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浮疲惫扶额,“我最近在忙组建新的航运公司,实在已无力应付。”他眼神温柔,真诚看她,“你不是一直想要宋氏吗,宋氏造船出了问题,这新公司,你可愿意打理?”
“我当然愿意。”江孝娴毫不犹豫答应,这不是包养,这是承认她的身份,是她盼了上十年的事,她眼中爱意闪耀,心愿达成乐到极点,她已到绝境,最爱的人却在这时给她回应,虽然来得晚一些,但一切都值得。
江孝娴早已五迷三道,被爱情幻觉冲昏头,恨不得掏心掏肺,哪还记得那十亿的事。再说有了宋氏,那不知道是多少个十亿。
她欣喜若狂,倾身想要拥抱他,宋子浮偏头往一侧躲开。
江孝娴不自觉抬起胳膊闻向腋下,她在车里住了那么久没有洗过澡,浑身邋遢发臭,这味道难忍,她自己也作呕,尴尬笑着也往另一侧躲,怕被最爱的人闻见她身上臭味,她摸着早已油腻结缕的头发,眼睛紧张瞟向他,“那我先上楼。”下车走了两步又不死心,回头扒着车窗,期盼看着他,“你不和我一同上去?”
宋子浮面色如常:“我还有别的事,你先好好休息几日。”
她恋恋不舍离开。
他笑意冷如寒冰。
第67章 与虎谋皮
已是下午时分,寒风冷冽,天气阴寒。
劳斯莱斯离开江畔富春一品,沿江行驶二十分钟,到达春江饭店迎宾楼。
宋子浮姗姗来迟。
杜大舅在雅间已经等待很久,起身相迎,寒暄道:“宋老弟从哪里来,路上堵车吧?”
“江畔富春一品,刚送江孝娴过去。”宋子浮沙发落座,慢条斯理端起茶几上的白盏,闻了闻清茶,又闲闲放下,跷起二郎腿,看向杜大舅。
江孝娴如今惨状,他有大功。
杜大舅神色略不自然,缩鼻子扯衣领,左右手频繁交握,又清嗓子,“宋老弟,上次那钱的事……”他咽下口水,话头停在此处。
上次江孝娴那十亿,他用五亿补亏空,五千万给回扣,剩下的挥霍一空。可那亏空远不止五亿,他原本算盘打得清楚响亮,江孝娴给一笔,宋子浮再给一笔,两头捞钱快意人生。结果宋子浮这边迟迟没动静,逼债的上了杜家门,再也瞒不过去,还连累家姐挨训,不得已只能`着脸来催他。
宋子浮挑眉,不主动搭话,手臂展开搁在沙发扶手,神情平淡一派闲适。
杜大舅见他这样,越发如热炉子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宋老弟,实不相瞒,哥哥我缺钱,你还有没有钱再借我一些?”
宋子浮恍悟般点头,慢悠悠道:“钱自然是有的。”
杜大舅喜形于色,长长吁气,接上话茬,“那就好,还是宋老弟靠谱,你放心,这人情哥哥记着,以后为你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杜大舅这话说得怕是早了些。”宋子浮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杜大舅如坐过山车,心又提到嗓子眼,“这话怎么说?宋老弟给个准话。”
“江孝娴借你的那十亿,是挪用的江氏资金,如今他们追究责任。江孝娴与我有些过往,此事又因我而起,照理说,我应帮她填补亏空。”宋子浮顿了顿,又说,“江氏那边若能暂缓追责,那这笔钱就可以先挪给你用。”
“宋老弟家大业大,款子也不会只有这一笔能用……”
“这时运的事,也说来话长。”宋子浮无奈叹气,“之前宋氏海外造船惹上官非,现在资金还没解冻,如果不是提前划出的这笔款子,那连眼下这十亿都是没有的。”
杜大舅欲哭无泪,“宋老弟,你宁愿为了个女人,对杜家见死不救?”
