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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刃——站着走路的狗【完结】

时间:2024-05-15 23:07:54  作者:站着走路的狗【完结】
  还是沉默。无声的沉默。刘余川的话,不知道是不是会像刀子一样,划开宋允铭的胸膛。
  “还有一种可能,是我的猜测,6 月 8 日的案发地螳螂川水库,对于你,也有某种特殊的意义。只是我们不知道。螳螂川水库,加上 6 月 8 日这个特殊的日子,刺激了你,所以你趁着去你们的养殖育种基地的间隙,杀人。”
  “是的。”
  简单的两个字,不知道回答是是哪一个判断。是 6 月 8 日的特殊意义,还是螳螂川水库的特殊意义。还是两个都是。
  “6 月 24 日,是高考分数公布的日子。查到分数,也就意味着知道了自己能够报考的学校。当年,里面那个被你劫持的顾亦琛考上了北京的大学,而你,因为选择文科,放弃你擅长的理科,只能考上本省的云城大学。这意味着,你和顾亦琛,将在两个不同的城市,从此将再无交集。”
  感觉到自己抓到了宋允铭内心的刘余川,没有停手的打算,他要乘胜追击。
  “6 月 24 日晚上,你选择的地点就在昆州一中附近,也在荆华实业的住宿区附近。昆州一中对于你是特殊的,你和里面的顾亦琛就是在昆州一中认识,又是在昆州一中分离。荆华实业,也就是老水泥厂,对你更是意义非凡,那是你出生,长大的地方。是吗?”
  还是沉默,没有被戳中要害的爆发,也没有不屑一顾的嗤笑。
  “现场提取的足印,是那种老式的翻毛皮鞋留下的。这种翻毛皮鞋,是工厂早先年使用的劳保鞋,有很好的防刺,防烫的功效。好像说电焊时候的金属碎屑溅上去都不会留下痕迹。却点就是重,穿着累。你下来的那个足印,显示你穿的谢,是新的。”
  “还有,死者身上找到了一根白色的纤维,是老式的白色线手套上留下的。老式的线手套,和老式的翻毛皮鞋一样,都是工厂使用的劳保用品。劳保,全称是劳动保护,还是劳动保障?”
  “劳动保障用品。”
  里面的宋允铭做出了回答。
  “昆州水泥厂也是你和里面的顾亦琛有交集的地方,但是这个地方对你有重要意义,对里面被你劫持的顾亦琛却未必,是吗?”
  “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又有了回应。有回应,就意味着刘余川说对了。
  “和别人无关,这是我自己的判断。”
  “我不相信你说的这句话。”
  不相信什么?不相信刘余川你的这个判断,还是不相信这是刘余川自己得出的判断。
  “别人告诉我的不是这些。我做出的判断,是基于别人告诉我的做出的。”
  “别人是谁?他们告诉你什么?”
  “别人告诉我,你和你的妻子已经离婚,因为你们之间不能有孩子,你最后的一点获得新生的希望破灭了。别人还告诉我,你在大学时候,拒绝了一个对你一片倾心的好姑娘,还伤了她的心。所以我判断,有人,一直在你的心里。就像我一样。”
  里面再次沉默。
  “我高考的时候,也对 6 月 8 日和 6 月 24 日两天印象深刻。”
  沉默再次出现,但这次短了很多。
  “也是因为一个女同学吗?”
  “是。我们曾经约好了,高考后,一起去福建,或者成都。我能上厦门大学,她的分属应该能上上泉州大学,也有可能上福州师范大学。或者我去川大,她念西南师范大学,她就想做语文老师,像她母亲一样。”
  “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成功?为什么你这个要念厦门大学和川大的人,最后成了一名刑警?
  “最后,她和你一样,留在省内念大学。因为她父亲在高考前,意外失踪了,直到现在也找不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说要留下来,陪着她母亲,等她父亲回来。”
  沉默,短暂的沉默。
  “她叫什么名字。”
  她,自然是刘余川说的那个她。
  “祝心蕊。”
  “心蕊,心中的花蕊,也是好名字。她长什么样子?”
  “个子不高,刚过 160,长得还算不错。略瘦。”
  “我怎么觉得你说的是我。”
  不是说的宋允铭,是说像是被宋允铭劫持的顾亦琛。
  “没有杜撰,祝心蕊就是那样的。而且一直都只能是那样了。”
  “她现在人呢?”
  “她也死了,在大学二年级的时候,车祸死亡。同车的,还有她母亲,和我母亲。”
  又是沉默。还是很短。
  是,这就是一直只能那样的意思。因为祝心蕊死了,永远不再可能长大,长高,变得丰满圆润了。
  “这是你要做刑警的原因吗?”
