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沉烟已经和他闹翻,情况这般有利,曙光就在眼前,她不能惹怒他,只能咬死了自己一无所知,慌忙狡辩:“是不是有人想害我,想挑拨我们两家关系?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画是我送的不假,可也经过那么多人的手,谁也不知道中途发生过什么。”
宋子浮清俊脸庞离她寸许,轻笑:“是吗,你记着,我给过你机会。”说完这话,他神色自若起身离开。
这一丝希望刚刚离她那么近,梦寐以求的爱人就在眼前,江孝娴赶紧爬起来跟在他身后,万万不愿意错过,“子浮,你要的东西或许我可以帮你去找,给我时间,我一定可以找到。”
“这么说,你知道我要什么?”
“我,”江孝娴自知失言,一时语塞站在原地。
宋子浮不以为意,看都懒得看她,走进回廊与杜吟山一道离开。
杜吟山送他到春江饭店门口,两人一路聊起毕业的事情,说起今后打算,宋子浮给出欧美留学择校建议,也应允提供支持。
杜大舅正在酒店旋转门外与人说话,几个壮汉戴黑色鸭舌帽黑口罩围着他,看不清面目。见着二人来,他挥退几人走上前,“宋先生这就走了?”
宋子浮点头,面上也没有多的表情。他一向这样冷淡,不喜交际,杜大舅也识趣,既事情已办成,想求财也得财,就不去打扰他。只赔着笑脸站在一旁,也不多言语。
一辆崭新油亮的黑色劳斯莱斯驶近,停在迎宾楼门口,侍应生上前打开车门,抬手护在车顶,礼仪十分周到。
宋子浮与二人告辞,上车离开。
杜大舅艳羡不已,摸着下巴咂嘴,“啧啧,这财神爷是真有钱。这才多久,宾利换老莱。”
“上个月他给宋沉烟定了款帕加尼花雅限量版,鸥翼门展开时像腾飞的海鸥,那哪里是跑车,是机械中的艺术品,太美了。”杜吟山脸上满是赞叹与佩服,“那半亿神车全球只有二十台,怎么都要等上一年半载,现在就已经停在宋家地库。也就我大哥有这本事,别人做不到的他都能做到。”
“你不借来玩两天?反正那宋小姐是你前女友,她的不就是你的?”杜大舅拍着杜吟山肩膀,“一个女人还搞不定,舅舅教你?小子,你把宋家套牢了,花不完的金山银山,咱们下辈子都不用愁。”
杜吟山看车走远,回头看见杜大舅这贪婪嘴脸,心底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鄙夷与羞愧,低着头急忙走开,嘴里低低骂了句,“真他妈跌份儿!”
“小子,你胆子翻天了,骂舅舅什么?你他妈再说一遍?”杜大舅还在身后嚷嚷,杜吟山已经上车扣好安全带,跑车开到大舅面前竖起中指,在他破口大骂前,一脚油门飞速离开。
王乙尾随江孝娴其后,看她从露台出来,走路晃晃悠悠,面色时而惊惧,时而开怀大笑,笑着笑着又哭起来,脸上鼻涕眼泪混为一团也顾不上擦。
刚要上前喊她,旁边房门打开伸出一只黑手将她拖了进去,砰一声那门又重重合上,里面传来女人尖叫和男人的闷哼。
王乙守在门口等了半晌,那里面走出几个黑衣大汉,戴着黑色鸭舌帽黑口罩看不清脸,离开时门未锁,他顺势进去,看见江孝娴四仰八叉白花花躺在地上,身上狼藉不堪,人也不甚清醒,怕是被下了猛药。
他没有丝毫迟疑,拿起手机录起视频,放大局部拍了好些高清照,心下里想着,这以后江孝娴成了他手上的玩物,有这种把柄,哪个女人不怕?指不定连江氏也能分他一杯羹,顿时喜笑颜开,连一日的仇恨也忘了。
他录完了正要走,到了门口一想,来都来了,反正也没人知道,又转身回来,扑上去吃一回白食。
王乙打开手机高清录像摆好位置,壮志雄心提枪而上,想在镜头前完美表现留下难忘纪念,不想不到三十秒便完事,他舔了舔乌黑翻厚的嘴唇唾骂着亲娘,提起裤子爬起来离开,还不忘带上房门,念念有词,“操他娘的,还是老子厚道!”
