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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齿相依——隐倾云【完结】

时间:2024-05-17 17:21:14  作者:隐倾云【完结】
  游山玩水,这时候谁有心情?宋子浮炸了盛京国宾馆的心都有。
  他心下不悦面上不显,穿全黑西服身姿挺拔,肩颈舒展系藏青金纹领带,乌发润泽梳往脑后,额头光洁好看,眉角锋利凤目狭长,高挺鼻梁架了副金丝眼镜,依旧风流倜傥气度不减,被关了一个月,没有一丝困顿之色。
  “不必。我已于上月辞去职务,你们很快会接到通知。”
  宋子浮不动声色离开,孟棠亲自来接。
  二人坐在轿车后排。
  宋子浮开门见山,“昨夜暗号叩门,是你的人?”
  孟棠默认,“宋小姐来找过我。”
  流言蜚语何等可怕,她顶着多大的压力为他奔走。
  宋子浮胸腔闷痛眼尾抽动,沉默片刻后,向孟棠伸出手,“我可授意暮雨基金注资70亿助你上位,今后在海外市场,宋氏为你提供一切便利。”
  孟氏叔侄夺权已纷争多年,孟棠能力出众却一再被削权架空,数个眼看要成功的项目被中途破坏,盛曼控股内耗严重,宋子浮一清二楚。
  70亿不多不少,刚好够孟棠收购股权占取主动,是他获胜的关键。
  孟棠握紧他的手,沉声问:“需要我做什么?”
  “如果我的消息没出错,数年前孟总走失过一名幼弟?你已查访多年,今日终于得偿所愿家人团聚。”这番话说得肯定、直白,不容置疑。
  “宋先生?”
  “我要你用孟氏名义登报,发布一则声明,宋子浮更名孟子浮。”
  孟棠这时明白,除了生死,再无外力能使他们分开。他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喉头滚动几下,又迅速恢复平静,“我明白了,只是,你恐怕晚了一步。”
  他忽然成为这二人兄长,心中酸涩难言,指尖捻了捻,轻叹摇头:“她为你与别人成婚,也为你拒绝我。”
  宋子浮眉头皱起,手机通电开机,满屏的恭贺信息,甚至还有一封电子请帖,照片里的人笑容甜美。
  孟棠终究成人之美,安排最快的专机,送宋子浮返程。
  机舱内光线阴暗,氧气稀薄。
  宋子浮透不过气,扯松领带解开衬衣领口,心随着飞行高度到了万米高空,额上青筋暴起,脉搏的声音充斥整个胸腔,他握紧拳头强迫自己冷静。
  为什么不等一等他?
  这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两个小时。
  他陷入混沌视线模糊,脑中一片空白,宋子浮第一次没有计划,没有对策,没办法思考原委,理智抛去九霄云外。
  仅离开一个月,所有事情都偏离应有的轨道。
  到达春江饭店时,婚礼正开始,宾客满座,却不见新人。司仪在台上渐渐惊慌,宾客议论纷纷,婚宴现场逐渐混乱。
  冬日晴朗,淡金色阳光毫无温度,从窗外打进来洒在神色各异的脸上。
  春江饭店除却昨夜出事楼层封锁,其余地方照常经营,案件还在调查要封锁消息,饭店也不想影响生意,遮遮掩掩一切照旧。
  宋子浮面色铁青目光深沉,薄唇抿成一条线,步履匆匆冷笑离开,当务之急先找到人。宋沉烟的电话一早上都无人接听,严镇也联系不上,林言还在香港,宋子浮消息不通急怒攻心。
  春江饭店不敢得罪这尊大佛,总经理陪着小心连忙跟上,说明事情原委,打开顶层套房门后随众人留在外,一声都不敢吭。
  房间通透明亮,阳光正好,视线毫无阻拦,满目大红喜字鲜花喜糖,好一个喜庆吉祥。
  就在这里,她和那男人待了一晚上?
