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李安然神情转为严肃,「你对我意见很多哦。」
这会儿换杏儿觉得无辜了,「姑娘,我不过是就事论事,而且若非姑娘问我话,我的嘴巴肯定像蚌壳一样。」
李安然冷笑的瞥了她的嘴巴一眼,「你的嘴巴明明跟麻雀一样,何时成了蚌壳?」
杏儿很委屈的嘟著嘴,姑娘的嘴真是坏透了!
「……好好好,我错了,别嘟嘴了。」李安然忍不住唇角一抽,这个丫头怎么老当自个是四五岁的小胖妞,上下嘴唇堪比两根香肠,这样嘟著嘴怪恐怖的,一点也不可爱。
杏儿哼一声撇开头。
「好啦好啦,你家姑娘就是这副德性,你不是早就习惯了吗?」李安然无比哀怨的轻声一叹,还好她胸无大志,不想嫁高门,要不,她这个失败的主子带着一个不像样的丫鬟,很快就会被人家斗得尸骨无存。
虽然姑娘从来没有主子的样子,但杏儿不敢忘了自个儿的身分,小闹一下情就赶紧抛到脑后,正事比较要紧。
「姑娘,小少爷一闹别扭就吃不下饭,你还是想想如何安抚他。」杏儿绝不承认自个儿带着满满的同情,姑娘自找苦吃,受罪是应该的。
她怎么觉得这丫头很幸灾乐祸?主子吃瘪,丫鬟难道有面子吗?李安然没好气的对她做一个鬼脸,念头一转又想到李文暄,双肩松垮垮的垂下来,哄个喜欢当哥哥的弟弟,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姑娘,累了一日,还是赶紧回房梳洗休息。」
没错,累了一日,这会儿她最需要的是泡个热水澡,至于小正太,明日再说了。
李安然突然有一种获救的感觉,赶紧加快脚步回房。
这几日李安然感觉很悲摧,莫名其妙惹恼了小正太,然后为了讨好他,还窝在木工铺子给他弄礼物。
「小神医,这是什么玩意儿?」姚木匠好奇的看着李安然摆在前面的图纸。
「木剑啊。」李安然觉得自个儿画得满好的,不至于教人看不出来是什么。
「不是,我是说这个。」姚木匠指著木剑上的图腾。
「这个啊……有一回在山上看到一朵未曾见过的花,很好看,便采回家夹在书里当书签,暄哥儿见了很喜欢,我就送给了暄哥儿。」其实,李安然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不过她又不好实话实说,也只能随便掰了。
「这花长得真是奇特。」
略微一顿,李安然嘿嘿一笑,「我画得不够传神,就变得成这副德性。」
「木剑刻上这么一朵花,好吗?」姚木匠实在不好意思直说「很诡异」,木剑刻上图样当记号,这不难理解,可是好歹要有点气势,像是虎、豹、狼……甚至可以取个剑名,应该让这把木剑更有价值,不是吗?
「……我觉得挺好看的啊。」李安然好心虚哦,若非这个图腾有特别含意,她也想刻上森林之王这类很有气势的动物。
「什么挺好看的?」卫容渊的声音轻飘飘的从后面传来。
吓了一跳,李安然恼怒的转头瞪人,「你干啥吓人?」
卫容渊似笑非笑的挑起眉,「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你才做了亏心事,偷偷摸摸站在人家后面,也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李安然一脸狐疑的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我能打什么鬼主意?」
「这要问你啊。」
「我光明正大走进来,不只是路人,连左右铺子的伙计都看见了,可是你们正在忙,我在一旁晃过来晃过去,你们都没瞧见,这只能怪你们粗心,怎能反咬我偷偷摸摸?」卫容渊越说越委屈,接着重重叹了声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既然知道我们正在忙,你就应该等我们忙完再出声,突然蹦出来……万一将人家吓出毛病怎么办?」李安然绝不承认这是强词夺理,这会儿若是三更半夜,她肯定会吓出毛病。
「我还以为你胆子很大。」
「胆子再大也不能随便吓著玩。」
卫容渊连忙举起双手,「好好好,我错了。」
李安然满意的点点头,转而问︰「真巧,你来这儿干啥?」
「我来找你啊。」
李安然连忙往旁边一跳,一脸防备的瞪着他,「你别想让我去庆州给人治病。」
这丫头干啥老是当他是瘟神?卫容渊好心的提醒她说过的话,「你不是说悬壶济世是大夫的职责吗?」
「可我也是个姑娘,为了出门一趟,搞得我家里鸡飞狗跳的,这会儿还没办法安生,我不干了!」李安然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想用同一种办法对付她,没这么容易。
卫容渊摇头叹气,「你这个人真是说话不算话。」
「我说话算话,但也要力所能及啊。」李安然真想赏他一个白眼,不懂得量力而为,这是傻子好吗?
