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村是岳县尉管辖的一个村,在三日之前,村子里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情。
大同村以种田为主,有广阔的田地。
农民为了防止有飞鸟啄食粮食,会在田地里放上稻草人。
就是立一根竹竿,然后把稻草扎成人的样子。有些讲究点的,还给穿上衣服,用竹竿撑着放在田里用来吓唬鸟雀。
县尉说:“三日前,我们村一个叫做刘友的村民,如往日一样去田里,路过稻草人的时候,心中觉得那稻草人有些奇怪。他仔细看看,发现稻草人胖了。”
“胖了?”方明宴道:“如何胖了?”
“就是胖了一圈。”县尉比划:“稻草人就是要个人样子吓唬鸟雀,因此都是随便扎扎,个子也不会有人高,身型也不会有人宽。但是刘友感觉自己田里的那个稻草人……好像比他还要膀大腰圆上一圈。”
但是刘友就觉得很奇怪,然后上去按了一下。
这一按,他感觉手感也不一样了,稻草人里面是空的,就是用几把稻草扎起来的,按下去就是一个凹坑。
但是他这一按,感觉怎么软乎乎的还有点弹性,这稻草人里面,就好像是有什么填充物一样。
当下他觉得不对劲,就将稻草扒开想要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人塞了什么东西进去。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稻草人里面,有一具尸体。
县尉说起这事情,面上露出恐怖的神色来。
方明宴皱眉道:“你们当时没有报官?”
“报了,查了。”县尉说:“当天就查出了凶手,是村里一个游手好闲的懒汉叫臧泽,他前几天和刘友因为琐事产生了一些口角,所以怀恨在心。死者也是村里的人,也是和臧泽有过争吵的,所以大家认为,一定是臧泽将受害者打死,然后为了陷害刘友,将他伪装成稻草人,放在了刘友的地里。”
这样的说法太含糊了,很难判断是或者不是,但既然县尉如今找到了刑狱司,那案情肯定不止那么简单。
果然,县尉又道:“本来,大家以为这案子就结了。懒汉也被抓了,那天天已经黑了,便先关在村里,打算第二天再送府衙。谁知道,第二天,刘友邻居的地里,又出现了一个藏着尸体的稻草人。”
而那个懒汉,昨天赌咒发誓自己不是凶手,可大家不但不相信,还对他动了手。
懒汉也是要名节的,气愤之下,他竟然以死明志了。
这事情一下子就闹大了,出现了两个受害者,凶手没找到。找到的一个不是凶手,还把人冤枉地自杀了。
县尉感觉这事情自己已经不能处理了,因此赶紧来寻求帮助,他和方明宴以前机缘巧合算是认识,便匆匆来了。
第95章 稻草人,三具尸体
事情确实有些诡异,三条人命也是大事了,方明宴和这位岳县尉还有些交情,这事情是不可能不管的。
眼下姜建白正在处理家中的丧事,姜云心兄妹和他刚才的一番谈话,也算是打草惊蛇。他们一致认为,至少短期内姜建白是不会有什么动静了。
姜家的事也并不纯粹是私事,牵涉到人命,就是公家的事。
但这事情复杂得很,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清楚的。如今有姜云天在,刑狱司也不必全部心神都放在上面。本职的活还是要做的。
于是方明宴问姜云心:“你怎么样,可以吗?”
姜云心点头:“没问题,马上可以出发。”
关心则乱,不伤心,没有亲情的羁绊,姜家的事对姜云心来说,和刑狱司接到的其他案子并没有什么不同。自然不会烦恼地乱了分寸。
当下方明宴便命令,安排人手随岳县尉去一趟大同村。
现在的天虽然还不热,可是也已经渐渐变暖,尸体不可存放过久,否则容易腐变引起瘟疫。
两具受害者和一具被诬陷自杀的死者尸体,都需要经过仵作验尸,无误后尽快掩埋。
至于流浪汉的死,谁需要负责任,那都是后话。
大家都是出差惯了的,就连姜云心也不例外。
考虑到大同村在京城郊外,还要在村中走访调查,很难当天往返。于是都带着随身行李。
姜云心用一块布裹了一件衣服和几样日常用品,十分感慨。
这个年代有时候真的太不方便了。
就算在京城,锦明王朝最好的最先进的地方。有很多生活上的细节她也觉得不适应,更别说要去村里。
但是没办法,既来之则安之,人人都能活,她也能活。
出了门,到大同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众人赶路,没有在中途停留,因此都未吃中饭。
岳县尉十分懂事,并没有叫人大摆宴席,铺张浪费,而是请方明宴一行到了村中的一户人家用个便饭。
也没做什么大鱼大肉,只是一些家常小菜,倒是干干净净。
大家并不挑剔,吃得也满意。
岳县尉十分抱歉地说:“方大人,村中贫苦。招待得多有不周,请大人勿怪。”
方明宴并不在意,而且他心里也是敞亮的。
自己是来办案的,对这样一个村子能有多少财力心里有数。如果岳县尉摆出一桌山珍海味,那他这个县尉也就到头了。
不是搜刮民脂民膏,哪来这个钱?