  宋子浮眼尾泛红,胸腔酸胀发出一声闷笑。
  客厅沙发边散乱着几只拖鞋,米色鞋面印有百年好合字迹,沙发上一套婚礼西服,男士衬衣熨烫的没有褶皱,滑顺挺括,茶几上水杯餐盘还未收拾,四处都是生活痕迹。
  他握拳靠近一步,脑中浮现她与男人共处一室共进晚餐的甜蜜。
  宋子浮调整呼吸闭了闭眼,将一缕垂在额前的乌发抚向脑后,喉咙深处发出冷哼,“严镇,我看你是活够了。”
  又大步走进卧室,大床上凌乱的寝被再度击溃他的冷静。
  他牙关紧咬,产生了一种浑身都被勒住的疼痛,呵地笑了一声,粗鲁地将被单拉开扔在地上。
  床上干干净净,有几件淡粉色贴身衣物和白色文胸,触感像她一样柔软,他握在掌中送至鼻尖,熟悉的淡雅香气萦绕指间。
  宋子浮坐在床沿,别开眼不敢多想,害怕脑中浮现不该有的画面。他心中混乱充满嫉妒,疯狂得像个捉奸的丈夫。
  电话铃声响起,是宋沉烟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宋子浮掐断胡思乱想接起。
  赵睿来电,提醒宋沉烟不要接触何桥,那人混在婚宴工作人员当中,意图报复。
  宋子浮警醒,没有什么比她的安全更紧要,他迅速从愤怒中抽离,用酒店监控查到宋沉烟独自去了六楼露台。
  春江饭店像以往一般热闹,一个人消失得悄无声息,世事变化抹去她所有痕迹。
  寒冬云层遮天蔽日,阳光短暂出现又迅速逝去,天色暗沉沉,六楼树荫不在,遮阳伞也已经收起,露天座椅上积了薄雪,正渐渐融化滴落在地板,发出轻微嗒嗒声。
  何桥穿一身灰扑扑的棉服,蜡黄的脸瘦削干裂,头发枯黄束在脑后,眼中散发出异样的光彩,她倚靠栏杆,声音尖锐笑道:“你还真是好骗,我说蛋糕印错字了你就跑出来,严镇给你房间门口守了那么多人,也守不住你啊。”
  这女人为何三番四次背后作乱?
  宋沉烟穿着洁白婚纱,肩上搭了张薄毯,冷声问:“你是谁?”
  何桥苦笑,是啊,她也不知道她是谁,她历尽千辛万苦,有了再活一次的机会,命运却不放过她,仍然让她与宋家纠缠不休。她最先只想让宋沉烟离开丰江,没想到宋子浮一番运作,将丰江拱手送给宋沉烟,自己作为最初组建人,反而被丰江除名。
  谣言事发后,不仅她被丰江辞退,陈含亨也被严氏辞退,二人只能替人运货苟活,成天不见天日,还要以身试毒。
  是他们不讲仁义道德。
  何桥心中恨意难消,笑意阴森向她招手,“你再过来点儿,走近些,我告诉你。”
  宋沉烟对她早有防备,站在原处纹丝不动。
  她脑中快速思索,除却何桥替陈含亨运毒,被她打过两巴掌,二人之间应无仇怨。可何桥在背后造谣生事,又放出视频这种致命打击,莫非是宋汝岐背后指使?那几人住在一堆,蛇鼠一窝。
  正愁找不到人,这会自己送上门。
  宋沉烟怒喝:“你究竟是谁?谁让你放出视频?宋汝岐在哪?”她轻蔑笑出声,“你无非就是求财,我能给出的数字足以让你惊叹。你最好如实交代,求我饶过你。”
  “你还真敢大言不惭,长辈说话也敢忤逆?没有教养!”何桥眼球凸起,青红血丝密布,张嘴大笑,“那晚我亲眼所见!你们违背人伦,该遭天打雷劈!”
  宋沉烟身形轻晃,迅速稳住呼吸,不敢置信看向面前的女人,重新审视她,容貌虽有变化,但轮廓神态没有变,所有诡异之处都有了答案。
  她艰难开口:“江孝娴?”
第89章 一箭穿心
  滔滔江水冰寒刺骨。
  漆黑的夜里在浪中沉浮,那种蚀骨恐惧,江孝娴永远也忘不了。
  幸而渔船路过救她一命,躲在深山老林又有农妇施以援手,命不该绝啊,天都让她回来报仇。原也想过不如就此结束,惹不起的人不要惹,余生自度独木桥,可是害她的人怎能毫无愧疚,怎么能将她忘得一干二净?
