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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ubleface——余姗姗【完结】

时间:2024-05-16 14:35:39  作者:余姗姗【完结】
  此时的许亦为和校领导正有说有笑,林寻和老师们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林寻偶尔微笑、点头,或“嗯”一声,对于谈话内容左耳进右耳出,只是默默观察几位成年人的你来我往。
  一行人走得并不快,直至离开教学楼,来到停车场,话题终于干涸。
  林寻坐到车上,才算真正地舒了一口气。
  车子缓慢移动,她看着车窗越来越远的校领导和老师,听到旁边的许亦为这样问:“刚才在走廊里,你是不是又断片了?”
  林寻发病没有丝毫规律可言,她的性格一向安静,不像是会轻易受到外界的干扰和刺激——起码看上去是这样。
  而且每次发病之后她都会记忆断片,明知道问不出什么,但许亦为和医生依然会问。
  这一次,林寻没有一问三不知,而是转头看他,试图将刚才的感觉形容清楚:“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忽然感觉自己死掉了,还是被烧死的。”
  两人目光对上,林寻眼里还残留着困惑。
  也因这样近距离地对视,她仿佛看到许亦为的瞳仁紧缩了一下,很细微,一瞬即逝。
  “哦。”许亦为只应了一声便垂下眼帘,又道,“先回家吧,待会儿咱们去医院。”
  林寻没有异议,点了点头,随即看向许亦为手边的纸袋,问:“我能看吗?”
  许亦为将纸袋递过来,里面装的是林寻的资料和数页成绩单。
  林寻只粗略地扫了一遍,便看向教师评语,这清一色的赞美之词和她的自我认知割裂开来,好像形容的不是她,而是什么绝世天才。
  许亦为一边拿手机回信息,一边说着后面的安排:“留学的手续有人去办,你什么都不用操心。等咱们回到你小时候住过的地方,你就专心学习语言和文化知识,课程我会让人安排。”
  林寻动作顿住:“我真的要留学吗?”
  她对此一点概念都没有,完全想像不到自己一个人在陌生国度是什么样的情景,什么样的感觉。
  许亦为只陈述事实:“你没有参加今年的高考,如果不留学就要再上一年,参加明年的高考。”
  林寻没吭声,今年的三次模拟考试,有两次她因为中途晕倒而错过,还有一次成绩不佳,考卷有一半是空白的。
  那之后许亦为和她聊过一次,问她的想法,是要先治病还是一边治病一边上学。
  她只回答了一句:“我不知道。”
  她说的是真的,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考试途中再出岔子,也不知道自己的病到底有多严重。
  林寻想了想,又问:“咱们一定要回去吗?”
  那个她生活到十四岁、母亲许南语离世的地方,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该回去,虽然怀念,却有些说不清的防备和警惕。
  安静了几秒,许亦为的视线离开手机,看着林寻平静地说:“国外有更好的办法治疗你的病。这次回去是利医生的建议,说对你会有帮助。不管怎么说,下个月你就满十八岁了,是否要继续读书,在哪里读书,以后想在哪里定居,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方式,等你病好了可以自己决定。但现在你要先听我的。”
  就这样,话题结束,林寻沉默了。
  和过去一样,任何事情都是在林寻的“我不知道”,和许亦为给出的几个方案的碰撞中,最终由许亦为做出裁断。
  ……
  林寻和许亦为一起回到现在住的房子。
  进门后,许亦为说了一句“先去换衣服、洗把脸,过半个小时咱们去医院”,便去了书房。
  严格来说,这里不能算是家,房子分上下两层,面积很大,但人气不足。
  许亦为不经常回来,回来了也是在书房里忙碌。三餐和卫生打扫都有家政阿姨负责,林寻大多时候都是独处。
  其实刚来到这里的第一年,许亦为就请了阿姨、家庭助理和护工照顾林寻,只要她从学校回来就会被看管起来。
  林寻不喜欢这种“坐牢”一样的生活,但她没有抱怨,也没有消极抵抗,还非常配合治疗,试图令许亦为相信她绝对不会做出任何过激行为。
  直到一年后,心理医生判定她虽然有创伤后遗症,但不至于发展到躁郁症、焦虑症的地步,她也多次和许亦为保证绝不会轻生,许亦为这才放松警惕。
  林寻回到房间里,从衣柜里随便拿出一条连衣裙换上,又进浴室洗了把脸。
  她对着镜子缓慢擦拭着脸上的水渍,一边擦一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看着有些潮湿的留海,以及那双睁得很大且蒙了一层水气的眼睛。
  时间缓慢流逝,浴室里渐渐安静下来。
  林寻却下意识竖起耳朵,好像在这个静谧的空间里听到了若有似无的滴水声。
  “嗒、嗒、嗒。”
  林寻放下毛巾,只眨了一下眼睛,没想到镜子里的画面竟跟着变了……
  照镜子的人依然是她,一模一样的脸,但“她”身上的外套自己从未见过,“她”的头发也变成了齐肩发,还有点乱。
  还有这个斑驳的镜面,像是在某个公共洗手间,而不是她的浴室。
  呃,是幻觉吗?
