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寻一时没了主意,这才发现自己认知中理所应当的存在,一旦消失了,她连去哪里找这个人都不知道。
紧接着她就想到另一个关键问题:如果许亦为不是她的舅舅,那么即便遇到他,他们也是不认识得对吧?
那她该怎么与他相认?他在这里是否还有穿越时空的能力?
思路走到这里,林寻试图动用意念,在心里呼叫樊小余:“樊小余,你在吗?你能听到我吗?”
樊小余很快回应:“听得到,说吧。”
林寻:“我记得我妈和我说过,同一血缘的穿越者不能出现在同一时空,所以我妈妈是没有能力的。但我和许亦为不是同一血缘,所以他应该是有能力的吧?”
樊小余回道:“理论上是这样没错。”
林寻又问:“那这个世界的许亦为叫什么,我要怎么找到他?哦,等找到以后我要怎么自我介绍,我可以透露我的身份吗?”
樊小余:“你可以透露,我没有限制。至于其他的你要自己判断。”
林寻愣了愣:“所以你不能提供任何帮助给我?”
樊小余:“我只是一个考官,不能帮你作弊。”
林寻后知后觉道:“你说得对,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几分钟后,林寻拿着手机回到楼下饭厅。
碗里的粥已经有点凉了,林寻又添了半勺温热的粥,一边吃一边刷着手机,打算先熟悉一遍这个世界的朋友圈。
林寻很快就发现聊天窗口有几个被置顶了,应该是她认为很重要的人,其中就包括许南语。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熟悉的头像:余寒、蒋延、余歆,还有……
林寻盯着那个年轻女人的头像片刻,随即将它点开。
几秒的沉默,林寻没有任何动作——头像照片里的女人竟然是蒋媛?
林寻又点开对话窗口,快速翻看她们的对话。
她叫她“媛媛”,而蒋媛话里话外提到的都是蒋延,还用一种很暧昧的口吻?!
一个诡异的念头钻进林寻的大脑,可她还来不及确认,视频邀请就在这时跳了出来。
是蒋延。
林寻犹豫了两秒,按下通话键,很快就听到蒋延的声音:“睡得怎么样?”
他的语气不仅温柔还多了几分亲昵,林寻还看到屏幕中那张笑脸,无论怎么看都和记忆中那个蒋延不同。
“挺好的。”林寻吐出三个字,略有迟疑。
蒋延听出来了,并且注意到林寻的表情:“怎么了,是不是还没醒困,怎么呆呆的?”
“额,我没事。那个蒋延,媛媛她……”
林寻模仿着对话框里自己的语气和对蒋媛的称呼,蒋延听了很快把话接过来:“她刚才还问起你,叫我下了班就来接你。别忘了,晚上约了余寒、余歆。”
林寻应道:“嗯,我记得。”
如果说刚才林寻还有疑惑,这会儿已经解开大半,显然这个世界的她和蒋延关系比之前亲密得多。
这之后,蒋延笑着说了两个话题,还汇报了这几天的生活日常。
林寻从中听出一些端倪,她应该是刚从外面旅行回来,昨天晚上回的家,所以今天才会睡懒觉。
她二十三岁,大学已经毕业,暂时还不知道有没有工作,工作性质是什么。不过照目前情况来看,许南语应该是这个家的主要经济来源,而且算是有点钱。
林寻想了想,忍不住问:“对了蒋延,我以前有没有和你说过,一个叫‘许亦为’的男人?哦,也可能不叫许亦为,可能姓别的,名字就是亦为。”
蒋延回忆了一下:“没有,为什么这么问,许亦为是谁?”
林寻谎称:“我也不知道,只是突然有个念头钻到我脑子里,还有一些画面,我好像认识这个人。我真的没和你提过?”
蒋延:“真的没有,会不会是找你咨询的患者说的?你也说了,最近工作压力大,天天听人倾诉烦恼,连你都想找个人做心理疏导。”
患者、咨询、倾诉烦恼、工作压力大?
林寻抓住这些关键词,很快就在心里描绘出一种职业,嘴里只是喃喃道:“也许吧。”
蒋延又笑着劝她宽心放轻松,还提议说过段时间请了假,陪她出国玩一圈。
直到视频切断,林寻第一时间从手机里翻出行事历,又找到一个企业工作群,这才发现自己不仅有工作,而且工作非常忙碌。
她昨晚的确是刚从机场回来,却不是因为旅行,而是因为去外地的一个中学做考前心理辅导。
至于她在这个世界的职业,就是心理咨询师,但是和前面世界的利嘉和柳周医生不同,她们都是专科医生,可以问诊开药,而她只能做心理咨询,没有行医资格。
这听上去有点不可思议,做了那么久的病人,想不到有一天会站在帮助他人解决心理问题的立场上。
林寻在房子里转悠了半个小时,她发现楼上楼下都有一个书房,楼下的像是许南语在用,楼上的则属于她。
许南语的书房里对方了很多文件,还有一些奖状,正如林寻感觉的那样,许南语不只是职业女性,还是女强人,她还经营着一家企业。
林寻翻了翻文件,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懂,便来到楼上自己的书房里。
二楼的书房有一整面墙的书架,上面放满了书,但不只是心理学方面的书,社会学、人文地理、自然科学应有尽有。
当然,林寻相信自己不可能都看过,大部分应该都是出于好奇才买的,买了就放着,也许大部分连翻都没有翻开过。
书房的写字台很宽,上面不仅有一个台式机,还有一个笔记本电脑。
林寻打开电脑登录账号,按照前两个世界留下的使用习惯四处点击,很快就找到几个重要文件夹,里面几乎都是患者资料。
林寻正看得专注,手机里进来一条信息。
是余寒发来的:“有个朋友的孩子需要心理咨询,但具体是什么问题没有跟我说,我想把你介绍给他们,可以吗?”