  “是。”
  “你叫刘余川?字怎么写?”
  “文刀刘,多余的余,四川的川。”
  “你的字,写得好吗?我是说,你写字写得好吗?”
  “很好。我家里人写字写得很好。硬笔软笔都写得很好。”
  “你父亲,还是你母亲。”
  “刘庆明。”
  “刘庆明?是你父亲吗?”
  “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
  “为什么?”
  “这是我的秘密。”
  “秘密。”
  里面重复了这句话。
  “你知道 6 月 24 日晚上,被你杀死的那个穿着银行制服的女性,是什么人吗?”
  刘余川突然把话题切向了更尖锐的方向。
  “她是银行的?我不知道。”
  “她是田文明的二儿子媳妇。”
  只提到了田文明,没有说死者的丈夫,更没有提到死者的孩子。许畅和顾览都明白,刘余川准备要发起“总攻”了。
  “这个时候跟我说这些,是因为有什么特别的吗?”
  不得不承认,宋允铭的心思还是敏锐和清晰的,他很快就捕捉到了刘余川的意图。
  “田文明就是 20 年前的昆州市白银连环凶杀案的凶手,这是他自己到公安局投案自首说出来的。他用的刀,也是一柄弧形弯刀,是用白银打造。”
  里面的宋允铭陷入了更长时间的沉默。
  “我知道,20 年前的白银凶手,对于你来说,是相当特别的,1998 年的第一个死者白梅,被杀死在荆华公司的花园里,最先发现尸体的人,就是你。”
  最锋利的一把刀拔了出来,又捅在了宋允铭的身上。只是不确定,捅的位置,是不是他身上最疼的地方。
  “阮益达说,你手里的那柄刀,也是白银打造的。白银,是你父亲修理一台机器时候留下来的纪念品。你的车工技术也是和你父亲学习的,是吗?”
  “田文明的那柄刀,也是吗?”
  刘余川的问题没有得到正面回答,宋允铭用一个“也”字,用另一种方式回答了这个问题。
  “是,他打刀的那块白银,和你用的那一块,很可能是同一块白银分出来的两部分。”
  同一块白银分出来的两部分。这句话,或许才是扎在宋允铭身上最疼痛部分的那一句。
  “他为什么要自首?”
  “他来自首,是为了抓住你。他说你和他是一样的人,让我们照着他的样子,就可以抓住你了。”
  “像他一样的人?什么意思?”
  “像他一样自私的,把心里的欲 望,挣扎,情绪,全部都隐藏起来,不让别人看见,只在某一刻突然爆发的人。”
  沉默又出现了。
  “我不想杀人。”
  不想杀人,可还是杀了。云城三个,昆州两个。现在,他的手里还有两个人。
  “田文明也说,他其实不想杀人。但是在某个时刻,心里像是有很多的野马野驴在四处奔跑,停不下来。杀了人,那些野马野驴,才会停下来。停下来吃草。”
  “我心里的不是野马,是浪涌的声音。你知道浪涌吗?就是海浪打在沙滩上的声音。哗哗,哗哗。耳朵里,心里,全都是。”
  宋允铭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像是在讲述一段往事。
  “你现在的耳朵里,没有这种声音。因为你就不想,也不愿意杀你手里的顾亦琛,是吗?”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回答。
  “你把阮益达留下来,其实是希望阮益达被解救出来,让警方有机会找到你,阻止你继续杀人。是吗?”
  还是没有回答。
  “你是需要时间,和顾亦琛独处的时间。有这段时间,你可以把这十几年想要和她说的话都说出来,让她知道你心里的想法,让她知道她在你心里的位置。是吗?”
  沉默在继续。
  “宋允铭,让我进去,我们面对面说说各自的事情。杀了顾亦琛,对你没有意义,杀了她的母亲对于你也没有意义。”
  “可我已经杀了人了,回不了头了。”
  “你现在把她们母女俩杀了,同样回不了头。”
  沉默。又一轮的沉默。
  “你知道田文明为什么停止杀人吗?”
  刘余川问出了这个在他看来像是杀手锏的问题。
  “为什么?”
  “因为他的儿子,考上了好大学,他看到了新的希望。他的心里总是有善的一面的,哪怕是自私的善。”
  自私的善。里面的宋允铭没有马上做出回应,但等待的时间也并不太长。
  “刚才和我说话的那个女性,不是警察那个,叫许畅,是吗?”
