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阙虽然低着头,但他眸光向上偏转,将袁预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没想到这些经商的人的手段也这般龌龊。
他没猜错的话,袁预那会儿和祝蘅枝谈的利益分成,都只是为了暂时稳住她,是缓兵之计,就是想让她对袁预放松警惕。
而他现在手里拿着的这两张纸,才是袁预真正想让祝蘅枝签的契约。
虽然他不知道当中的内容为何,但能让袁预用这种手段去做的,一定是祝蘅枝不可能答应的条件。
袁预趁着祝蘅枝“昏迷”,让她在这两张纸上摁了手印,等祝蘅枝回过神来,就已经是覆水难收。
轻则,祝蘅枝被迫离开洛阳继续回到澧州,重则,散尽家财,负债累累。
届时即使祝蘅枝闹到官府,也没有办法,明晃晃的契约在这里放着,她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这不是她按下的手印,就是百口莫辩。
秦阙在心中揣度着这些事情。
袁预并不认得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今天做得不错,跟着文掌柜下去领赏吧。”
秦阙只是从床榻上站了起来,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袁预也没有多理会他,或许在他眼里,这么一个鸣玉坊的小倌还值得自己多费心思。
只是绕过他,坐在祝蘅枝身边,从袖中取出按印。
祝蘅枝心中警铃大作,但也只能是以不变应万变。
直到她感受到有人捏住她的手,在按印上摁了下,而后便传来纸张的声音。
秦阙转身的时候,正好和立在不远处的文掌柜对视了。
文掌柜怎么会不记得这张脸?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袁预这不是他楼中的小倌,秦阙已经出手了。
“嘎达”一声,袁预的手被擒住,死死控制。
秦阙声音淡淡:“我的人,你也敢动?”
第51章 风情
袁预没想到一个区区小倌,手上力道竟这般大,他的腕骨差点被拧断。
他皱着眉,转头看向秦阙,忍着疼嘲弄他:“怎么?还对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生出感情了?记清楚你的身份,你不过是个在鸣玉坊做这种见不得光的生意的小倌。”
文掌柜在一边听到袁预这话,抹了一把虚汗,想提醒却插不进去话。
秦阙眸光稍稍偏移,看着躺在榻上的祝蘅枝神色未动,加重了语气反问袁预:“水性杨花?”
袁预倒吸了口气,仰头看着他,在碰到秦阙眸光的那一瞬,他没由得心慌了下,那个眼神,当中尽是杀气,根本不像是一个靠出卖色相为生的鸣玉坊小倌的气势。
但他还是道:“你呢,也别心存侥幸了,其实对于他来讲,你这样的人不过是一个玩物罢了,我猜她一定和你许诺了什么以后来了鸣玉坊只点你一个,为你赎身,许你金银无数,其实,她对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
秦阙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但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袁预,好像是在说“你有种再说一遍”。
袁预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深吸了口气,才和秦阙继续说:“我说,那些都是骗你的,这姓祝的女人,来了洛阳,和多少人不清不楚,就连那位右都御史陈大人也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你说谁?”秦阙此时的怒气似乎已经直冲天灵盖,这几个字仿佛是从他的后槽牙中挤出来的。
袁预颇是得意地勾了勾唇角,“我说,右都御史陈听澜,这谁人不知道,祝氏刚到洛阳的那天,陈大人便给她安排了住宅,特意在宅子门口等她,她甚至还留了陈大人用晚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袁预越说越得劲,根本没有留意到一边的文掌柜给他使眼色。
“就这还不够,别人给她送礼,不管是金银珠宝还是俊朗小生,她可都没有拒绝过,就这样,陈大人竟然还对她更是亲近了,我劝你一句,对这样的女人,少用点心思吧。”
秦阙手上重重一拐,直接将袁预的整个手腕都卸了下来,然后才颇是掀起地松开自己的手,一边将亵衣上的系带系好,一边唤了声:“谈辛。”
话音刚落,便有人自门口将门踹开了,谈辛并没有理会一边已经差点抖成筛糠的文掌柜,只是在秦阙面前抱拳,道:“主上。”
袁预捂着自己的右手手腕,强忍着疼痛,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
只这一眼,便看见了谈辛腰间挂着的刀。
是绣春刀,他不会认错。
他突然想起了刚才对上的秦阙的眼神,能使唤得动锦衣卫,在朝中必然是达官显贵,他所知道的朝中和祝蘅枝有往来的也不过是陈听澜,于是以为面前站着的便是陈听澜。
文掌柜跪在一边,连声求饶:“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人饶小人一命。”
袁预也不顾上手上的疼痛,在地上磕头,“求陈大人饶命,小人有眼无珠,小人不该在陈大人面前妄言。”
秦阙从地上捞起自己的外衫,一边往身上披,一边挑了挑眉,一边问:“可你刚刚不是还说她水性杨花,就差点说我有眼无珠了么?”