  更何况,已是绝路还有人要逼她往前一步。
  这是天意。
  江孝娴慢慢逼近,“你身败名裂,竟然还有男人愿意娶你,还办得这么风光,你一个荡妇也配?你怎么现在才肯嫁人?嫁的还是最初我为你选的男人。可是,晚了。”
  宋沉烟心跳加剧,后退一步。
  江孝娴笑意苦涩,展开疤痕交错的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脸颊,妩媚地展现轮廓,“你看看,我这张脸,是不是与你有几分相似。我当掉了江氏祖传的镯子,换了张脸,只要再经历几次手术,就可以和你有七八分像。”
  女人个高力气大,情绪不稳,眼中间或闪现疯狂,突然抓住宋沉烟胳膊,“我以生命为代价,证明子浮不爱我。但没关系,等你死了,我可以取代你。”她面上浮现柔和笑意,深情地看向远方,“我不信他不动心。”
  “你疯了?”宋沉烟挣脱不过,强自镇定,只想尽快脱身,“江孝娴你要干什么?我给你一大笔钱,你带着孩子走吧,天涯海角,没人知道。”
  江孝娴扭头看向对面的屋顶,抓住宋沉烟往围栏边拖,“对,我还有孩子,可你姑母绑了我的孩子……”
  “你如果杀了我,你也跑不了!”宋沉烟与她抵抗,匆忙抓住身旁的户外座椅稳住身子,奈何还是力气太小摔倒在地。
  江孝娴用了蛮力将她拉起来。
  “哈哈哈……你以为我想杀人?我没那么傻。”江孝娴往她背后猛地一掌,将宋沉烟推向栏杆,“你放心,我不杀你。但你死了,能换我孩子一条命,她还那么小,她得好好活着。我也想明白了,等着你给我钱,不如顶了你的身份,得到你名下所有资产!我钱也要,人也要!”
  宋沉烟紧贴围栏动弹不得,心中惊慌,努力拖延:“江孝娴你脑子清楚点,你孩子被谁绑了?你这时候不去找孩子,还在这儿浪费时间?”
  “很快,很快就不痛了,别怪我。”江孝娴想起那年也是在这里,宋子浮将她推出露台差点坠楼,那时她却将威胁当成爱,多傻,她眼角淌下两行眼泪。
  天空灰暗,乌云密布。
  男人一声怒喝如神兵天降,“江孝娴!放开人质,抱头蹲下!”
  赵睿带人持枪冲上阵,“依据批捕决定书,因你涉嫌故意杀人罪,现依法对你执行逮捕!”
  “杀人?我没有杀人,那是他们该死!”江孝娴表情迷茫,看向赵睿,神态语气又柔弱下来,“我也不是什么江孝娴,我是何桥啊。”
  “何桥救了你却死在你手上,你提起她时良心何安?”
  “她?那个农妇?她生得痛苦,活着还不如死了,我好心让她解脱,我帮她重活一次,有什么不好?我有什么错?”江孝娴眯眼,想起往事,她才是受害者,她永远站在道德高处,就算杀人,也是她有理。
  宋沉烟倒吸凉气,趁乱推开女人往一边跑。
  江孝娴反应过来侧身抓她,裙摆都没摸着,跟在身后就要追。
  赵睿及时抵挡,拿出手铐上前,江孝娴摇头往后躲,脚下打滑,仰倒摔下六楼。一声闷响后,传来楼下混杂人群的失控尖叫。
  宋沉烟愣在原地,她婚纱纯白圣洁,裙摆在风中舞动,头纱朦胧遮面,美丽不可方物。
  她的人生和未来,都应该纯洁无瑕。
  她不应该被人骂做荡妇。
  宋子浮想要拥抱她,却第一次不敢靠近。山水迢迢,他走到此处才恍然大悟,原来他的存在,就是她人生的污点啊,没有他,她才能幸福。
  他悲伤异常,身体失去平衡,脚步趔趄往后退却。
  宋沉烟回首,恍惚见他胸前红光晃动,面色焦急飞奔而来,未及做任何思考,也来不及说话,猛地扑到他怀中,紧紧抱住他。