江孝娴醒来已是第二日早晨,窗外的阳光进来一线,打在她背部灼热又烫人。她坐起身,浑身上下黏黏糊糊,地毯已经污浊不堪,不用想也知道发生过什么,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昨晚是些什么人。
江孝娴爬起来伏在床尾,并不疼痛也没有外伤,等缓过那阵头晕眼花,她收拾好自己,拿起手机想报警,却在电话接通前又挂断。
她必须死死瞒着,她江孝娴是妇德楷模啊,这事闹开对她没有好处。是否受害并无人在意,舆论只会给她披上不洁外衣。她不断说服自己,名声比事实更重要,这与曾经酒后意乱没有不同,虽然过去是情出自愿或有利可图,这次却是被人捏着下巴灌了酒,但那酒也让她体验到极限生死。
她既愤恨不知被谁算计,又要找无数条理由来平衡心态,连恋爱都自由的时代,平复荷尔蒙不算错处,况且只要别人不知道,就等同于不存在。至于道德标准,那是她用来要求别人的工具,可不是用来束缚自己。
第45章 鸠占鹊巢
江孝娴即便能够逻辑自洽,外表无事人般,但还是疑神疑鬼好些日子,每看见认识的人,只要是个男人,她便盯着人的脸看,想从人脸上看出点蛛丝马迹或者做贼心虚来,脾气也更加暴躁,在办公室动不动就用瓷茶杯砸人脑袋,或者疯狂辱骂员工。
女员工只要笑一笑便是风骚浪荡,男员工只要敢和她多说一句话,便是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图她财产,总之没有一个好人。
导致身边所有人见着她都绕道走,被人小报告打到江氏总部,董事局体谅她工作辛苦,劝她休假两周。
江孝娴待在家里无所适从,闲得发疯。
王乙偶尔给她献殷勤,送点花或请她吃饭,她也收敛脾气应付,一来二去两人又熟稔起来。江孝娴原本看不上他,单纯为了寻求慰藉,私下里与王乙又好过几次。
这日王乙又请她用晚饭,一同来的却还有其他脑满肥肠富商,是王乙急待巴结的人。等江孝娴借酒消愁,醉得云里雾里不知身在何方,王乙这一次却没将她送回去,而是送上了富商的床。
江孝娴第二日自然要找王乙算账,王乙却拿着昨夜房间的影像资料,一面顺利与富商签约,一面要挟江孝娴再次替他作饵。她此时除了恼恨自己大意,以及想方设法摆脱王乙,再也顾不上其他。
没过几天,杜吟山被杜二姨拉着一起逛街,从大牌服装包袋看到名贵珠宝,又从珠宝看到汽车。
看到最后,她看上一辆国产宝马越野,落地百万以内,当下便拍照发给宋子浮。
杜吟山看不惯二姨,转身就走,却接到宋子浮电话,“你联系林言,他会过来付款。”那边语气和缓平淡。
“大哥,这事儿你别管,你既不欠杜家更不欠我二姨,我妈会管教他们。”杜吟山往外走,杜二姨拉住他胳膊,又将他拽往隔壁豪车展示厅去。
杜吟山站在原地不动,一面皱眉瞪她,一面听电话。
“那日你二姨受了点委屈,我既说过赔罪也理应信守承诺,这是宋家的诚信,二姨满意就好。”宋子浮交代完即挂断电话,微不足道小事般,三言两语带过。
这边林言过来办理手续和加急提车,按照杜二姨要求,一周内加装全套氛围彩灯迎宾灯,粗犷巨大的车身整车贴膜,荧光红黄蓝相接,蓝天白云车标镶满水钻,防撞条与四个轮毂贴金箔,招摇得令人发指,如果不是杜吟山极力阻拦,恐怕车顶还要装上高音喇叭。
不出半个月,虞春就传遍了杜宋两家交好,杜二姨与宋大公子关系暧昧,恐怕好事将近,宋子浮多金阔绰,这次杜二姨如愿钓到金龟婿,那车就是最好的证明。
江孝娴还没从王乙的泥潭中爬出来,后知后觉得知此事,涌起巨大的不安全感,好像自己囊中之物被别人挖了墙脚,那怎么能忍。
输给宋沉烟还情有可原,可那杜二姨是个什么玩意儿?