“正事要紧。”方明宴说:“你现在带我们去看一下之前受害者的尸体吧。”
岳县尉连声应好。
其实就现在的情况来说,两名受害者,一名纯属意外的死者,他还不是太担心。这个局面还可以收拾。
之所以决定去请方明宴帮忙,第一,是他已经在村子里查了一番,没有查出任何可疑的对象,也就是说他还没有找到凶手。
第二。没有找到凶手就意味着受害者可能还会增加。再死下去他就撑不住了。
而且村中现在人人自危,生怕自己是下一个受害者。
风言风语四起,说什么的都有。
一旦流言四起,人心不稳,就会被上面重视。
悠悠众口才是上位者最害怕的东西。他们不在乎人命,不在乎几个老百姓的死活,但是在乎那句话,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维稳是非常重要的。
岳县尉将几人带到了一处闲置的空房,空房门口有两个人看守,岳县尉说:“三名死者都安置在这里。”
姜云心拎着自己的工具箱,她已经闻到了尸体的味道。
按照岳县尉说的,第一名死者发现在三天前。第二名也就是被冤枉的流浪汉是昨天晚上死的。最后一名死者是今天早上被发现的。然后岳县尉就马不停蹄赶往京城。
因为这段时间农忙,村民几乎天天都要下地,所以大家估计,死者的死亡时间和被发现的时间不会相隔太久。
尸体上面有血,有特殊的味道。死了很久的话,刘友来来去去路过的时候,一定会发现,也会闻到味的。
两名看守看见岳县尉,连忙站直了。
岳县尉说:“把门打开,这位是刑狱司的提刑司方大人,是来调查此案的。”
门打开。
一阵不太好闻的味道扑面而来。
众人都忍不住捂了一下鼻子,胃里翻腾。还有人往后退了一步。
只有姜云心面不改色,但她也是有优势的,她已经戴上了口罩。
戴上口罩,戴上手套,裹起头发,这是验尸前的基本装备。以前还有鞋套,现在不太戴了,因为不太好弄。
荆风华捏着鼻子,一个劲儿地对姜云心伸手。
我的,我的呢?
自从进了刑狱司,荆风华的定位就很准确了。
师爷,还兼职给姜云心打下手。
倒不是其他人不能打下手,但是他觉得还是自己和姜云心很有默契。
房间里果然放着三具尸体。
那具尸体上都盖着白布。
一阵腐臭味从最里面的尸体上传来。
那是三天前发现的最早一具,三天,三十六个时辰,早已经开始腐烂了。
在尸体上盖白布,与其说是尊重尸体,倒不如说是为了安慰自己。至少一样看上去,不那么可怕。
姜云心走了进去。
岳县尉一见,赶忙伸手想要拦一拦:“姑娘,这里面有尸体……”
刚才岳县尉还在心里嘀咕呢,看方明宴也是个挺正经的官员,出来办案,又不是去什么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一个村子里,身边带个姑娘做什么?
万万没想到,姑娘这么勇,第一个往停尸房里冲。
“不碍事。”姜云心解释道:“我是仵作。”
岳县尉惊呆了。
姜云心打算以后出门的时候,做一个牌子挂在身上,或者贴在背后也行。
就写四个大字。
我是仵作。
免得人人都要问一声,问完了之后,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自己。
姜云心走过去,掀开了第一具尸体身上的白布。
一阵腐臭的味道顿时散了出来。
岳县尉干呕了两声,跑了出去。
在这个房间放了两天半,尸体已经和刚运来的时候不一样了,只不过因为一直盖着白布,谁也没有勇气掀开多看一样,所以才没有察觉罢了。
第95章 稻草人,独特的凶器
人死不能复生。
一般死后十二个时辰左右就会出现尸斑,身体变得完全僵硬。
二十四个时辰左右尸体会重新软化,这个时候尸体内部已经开始有大量细菌病毒繁殖,三十六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就会出现腐烂发臭的情况。
当然腐烂的速度和温度是息息相关的,夏天会快一点,冬天会慢一点。
现在这个季节刚刚好,不快不慢。
第一个死者柳安康的尸体,已经开始腐败。头发脱落,皮肤上出现腐败水泡,绿色斑点。腹部膨胀,口鼻中有带血的泡沫。
姜云心先粗略的看了看,对方明宴道:“第一具死者的死亡时间,确实就在被发现之前的那夜。现在看起来,死亡时间在三十六个时辰左右,就是三天前。”
方明宴道:“死亡原因呢?”
