经过主厅的路上虽然遇上几个仆役和婢女,但都被她趁着夜色轻松躲过,眼看就要穿过主厅向南拐时,“快,府中着了明火,公子命令各门加强守备,”领头的侍卫说着,便匆匆地带着一队人手朝南走去,多亏骊华眼疾手快躲了起来,否则就被发现。看他们去的方向正是她要去的西南方向,心里不由的一紧,看这情况角门是去不了了,她点的火可持续不了多久,必须尽快找另一条出路。
然而还未等骊华细想,身后也传来了有力的脚步声,心道一声不好,骊华拔腿向北跑去,跑了一会儿看见一片竹林,就二话不说的钻了进去顺利躲开了身后的侍卫。在原地喘了两口气的骊华不敢多做停留,探出脑袋正要出去,却又缩了回来,有一队侍卫从竹林旁经过。这么密集的过往,骊华估摸着是有人已经发现她不见了,正在府里暗中寻她呢。看来出去是不行了,只能先找个地方躲一下了,说着便向竹林深处走去。
竹林并不大,是有人刻意栽种的。出了林子,骊华便发现了一个小屋,屋子不大里面却很宽敞,一应用品俱全,像是个看书喝茶之所,不错,这种地方通常不会有人来,在这里躲上一晚正好。因为不能点灯,一个人在黑乎乎的屋子里住一晚,饶是骊华胆子大,也多少有些心怵,便随手拿了架子上的一把匕首防身。正当骊华觉得万无一失之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来人了,这可如何是好?骊华凭着经验快速地扫视了整个屋子,宽敞是宽敞可就是没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儿啊,脚步声越来越近,慌乱之中,看到帷幔后隐约有个衣阁,当屋门被推开的一刹那间,骊华刚好躲进阁中关上柜门。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陆暮笙,回到府中他便听闻沧芫院起火之事,急忙前去查看之后才发现事有蹊跷,起火的地方是柴堆,但木柴是湿的,这样的火烧不起来但烟却不少,很容易造成火势很大的假象,旁边的水缸是空的,明显是有人事先倒掉的,而火势起在这个时候而不是等到大家睡去,说明放火之人不想伤人,只想吸引人的注意罢了,需要这么做的陆暮笙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谁,所以他第一时间加强了府中守卫,不管是正门还是各边角门都派人严加看守,只准进不准出,同时派人搜查各处寻找骊华,确保她不能离开丞相府。
安排好各项事务后,他便回了瀚林院等候消息,毕竟相府不小,搜寻是需要时间的,只要骊华没有离开,找到她是迟早的事,早就听闻骊华公主在黎国的各种事迹,今日一见果然没有辱没了她的名声。当陆暮笙推门而入的时候,他就已经发觉了屋内的一样,点亮油灯,眼角瞟了一眼空置的刀架,他就更加肯定屋内有人。陆丞相在东夷国权高势大,仇家自然也不会少,府中偶尔会来个刺客什么的,陆暮笙也是见怪不怪了。陆暮笙调动内息,立起耳朵听取屋内的呼吸吞吐之声。骊华无比紧张的躲在衣阁之中,眼睛透过衣阁上的镂雕不停地往外张望,突然她看见一双脚正慢慢的向衣阁靠近,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陆暮笙察觉来人似乎武功不高,吞吐之气都不懂的隐藏。陆暮笙已经确定来人藏在衣阁之中,他靠近衣阁运出内力,在柜门打开的一瞬间,将藏匿其中之人拽到在地,顺势以掌攻之,但当看清藏匿之人却是骊华后,及时收住了内力,掌风在离骊华头部三寸之处堪堪停住,骊华哪里见过这个架势,吓得大叫一声,拔出刀来自卫。
“怎么是你?”见到骊华,陆暮笙也是一惊,他的人在外面找,而她却就躲在自己屋里,真是歪打正着啊。“你…你不要过来,不许动啊!”骊华呵住了想要上前的男子,举起刀在身前胡乱的挥舞。“好,在下不过去,姑娘…先把刀放下。”陆暮笙不想吓到她。看到男子不再靠近,骊华的心稍稍的缓了缓:“听…听你刚才的口气,你认识我?”“这是在下的居所,姑娘也是在下请到府上做客的。”陆暮笙答道,她是他请来的,听着语气,骊华突然开心道:“哦,原来你就是她们口中的公子啊,是你救了我?”“不错,正是在下,既然如此,就请姑娘把刀放下,这样对着自己的救命恩人可是不好。”骊华有些不好意思的收了刀,笑嘻嘻地说:“公子莫怪,莫怪啊,本…本来应该要向你道谢的,一场误会啊。”见骊华对他收起了戒心,陆暮笙便上前一步道:“无事,不知姑娘深夜到访所谓何事?”