“哎,话先别这么说,江氏或许还有转圜余地,就看你们哪边比较急,不急的就先缓一缓嘛。”宋子浮不痛不痒,打起官腔,做起和事佬来。
“那肯定是我急,杜家都火烧眉毛了!”杜大舅眼里喷起火星子,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灵光一闪,“那娘儿们在富春一品?”
宋子浮笑而不语。
杜大舅赶紧起身,抓住沙发上一只黑色牛皮包夹往腋下,冲出去两步才想起回头告辞,“宋老弟,哥哥有急事先走,下回再好好招待你,保管上帝的享受叫你欲仙欲死。”
“这事吧……”宋子浮起身,眉头紧皱。
“哎呀,宋老弟有话但说无妨,急死哥哥了。”
“这事或许还有别的法子可解。”宋子浮凑近他,压低声音:“听闻盛京高门私下走货,手续费高达四成,凭着这些手段,解了燃眉之急。”
一语惊醒梦中人,杜大舅拍脑门,又疑虑道:“可我家姐早就禁止我……”
“也对,本来谣言也真假难辨。”宋子浮一边点头赞同,一面又火上添柴为他壮胆,“以杜家地位,没人敢动你,大家睁只眼闭只眼,这事就过去了。”又笑道:“开开玩笑,杜大舅不必当真。”
可杜大舅听闻此话,垂死病中惊坐起,好比开了天窗,心头敞亮无比。
人到绝路被逼得无可奈何,就敢豁出身家性命。
他挥手告辞,直奔富春一品,轻易查到江孝娴房号,按响门铃。
江孝娴洗澡洗到一半,以为是宋子浮回来,顾不上擦满头满脸的泡沫,兴高采烈去开门。
她愣了愣,这遍寻不获的仇人就在眼前,突然红了眼,一把薅住杜大舅脑袋将他拖进来,摔在地上。她本就人高马大,又练得一身腱子肉,虽然最近搞得很憔悴,但身体素质比成天鬼混纵欲无度的杜大舅好太多。
江孝娴当门一脚踩上杜大舅的脸,喝道:“还钱!”
“别别别,宋太!宋太!”男人见风使舵,专挑江孝娴喜欢听的说,她果然将脚从他脸上移开,然后踩上脖子。
杜大舅眼珠子滴溜乱转,他原是来搞钱的,再不济也能恐吓她放弃追款,可高档住宅门岗森严,带来的壮汉都被拦在楼下,这疯女人力大如牛,这么下去他不是对手。
好汉不吃眼前亏,杜大舅果断捧起江孝娴的大脚,送到嘴边就开始舔,“我就是爱慕你这样强大的女人!”
这话又说到江孝娴心坎里,她缓和了神色,又问:“你什么时候还钱?”
“快了快了,别老提钱,提钱伤感情是不,我们来谈谈感情。”杜大舅趴在地上匍伏向前,他风月欢场纵横半生,惯会哄女人高兴,不过一会江孝娴又忘记钱的事,她寂寞多日,爱人不看她一眼,心中郁郁不得志,严重怀疑自己的魅力。
前些时那般凄惨,如今吃饱穿暖思邪欲,又遇见男人做小伏低找上门,让她找回自信,也就顺水推舟欢好一番。
杜大舅心里算计着,这女人和宋子浮关系不简单,不管是谁的大腿,先抱上一条准没错,再说给宋子浮戴绿帽,也让人心头高兴,谁叫他给个钱磨磨叽叽。
没过多久,杜大舅果真干起走私。
他早些年就干过,手底下一帮三教九流人才济济,有经验又胆大心细,只是这次出师未捷,刚发车就被缴获。
他连人带巨额现钞被扣在海关,凭着兄弟们众口一词保他,最后杜先生出面,杜大舅重获自由。
虞春隆冬,大雪飘飘扬扬。
杜家一向开销靡费,年尾债主追上门,既损声誉又易被人抓住痛脚,杜夫人冒着露出破绽的风险,约宋子浮面谈。
杜家书房落地窗面朝春湖,湖面冰封暗沉,眺望雪松远处,能见对岸宋家的屋檐。
宋子浮着全黑正装身形挺拔,背光立于窗前,俊雅面容藏于暗影里,气质阴郁内敛,肩头的责任担当,磨砺出远超年龄的沉稳。