江孝娴虽然嫉妒,却还未失去理智,她不怕宋子浮女人多,只怕别人挤了她的位置。吃一堑长一智,上次撒泼没讨到好,这时懂得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提前下班去了宋家,宋子浮还未回,吴妈招待她在客厅用茶。
江孝娴跷起二郎腿,端着一只英式茶杯,边壁有淡粉的蔷薇花,杯底润白通透,淡黄茶水映着那花纹,像真的一般香味四溢,她摇头吹凉花茶,又放在碟子上发出轻微脆响,在膝头置了片刻才将杯碟放在茶几上,歪着头问吴妈:“最近子浮有没有带什么人回来过?”
吴妈先是站在一旁,见她光顾着喝茶也不说话,拿腔拿调不动弹,自顾自收拾起沙发上的毛毯和几件衣服,也没听见江孝娴说什么。
“哎,问你呢!”江孝娴不耐烦,扬起声又问了一遍。
吴妈抓起毛毯一抖,有一些毛茸茸的微尘扬起,夕阳从窗外洒进来,整个屋子都镀上一层复古的红棕色调,像老电影里静止的场景,也像她逐渐老去的年华。她收住绒毯,转过身来对折又对折,直到叠成一个小方块,放在沙发上拍了拍,“我只管收拾屋子和做饭,其他不清楚。”
“那这屋子里有没有女人的东西你不知道?”江孝娴紧皱起眉头,她原本眉毛就生得浓密,两条眉毛像要连成一条,最近被王乙折磨到神经崩溃,也顾不上修眉与美容,原本为了凸显老钱阶层的优越,特意美黑成活力健康的小麦肤色,如今也有些蜡黄。
她今日来宋家前特意重新梳了发髻,油光水滑绷紧头皮,想显得精神些却绷得太紧,眼睛眉毛也有些吊稍,尤其是那一字眉如一把大刀,横在脸上颇有些怒发冲冠的味道,又像刚得势的小领导训话下属般凶神恶煞。
“江小姐,我要去准备晚餐,您自便。”吴妈嘴严不多话,随意敷衍着,又叠起沙发上的衣服,整理好几个抱枕,转身去了厨房。
“哼,总有天要让你好看。”江孝娴在背后狠狠剜了一眼,她一向优越感爆棚,眼里从来瞧不上别人,平常训员工像驯狗一样,也没人敢吭一声。怎么宋家一个保姆也敢给她脸色看?她冷笑着扯散了沙发上刚叠好的衣服毯子,胡乱掼在地上,起身往楼上走。
吴妈回头见她不在沙发,从厨房追了出来,“哎,江小姐,你不能上去。”
江孝娴已走上楼梯,转身嗤笑,“你算个什么东西?煮你的饭去。”她也不顾吴妈在后边阻拦,仍往楼上走,倒要亲眼去看看有没有女人来过。
吴妈见拦不住,忙给宋子浮打电话,这时天已擦黑,宋子浮回来刚到门口,进了玄关换了拖鞋,将手上购物袋交给吴妈,“你赶紧过去,她要是回晚了,就在那等一等。”
“哎。”吴妈答应着,去厨房用保温盒装起人参鸡汤,又取出白瓷小炖盅,里头炖的燕窝,她兑了些牛奶进去,分了一半盛出来,端给宋子浮,“先生,这个你喝。”
宋子浮拿勺子搅了搅,尝着味道还行,想必她也能吃得下去,轻笑仰头喝水一样一口吞了,跟进厨房把碗放回灶台,“下回别给我留了,都给她带去,哪有男人吃燕窝的。她怎么样,这几天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宋小姐看着气色红润了些,每次带去的汤汤水水能吃一半。”吴妈笑着准备水果,又烫了些蔬菜,一起装好了,提着大包小包往外走,临走又嘱咐,“我刚才炒了几个小菜放在蒸箱里保温的,你也早点吃,放久了营养就流失掉了。”
宋子浮接过吴妈手上的东西,将她送到院外的保姆车上,又吩咐司机到了那边上下楼帮着提包照亮,关车门前对吴妈说:“还请你多照顾。毕竟是女孩子,我一个男人难免粗心大意些。”要不是宋沉烟不愿意见他,他多想自己过去。
“宋先生放心吧,你这样好的哥哥,我真是没有见过。”
自那日春江饭店与宋沉烟偶遇后,宋子浮见她脸色不好放心不下,便让吴妈每日去给宋沉烟送饭,也顺便带去自己给她新置办的衣物,这样好像精神上又与她恢复了链接,至少每日能有她新的消息,能听听也是慰藉。
宋子浮回屋打开所有的灯,屋内一时亮如白昼,他缓步上二楼,江孝娴在他房间里四处乱翻。
他冷声问:“你找到什么了?”