林寻迟疑了一瞬,没有立刻回答余寒,而是问樊小余:“我在这个世界是心理咨询师,可我没有那么多理论知识,如果我去工作只会给那些患者造成困扰,现在恶补也来不及了,我该怎么办?”
樊小余回答:“不用担心,我很快就能处理好,你可以在短时间内吸收这个世界‘林寻’的知识储备,但会有一点头晕、头疼的副作用。”
林寻:“没问题,我可以承受。”
这话落地,林寻快速回复余寒:“可以,我先了解一下他们家的情况,再安排具体咨询时间。”
“谢谢。”余寒又道,“晚饭我和余歆应该都可以准时到,晚上见。”
“晚上见。”林寻没有追问更多问题,放下手机便坐在桌前发呆。
几分钟后,手机里又进来一条信息,将林寻的思路打断:“张总安排那位新患者,之前已经预约过了,再确认一下时间,下午一点半,没问题吧?”
林寻正在打字,第二条信息跟着发出:“对了,张总说叫你有个心理准备,对方坐过牢,是交通肇事罪,我想这也是这次咨询的主要目的。”
第59章 Chapter 03
Chapter 03
临出门前,林寻感觉到樊小余所说的副作用,先是头晕,进而头疼,一开始只是一点感觉,几分钟后感觉渐渐增强。
这种疼不是偏头疼也不是神经疼,就像是整个脑仁都在发胀的那种疼,好像头盖骨要绷不住了,很快就要裂开了。
林寻一口气灌了一整杯黑咖啡,又等了好一会儿,希望靠咖啡因来缓解头疼。结果头疼只得到一部分缓解,中枢神经倒是开始兴奋了。
你还别说,樊小余这种高维对低维的降维控制真的牛逼,林寻明明不会开车,更没有考过驾照,连交规都不知道几条,没想到经过这波副作用,连开车技能都掌握了。
她的大脑好像有了自主意识,就像是一块海绵吸取着这个身体原本具备的知识,还在短时间内和她的意识进行连接。该怎么说呢,有点像是器官移植。
林寻一路上都怀揣着兴奋劲儿,直到来到上班的心理咨询中心,前台小妹见到她立刻热情打招呼。
林寻表面淡定,心里却在打鼓,虽然按照心理年龄来说,她已经经历过多个世界,三四十岁总该有了吧,可在她的认知里,她依然还在怀念十八岁,依然想回到那个时候。
几分钟后,林寻在办公室里坐定,带着好奇心开始熟悉周围的环境,包括文件夹、书籍和电脑的使用习惯。
等到兴奋劲儿渐渐淡了,林寻拿起桌上的档案资料看了眼,上面的内容比较简单,大量空白需要在针对患者进行咨询之后填补,显然这是一份长期工作。
尽管林寻没有站在心理咨询师的角度想过问题,但她是资深患者,她知道这样的流程意味着什么,需要多长时间,短则一年,长的十年八年都有。当然这也需要一定经济实力支持,还需要定时抽出时间,培养一种更为前卫的消费观。
有的人即便有钱,也不会将钱花在精神健康维护上,他们会坚定认为自己没病、好得很。也有一部分人会拿“没时间”来当逃避借口,认为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睡一会儿,或者多去挣点钱,何必花钱找一个陌生人听自己说话,非得给自己心理上找点问题?这不是吃饱了撑的,花钱找罪受吗?