看着近在眼前亭亭而立的玉面公子,骊华这才明白为何照顾自己的婢女在提到自家公子之时,脸上总是流露着少女的娇羞,本来以骊华的年纪应是体会不到这种感觉的,但京口茶竂的匆匆一面却让她提早领悟了这种感觉,想到这儿,骊华突然觉得……这位公子有些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而且这种冷冷的语调总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突然骊华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之人,陆暮笙察觉到骊华异样,刚想说些什么,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抵在了脖间,“我想起来了,说,黎国王宫我们是不是见过?”骊华恶狠狠地道。不确定骊华是否真的记得他,陆暮笙打岔道:“姑娘……应是记错了,我们…没有见过。”“少装糊涂?让我给你提个醒儿,当时你自称百戏团的人到黎国王宫,还出言侮辱黎国公主,这…你可还记得?”看来她还真是记得自己曾到过黎国王宫,可出言侮辱她这段,陆暮笙倒是真不记得。
看男子默不作声,骊华自以为揭露了其真面目,义正辞严道:“一会儿是百戏团的人,一会儿又是世家公子,一看就是另有所图,亏我还把你当成好人,走,我正要出府,你不如就送我一程吧。”说罢,骊华用刀挟持着他准备出门离开,刚走出大门,便遇见寻不到人前来回禀公子的几名侍卫,看到公子正被人挟持,众人都不可思议地面面相觑,但在看清挟持公子的不是别人正是公子他们要找的人时,又都松了口气,看来人已经找到了。
骊华并未注意到侍卫们的表情,她也是第一次挟持别人,紧张的不得了,她紧紧的握着刀把,生怕下一秒刀就掉了。“你…你们统统给我…给我让开,给…我准备一辆马车…快。”骊华故作镇定的大声说道,让她奇怪的是那些人看着自己,一动不动,好像没有丝毫的畏惧,骊华有些急了,她把匕首有往陆暮笙脖子上靠近了几分道:“你们…还不…快去,再不去,我可就真…真动手了。”陆暮笙不想进一步刺激骊华,就给一个侍卫使了个眼神,侍卫立马会意应了一声,跑了出去。
“姑娘这是准备要去哪啊?在下好再准备些干粮,若是路远迢迢姑娘也不至于饿肚子。”陆暮笙适宜地说道。想到自己要独身一人前往东夷国,不免心生胆怯,骊华弱弱的说:“我…我要去东夷国。”听到东夷国三字,陆暮笙失笑一声,原来这个公主确实在听黎王的话而不是有别的想法,便释然的说道:“那姑娘就不必奔波了,因为这就是东夷国,如果姑娘在东夷国还有亲人的话,在下可以…”陆暮笙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骊华打断:“我呸,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啊,你说是就是啊,我要是刚刚说去炎国,你是不是该说这里是炎国了啊,你这个骗子。”听到骊华的话,陆暮笙着实有些无语了,要怎么向一个从来没有到过东夷国的人证明她就在东夷国呢,确实是一件麻烦的事儿,骊华装腔作势的吼道:“怎么…怎么这么慢啊,我的…我的耐心……”
话音还未落,只见一大队人马簇拥着一位身穿华服的中年男人而来,来人身着兽面罗纹锦服,众人见后皆低头行礼,看来他就是这个府邸的主人了。“父亲,您…回来了。”陆暮笙看着来人,恭敬地说道,来人正是东夷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陆云青,本来在宫中商讨国事的他,听闻家中出事,便立刻告假出宫。父亲?原来正主来了,正好,看着儿子在她手上,自己要的东西应该很快就能好了,自以为是的骊华朝陆云青喊道:“你的儿子现在在我手上,快…快把我要马车准备好,再准备些干粮,对了…还要一些银钱…还有…”“够了,还要闹到什么时候?”陆云青急匆匆的回来,看到的却是场闹剧,气不打一处来的大吼一声,一下子把骊华镇住了不说,她手里的匕首也不争气地掉在了地上。
