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你脖子还有印儿没。”指腹四处点火,他埋在她肩头说,“这不是有么?还红着呢,我是不是咬轻了,没让你长记性。再咬两口……”
“宗遇!”她用力推开他,骂道,“神经病,你跟踪我?”
他这下倒是不怕她生气了,在她的冷眼下又大胆地吻了两下,率先说道:“我先交代,我今天出门见我妈和他男朋友,她半年前谈的,我以为就吃个家常饭,早就说好了。但我妈满脑子都是生意,想搭上那男的那边的人脉,一屋子的人,吃了三个点儿,唠个没完。结束后我本想去接你,你不理我,赵天宇看到你了,打电话告诉我,我就来了。”
林凛刚意识到自己错怪他了,他也不计较,轻哼道:“行了,该你说了,那男的什么玩意?相亲?”
“是相亲。”
他眼中立马闪过怒火,林凛紧接着说:“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走个过程,也很快就把人打发了。”
“确定不是因为我逮到你了?林凛,你不能玩儿我。”
“不是,你就这么想我?我跟我妈借钱开店,就我二大爷欠的那八万块钱,我妈答应要回来就借我,但我得听她的,去见相亲对象,见两个。”
宗遇气得要死:“这意思是你还得再见一个?”
林凛摇头:“不是,还有一个之前见过了,当时你好像还在哈尔滨。”
他差点一头栽过去,合着他在那儿犯相思病的时候、喝醉了酒喊“盼盼”的时候,她竟然在相亲。而且她二大爷那八万块钱还是他帮忙搞定的,他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真行啊,林凛,你真行。”他什么话都没了,只能反复重复。
“你生气了?我真的只是敷衍一下,毕竟答应我妈了,人也早就约好了……”
“不是。”宗遇满心不解,“我感觉那天晚上虽然你爸挺讨厌我的,你妈还是挺喜欢我的啊,叫我上去吃饺子呢。”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就他这模样、这条件,不算差吧。
“我妈就喜欢叫人去家里吃饺子,你没发现饺子包得挺难看的吗?”她没敢说的是,她每一任郑家敏知道的男朋友,郑家敏都说过叫人回来吃饺子的话。面露难色,林凛有些残忍地跟他坦白,“我说了你别生气,我妈是不讨厌你,知道你条件不错,所以把本来给我约的那个拒绝了,又找了个学历更高的,家里条件也不错。”
“不是,她什么心理啊?她不知道咱俩已经在一起了?那没在一起能亲嘴吗?”
林凛心想没在一起也能接吻啊,但肯定不能这么说,赶紧安抚宗遇:“你别生气,我妈说在一起也可以分手,她和我大姨都主张让我多挑挑、多选选,别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
“牛逼。”
“但我当然不赞同啊,只是说服不了她们,就走个过场,见了就完事了,再让我相亲我肯定拒绝。”她抬手爱抚他的脸颊和头,语气变得温柔,“哎呀,真的没有下次了,你乖,晚上好好哄哄你,你陪我回家取几件衣服,我今天也不回家住了,就和你一起睡,好不好?”
他还是生气,气得不行,短时间内哄不好,缄默着坐到了一边。
林凛凑过去戳戳他的肩膀:“你看我都没化妆,可见根本不重视这次见面。”
“是我那儿没有你的化妆品吧。”她想化也没得化。
“我来之前回了趟家的,就是没化。”
宗遇刚觉得好受一点儿,很快意识到问题:“不是,林凛,你之前见我也一直不化妆啊,你可别挖我的心了,我真生气了。”
林凛心想完了,越描越黑,哄不好了。
两人正僵持着,包厢的门忽然被推开,赵天宇露了个脑袋,一眼没瞧见林凛:“遇哥,来打牌啊?林凛呢?抓到没有?我看下面那桌没人了……”
林凛上前一步,冷眼盯着这个罪魁祸首,赵天宇一句话都没说,把脑袋缩了回去,还贴心地带上门。
又安静了半分钟,宗遇长舒一口气,拎起她的外套叫她出门:“走吧。”
林凛主动揽上他的臂弯,侧着脑袋问他:“还生气呢?”
