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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内耗自救指南—— 顺迦 【完结】

时间:2024-05-17 23:06:07  作者: 顺迦 【完结】
  热爱生活,手巧而勤快一定是优点,但在郝嘉母亲秦芳芳眼中,这不值得一提。
  小时候的郝嘉和郝运来关系亲密轻松,远超她和母亲秦芳芳。
  秦芳芳明艳出挑,猛一看上清冷高傲,接触下来张扬热烈,若不是那时候被迫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全凭自由恋爱,秦芳芳定是看不上郝运来的。
  东港矿务局三十年前是相当优越的单位,煤矿资源丰富,企业富有,职工生活也自如。
  秦芳芳在财务部门做出纳,和本企业普通工人比起来更体面,郝运来在基层管理部门,秦芳芳年轻时就要强,好面,穿得时髦,吃得讲究,活得精致。
  之所以嫁给郝运来,本是看好他的工作前途,以及对学识的崇拜。
  郝运来是那个年代少有的大学生。
  九十年代初,改革春风吹满地,吹醒了秦芳芳的心扉,她比身边大多数人更敏锐的想要捕捉时代机遇,而郝运来太迟钝。
  本以为郝运来有学历有眼界,没想到她还是太年轻了,不懂性格决定命运的道理。
  郝运来工作认真但从不趋炎附势,休闲时间喜欢钓鱼,早早的过上退休生活,毫无升迁可能。
  郝嘉童年时就发现自己的家庭有“女强男弱”的特点。
  当被邻里大人们当众打趣问起“家里谁当家”的问题时,郝嘉果断回答:“妈妈当家”,众人哄笑。
  后来郝嘉察觉,大人们对此津津乐道,带着对秦芳芳的好奇,对郝运来的同情以及对他们整个家庭的命运担忧。
  女强男弱的家庭逐渐暴露问题,秦芳芳心比天高,对郝运来强加要求,但她自己也自强,从未间断学习。
  终于她在三十出头时,考取了大专,这在当时有家庭有孩子的女性里并不多见,外界对她的评价是:“心太野了,日子过不长”。
  秦芳芳曾天真的改造过郝运来,与他分析哪些人有用,哪些人无用,敦促他结交有效社交,离钓鱼的鱼友远点。
  郝运来不胜其扰,但他宠爱尊重秦芳芳,硬着头皮照做,笑话闹了不少。
  秦芳芳真的恨铁不成钢,只能自己更奋进。
  照理说,夫妻二人工作单位已经很不错了,但她不满足,几次省内沿海城市的旅游,她看到地域的差距,凭什么同在一个天空下,有人住海景房,她就要住家属院的平房,熬资历分楼房。
  凭什么都是人,有人眼界见识广,气场自信迷人,她却要强撑颜面,装作吃过见过的样子,生怕自己露怯。
  “凭什么?”成为秦芳芳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她不服,不忿,不甘心,不愿意。
  矛盾日益累积,秦芳芳积极上进,郝运来安于现状,夫妻越来越不同频。
  没想到在单位分房时,郝运来却将名额让了出去!
  郝运来的理由让人哭笑不得,因为自家小院接地气,住得舒坦,楼房不见得好,别人比自己家更刚需。
  这让秦芳芳忍无可忍,不争也就算了,凭什么让出去?秦芳芳彻底失去对郝运来的耐心。
  “离婚吧。”秦芳芳正式提出。
  结果在外界预料之中,八卦的磁场念力强大。
  秦芳芳提出离婚理由是嫌弃郝运来不思进取不务正业,没事就研究手工,钓鱼。
  手工有什么好研究的,有钱什么样的家具买不到?钓鱼更是玩物丧志,在秦芳芳眼中,郝运来就是个废物。
  郝运来承认错误,让出分房名额确实是他考虑欠妥,“还有下次,下次一定不让了。”郝运来向秦芳芳承诺。
  没有下次了,秦芳芳痛定思痛,除了重大抉择,日常琐碎也是她不能忍的。
  她不能容忍自己身陷于家庭生活琐事,更不能容忍自己产生对丈夫无能的怨怼,她对郝运来没有过多言语上的攻击,更多是冷暴力,不理人。
  最终,她决定离开,任由郝运来怎样央求,秦芳芳都不为所动。
  “我就是不想一辈子窝在这个小地方!”秦芳芳态度决绝,目光笃定。
  郝运来挽留秦芳芳唯一的“筹码”就是郝嘉。
  希望通过孩子的血缘牵绊把秦芳芳留住,但秦芳芳的心太硬了,孩子也拴不住她。
  既然死活留不住,郝运来的要求是由他抚养郝嘉。
  本以为在孩子抚养权上夫妻俩人会起争执,没想到秦芳芳竟然也是这样想的。
  天下少有这样的母亲,郝嘉的母亲就是其中之一。
  “你不考虑我,不考虑这个家,孩子也不考虑吗?”郝运来轻易不发火,实在忍不住了厉声发问。
  “如果没孩子,我的人生更轻松!孩子坑了我!你郝运来坑了我!”郝嘉也成了秦芳芳的累赘。
  激烈争执时,郝嘉在门外,透过门缝听到了。
  但那时候她还小,成年后的她,拒绝面对父母的最后争执,她幻想那是她的幻觉。