  宋子浮稳住她身形,心下一暖将她收入胸膛,双臂有力地围住她,铜墙铁壁般稳固,抬头正见对面屋顶,飞快转身用脊梁抵挡。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枪响时,婚礼气球漫天飞扬。
  子弹从背后射入,穿透宋子浮胸膛,嵌入宋沉烟肩膀。
  二人相拥倒地。
  宋沉烟渐渐被温热血液浸透,疼痛吞噬感知,意识逐步模糊。
  宋子浮紧紧抱住她,力气却越来越轻,他口鼻往外涌血,用尽全力将她护在怀中,抵抗倦意努力抬眼,深深看着她,眼中满是眷恋不舍,最终无力地垂首,用最后的气音在她耳边道:“我等不到了……”
  他等不到她爱他了。
  ……
  宋氏枪击案引全城哗然,因中枪身亡的是前行政院政务委员及前任财政部长,坊间众说纷纭,兄妹二人双双中枪,又是前段时间视频丑闻的关键人物,宋子浮还因涉及跨国银行案登上头版头条,其中财富、美色、权力交织,阴谋论传得沸沸扬扬。
  凶手已在当天被捕,境外杀手收钱办事,出钱的是杜夫人,原目标是杜吟山身边那个叫做燕燕的女人,已经身怀六甲,在杜家落败时陪同杜吟山赴美,二人情深似海死心塌地。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杜家虽然败落,但长年累月掌握大量高官隐私与把柄,海外账户仍有大量资金,杜夫人一直在盛京活动关系,杜先生调任有望,也愿意与她复婚。
  杜家为杜吟山重新谈好一门婚事,高门不容许出现私生子与婚外情,更何况这燕燕最初是由宋子浮送去杜吟山身边的眼线,更不能留。
  杜夫人无法拆散小两口,无奈下从境外买凶除去燕燕。枪手任务完成后,本应离开。当晚陈含亨吸食过量身亡,宋汝岐报仇心切以宋氏旧案威胁杜夫人,借杀手一用。杜夫人亲弟因走私案死在江孝娴手里,这笔账她早已记在宋家头上,顺水推舟将杀手指派给宋汝岐。
  两人沆瀣一气,与旧年如出一辙,杜家出钱买凶,宋汝岐带凶手踩点安排行动细节。
  宋汝岐与江孝娴在城中村做邻居,帮她看过几天孩子,趁机给那孩子喂食大量镇定药剂,藏于房顶杂物间砖瓦之下,威胁江孝娴将宋沉烟骗至春江饭店六楼露台,而杀手在对面屋顶设伏。
  宋子浮的出现,宋汝岐没有想到,但一箭双雕令她大喜过望。
  只要除去侄儿侄女,宋家所有财产都是她的。
  宋汝岐被禁锢在审讯椅中,手脚被铁铐固定,一盏滚烫大灯照向她。她面色发青,双目浊黄,眉飞色舞神采异常,咧嘴露出森森利齿,尖笑声如同钝刀子割地:“哈哈哈,都是我的。大哥,你没想到吧,爸妈的家产是我的,你的家产是我的,你儿子的家产,还是我的!”
  赵睿猛拍审讯室桌子,蓦地站起,抡起椅子砸向对面,木质座椅在宋汝岐背后的墙面四分五裂。
  “当年的宋氏旧案也是你做的?”他抖着胳膊指向面前的疯女人:“你不心疼这双孤儿也就算了,怎么忍心痛下杀手!”
  “心疼?那对奸夫淫妇有什么可心疼?我只心疼我乖女儿,哎……陈含亨我乖女儿啊!”宋汝岐突然哭天喊地,拼命挣扎,挣得座椅哐哐响。
  她痛哭流涕:“我亲自送乖女儿进去的,好好一个大活人送进去,怎么就被折磨死了?”
  赵睿皱眉狠狠瞪她,不能刑讯逼供,不然她早已挨千刀百孔。
  女人似有悔意,“我不该把一包药都给她,可是不给她不肯去啊。我告诉她,她只要缠上那姓严的,甭管是老子还是儿子,只要她牢牢缠住了,下半辈子就不愁了,那药要多少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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