  可这样的想法刚浮现,镜子里的画面就一下子变了回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林寻皱了皱眉,遂看向正在滴水的水龙头,一把将它按实。
  林寻没有选择跟自己较劲儿,回到卧室后在书桌前发了会儿呆,便从抽屉里翻出几个病历本。
  摆在病历本下面的是过去四年做过的脑扫瞄和心电图资料,包括心理医生的心理治疗建议和药单。
  诡异的是,她的脑电图和心电图数据从未正常过,却始终检查不出病因,找不到任何发育畸形的问题或是肿瘤。
  按照医生的说法,现在许多病都生得没有道理,大部分病因、病程都和情绪和心理相关,治病先治心。
  可事实上,她的心理医生利嘉从未见将心理分析中最重要的部分告诉她,而是发邮件给许亦为,或是利用许亦为陪她复诊的机会单独聊上一会儿。
  林寻随手将病历本翻开,盯着上面那几行不痛不痒且早已会背的文字,不由得出了神。
  “嗒、嗒、嗒。”
  不知过了多久,她好像又听到了那奇怪的滴水声。
  可现在分明是在卧室啊,浴室的门关着,声音应该传不过来。
  林寻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盯住病历本上的字,集中注意力,试图说服自己那些声音根本不存在,只是她幻听了而已。
  直到她的眼睛开始发酸、发胀,想要揉眼睛,她竟然看到……眼前这些文字动了起来?!
  就在这时,林寻心里响起一道声音,说:“看吧,这就是精神分裂的前期症状。”
  林寻一下子站起身,将病历本甩得老远。
  由于动作太猛,椅子腿和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掉在地上,“啪”的一声,从外套兜里掉出一个录音笔。
  林寻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缓上一口气。
  随即她将录音笔捡起,按下播放键试了试,直到听到自己的声音,情绪终于平定下来。
  因为经常记忆断片,几年前她就按照利嘉教的方法养成随手录音的习惯,有时间就拿出来回放。利嘉说这会对记忆整理有帮助。
  林寻听了几分钟录音,想了想,又将录音笔切换录音模式,一边整理着思路一边念道:“今天在学校我又走神了。我好像看到一大片火海,我感觉自己被烧死了。舅舅说要带我回老家住一段时间,看我会不会想起什么。利嘉医生一直认为我这个病是因为妈妈的离开,但我记得第一次发病是在我小时候。还有一件事很奇怪……”
  林寻一直在自言自语,很沉浸、很专注,根本没有注意到门外的动静。
  房门虚掩着,她的声音穿过门缝,流入不知何时站在门外的男人耳中——他似乎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高高的个子几乎将整条门缝遮挡住。
  林寻正说道:“你已经死了,这次是新的开局,你要记住,你要去救……”
  但这句话没有说完,就被一道突兀响起的声音打断:“林寻?”
  林寻猛然醒神,竟一下子忘记自己说了什么,只是下意识看向门口。
  站在那里的是许亦为。
  门已经被他推开了,他一手搭在门把上,看了看她,又看向她手里的录音笔。
  相比他的淡然,林寻几乎是瞪视,好像这是她第一次仔细看清他的模样。
  他的眼神总是冷漠的,偶尔会给人阴鸷的感觉。
  他的嘴唇偏薄,且上唇比下唇更薄一点,按照面相学的解释,这是薄情寡义、性情凉薄的标志。
  幸而他的骨相生得周正,正面看去耳略高于眉、鼻梁挺直,笑起来时温润和气,将那一丝冷漠、阴鸷都中和了——就像现在这样。
  许亦为笑道:“时间到了,该走了。”
第3章 Chapter 02
  Chapter 02
  私立医院,VIP楼层。
  不到一个小时,林寻就完成大部分检查项目,此时的她正心不在焉地站在洗手间里。
  虽说刚才的检查她一直很配合,可是她的脑海中总有一个念头徘徊不定——她真是精神分裂吗?