  离婚后,秦芳芳独自闯荡去了南方。
  “机遇属于有准备的人”这句话是郝嘉小学校服上的标语。
  郝嘉记得秦芳芳临走前,盯着郝嘉的校服流下眼泪。
  她抛家舍业,去了那个遍地机遇的遥远地方。
  郝嘉对秦芳芳的离开没有太激烈的反应,毕竟母女关系从来不亲,这样看来,郝嘉随了秦芳芳的心性,亲密关系里的贫瘠冷漠。
  长到少女时期,母亲在家庭中更成为形成默契的禁忌话题,父女俩心照不宣的就当没这个人。
  秦芳芳走后的这些年,郝运来既当爹又当妈,郝嘉的爷爷过世,奶奶跟着他们一起生活,一家人也从家属院搬到楼房。
  这次不是争来的,是家属院拆迁,不得不搬,葡萄树也在迁徙中枯死,郝运来伤心极了。
  拉扯郝嘉长大对郝运来来说不是难事,一无经济压力,二是他本就热衷于家庭。
  就连郝嘉少女时期,父女俩都没有隔阂,直到那个叫刘香的女人出现。
  刘香和秦芳芳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女人。
  刘香温柔体贴,长得也面善,总是笑嘻嘻的。
  郝嘉是在邻居们的耳语里听闻刘香这个人的存在的。
  她不相信,有一次她放学回家,骑车路过,看到几个邻居大婶凑在一起在楼下打牌,八卦的声浪已经旁若无人。
  “现在就瞒着他家闺女,我看郝运来不敢告诉他闺女。”
  “姓刘的能同意这么不清不楚的白跟他?”叽叽喳喳的议论着,笑声盖过八卦。
  背后,郝嘉骑着自行车,怒冲冲的直接撞翻了牌桌。
  所有人都吓坏了。
  自己的父亲成为她们口中的谈资,就着西瓜皮和瓜子皮口若悬河的吐出来,郝嘉忍不了。
  为此,家事的风波影响了郝嘉的中考成绩,这也是她不愿意在家附近读高中的原因。
  郝嘉觉得有妈没妈都一样,多个后妈可不行。
  这个问题在家里很暧昧,没人提。
  郝运来毕竟不是一个痛快的大男人,在这件事上,他不敢面对女儿,就一直拖着刘香,左右不是人,最终他决定跟刘香说清楚。
  “我对不起你,等我孩子成年之后再说吧。”郝运来没把话说死。
  “我听你的。”刘香爽快接受,同意不再来往。
  又过了三年,日子如常,郝嘉高中住校,很少回家。
  高考前夕,郝运来突然毫无征兆的与刘香领证结婚了。
  这个重大消息,直到郝嘉填报完志愿,领取大学录取通知书后,郝运来才不得不告诉她。
  “嘉嘉,有个事我……”郝运来支支吾吾。
  “爸,怎么了?”郝嘉预感有事。
  “我和你刘香阿姨结婚了。”郝运来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哦,知道了。”郝嘉表现的异常平静。
  “嘉嘉,爸爸对不起你。”郝运来低头忏悔。
  “爸,您没有对不起我,我马上要去北京上大学了,您需要有人作伴。”郝嘉压抑着情绪,说完躲进卧室关上门。
  郝嘉打开随身听公放音乐,在嘈乱的乐声的掩盖下,郝嘉失声痛哭。
  或许,从今往后,这里就不再是她的家。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父亲郝运来和刘香的儿子,她的亲弟弟都已经长成半大小伙子。
  郝嘉看着鬓角斑白,脸色铁青,眼神浑浊,坐在桌前吐着烟圈的父亲,浓浓烟敝校父亲见老了。
  郝嘉心软了一下,说:“我劝劝奶奶。”
  郝运来问:“哪天走?”
  本来明天就要走的,郝嘉心想,再请几天假吧,难得回来一趟。
  “不着急,我陪奶奶几天。”郝嘉说。
  自从刘香闯入这个家庭,郝嘉和郝运来的父女关系发生剧烈变化,最明显的变化就是父女间的话少之又少,郝运来也从生动欢快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我先回酒店了,明天再过来。”郝嘉起身。
  郝运来看着女儿的背影,听到门叩上的声音,眼神黯然。
  夜里十一点从家出来,已经没有出租车了。
  暗路多走几次就不害怕了,不是每次都有天降救援,郝嘉突然想起金驰,拿出手机,给金驰转账三百元,简单说明:晚饭钱。
  金驰没点接收,秒回:“免单。”
  郝嘉没回复,一路伴着漆黑走回酒店,洗完澡,一身疲惫躺在床上。
  来不及处理家事,郝嘉匆匆回京。
  来时半路出问题的车已经让拖车公司开回北京,此刻她正在高铁上。
  郝嘉给郝运来发微信说:“工作急事回京了,奶奶的事等我下周有时间回来再说。”
  “工作要紧,家事勿挂。”郝运来回复。
  郝嘉点开金驰的微信对话框,点进他的朋友圈,显示仅三天可见,无法从朋友圈捕捉个人信息,只好作罢。
  仅从头像上看,一只憨厚金毛在草地打滚,与金驰给她留下的印象差距不大。
  郝嘉在与金驰的对话框踌躇片刻,发信息给他:“有个事想麻烦你一下。”
  金驰:“你说,啥事?”