“子浮,考虑得如何?”杜夫人穿一件金线提花的墨绿丝绒旗袍,富贵逼人,亲自沏茶摆上沙发茶几,抬手示意他坐。
宋子浮就近落坐窗边红木靠背椅,坐姿舒展端正,与杜夫人遥遥相对,不卑不亢道:“钱的事尚且好说,可宋氏海运航线不是由我经营,且之前造船方面的官非还未解决……”
“只是一批电子元件而已,不值什么钱,不会有风险。”杜夫人笑容满面肤色润黄,面庞紧致饱满,眼尾嘴角也没有皱纹,可偏偏又有一种由内而外的老态,像万年老妖,披着一张青春少艾的皮。
“你我两家,没有结成儿女亲家,也是遗憾,但我杜家对你的承诺不会变。”她成竹在胸,饮一口茶,将莹润瓷盏放在一旁,又道:“只要你点头,今年便可任职行政院政务委员,同时兼任财政部部长,如何?这样的青云直上,没有几个人能赶上。”
若真是电子元件,何必用高官厚禄来换,又何必非要用宋氏的航线。宋子浮仰头,抬手支住下颚做思考状,利眸微微眯起。
“杜先生从不对你提要求,不是他不想要,只是时机未到。我讲究个公平合作,既有给,也有求。”杜夫人见利诱不成,笑了笑,“我那不争气的弟弟惹出些事,是着了你的道吧?我看你也未必干净,翻手间资产数以亿计,你说,是你宋家怕查,还是我杜家怕查?我背后还有靠,换座山头仍为王,你呢?”
“这究竟是威胁还是诚意?又岂知事成之后,你们会不会过河拆桥。”宋子浮失笑,摇了摇头,“杜夫人说得不错,我还有一家子人要养,家里那个都还不懂事,每天眼巴巴的望着我回去,我不能冒任何风险。”
他起身告辞,走到书房门口时又转身。
杜夫人眼中露出得逞微笑。
宋子浮笑意了然,不紧不慢从黑色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放在书房桌上,手指轻轻在上点了点,“这里头是杜家旗下公司非法牟利的举报材料,表面上是企业咨询与管理,实际上是汇聚权利红利的转账机构,这无本万利的大手笔,资本家都自愧不如,不知道是哪个好事的送到我这儿来了。至于那十二支摄像头,还请归还杜先生。”
“我宋家,感谢杜家不分昼夜的关爱。”他礼貌点头,还带着温和浅笑:“我也会像你们一样,关爱杜公子。”
话说完,宋子浮潇洒自如离开。
杜夫人陡然想起家中逆子,成天大哥长大哥短的跟在宋子浮身后,谁的话也不听,偏将蛇蝎当作是师长亲人。
她瘫坐沙发,面容发紫,抖着手端起茶盏送到嘴边,突然用力将瓷盏掼在地上,泼洒了一地的茶渣与破碎瓷片,茶水熔岩般在地板四处蔓延,冬日里冒着白烟,又渐渐变凉。
她缓慢起身走到桌前,撕开牛皮文件袋,抖出里面的纸张和密封件,不相信般拿在手上,反复仔细确认,忽然猛地往桌上一拍,将所有东西匆忙塞回袋内,步履匆匆往外走。
杜家威胁不成反被套,把柄捏在人家手上,为争取时间缓和关系,只得诚心诚意示好。
半月后,宋子浮升官,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行政院政务委员和财政部长。
这火箭般的提拔速度艳羡众人,他一时风头无两。
宋子浮适时让步,新公司“岘江航运”成立,共用宋氏海运航线,只是船舶由外租用,江孝娴任法人。
“岘江航运”经营管理有专人负责,江孝娴插不上手,心生不快,找到宋子浮要求更多权利。
宋子浮婉拒:“岘江航运另有投资人,在商言商,你想掌权,就得入股。”
江孝娴名下已无资金可用,日常生活都靠宋子浮救济,她沉默无言失落离开,宋子浮又叫住她,“之前你参与丰江组建时,可有给你股份?”