“有点儿,你先别说话了。”
他都不知道该生谁的气,林凛也并没有做错什么,但他就是不高兴,这事儿换谁能高兴?也就郑家敏姐妹俩会高兴。
无话到了车库,宗遇却没急着上车,而是拉着她到后备箱站定,门一打开,看到里面名贵的烟酒茶叶,显然是送林忠的,还有化妆品丝巾之类的,给郑家敏的,准备齐全,几乎塞满了后备箱。
林凛又愣又惊地看他,他的表情有些傲娇,不大情愿地说道:“昨儿就准备好了,打算晚上跟你一起回家,所以告诉你有安排,让你别走,上回不是空手去的么,这回礼全了,就当补的。”
他这话说的,林凛更加愧疚,挤到他怀里踮脚搂他:“哎呀,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回头我肯定教育我妈一顿。我发誓,我对你是认真的,咱们不是早就说么,死全家的,我哪儿敢有二心。”
“知道你没二心,也不是怪你。”
他的言语还是带着冷漠,林凛换位思考了下,要是她男朋友背着她相亲,甭管因为什么,她肯定不能容忍,宗遇生气才是正常的,而她现在只能哄他。
她确实不擅长哄人,上车后凑过去搂他,他竟然拒绝,作势要开车:“还去不去?东西就在车上,你给个话。”
“去啊,为什么不去,我带你见家长,正式给你个名分。”
他闷声系安全带,林凛伸手帮忙,抓住他的手又凑上去索吻,宗遇不耐地说:“行了,少整这些,开车了。”
这就证明哄得还不够,林凛也是黔驴技穷了,覆到他耳边柔声地叫:“老公,老公……”
“别叫了,再叫硬了。”
“硬了吗?我摸摸……”
“林凛你够了啊,再闹在车上把你办了。”
“也不是不行嘛……”
随后,她小声和他说了句话,说得脸皮发烫,肉眼可见他咽了下口水,喉结微动,嘴角绷不住了,吝啬地露出一丝笑意,林凛也跟着笑了,确定计谋奏效。
车子总算动了,宗遇得出结论:“我他妈就是上辈子欠你的。”
第42章
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宗遇和林凛一起回家吃饭,不算很正式的会面,与结婚也全无关系,更像是宗遇在向林忠和郑家敏表明一种认真的态度。
宗遇自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可林家却一直是林忠掌勺,两个男人钻进厨房忙活晚饭,宗遇给林忠打下手,笨手笨脚的,林忠少不了骂骂咧咧,却并非真的生气,几次想赶人出去,还是忍住了,大概想着总得搓磨他一顿。
林忠正在那儿熟练地颠勺,给宗遇示范着,让宗遇跟着学,宗遇只能客气地夸赞,对做饭实在是一窍不通,也不感兴趣。
林忠又教育他:“你看咱们东北这地儿啊,不说女性地位多高,很多家庭还是妈妈做饭带孩子的,但也不少家是老爷们做饭啊。就我们这个小区,一到晚上饭点儿,你就在楼下往上看,厨房的窗户,一溜儿的老爷们。打小我就跟盼盼说,咱不学做饭,将来找对象必须得找个会做饭的,咱盼盼那么白净的一双手,哪儿能碰油呢……”
宗遇哪儿敢说一句不是,也是真心赞同,但让他学做饭比让他学数学还难,他也不想哄骗林忠,真诚答道:“我们家有个阿姨,雇了好几年了,做饭特好吃,肯定不能委屈盼盼。”
言外之意,他是在暗示林忠,他请得起阿姨,不仅林凛不用做饭,他也不用做。
林忠一句话就把他驳回了:“那外人儿做的哪儿能跟家人做的比啊?你能不能行事儿?地三鲜总得会做吧?素菜简单。我考考你,地三鲜都是哪三样儿?”
宗遇正在那儿切洋葱,几次差点儿切到手,切得眼泪要流下来了,大脑都觉得呛得慌,随口答道:“茄子、土豆,还有啥?豆角?”