  事实上这样的猜测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林寻深吸了一口气,来到洗手池前站定,直勾勾地盯住镜面。
  这里的镜面和洗手池都很干净,应该时不时就会有人擦拭,不像是那幅“幻象”中的斑驳镜面和到处都是的水渍。
  她皱了皱眉,像是为了要进一步证实似得,不假思索地将面前的水龙头的开关抬起。
  水“哗哗”流出,她却没有洗手,只是盯着它。
  随即她将开关按下去一半,看着水流变小。
  再往下按,水流继续缩减。
  就这样试了几次,直到将它控制在只能缓慢滴水的程度。
  “嗒、嗒、嗒。”
  这声音细微且有节奏,一下接着一下,直到与脑海中的声音相吻合。
  林寻这才直起身,又一次看向镜面,试图回忆之前的画面。
  不,与其说是她在回忆,倒不如说是它主动钻进大脑。
  很快,镜子里的画面起了变化……
  她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但“她”看上去要大上几岁。
  还有斑驳的镜面,以及坏掉的水龙头。
  不,不止如此……
  林寻紧紧盯住镜面,竟然看到镜子里的“她”眨了一下眼睛。
  没多久,“她”身后就多出一个男人。
  男人高了“她”一个头,可他面貌模糊,好像还在和“她”说话。
  接着画面里又出现一对母女,母亲带着小女儿走向水龙头,拧开之后水一下子滋出来,溅得到处都是……
  ……
  另一边,医院的走廊里,许亦为和利嘉站在一起。
  许亦为正说道:“她发作的时间比之前频率更高了,半天之内就出现两次。这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利嘉接道:“可是照之前的检查来看,她的数据没有明显波动。”
  许亦为眉目低敛,似是轻嘲:“显然数据不能说明一切,人体也不是数据可以概括的。”
  利嘉问:“她有没有按照我说的将日常记录下来?”
  许亦为点头:“那些文字我看过,没什么特别。录音笔她用得更多,今天发病的时候她刚好在录音,还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利嘉:“怎么个奇怪法?”
  只是这话刚落,不远处传来一阵尖叫声,一位前来身体检查的VIP客人慌忙从洗手间里跑出来,还边跑边喊“救命”。
  许亦为转身看去,只停顿一秒就拔腿飞奔。
  直到跑到跟前,刚好见到两名护士将林寻搀扶出来。
  林寻茫然地抬起头,和许亦为震惊的目光对上。
  她身上的体检服不止有破损,还有许多污渍,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擦伤和淤青,乍一看会以为她在洗手间里摔了一跤。
  但最让人最惊讶的,是她略微抬起的双手上竟然沾满了血,那些血渍还粘在体检服的下摆和鞋子上。
  这是谁的血,她受伤了?
  林寻看向自己的手,只觉得自己手掌发冷,指尖发麻,身上也很凉,隐约还感觉到一些疼痛,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直至一阵晕眩突然袭来,进而是针扎一样的头疼。
  林寻疼得跪到地上。
  这之后又是一连串的检查。
  利嘉为林寻注射了一些药物,让她暂时睡过去,随即将检查结果告知许亦为。
  许亦为听后安静了好一会儿:“你的意思是,她刚才有过很激烈的活动,这才导致体力透支?她手上的血不是她的,她身上的淤青也不是单纯的磕碰,应该是和人打斗过。”
  隔了两秒,许亦为又道:“这怎么可能?”
  “按照常理是不可能。”利嘉边说边将一段视频发给许亦为,“我刚才让人去保卫室调了监控,你先看看吧。”
  许亦为搭眼扫过,监控里清楚地记录着林寻走进洗手间之前的模样,一切如常。
  过了十分钟后才有第二个女人走进去,但女人刚进去不久就跑了出来,还慌忙喊叫。
  许亦为按掉视频,沉默着。
  利嘉说:“在林寻进去之前,洗手间里没有其他人。而且护士说,她在外面除了流水声,其余的什么都没听到。”
  许亦为没有接话,先是看了眼利嘉,遂落下眉眼,拇指和食指缓慢搓动。
  利嘉再次开口,说会再安排几项脑部检查,等结果出来了再看。
  当然他很清楚,就算再做再多检查,都无法解释洗手间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但这是目前唯一的途径。
  半晌过去,许亦为这样回道:“不用了,后天我们就会离开这里。也许就像你说的,回到熟悉的生活环境,或许她的病情会有改善。”
  利嘉:“可是……”
  即便利嘉再迟钝,也能看出许亦为有悖常理的反应。
  事实上,许亦为的震惊和慌乱只在见到林寻一身狼狈和手上沾血的时候出现过,等到林寻得到安置,他就迅速冷静下来,没有追问病情,也没有责怪医护人员,更没有情绪波动。而且很明显,许亦为没有要进一步追究调查的意思。
  利嘉试图进一步规劝。
  他知道许亦为在国外有投资生物实验室和药厂,也知道一些有钱人对于市面上的精神类药物并不信任,他们更愿意花钱花时间,针对特定患者的基因研发靶向药物。
  许亦为却将他打断:“好了,等我们到了那边,有什么情况随时沟通。你就按照之前的诊断开些温和的安神药和头痛药。她还在念书,我不希望她这么快就接触精神类药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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