袁预连连扇自己嘴巴:“是小人不会说话,小人白长了这条舌头。”
虽然他在朝中也算有靠山,但和当朝新贵、天子近臣,位极右都御史的陈听澜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得罪了陈听澜,他在朝中的那位也不会护着他半分。
“哦,”秦阙淡淡地应了声,说:“不会说话,罪该万死,那这条命也不必留着了。”
袁预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而后想起眼前的男人对祝蘅枝的态度,灵机一动:“小人不该胡说,大人您和夫人一定能和和美美,白头偕老!”
秦阙系衣带的手指突然顿了下,又转过头来看了袁预一眼,只看见袁预极其谄媚地抬头和他笑着,似乎完全忽略了自己刚刚废掉他一只手的痛苦。
像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秦阙素来不吃这套,这样的脸他见过太多了。
可这个叫袁预的,确实有一句话说的不错,那便是他和祝蘅枝一定可以白头偕老,这句算是说到他心上去了。
秦阙没有再继续看他,只是和谈辛吩咐:“后面这句,说的像是人话了,把舌头割了吧。”
“是。”谈辛应了他这句。
“马车备好了么?”秦阙看向祝蘅枝时,眸色有些复杂。
“回主上,已经在鸣玉坊底下停好了。”
秦阙以鼻音应了他一声,而后从揽过自己的披风,将祝蘅枝裹在黑色的宽大的披风里,拦腰抱起,阔步下楼。
时辰其实算不上早,但鸣玉坊这种地方,本就时昼夜欢宴的,因此外面人还很多。
如今看着秦阙怀中怀中抱着个女人下了楼,一脸阴沉。
于是议论纷纷。
“那个娘子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
“好像是那位新来洛阳的祝娘子。”
“怎么回事,我那会儿看见她不是和袁老板一起来的吗?那个郎君又是谁,看着气度不俗啊?”
“看着气派,我猜应该是朝中哪位相公。”
“嗐,不用猜也知道是那位右都御史陈大人啊。”
“还有这等秘辛?快快快,说来听听!”
这些话自然一句不落地都传进了秦阙地耳中。
但他没有发作,只是将祝蘅枝的脸从自己怀中拢回,不想让旁人看见她。
祝蘅枝锤了了下他的腰身,怒道:“秦阙,你是要闷死我吗?”
她在房中装晕本就是权宜之计,但她没想到秦阙知晓了坊间盛传的她和陈听澜的谣言,二话不说便要把她带走。
她不傻,秦阙此番带她走,必然是回燕宫。
她不要被秦阙重新圈养起来。
但秦阙不为所动,根本没有理会她的动作。
一路从鸣玉坊的三楼到了一楼,秦阙一脸坦然。
祝蘅枝挣扎不开,只能任由着他将自己塞上了马车。
但今日凶险,也是秦阙在场,她才不至于被袁预算计成功。
如若她真得按了那个手印,她都不敢想等着她的会是什么。
祝蘅枝想到这里,从秦阙怀中直起身子,低头:“今日多谢了。”
“嗯。”
祝蘅枝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裙,本来想和他说自己与陈听澜并不是他听到的那样的,话到嘴边,又吞咽了回去。
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再者,一旦开了这个口,秦阙再追问她和陈听澜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时,她又该如何解释?说真相吗?
那按照秦阙如今对她的态度,会不会拿陈听澜来威胁自己就范?