“子浮。”江孝娴转身,她当然什么都没找到,脸上不禁有些克制的喜悦,“别误会,是我找到了你想要的东西,特意送过来给你。”
宋子浮站在房间门口,白衬衫黑西裤面料精良,神色淡然,伸出手掌没有一句话,公事公办模样。
江孝娴从包里取出一张指甲盖大小的卡芯,握在手心里,走近宋子浮。要将卡交给他时,犹犹豫豫又收回手。
“什么条件?”宋子浮眼底冷意一闪而逝。
“我又不是那种唯利是图的女人,你知道我是把感情放在第一位的。”
“趁我还愿意和你谈条件,将东西交出来。”
“你当真什么都能答应?”
“只要我能做到。”
江孝娴咬着嘴唇,下定决心般将芯片交给他,“我想你是信守承诺的人。”
“这是自然。”宋子浮留下背影去了书房,将芯片连上设备查看,果然与他预想中的场景一致。除去那日,还有之前的出双入对,此时再看心里涌起一种难言的苦楚。
他靠在椅背沉默良久,不动声色将芯片放在书桌上,忽然拿起桌上纸镇抬手拍下,一声巨响顷刻间四分五裂。
那纸镇原是一对白玉长条,份量沉重,上雕燕子穿云栩栩如生,分别刻一行小篆:“世间万事如浮烟,酒醒又是三千年。”
宋子浮抬手砸下的那只,正是浮烟纸镇,随着芯片碎成两截。他手指捻起已碎的芯片,用打火机烧成一团,起身去浴室将那抹灰冲进下水道。
这或许是结束,也或许是开始。
他并不能因此放心,出来站在江孝娴面前,再次警告:“你最好没有备份。”
“我保证。”江孝娴举手发誓,志得意满,“我要进宋家。”
第46章 长恨绵绵
宋子浮未发一言,单手插兜转身下楼。
他进了厨房,从蒸箱里取出菜摆到桌上,吴妈为他准备的饭菜还热着。
江孝娴等了半晌未见答复,跟下楼为宋子浮布起碗筷,也坐在一旁一同用餐。这是时隔这么多年两人头一次单独用饭。
屋子里安静平和,她好像见到了未来的年年月月,每一天都像今天一般平淡又幸福,这就是她无数次幻想的婚后生活。她想将这幸福牢牢抓在手中,再次确认:“你还没有答复我。”
宋子浮吃饭不言不语,放下碗筷,拉开椅子身子往后仰,淡然道:“一楼好几间客房,你随便挑就是。”
“宋子浮,你想反悔?”江孝娴将筷子往桌上一拍,怒气冲冲站起,“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说要进宋家,我让你进了,怎算毁约?”
“我要结婚,要名正言顺进你宋家,要你举办最盛大的婚礼,用最豪华的车队绕春湖三圈娶我过门!”
宋子浮眼眸尽是嘲弄笑意,摇摇头,“这事儿你和我说没有意义,你得回去与你父母商量,当年谈婚论嫁尚且困难重重,何况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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