  郝嘉有事相求:“我回京了,我奶奶如果哪天又溜达到你那儿,麻烦你给我爸打电话接她回去可以吗?”
  金驰爽快答应:“没问题,如果叔叔不方便,我把奶奶送回家。”
  郝嘉:“那太麻烦你了。”说着把郝运来的手机号留给金驰。
  “我知道你家住址,放心吧,奶奶来了管饭。”金驰想得很周到。
  郝嘉望着窗外,龟裂的大地被疾驰的列车甩在身后,窗上一层薄雾,寒冬将至,以往的记忆里,寒冬的列车是开往故乡的,这次却是北上。
  在故乡和异乡的往返之间,匆匆十余年。
第9章 分手快乐
  程名已经两天没联系了。
  按当下的情侣交往礼仪,三天不联系就可以拉黑分手,七天不联系就当人死了。
  郝嘉没那么较劲,她和程名从来没有特别热络过。
  克制了当时那刻的冲动,此刻甚至想要躲避。
  郝嘉翻开程名的朋友圈,昨天半夜,他分享了一首歌《年少有为》。
  “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懂得什么是珍贵,那些美梦没给你,我一生有愧。
  假如我年少有为,知进退,才不会让你替我受罪,婚礼上多喝几杯,和你现在那位。
  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尝过后悔的滋味,金钱地位,搏到了却好想退回。
  假如我年少有为,知进退,才不会让你替我受罪,婚礼上多喝几杯,和你现在那位,在婚礼上多喝几杯,祝我年少有为。”
  郝嘉听了一遍,这歌词太耐人寻味了,因谁自卑,为何进退?这是历尽千帆的男人为青春为初恋为失意的自己的悲歌吗?一个网红偷吃不够,又来一个追忆中的白月光?
  郝嘉越想越不是滋味,转眼列车到站,被人群簇拥着下了车,她回到家,程名不在家。
  郝嘉用手擦拭了一下客厅的桌子,一层薄尘。
  卫生间的地面,淋浴,水池的干燥程度,让郝嘉足以判断出一个结论,程名这几天都没在家。
  “你干嘛呢?”郝嘉再也忍不住,一条信息发过去,她很少这样逼问程名,恋爱初期互相询问,只是一句忙什么呢?这句干嘛呢,询问,疑问,质问兼有。
  郝嘉呆坐在沙发上,握着手机等程名的答复。
  “我们分手吧。”程名回复。
  郝嘉看到这五个字,一时语塞,这几天,“我们分手吧”这五个字不断的萦绕在她脑海中,还没等她正式的提出来,却被对方捷足先登了。
  郝嘉怔怔地看着手机,手止不住的颤抖。
  “改天我回去收拾东西。”程名又回了一条。
  “对不起。”程名再发一条。
  三条信息简明扼要,提出分手,告知搬走,呈上歉意。
  这段感情在程名心里结束了,应该说在他《沙发的诱惑》里被网红妙妙诱惑之时,就已经结束了。
  只是郝嘉还在找时机,存幻想,才不过一个周末,回趟家的工夫,对方已经早自己一步率先结束关系。
  姿态已经拿捏不好了,站住。
  一定要站住。
  郝嘉站在卧室门口,透过卧室的窗,外面万家灯火,星星点点。
  “好。”郝嘉回复。
  手机又响了。
  “你听说了吗?郝嘉分手了?她男朋友和一个网红好了。”
  这是一条不知道要分享给谁的八卦消息,鬼使神差的发到了本尊的对话框,片刻后被撤回,好巧不巧郝嘉看到了。
  荒诞一幕,郝嘉哑然失笑。
  郝嘉不禁自嘲起来,潜意识里跟别人比惨,企图缓解自己的境遇,实在可笑。
  心里强大的人,即便内心碎成渣,表面还是光鲜体面。
  而自己,一个失恋,天快塌了。
  不至于,不至于。
  郝嘉自我安慰。
  郝嘉洗完脸,镜前凝视自己,她的皮肤外油内干,肤质白皙,但毛孔粗,黑眼圈尤为明显。
  油皮唯一的好处是不显细纹,内双的眼皮单薄,笑起来没有鱼尾纹。
  大概她是那种抗老型的脸,二十岁像三十岁,三十岁是三十岁,四十岁依然像三十岁。
  但愿自己迟早跑赢岁月。
  临睡前,收拾一下程名留下的痕迹。
  郝嘉找来找去,发现程名已经贴心的自己清理干净了,刚搬来的新家里,没有程名存在过的记忆,也算幸事吧。
  深夜,与郝嘉关系交好的王希娣发来一张照片,是程名和妙妙的亲密合影,连着三个问号。
  “我知道了。”郝嘉硬着头皮说。
  “什么情况?你和程名分手了?”王希娣直接发问。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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