所以又转过头去,揭开马车的窗帘,看了眼外面的光景,和秦阙道:“前面就是我的宅邸了,你放我下去便是。”
秦阙看了她一眼,没有答应她,而是扬声和车夫吩咐:“再快些。”
车夫不敢违逆秦阙的命令。
祝蘅枝见状,连忙想要起身跳车,但却被秦阙捉住了手腕,按回了座位上。
祝蘅枝看向他:“你做什么,秦阙?”
秦阙转头看着她,反问:“你说我要做什么?”
祝蘅枝想要挣脱他的手,却被秦阙一下子揽住了腰,紧紧箍在怀中。
“秦阙,你我之间的事情不是强求就会有结果的。”
她和秦阙贴得很近,即使隔着衣物,她也能感受到秦阙的体温。
“别乱动,你再动,我不确定我会不会在马车上做出什么来。”
祝蘅枝一下子就想到了三年前,她尚且是秦阙的太子妃的时候。
她的内心突然被一阵恐慌攫住了,试图冷静下来,和秦阙谈条件。
但秦阙只是将她揽在怀中,没有回答她的话,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直到回了宫中,她被秦阙抱在怀中带进了他的寝殿。
上一次,还是在东宫。
她不断地踢着腿,但换来的只是秦阙更紧的怀抱。
帝寝的门被大力地摔上。
祝蘅枝几乎是被他以扔的动作放到了帝寝的床榻上。
床榻铺得很厚,感受不到疼痛。
祝蘅枝用手撑着床,坐了起来,问秦阙:“你到底要做什么?”
寝殿里的烛光把秦阙的身影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祝蘅枝看着他一步步地走近。
“我都把你带到寝殿,你说我要做什么?”
祝蘅枝几乎是本能地往后缩,“秦阙,你难道还想重蹈覆辙吗?你想清楚了?”
但秦阙只是在她面前坐了下来,“你倒是玩的开?和陈听澜,和鸣玉坊各种不一样的小倌,还有那些收入府中的小生?”
祝蘅枝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和陈大人,不是他们所传的那样。”
秦阙笑了声,“不是那样,是哪样?”
祝蘅枝还在想着怎么圆回来。
秦阙已经轻轻捏住了她的下颔,“你带着我的女儿,在澧州的时候和乌远苍不清不楚,将我拒之门外,来了洛阳,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和我的亲信不清不楚,你好大的本事。”
“我……”
她还没来得及说,便被秦阙用拇指抚上了唇瓣:“蘅枝,我吃醋了。”
第52章 疯批
祝蘅枝看得清他眼中不加分毫掩饰的情欲,想要轻轻别过头去,但却不能动弹。
秦阙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不但没有松开她,反而离她越来越近,“你就这么厌恶我、排斥我吗?”
祝蘅枝双手攀上他握着自己下巴的胳膊,想要挪开,“秦阙!你弄疼我了!”
秦阙伸出另一只手将她的两只手一并握住,带到一边,捏着她下巴的那只手转移到了她的后脑,迫使她离自己更近些:“乌远苍是不是也这般对你?陈听澜是不是也这般对你?你和鸣玉坊的那些小倌、和你收进府中的那些小生,是不是也这般过?”
不等她回答,秦阙又继续道:“那为什么他们可以?我就不可以?”
他这句话的尾音落得很轻,有质问,又有试探。
但祝蘅枝捕捉不到秦阙这些微妙的情绪,“秦阙!你混蛋!”
秦阙的呼吸渐渐急促,他的拇指在祝蘅枝不留意的时候已经到了她的耳垂处,一边不轻不重地捏着她的耳垂,一边凑近她说话,热气就这样一股一股地吹到了她的耳廓上,“我如果不混蛋,怎么永远把你留在我身边呢?”
祝蘅枝几乎是本能的抖了下,瞳孔一震,“你是不是疯了?”
这句话叫她又想起了当时被秦阙软禁在东宫的那段时日,没被太医诊出身孕前,秦阙对她,几乎是夜夜索求,根本不考虑她能不能受的住。
秦阙对于祝蘅枝怎么骂他,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了,“对啊,我就是疯了,我才见不得人任何人碰你。”
当秦阙的手指揩到她面颊上时,祝蘅枝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水已经顺着眼眶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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