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啊,您跟哥哥就放心吧,故事的剧情不用你们想,我已经想好也写好了。」她拿出一本厚厚的本子,「只要爹跟哥哥负责帮我重誊,然后印刷就可以。」
「这是……」赵谦拿起那本子稍微翻了下。「这是我撰写的小故事。」
「咦,这不是你二哥在茶楼听完说书后回来写的故事?」二儿子资质不错,在学问上颇得夫子的称赞,就是太爱想些有的没的,心思永远不在课业上。当他看到二儿子不做学问,反而写这些时,他还将二儿子痛骂一顿,罚跪祠堂。
她用力点头,「是啊,我用二哥撰写的主角做原型,改编成一个有趣的故事。」
当时那个小故事被父亲丢掉,她发现后捡回来看,虽然剧情平淡,不过人物设定不错,她闲著没事便重新编写,没想到正好派上用场。
「改编?」这下赵谦更是一头雾水。
「例如二哥所撰写的都是官场人物,观其生平写得不错,但是若是写成话本,剧情会太过刻板沉重,情节不出彩,相较于官场,倒不如写他们的后院,那肯定会吸引众人。」
当年她在剧团打工,学习场景布置与剧本编写、删修,虽然不够专精,但是在古代也够用了。
「后院?女人家的事情有什么好写的?」不是他看轻女人,而是女人凑在一起就是在说那些事情,会有什么看头?
「能写的事情可多了,例如可以写某位大官虽然有夫人,但却更喜欢身边的丫鬟或是青梅竹马等等,不顾夫人的反对硬是将心上人纳为贵妾或是娶为平妻,于是夫人与对方便爆发了激烈的斗争,陷害等等。」
「这叫什么故事啊!」赵谦张大了嘴,随即想了下,挠了挠耳朵,「这……你说的这些事情……不是很稀松平常吗?」
「这叫宅斗。」
「宅斗?这种很平常的事情会有人爱看?」他倒认为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会受欢迎一点,不过女儿说得兴致盎然,他也不好反驳。
「愈是生活周遭所发生的事情愈有人看,因为这会引起共鸣啊。」她看父亲好像不是很赞同的模样,加把劲地说著,「当然这里头一定要加入爱恨情仇,各种洒狗血的事件,剧情才会好看。」
「洒狗血?」这又是什么词?「洒狗血可以说是……很夸张、不可思议吧,像是贵妾怀孕了,那大官便逼着元配在一旁服侍贵妾,贵妾借机欺凌元配。只因为贵妾想吃鱼,大官甚至大寒冬逼着元配下水抓鱼,结果元配被活活冻死,死后大夫发现原来她也怀孕了,而且还是双胞胎等等,怎么瞎扯怎么来。」
「涵儿啊,安排这么令人难以置信的剧情好吗?」听完女儿的举例,赵谦的眉头纠结成一座小山丘,这种听起来就无法端正社会风气的话本,会受到欢迎吗?
「好,怎么会不好?就是该让世人看看男人有多凉薄无情……」一旁始终安静听着父女谈话的黄氏突然出声,眼眶含泪,带着一抹气愤盯着丈夫。
赵谦嘴角用力一抽,心下大喊一声,糟了,夫人肯定是太入戏了。
他连忙为自己开脱,「夫人啊,那只是涵儿所举的例子,为夫这些年待夫人如何,相信夫人心里很清楚,为夫并不是那种凉薄之人,你可别将为夫想成那种无情无义的男人,若是如此,可就真是寒了为夫的心。」
黄氏嗔了他一眼,「我自然不会把你认为是那等烂人,我只是为那元配感到心疼……」末了还不忘用帕子擦了下眼角的泪花,「涵儿,最后呢?那大官有遭到报应吗?」
赵谦看着她红着眼眶的模样,十分无言以对,女人就是泪水丰沛,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举例也能沉浸其中,还哭得泪眼汪汪……
赵涵朝着父亲得意的勾勾嘴角,「爹,这眼泪都是银子啊,白花花的银子。您瞧娘亲就好,娘是不是急着知道接下来的剧情?您是商人,应该嗅得到其中的商机。」
赵谦很想反驳,但女儿说的有理,眼泪就是银子。
「好吧,我们就先按著涵儿的建议做吧。」最后他败下阵,有些无奈的点头同意,「也许我们二房的出路就在这里。」
第13章 与钟二爷合谋
「绿豆,孟小将军约的是这间四季茶楼吧?」赵涵抬头看了下在风中飘荡的幌子。
「是的,小姐,孟小将军派人来传话说在四季茶楼见面。」
赵涵觉得其实孟飞这个人挺有义气的,肯定可以当成好友,但是他却是想与她成为夫妻,她只好与他保持距离,以免被误解,因此此番前来赴约让她心里实在很挣扎。
她吁了口气领着绿豆踏进茶楼,「那进去吧。」
她们一踏进茶楼,提着茶壶的小二哥便向前亲热的招呼,「两位姑娘请进,不知是要坐雅间还是大堂?我们这有今年春天刚进的春茶,可好喝了。」
绿豆道︰「小二哥,我们与人有约,是孟小将军。」
小二哥恍然的点头,「原来是小将军约的人到了,两位姑娘这边请,请跟小的上楼来,孟小将军已经在雅间里面等你们了。」
小二哥俐落地领着她们上到二楼,穿过长廊来到一间门扇紧掩的雅间前,敲了敲门,对里头的人喊道︰「孟小将军,您等的人到了。」
孟飞的声音传了过来,「进来。」
小二哥随即推开门,侧过身体让两人进入,「两位姑娘,里头请。」
孟飞看到赵涵到来,原本紧绷的脸庞顿时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你来了。」
「好些日子不见,近来可好?」