林忠嗤笑一声:“完犊子。”
他待在厨房像坐牢似的,林凛逍遥快活多了,悠闲地瘫在沙发上,郑家敏还切了个果盘,用叉子扎好递到她手里,她也没忘记答应宗遇的话,认真和郑家敏说了一番,表明现阶段和宗遇感情稳定,双方也都是认真的。
郑家敏将信将疑,似乎打算考验考验宗遇,到底歇下了她那些心思,林凛自然要跟她告状,吐槽她介绍的相亲对象,主打一个比烂——宗遇是不算什么好东西,但那些相亲对象更不行,矮个儿里面拔将军,劝她将就接受宗遇吧,慢慢会看顺眼的。
宗遇全然不知她是这么说自己的,被厨房的烟火呛得红眼睛,又不好逃。
那顿晚饭吃得还算和睦,至少没有凉了的溜肉段,除了几个凉菜,该热乎的都热乎着,席间林忠和郑家敏少不了拷问宗遇的情况,宗遇一一道来,还承诺如果家里有要办酒席的,可以找他,他肯定给安排好了,踏实又靠谱。
林忠本来就是个直脾气,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甚至比郑家敏先对宗遇改观,几杯茅台下肚,找不着北了,拍拍宗遇的肩膀说:“叔那天晚上头回见你,就觉得你这小子靠谱儿。”
郑家敏默默甩他个白眼。
又说到家里情况,问他父母如今怎么样,宗遇眼神闪烁了下,没想到要交代得这么快,正要如实道来,林凛抢白道:“他爸妈早就离婚了,他跟他妈,他妈开了几个饭店,做生意的。”
出于对同性的理解,果不其然,郑家敏看向宗遇的目光带上一丝悲悯,柔声说道:“你妈妈自己带着你,也挺不容易的吧,还得做生意,我们那个年代,女人做生意难啊,你可得孝顺她……”
宗遇附和着,两人交谈起来,林凛低调地露出一抹笑容,认真吃饭,之后自然没再说过宗遇的爸爸。毕竟在很多家庭里,爸爸实在是没什么存在感,忽略掉也很正常。
她也不是故意欺瞒父母,只是珍惜眼下平和温情的气氛,倘若真说了陆庆德,父母肯定立马要变脸,甭管是不是出于对下一代的考虑,一时间都是难以接受的。
林忠酒量不好,反而郑家敏酒量很好,林凛则遗传了郑家敏的酒量,饭后又闲谈了一会儿,林忠有些微醉,坐在沙发上拉着宗遇讲菜谱,林凛和郑家敏把饭桌收拾了,碗筷泡在水池里,等林忠酒醒了刷。
自己的爹什么脾性林凛再清楚不过,不出半小时林忠肯定要先睡一觉的,为了醒酒。她给宗遇使了个眼色,叫他穿衣服走人,同时告诉郑家敏:“那我跟他回去了啊,今天不在家里睡了。”
她声音不小,宗遇瞪大了眼睛,当时的感觉就是如芒刺背,林忠怕是都提前醒酒了,猛地坐起身来盯着他,郑家敏的目光也反复在二人之间游移。宗遇一秒钟都没耽误,赶紧把林凛揽上来的手拽开,又给她使眼色,仿佛在说:你想让我死?
林凛觉得这没什么,她都虚岁二十七了,恋爱也没少谈,父母不至于认为她还是处女,何况现在结婚之前哪有不验货的?