“是被利器刺死的。”姜云心指着死者胸腹:“死者胸腹一共被刺了两刀,一刀在胸口,一刀在腹部。”
但是很奇怪的是,死者身上并没有太多的血。
姜云心道:“死者伤口有些奇怪,我要详细的验一下。”
毕竟我只是个仵作,我不是个神仙。我只能一眼看见表面的东西,如果要深入内部的了解,也是需要时间和进一步检查的。
方明宴点头,让大家都退出来。
仵作验尸都不喜欢有人打扰围观,一来是容易挡光。二来,难免有大惊小怪,咋咋呼呼的。一惊一乍的,容易扰乱心神。
于是众人都退出了房间,只留下荆风华这个可怜人。
荆风华唉声叹气。
“云心,你知道我这辈子,有哪两件事是打死都想不到的吗?”
姜云心道:“第一件不用说,肯定是你打死也想不到会认识我这么完美的人。”
自信让人更美丽。
姜云心一向是什么自信。
只是她不知道,方明宴就站在门口,将她的和荆风华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方明宴叹了口气。
以前还以为刑狱司其他人已经够不要脸了,现在才知道人外有人天上有天。更不要脸的可能还在披荆斩棘赶来的路上。
荆风华和姜云心一向是这么相处的,因此完全没有觉得她这话有什么不妥之处。
他毫不客气的反驳道:“你可拉倒吧。我这辈子最想不到的事情,第一是你怎么会去做仵作去验尸?第二是,我怎么会做半个仵作,陪你一起验尸。”
姜云心想想道:“大概这就是人生吧,世事无常,无法预料。”
然后姜云心想用已经沾了满手血的手,去拍拍荆风华的肩膀,被他利落的躲开了。
人在死亡之后,身体里的液体会慢慢流向人体的各个器官,包括皮肤。
这些混合血液,有一部分就会凝固在皮肤表面,导致皮肤看起来有很多斑点,也就是平时人们所说的尸斑。
而剩下的大部分血液会流到人的脏器当中,在重力的作用下,会流到脏器底部慢慢变干。
还有一部分被身体里的细菌所吞噬。
但是姜云心的经验告诉她,眼前的这具尸体,血太少了。
姜云心先是检查了伤口。
两处伤口的都很深,可见凶手心狠手辣。
“这个伤口很奇怪啊。”姜云心左右端详:“凶器不是寻常的刀,剑之类的。”
荆风华凑过来:“怎么个奇怪法子?”
姜云心比划了一下:“创口很大,有三寸左右,这与其说是刺,倒不如说是割,凶手割开了死者的胸腹。”
荆风华道:“怎么说?”
“这个伤口是一次成型的。”姜云心道:“也就是说凶器不是窄而锋利的,比如说刀剑。刺进去以后,再用力往上或者往下,伤口会是一个被陆续划开的状态。但是死者的伤口上呈现的状态表示,伤口是一次成型的。”
荆风华明白了。
“凶手一气呵成,比如说,斧子?”
“不好说,不是常规的凶器。”姜云心说:“但不太像是斧子。”
姜云心为了适应这个年代,也是下过功夫的。
比如说有一天,研究冷兵器。
在她以前的验尸经验中,大部分的凶器都是生活中最常见的。
菜刀,砍刀,西瓜刀之类,还有水果刀。
或者是一些击打凶器,比如铁棍,锤子,石头。
但是这个年代就不一样了,这个年代没有热兵器,只有冷兵器。冷兵器,五花八门。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十八般兵器那都是简单的。还有很多冷门偏门,个人为了喜好顺手打造出来的兵器,那真是形形色色,怪模怪样。
但是他们现在在村子里,不在江湖。
姜云心说:“我觉得凶器可能是村里的一些农具,但是我对农具不熟悉,不能确定。”
这个好办,村子就这么大,他们来就是来调查的,不熟悉就看呗,还能有谁家不让进不成。
方明宴在房子外面,让岳县尉将第一个发现死者的目击者刘友喊来。
刘友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在岳县尉面前说话都不太利索,乍一看京城来的大官,更是紧张的很。
方明宴倒是温和,像是好好和他拉扯了几句,等他不那么紧张了,这才问起那日的事情,让他仔细的再说一遍。
这些话,刘友一定已经翻来覆去的说了很多遍了,简直倒背如流,和岳县尉说的相差无二。
在他的地里发现的受害者柳安康,跟他也没有任何关系。既没有矛盾,也没有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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