赵涵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左右打量了一下雅间内古朴典雅的装修,有别于楼下的吵杂,这里的环境其实还不错。
「操兵,自己差点没被操死。」他交代了下近况,然后对着小二哥交代,「换壶今年春天的新茶进来,还有招牌点心全上一份。」
顿了顿,他又问道︰「赵涵,你有想吃什么吗?」
「没有,你做主就好。」她说起正题,「孟飞,你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让我一定要赴约?」
孟飞替她倒了杯茶,「先喝,一会儿换今年春茶。」
她浅呷了一口,「这茶不错,入口回甘,沁心香醇,应该也才冲两回吧,实在没必要换。」
「待小二将新茶送上来,这茶也就回冲得差不多了。」他吹拂著茶汤上的袅袅白烟,眼底弥漫着一抹愧疚,「我从军营出来才知道你们二房被净身出户,这多少都是因为我引起的,抱歉——」
「孟飞,这事其实跟你没有关系,我们二房早就想分家,只是苦无机会,宴会那天发生的事情刚好是一个契机。」她打断他的话,定定看着他,「所以你千万不必感到愧疚,你若是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我也会愧疚的。」
孟飞眉尾挑了挑,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让你难过的。」
「孟飞,谢谢你。」
「那个老妖婆将你们赶出赵家,甚至要求你们二房不许从事与赵家产业有关的项目,等于断了你们的生计,伯父现在有什么打算?」孟飞很快调整好心情,关心问道。
「我跟父亲还有兄长们已经有规划。」
「你是指让伯父做你跟古筠心合伙开的那间美人阁的管事?」孟飞侧着身体跷著二郎腿,不认同地看着她。
她拿过茶壶给自己添茶,听他这么说,手微微一顿,有些诧异的歪著头睨他,「你对我的事情倒是一清二楚啊。」
「我手中有一小队人马专门负责探查各式事物,便让他们帮我调查下你的事情。」他耸了声肩不否认,「放心,我是关心你,让他们稍微打探你家跟你的近况,过于隐私的事情并没有调查。」
「我相信你的为人,放心,我并没有误会。」
「能得到你的信任跟认同,我觉得挺开心的。」
这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孟小将军,小的们给您送上新茶跟茶点来了。」
一直站在门边守着的绿豆接收到两人的眼神示意,替来人开了门,「进来吧。」
小二哥飞快地领着伙计进入,将茶点跟新茶摆放到他们面前,为他们换上新的杯子后,便带着换下来的东西火速离开。
孟飞看了眼再度掩上的门扇,「言归正传,伯父再来有什么打算?」
「我们打算自己创业。」
「创业?」他微怔。
「是的,我跟父亲讨论过,打算开家小型印刷厂,印制话本贩售。」她给他倒了杯已经浸泡出香气的新茶。
「印刷厂、话本?」他诧异的顿了下,「市面上那种写着情情爱爱的话本?」
「是的,我们打算撰写话本印制贩售,看看市场反应,若是销量不错就继续出版,若是生意不好,那就转为印制启蒙书本。」她说了一下他们暂时的规划,「不过我想生意应该会不错,闺阁里的姑娘还有妇人们最喜欢看了。」
「已经开始进行了?」
「已经请雕刻师刻字。」
忽地,孟飞将一叠银票推到她面前,「这个你收下。」
她愕然地看着眼前的银票,「你给我银票做什么?我不能收。」
他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印刷厂算我一份。」
「算你一份?」她惊呼。「是的,这就是我今天找你出来所要谈的事情,不管你家投资什么,都算我一份,就算是开路边摊我也要插一股。」
「孟飞……」她清楚孟飞对她是真心实意,但她对他毫无感觉,心头顿时有些莫名的感伤。
「不许拒绝。」他霸道严厉的拒绝她的反对。
她幽幽叹口气,「孟飞……你这是何必……」
「赵涵,你可以拒绝我,但不能阻止我对你好。」他沉下脸,语气不容质疑。
赵涵眼尾抖了抖,一时间不知该用哪个方式拒绝他。
「不要想太多,我也不逼你,我想通了,你想将我当成朋友就当成朋友,请你不要拒绝一个朋友对你的关心。」
从当初追到赵家别院,他就看得出来她对待古雁南的态度和方式与对待其他人不同,后来在荷花宴上,他因军务不得不离开,却听被派去侍候的下人说他们互动自然和谐,他就清楚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远不及古雁南,他不想承认,但事实却是如此扎心。
他多少都想通了,只要她好他便开心,默默守护支持着她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幸福。
她沉沉点头,「好,就算你一股。」
***
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禄泉酒楼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酒楼一向是各方人马聚集之地,不管是吃饭、闲话家常或是打探消息,这里都是最佳场所。