  很快,里面的宋允铭重新开口说道。
  “是。”
  “你们两个人进来,还有那个阮益达。”
  局面突然发生了变化,一直表现出负隅顽抗企图的宋允铭,竟然同意了警察进屋。还同意的是三个人。
  “我在里屋,你们只能进到客厅。不要到里屋来。不然,我不保证自己能控制住自己不杀人。”
第八十一章 输赢
  屋子里,拉着窗帘,客厅没有开灯,光线并不好。刚进来的刘余川需要适应一下,才能看清屋内的陈设。
  一同进来的许畅和阮益达,应该也是一样的。
  “把门关上,灯的开关在进门的右手边。”
  声音从卧室里屋传出来,是宋允铭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是,里屋的门并没有关上,只是里面的人,隐藏在了门后,外面的人只能闻其声,不能见其人。
  能看得到,里屋大门的正面位置,有一块大的穿衣镜。通过这面镜子,可以看到客厅的情况。想要悄无声息地靠近过去,再趁对方不注意冲进去发难,是不现实的。
  “你们在客厅里,我能和你们说话。不要靠近里屋的大门。”
  还是宋允铭的声音。
  “让人质和我说话,我要确保你手里的人质是安全的。如果再死人,我的人就会马上冲进来。”
  让一个罪犯掌握全部的主动权,由他说了算,这可不是刘余川乐意看到的。
  “警察同志,我,我是顾亦琛。我没问题。我身上,身上的衣服已经穿上了。”
  又是出乎意料,宋允铭竟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也没有阻止顾亦琛发言。
  甚至还可能是他要求顾亦琛说话的。
  “宋允铭,你可真够孙子的,脱人家衣服干嘛?”
  第三个出乎意料的情况出现了,阮益达插嘴进来,说了一句刘余川想说,但还没有说,却又有着很好效果的话。
  “不是我脱的。”
  里面的宋允铭有了生气的味道。这句话,击中了他的痛点。
  “警察同志,警察,衣服是我自己脱的,不是宋,宋同学脱的。”
  宋,宋同学。一个不一样的同学。
  “瞎掰了,这种话你都能让一个女的说得出口啊。你拿刀指着人家,还把人家母女两个人都劫持了,还需要你亲自动手脱谁的衣服吗?都不用说话,示意一下就可以了。做都做了,有什么不敢承认。”
  “闭嘴,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声怒吼从里面传来。
  “这还分想什么样啊?脱衣服就是脱衣服嘛,难不成还要分成脱衣服和把衣服撕烂啊!你这话说得可真够没水平的。”
  阮益达的挤兑和插科打诨并不是毫无来由的,这样做的目的还是想激怒宋允铭,最好能把他激出来。当然,也存在对方情绪失控,杀人泄愤的风险。
  “小子,你的这些招数对我不管用。我知道我要干什么。”
  “你还知道,知道还不把人放出来啊!你……”
  “顾亦琛的母亲呢?”
  这个问题,不宜再纠缠了。这种搅混水的办法,对宋允铭作用不大。一个杀死 5、6 个人的连环杀手,心理素质,抗压能力,还是有“保证”的。
  而且刘余川三人和宋允铭之间,是有沟壑的,对宋允铭这种人,恐怕也不能用正常的思维来判断。
  需要换一个话题作为过渡,然后再徐徐图之。
  “我妈躺在床上。”
  这句话,不知道是顾亦琛自己说出来的,还是宋允铭要求她说的。
  “我给她吃了安眠药,她只是睡着了。我不会杀她的。”
  那种气咻咻的声音并没有减弱,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要求进门后就一直在挑衅他的阮益达出去。
  “客厅里的沙发别坐,弹簧都坏了,会扎屁股。有木板凳,你们可以随便坐。”
  随便坐,这就是说,宋允铭要开始说话了。
  “你不问问田文明的情况吗?可别说你不认识这个人啊。”
  刘余川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来,这客厅里只有一张老式的皮沙发,一个茶几,和几张木凳子,连电视机都没有。看来是长时间没人住了。
  因为安静,也因为相对空旷,刘余川的声音还有了一点回声。
  “认识,我小的时候,他在厂里组织元旦表演,我上台去唱过‘小草’,还得过他送的一个铅笔盒。是米老鼠的。”
  “小草是什么歌?”
  进门以来就一直没说过话的许畅,突然问道。
  小草,刘余川也说不清楚这是什么歌曲。
  “你是 90 后吧。”
  宋允铭问道。
  “是,92 年的。”
  “这和出生时间无关,其实我也不知道这首歌唱的是什么,就是我小时候很流行的一首歌。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歌词,我还记得。”
  “宋允铭,别忙着抒情了。叫我们进来,干嘛?”
  这回是刘余川“粗暴”地打断宋允铭的回忆。
  “不知道。不知道叫你们进来干嘛,也不知道现在我要干嘛。”
  绑架者宋允铭,突然流露出了一种消极的情绪,茫然无措。
  “我知道你要干嘛,还知道原因。”
  许畅又接上了话题,表现得很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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