“干嘛呀?你们一个个的。”她是最淡定的,兀自就开始拿外套、换鞋。
宗遇默默跟上,一个屁都不敢放。
林忠一直没说话,郑家敏几次欲言又止,还是把两人送出了门,客套地跟宗遇说:“没事儿常回来一起吃饭,陪你叔叔喝点儿。”
“好嘞,肯定的。”宗遇尾巴又翘起来了,确信这回没意会错,郑家敏绝对喜欢他。
出了楼道门后,林凛正要跟宗遇说她来开车,她没喝酒,宗遇喝了不少,林忠一开始还想灌他,奈何酒量不济,自己先不行了。结果宗遇又把她按在车边亲,和那晚饥渴的拥吻不同,这一次的他像个摇尾巴的小狗,凑在她肩颈处撒娇,还哼哼了两声。
林凛一汪心肠软得不像话,把高大的男人抱住,催道:“今天挺冷呢,赶紧上车吧,别把你吹傻了。”
宗遇低笑道:“快抱我一会儿,你别说,我一后背的汗。”
“热的?我家没你家热呀,你家里跟夏天似的。”
“不是,你没感觉到咱俩出门那会儿,你爸一直盯着我?不愧是林冲啊,把我盯出汗了,完了,我今晚不敢跟你搞了。”
林凛扑哧笑了出来,自从那天听到郑家敏叫林忠的名字,他没听清,以为是“林冲”,和八十万禁军教头同名,没少拿这个打趣。
“你说的啊,正好早晨做了,晚上别做了,你节制一点。”
这话宗遇就不赞同了:“我还没三十呢,就得节制了?过几年你不是守活寡了,那可不行。”
又腻了一会儿才上车,回他家的路林凛已经熟悉,她的车速始终不算快,夜晚的道路有些冷清,又分外安宁,她驾驶时像高中上课一样老实板正,宗遇歪在副驾驶看着,身上携带酒气,气氛醉人。
说实在的,若非没有戒指和鲜花,他那瞬间都想开口跟她求婚,太美好的夜晚,让人难免产生这种冲动。太快了,他默默告诫自己,并非对他自己来说太快,而是对林凛来说太快,他只能压抑这份冲动。
车里放着的歌是林凛选的,毛不易的《等》,这首歌所在的专辑有一首出了名的《东北民谣》,但她作为一个东北人,并不算特别喜欢,反而更喜欢这一首。歌词不重要,旋律太过温柔,过去独自戴耳机听,觉得有些哀伤,今夜却像是忘记哀伤两字该怎么写。
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宗遇的手机响了,是余泽,他低声和余泽插科打诨了几句,林凛听在耳中,也不嫌吵闹。她的情绪来得迟钝,晚饭时毫无察觉,如今回想,竟然有种和宗遇已婚多年的错觉,相携回去探望父母,吃过晚饭后又返回爱巢。
毕业后一直在北京,快节奏的大都市,每个过路人似乎都在忙于不得不为之奔波的事儿。日复一日的忙忙碌碌,夜晚繁华如昼,偶尔饮酒放纵,心却始终找不到归宿。她一直以为自己属于那里,其实从未属于那里,回到老家这段日子,状态变得平静,于平静之中收获幸福,这样似乎也不赖。
宋慈比她早两年回老家,也曾劝过她回去,她都没放在心上。有那么几次情绪崩溃,不愿让父母担心,她给宋慈打电话痛哭,宋慈斩钉截铁地说:回来吧,东北会治愈你。如果回来,一定要选择冬天,吹一吹北风,什么事儿都没了。你要非选夏天也行,给你来一碗冷面,晚上坐在外面,叫上几个朋友吃烧烤,踩箱喝啤酒,半夜唱着歌儿回家……
这些美好的愿景里,林凛从没想过会有宗遇,他是她的意外之喜。
车子精准地停在车位的框内,林凛先看了下手机,有一条新消息,郑家敏发来的,让她忍俊不禁。
妈妈:做好措施。
她没作回复,收回手机,扭头扫了宗遇一眼,他的眼神不够清明,整个人透露着倦怠,她那瞬间就是很想和他说些什么,应该是表白,可她从未表白过,也不擅长陈情,几次开口后,宗遇都看了过来,瞧着她那样子就觉得可爱,笑道:“咋了?祖宗,您有什么指示?”
趁着那股情绪还未消散,林凛淡笑着和他说:“宗遇,我说不出什么喜欢你、爱你的话,但我刚才一路开车,就觉得和你在一起挺好的,如果能一直这么好下去,我挺乐意的,也挺知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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