没了武器的她瞬间就被人押进屋去,“放开我,你们放开我…”骊华没好气的挣扎道。“这就是沧芫院的那位?”陆云青问道,陆暮笙行礼回答道;“回父亲,正是。”“一点公主的样子也没有,脾气吗,倒是不小。你也进来吧。”说完便向屋内走去。
侍卫把骊华押进屋内便退了出去,屋内现在只有骊华、陆暮笙和陆云青三人。陆云青看着脸上包裹着白布的骊华:“沧芫院的火是你放的吧。”骊华见自己被抓,大势已去便也再隐瞒:“不错,是我放的,怎么要我赔吗?当了这么大的官了,而且这么有钱,不会这么小气吧。”“哦,你怎知我是高官而且有钱呢?”陆云青好奇的问道。“先不说你这身兽纹服,府中布局多有仿照王宫之处,这种建制多半是王室督造,用于赏赐高官侯爵,所以你肯定是个大官。府内的饰物看似平常实际却大有乾坤…”骊华还未说完,陆暮笙就将其打断:“父亲,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安置吧,这些无稽之谈不听也罢。”“不妨事,为父倒是想听听。”陆云青挥手道。
骊华白了一眼陆暮笙继续道:“哼,别的也不说,就说养在沧芫院池塘里的红鱼,有人乍看之下会把它们当做普通的鱼,可实际上它是生长在南方海域诸岛的火瑛鳅,别的鱼红于鳞,而它却红于骨,鳞与肉均为质地透明,十分罕见且异常娇贵,据说只生长于温度较高的地方,所以沧芫院的池水并非普通的池水,而是地下的温泉水,故而沧芫院大火之时,我料定没人敢用池水灭火,只能去院外取水,这才有机会逃脱。”
“嗯,说得不错,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能养的了这样的鱼?”陆云青继续问道,“这种鱼一般只有王室亲贵才能拥有,就算是顶富商贾之家也是养不得的。”骊华答道。“所以呢,你还猜不到这是哪里吗?”陆云青道,“我…怎么会知道,你们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这个公主观察力不错,可惜对政务却是一窍不通,“这里是东夷国的丞相府,在你面前的东夷国的丞相。”陆云青义正辞严的告诉骊华,骊华看着眼前这个一派威严的人,内心确实有些动摇了,但她又看了看旁边的陆暮笙,又有些不太确定:“你……你说是东夷国丞相,那你…你把丞相金印拿出来,让我看看…”堂堂东夷国丞相居然需要靠金印来证明身份,陆云青觉得有失身份,但为了取得骊华的绝对信任,他必须这么做,于是向陆暮笙点头示意,很快有仆人端着金印呈了上来。看着如假包换的金印和印底的大字,骊华终于确认了她果真是在东夷国,而且还是在丞相府,等等,那这么说,这个人是陆丞相的儿子,那他去黎国见自己的父王是为了什么呢。
看到陷入沉思的骊华,陆云青先开口道:“既如此,骊华公主便放心了吧。”听道他称呼自己为骊华公主,骊华立马警惕了起来,“公主不必害怕,其实笙儿在救你回来之时,就已经知道你的身份。黎王素来与我东夷国君交好,那日笙儿隐瞒身份觐见黎王,正是…受黎王相邀,希望若他日黎国不在,便将公主托付于东夷国,保公主平安。”听到此,骊华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哭了起来,脸上的白布浸湿了一大片,她来到陆暮笙跟前,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问道:“是真的吗?我父王真的把我托付给你们了吗?原来他做了这么多,可我却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陆暮笙扶着摇摇欲坠的骊华:“公主节哀,逝者已逝,一切……终归还是要向前看的。”说完,陆暮笙在父亲的首肯下,带着伤心哭泣的骊华回到了沧芫院,哭累了的骊华很快便睡了。陆暮笙看着熟睡的骊华有些担心,这个黎国公主实在太过单纯的,黎王和他都真心希望让骊华过上平凡安宁的日子,可如果父亲另有打算,那又该如何是好。