“你不提醒我差点忘了这事,好像只有百分之三?”
宋子浮颇有深意看向她,“丰江已上市,你手中的可是原始股。”
老天有眼,没有绝人之路。
江孝娴喜极而泣,又忽然想到她身负巨额债务,还官司缠身,想保住资产只能另辟蹊径。她不得不将手中丰江股份折价出让,在林言帮助下换得现金,资金还未过手,就全部投入岘江航运。
江孝娴如愿成为岘江航运执行总裁,不仅是法人,还拥有实际控制权,可她对航运业务并不熟悉,仍依赖原经理人团队进行经营管理。这团队毕恭毕敬,人前人后叫她一声宋太,江孝娴喜笑颜开,获得巨大的心理满足,快乐达到极点。
第68章 羊入虎口
天色变幻,世事无常。
宋沉烟有个贵妇群,玫瑰岛度假时,杜二姨将宋沉烟当自己人,非要拉她进群,群里三百人全是貌美富婆,群主也是杜二姨,成天在里面分享顶级金龟婿评头论足,色相财富权势并列第一的,就是宋子浮。
这时群里正在讨论谁体力更好时间更久,图文并茂各自炫耀。
宋沉烟笑着截图,准备晚上取笑某人一番。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贵妇群就像古代的水井,家长里短趣谈八卦,江孝娴不在群里,但群里有她的传说。
她暗戳戳在社交平台发了张照片,被人截图留下证据,下面跟着评论:这道德标兵发横财了?上位了?
那照片是车内场景。
轿车后座内饰露出一角,星空穹顶下,棕红皮质座椅光泽细腻,后座中控台冷藏箱开着,里面有一瓶牛奶。
宋沉烟觉得眼熟,心里一惊,又放大仔细看了一遍。
像,太像了。
天下没有巧合,这分明就是宋子浮那台劳斯莱斯。
那牛奶还是她前天放进去的,当时不想喝,后来又给忘了。
宋沉烟内心慌乱起来,一时六神无主,拿起电话想问宋子浮,又想到工作时间不能因为这点事去打扰他。
她起身在房间来回打转,又倒在床上用枕头蒙住脸,心情烦躁左右打滚。
冬日的夜晚天黑得早,她从没这样盼着宋子浮快些回来,想当面问他。
可越期盼,越多磨。
宋子浮有应酬,不回来吃饭。
宋沉烟拉着小脸,晚上吃饭也不香,胡乱发散思维,难道他和江孝娴去烛光晚餐了?她皱紧眉头,走神咬着舌头,饭也吃不下了。
别想了。
可能只是误会,一张没有主角的照片而已,说明不了什么。可越是开解自己,心下越不安。
她甩甩头去洗澡,好让自己冷静一会。
冷静完了,也终于想清楚,宋子浮这种顶级绝色,又多金阔绰,有人喜欢很正常,说不定明天她就有大嫂了。
宋沉烟磨磨牙,决定去找证据,毕竟拿人拿赃,有理有据。
她匆匆扔了浴巾穿上睡裙,头发都没擦干,要去隔壁他的房间,刚开门,这时楼下又传来宋子浮说话和上楼的脚步声。
她又退回去关上门,耳朵贴在门上,听见宋子浮经过她门前,进了自己房间。
听到隔壁关门声,她才轻手轻脚出去,贴在宋子浮房间门上半晌,里面没声音,她敲敲门,里面也没有回应。
估摸着是在洗澡?
宋沉烟扭动门锁,开启一条小缝,里面传来水声,他真的在洗澡。
她放下心,偷偷溜进去。
宋子浮的公文包和西服都放在窗前软塌。
宋沉烟蹑手蹑脚走近,先打开公文包,里面只有几份文件,没有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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