林寻看过自己的收费标准,四十分钟八百元,经过优惠是五百元。说实话她心里有点虚,不知道这五百会不会拿着烫手、亏心。
这个世界的林寻受到的教育和生活环境并不比前几个世界差,而且这里的她更加顺遂,连丧母之痛都没有经历过,更不可能患上什么精神分裂。说是人生赢家也不为过。
许南语并不需要靠林寻赚钱养家,这份工作对于林寻来说是兴趣、意义大于实际价值。
当然来看病的患者也是有筛选的。会选择定期心理咨询的人绝对不是普通工薪阶层,就算有人好奇尝试了一下,也会因为四十分钟五百块的收费而却步。
档案资料里显示,患者为男性,今年四十五岁,姓名王峥,是一家公司的合伙经营人。数年前王峥犯下交通肇事罪,虽然导致他人死亡,但因事后曾自首,认错态度良好,在狱中有立功加分,还申请了专利发明,因此早早就放了出来。
林寻熟悉了资料,不到一点半,助理敲门进来,说王峥已经到了。
林寻起身做好准备,直到王峥进门。
走进门里的男人乍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商人身份,虽然他穿着偏休闲。
大概是受到精神困扰,王峥脸色不佳,面色发黄,唇色发白,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中等身材,没有发福。
但看得出来王峥比较注意细节,衣服都是品牌,以舒适为主,没有起皱,即便是脚上的鞋也没有沾上污渍,头发也是一尘不染。
男人这样讲究细节的不多,通常来说要么就是有点洁癖,要么就是身边有一个非常整洁的女人。
“王先生,您好,请坐。”林寻按照记忆中利嘉和柳周医生待人接物那一套有样学样,安排王峥入座,端了杯暖胃的茶给他,做了会录音录像的提示,这才进入正题。
王峥算是配合,只是对录音录像颇为排斥,要求取消。
林寻没有强求,她自己也曾是患者、求助者,明白尊重和信任是心理咨询的第一位,于是在作出简短地引导之后,林寻便将话题交给王峥。
王峥讲述的过程并不长,林寻听得认真,也有些紧张,尽管她小心掩饰住了,尽管她脑子里已经装满这个世界林寻留下的知识,做心理咨询师的体验对她来说还是太过新奇。
不过林寻的新奇感没有持续太久,不一会儿就被王峥的诉求吸引过去。
王峥提到的是一件旧事,距离现在已经有十八年。十八年前,王峥开车上路,因为一边开车一边讲电话而分神,一个不小心就撞到窜出马路的行人。
行人也是男性,很年轻,当场就没了呼吸。
王峥一时害怕,驾车逃离现场,事后左思右想,心里实在不安,便去警局自首。
因为这件事,王峥被判入狱七年,为此付出代价。但因为死者没有家人,王峥没能做出经济补偿,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听到这里,林寻不由得产生疑问,十八年前的旧事,牢也坐了,过了这么久什么坎儿都该过去了,恐怕连那天发生的细节都已经淡忘,怎么会现在提起呢?如果这件事真的给王峥造成巨大困扰,怎么到现在才开始治疗?
林寻很快提出自己的疑问,王峥解释道:“其实这几年我已经很少再想起这件事,但是最近这半个月我开始频繁做噩梦,总是梦到那天发生的事……”
无缘无故怎么会突然梦到当年的事?
林寻将这一点记录下来,又提出问题:“那在做噩梦之前,您有没有特别的经历,和这件事有关的?”
王峥摇头:“什么都没有,一切如常,所以我才觉得奇怪。我还请了师父帮我看过,我甚至怀疑是不是当年那个人来跟我讨说法?”
这话听上去有些怪力乱神,林寻却没有急着下结论,毕竟她遇到的事比这些更扯。
林寻:“那您希望我怎么帮您呢?”
这种事别说是心理咨询师了,就连医生都没有切实有效的办法,最多也就是安排一系列帮助确诊心理疾病的检查,再开一些有助睡眠、安稳焦虑情绪的处方药。
站在外人的角度,无论是告诉王峥“你就是想多了”“要是冤魂讨说法怎么可能等十八年才来”,还是劝王峥想开点,让自己的生活更忙碌一些,或睡前喝点红酒,王峥也不会听进去。
根据王峥的描述,能试的办法他都试了,情况却没有半点好转,还给他心里造成不小心的阴影。
王峥说,整件事最扯的地方就在于,他做的噩梦一次比一次详细,开始只是一个模糊的片段,后来越来越清楚,连当年都不记得的细节竟然在梦里一一呈现,就好像在慢动作回放一样,特别不可思议。
还有,这么多年过去了,王峥说他连当年那条路叫什么都忘记了,具体怎么走也没印象了,更不可能记得路牌上的注释,竟然也在这几次的梦境里一一还原。他甚至还能说出那天的温度,想起那是几点几分。
林寻的笔就没有停过,她将细节以速记的方式写在本子上,直到王峥提到出事的具体时间,在纸上沙沙作响的笔尖终于停住了。
时间:六月二十三日,午后一点四十分。
地点:梦城,西峰区,河畔路。
在王峥看来,林寻只是停了一小会儿,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注视着他。
王峥却不知道,这一刻的林寻脑海中正在涌入大量画面,它们飞快地旋转着,就像是自己有生命一样寻找自己的位置。
然后,林寻脑海中多出一份记忆。
那也是在河畔路,距离车道不远处有一片湖泊,就在王峥撞死人的那一年,同一天,午后一点多,林寻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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