卫容渊赞同的点头附和,「是是是,应当如此,所以,若她愿意上百草堂,你会亲自给她治病,是吗?」
「这是当然,百草堂从来不会拒绝上门求诊的病人。」
「好,我会说服她上百草堂求诊,请你务必治好她。」
闻言一怔,李安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家伙早就准备将人送到百草堂,不过,他干啥跟她废话这么多?
卫容渊一眼就看出她的想法,不好直说他就是喜欢逗她,即使说了一大堆的废话也很乐,只能赶紧装傻的回以一笑。
「我们先说好了,我可不是日日都上百草堂,若是你带人上门见不到我,这绝对不是我的错,当然,你可以考虑找其他大夫。」这一次她不会再配合他了。
「你放心,我会事先通知你。」
—略微一顿,李安然不自觉压低嗓门问︰「这个人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要不我何必如此小心翼翼。」
「我不能保证治好她。」
「我相信你。」这不是场面话,他也觉得奇怪,明明认定她医术再好也不足以被称为「神医」,可是一想到她给人看病的样子,他对她就有一种莫名的信心,除非无药可救,她肯定治得了。
相信她?李安然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你说得再好听也没用,未见到病人,我就无法断言能否治得好。」
「我知道,你说过的话我一刻也不敢忘记,全记在心上。」卫容渊拍了拍胸口。
李安然抖了一下,为何有一种被撩的感觉?这是错觉吧。
连忙甩了甩头,李安然清了清嗓子道︰「好啦,我等你的消息。」
「我想这两日就应该会有消息了。」
李安然点了点头,转而看着姚木匠,「姚师傅,这就拜托您了。」
「小神医放心,后日一早就可以给你了。」
「姚师傅别忘了配上一个匣子。」
「我知道小神医的规矩,放心,保证小神医满意。」
卫容渊好奇的看了一眼姚木匠前面的纸张,上面的图样不但不好看,而且很怪……他忍不住侧头看着李安然,虽然她医术很好,但是丹青实在不怎么样。
某人耻笑的目光令人浑身不自在,李安然索性转身走人。
***
坐在百草堂对面的茶馆,卫容渊状似轻松惬意的品著茶,却不时转头打量百草堂进出的人。
「她会来吗?」卫春等不及的嘀咕道。
「别急,这会儿不是还早得很吗?」卫容渊拿了一颗花生奶进嘴里,会来就会出现,不会来就不会出现,着急也没用,若她真没出现也只能再想想对策了。
「今日若是再教李姑娘空等一日,李姑娘会不会不给英姑治病了?」卫春明显受到卫容渊影响,认定李安然必然可以治好英姑。
「不会,她是大夫。」他知道她会气得跳脚,甚至说重话,但是病人寻上门治病,她绝不会袖手旁观,如同她所言,悬壶济世是大夫的职责。
回想李安然在白灵村给村民治病的情形,卫春点头道︰「李姑娘是个好大夫。」
卫容渊唇角微微上扬,是啊,她是一个好大夫。
这时另一边的卫夏突然靠过来,低声道︰「公子,来了。」
卫容渊连忙探向窗外,正好见到一位二十几岁的女子抬头看着百草堂的匾额,待她进了百草堂,约莫半盏茶过去,确定后面并没有可疑的尾巴,连忙交代卫夏守在这儿,他带着卫春出了雅间,下楼去了百草堂。
此时李安然正准备给英姑诊脉,不过英姑显然不愿意配合,比手画脚摇著头,表示她不是来看病的。
「嫂子,既然来了百草堂,诊个脉又何妨?」李安然实在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卫容渊送一个不愿意治病的人请她医治,这是什么意思?
英姑还是不停的摇著头,还比手画脚指东指西,看得李安然满头黑线,很想翻白眼,这唱的是哪一出戏?卫容渊在耍她吗?