墨子叫了盘花生米、两碟小菜与一壶茶,窝在隐密的角落盯着二楼的方向,注意著其中一间雅间的动静。
当初宝珠郡主知道了林之易与赵绢在大将军府苟合,气得当场甩了林之易五六个巴掌,同时撂话婚事做罢,便头也不回的甩袖离开。
林之易为了挽回宝珠郡主的心是卯足了劲,每天到王府想送礼物献殷勤,可惜全吃了闭门羹,他只好派墨子到王府前蹲点,查看郡主何时出门。
守了好几日,今日好不容易看到宝珠郡主踏出王府,墨子二话不说偷偷跟了上去,想看看宝珠郡主前往哪里,然后赶紧通知林之易前来。
好死不死林之易下午临时有事出城,无法赶来,墨子只好在禄泉酒楼守着,看看宝珠郡主踉谁见面好回去禀告自家少爷。
就在他百无聊赖的剥着花生壳,有一下没一下咀嚼著咸香的花生米时,突然听到隔壁桌传来一记刻意压低的怒喝。
因为所有雅间皆客满,隔壁桌只用屏风隔起,挡不住声音外传,耳尖的墨子听到了一个人名——古雁南。
古雁南是少爷最厌恶、恨不得一刀杀了的人,隔壁桌的人也认识古少爷吗?
墨子抓了抓头,睐了眼身旁的屏风,好奇地凑近了些,想偷听隔壁桌的人在说些什么。
也许是大厅人来人往,这桌客人并未特别注意周遭的动静,更没有想到有人会偷听他们谈话,并未避忌。
「这些银子请退还给钟二爷,您的任务我们兄弟无法胜任。」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夺命阁,竟然多次都拿不下一个下九流商人的贱命,真是让人对夺命阁刮目相看啊!」钟二爷掂了掂桌上那包银子的重量,讽刺道。
「钟二爷没有亲自领教到古雁南的身手,不知道他的恐怖这才会说出这种风凉话。我夺命阁未完成委托人的任务,自然也不会跟钟二爷您计较,但若是下一次钟二爷还想买其他人的命,找上我夺命阁,还请钟二爷说话小心些。」既没赚到银子,又损失了人手,这门吃力不讨好的买卖他们不干了,也没必要再顾忌什么态度。
墨子闻言惊骇地瞪大眼睛,老天爷啊,他、他听到了什么?夺命阁,古少爷?有人向夺命阁买古少爷的命!
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让人震惊的消息,便听到屏风后方有动静,赶忙作势剥花生米,听着前方的说书人讲故事。
一名身形魁梧的男子自屏风后走出,临离去前在墨子的桌边稍微驻足了一息时间。
墨子故作镇定,听着前方说书人说得口沫横飞的精采故事,还不忘跟着拍手叫好,一副沉醉在剧情中的模样。
男子见他没什么异样后,这才抬脚离去。
看到那人一脚踏出客栈后,墨子赶紧拿起前头的热茶,双手颤抖地捧著茶杯大口灌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感到舒缓,用力拍著胸口,缓和几乎要跳出胸口的心脏。
老天爷,他这条小命差点就没了,刚刚那个人应该就是夺命阁的杀手,那阴森冷戾的眼神好恐怖,感觉只要再多看他一眼,他这条小命就会马上结束。还好他够镇定,这才没有漏馅,不然他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墨子冷静下来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究竟是谁要买古少爷的命?会想要古少爷命的人应该只有他家少爷才是啊,怎么会有人也是如此?
他眼尾瞄了下屏风,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两道影子,其中一人应该就是雇主,这两人怎么还没走?
就在他纳闷之时,一人开口了,「二爷,连着几次都未能取古雁南的性命,看来买命这一条路是行不通的。」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既然买凶无法取他的命,那就只能换个方式了。」钟二爷懊恼的捶了下桌子。
「能有什么法子接近古雁南,在他没有任何警觉心下取他的性命?」
「这人选不好找。」钟二爷磨牙道︰「必须是让他毫无戒心之人才行。」
「二爷,属下不解,古雁南跟您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为何您执意要他死?」下属不解的看着钟二爷。
「哼,古雁南是我大哥的亲生儿子,光是这点就该死了,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什么,古雁南就是那个失踪的小世子?」
「没错。」
墨子听到这,神色瞬息万变,他究竟是听到了什么?想不到古少爷的出身这么尊贵,竟什么世子!不行,这事他得告诉少爷才行。
墨子从屏风相连的缝隙中偷看了下那两人,发现其中一人他曾经在这边看过,眼珠子转了一圈,决定赶紧走人,回去告知他家少爷这件天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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