他说给骊华的那句话,何尝不是在说给自己和父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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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册封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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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凤凛携炎军将士进入洛川城,如约地赴了鹞王的庆功宴,安排好后续诸多事务之后,便带着二十万炎军和鹞王赠予的“绝世珍宝”启程返回炎国都城惠阳。这个“绝世珍宝”是一个绝代佳人,此美人名为丽妙音,是鹞王收养的义女,在鹞国可是数一数二的美人。鹞王把这样的人安排在凤凛身边,一是为了炎国和鹞国的关系能更近一步,二来也为鹞国在炎国王城多一双耳目,炎国二王子虽然颇有手段,但毕竟年少气盛,血气方刚,怎能抵挡得了如此倾国佳人的诱惑,所以宴会上当鹞王献上礼物的时候,凤凛很爽快地就接纳了,鹞王对此颇为满意,随后也返回鹞国,安排亲信接手丹阳、颉兹、無夅三郡的诸务。
对于攻破黎国的这场胜仗,在炎国朝堂上却有着两种声音,有些人认为二王子本可以占领整个黎国九郡,却偏偏让了三郡给鹞国,有损炎国军威,而另一些人则认为二王子智勇双全,几乎未伤炎军一兵一卒便占领黎国大部,可谓战功卓绝。司马南宫硕虽然没有明确的表态,但认为二王子有失炎国军威的官员,大多是南宫氏的党羽。
南宫氏是炎国的开国功臣,几代都埋骨军旅,在军中威望颇高。炎国军队有四大主力,分别为青龙军、白虎军、朱雀军和玄武军,青龙军和白虎军在炎国立国之初,便有炎国王室直接统领,将校皆有炎国贵族阶层担任,是炎国的嫡系军队,朱雀军是由南宫氏一族统帅,军队上级统领皆出自南宫家族,而玄武军则有郑氏一族统帅,但二代过后,郑氏一族则再没有出过可以统领一方军队的男子,随着郑氏一族的没落,玄武军军权旁落,却逐渐被南宫家族所控制,所以至轩辕宏一代,炎国一半的军权是被南宫家族所掌握,这已经形成了对轩辕王室极大的威胁。
炎国王宫鸣銮殿上,轩辕宏不露声色地听着所持意见不一的朝臣们各抒己见,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南宫司马却仍低着头恭敬地站在一旁,仿佛并不在意这场争论的结果。武王轩辕宏很早之前就意识到了南宫家族的强大,在经历漉洲岛那场灾难后,虽然他侥幸存活,但身受重伤,所以当炎国的暗卫一个月后,在黎国梅江城的一所寺庙里找到他时,他仍无法立刻回国。轩辕宏便借由暗卫之口下达旨意,让丞相谢安暂代军政要务,直待他回到惠阳。可那时炎国军中已有异动,不少炎军将领以勤王护驾为名,要出兵黎国,若炎国当时出兵,必然引起各方猜疑,轩辕宏的行踪就有可能会暴露,毕竟当时身处异国,炎国又树敌颇多,稍有不慎生命难保,当时大王子年纪尚幼,不足以号令军士,若不是丞相谢安从中周旋,恐怕轩辕宏就见不到炎国的太阳了。更可怕的是,当轩辕宏从黎国安全归来,开始发动向东部各国的战争后,一场场势如破竹的胜仗让南宫氏在军中的声望日益升高,所以后来炎国的扩张慢了下来,他必须先稳定好炎国内部的局势。轩辕宏明白南宫氏是炎国开国功臣之后,为炎国的强盛立下了汗马功劳,贸然削权会让很多功臣寒心,所以要把这棵大树连根拔起需要徐徐图之。
南宫硕有三个儿子,长子南宫锐年方二十五,从小便跟随南宫硕在战场上历练,战功显赫,三子南宫祯年方十三,自小就在父兄的羽翼下成长,自持家世军功常常目中无人,这两个儿子皆为南宫硕夫人所生,南宫硕已年近五十,若只有这两个儿子,等南宫硕驾鹤西去,他们根本无法掌控局势,轩辕宏自是可以逐一削减,但南宫硕的第二个儿子南宫垚,文治武功样样精通,又有勇有谋颇具南宫硕年轻时的风采,虽然这个儿子不是南宫硕正室所生,但南宫硕对他很是器重,近些年打的那些胜仗多半就是出自这个少年将军的手笔,有这样一个儿子在,想撼动南宫氏的地位就不是那么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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