「你识字吗?」李安然很快就想到她们可以沟通的方式。
英姑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
李安然觉得头好痛,这是识字还是不识字?不想在这上头纠缠不清,她直接指著前面的纸,示意英姑想说什么写下来。
英姑犹豫的看着纸,实在不知道如何将她的意思写下来。
「不过是诊个脉,又不是杀人放火,你何必如此紧张?」李安然决定强势一点,直接将人压下来坐好,然后给她诊脉。
英姑很焦躁不安,可是又不敢强行将手抽回来。
李安然若有所思的看了英姑一眼,脉象涩沉、弱而无力……这位嫂子的毛病不少,可是……
「小李大夫,是我。」卫容渊的声音传了进来,不过他并未等李安然出声回应便撩起诊间的帘子走进来。
「我还在看病。」李安然不悦的皱起眉头。
「请容我先跟这位……嫂子说几句话。」卫容渊恭敬的行礼致歉,但眼神有一种说不出的严厉,李安然也只能在他的「逼迫」下起身离开诊间。
卫容渊在李安然的位子坐下,直接了当的指著前面的纸,「我知道你识字,我问,你答。」
半晌,英姑伸手指著卫容渊,接着指著自己。
「没错,要见你的人是我,不是云侧妃……不,应该说是云贵妃,皇上已经封她为贵妃了,至于我是谁,你暂时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我们目的相同——找出云贵妃,护送她回京。」
英姑紧抿著嘴,好似在考虑他是否值得信任。
「想必你已察觉到有人暗中盯着你,有人想经由你找到云贵妃,至于目的,不只是不愿意她回京,甚至是想要她的命,而我是唯一可以护她平安回京的人。」
终于,英姑伸手磨墨,然后执笔蘸墨写下,「为何?」
「我是受人之托。」卫容渊不便坦白身分,但透露点讯息无妨。
「何人?」
「找到云贵妃,你就会知道是谁。」
英姑略微一顿,手上的笔再一次蘸墨写下,「我只记得主子是云氏,我要护送主子去庄子,其他的不记得了。」
「真的都不记得了吗?」
英姑好似很苦恼的咬著下唇,手上的笔再度落下,可是涂涂抹抹,最后终于写出来了,「努力回想,眼前会闪过一些景象,但不明白其中含意。」
这是说,她的记忆是片片断断吗?卫容渊看着涂涂抹抹的地方,微微挑起眉,暗卫不只是习武,更要读书识字,但并非每一个人都是读书的料,而且暗卫又不是要考科举,在这方面的要求就不高了……难道英姑识字不多?
「你可以将想起来的写下来吗?」
英姑想了想,随即写道︰「我们一直跑,出现好多人,他们蒙着面,后来又来了好多人,也是蒙着面,两边打在一起。」
「你何时察觉到村里有人暗中盯着你?」
「我在夫君家养了几个月的身子,可以下床干活时就发现了。」
这是说,英姑不曾甩开追兵,因为英姑与云贵妃分开了,只要盯着她就好了,毕竟云贵妃跟英姑是主仆,她们有连系的方法,难保事后云贵妃不会试图找到英姑,或者英姑会寻到云贵妃。
卫容渊细细一琢磨,深深打量了她一眼,转而道︰「小李大夫有小神医之名,医术精湛,待会儿她问你话,你要好好回答她。」
略微一顿,英姑再次写道︰「我寻过很多大夫,治不好。」
「我相信小神医可以治好你的病。」
英姑看了他一眼,放下笔,好像是接受了。
卫容渊起身走到帘子边,喊道︰「卫春,请小李大夫进来。」
过了一会儿,李安然掀开帘子走进来。
待李安然坐下,卫容渊行礼道︰「有劳小李大夫了。」
李安然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接下来她专心看诊。
***
虽然小有名气,但是李安然坚持一个月只有三日在百草堂坐堂,她不喜欢坐困一处的感觉,这个时代规矩够多了,何必再给自个儿添麻烦?若能随心所欲,她绝不会委屈自己。
除了给病患看诊需要隐私,她不待在诊间,而是坐在诊间旁边的梧桐树下翻看医书,再来上一壶花茶,心情就更美了。
念头一转,目光正好对上卫容渊,李安然刚刚幻想的好心情就破灭了。她叹了声气,现实总是如此残酷啊!
身为大夫,她对病患的病情有保密责任,这是医德,可是出面请她治病的是卫容渊,他势必很关心病患的病情,这教她可苦恼了,说,还是不说?
「你干啥不说话?」卫容渊伸手在李安然额上弹了一下。
她吃痛的啊一声,两眼瞪得老大。
「你又不是没嘴巴说话,干啥动手?」李安然恼怒的揉着额头。
「你魂游不知何处去,我何必浪费口舌说个不停,直接动手不是更省事。」卫容渊很理直气壮。
「我看你就是个喜欢用拳头说话的人。」李安然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你别冤枉人,我这个人不会轻易动手,更别说是对姑娘家了,我一向谨守分寸,能得我轻轻一碰,这是我对那人无防备之心的表现,你以为这容易吗?」
为何这话听起来怪怪的,有一种「你在我心目中是不一样」的感觉?李安然想到什么似的抖了一下,怎么突然胡思乱想了起来?
李安然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跳过这个话题道︰「她的身子长年耗损,因此不太好,这一点与你相似。」
「我想知道的是,她失去记忆还有喉咙伤了,是真的吗?」
这个男人果然不好蒙混过去!无声一叹,李安然老老实实的道来,「她的头部曾经受过撞击,失去记忆倒不完全是假的,只是这几年陆陆续续想起一些情景,恢复了部分记忆。」
卫容渊很难理解,「为何只有部分记忆?」
「出事之前,她很可能遭遇无数惊险,如今只要努力回想就会头痛欲裂,因此闪过脑海的片片断断无法串连,记忆当然回不来。」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她下意识不愿意回想,而这一点李安然觉得没有必要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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