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佳佳挑了挑眉,赞同道,“对啊,我没觉得自己不一样,我也是奇葩呀,不然我还能站在这跟你在这对骂?”
卖完菜的大娘拎着没卖完的菜和一篮子鸡蛋往家走,这些菜放久了已经有点蔫了,今晚自己炒着吃算了,还要记得把鸡蛋给招娣补补,那瘦的就跟皮包骨似的。
她家住在年代久远的筒子楼里,上楼时,不断有邻居亲切的打招呼,远亲不如近邻,附近邻居都是认识多年的,互相也都知根知底,哪家出事相互能帮就帮。
“诶,徐大娘。”有邻居远远的招呼道。
卖菜的徐大娘脚步一转,走近打了个招呼,“黄大嫂,有事儿?”
“哎,还能有什么事。”黄大嫂叹了口气,“今天那伟强又打人了,乒哩乓啷可吓人了。”
卖菜的徐大娘将黄大嫂要她提前留的菜递给对方,“怎么又……”
黄大嫂耸了耸肩,“还能怎么,又输钱了呗,喝的醉醺醺回去。”
灰扑扑的男孩紧紧的攥着黄大嫂的衣角,怯怯的从黄大嫂的身后钻出了个脑袋,玻璃珠的眼眸中满溢着恐惧和害怕。
黄大嫂揉了揉男孩的脑袋,“把孩子都给吓坏了,我看这孩子放学回来不敢上去,我就给接来了,眼瞅着动静没那么大了,你顺手给招娣把孩子送回去吧。”
“行,也是顺便,正好拎了篮鸡蛋给招娣。”卖菜的徐大娘一口应下,朝男孩招了招手,“走了小张,回家了。”
男孩慢吞吞的牵上了卖菜徐大娘的手,朝黄大嫂挥手再见。
“诶……招娣招娣,这么晚了上哪去啊,我正想找你呢。”
王招娣锁上自家的房门,闻言停下了往外走的脚步,“大娘,我在找孩子,很久没回来,有点担心。”
眼前的女人骨瘦如柴,眼角和身上都有着大块遮掩不住的乌青,长发被抓的凌乱,洗旧的白T长裤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就跟要被风吹跑似的。
卖菜的许大娘不忍再看,将缩在她影子里的男孩推了出来,“在这呢,孩子在这呢,孩子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屋内噼里啪啦,就去黄大嫂那躲躲了。”
“妈妈。”男孩怯懦的喊道。
“原来是这样,那太麻烦黄大嫂了。”王招娣理了理凌乱的长发,被拉扯的头皮上阵阵抽痛,她努力拉下衣袖遮掩手臂上的乌青,朝儿子伸出手了,“凌凌,回家了,跟徐大娘说再见。”
“徐大娘,拜拜。”张凌凌听话的挥了挥手。
王招娣正要回头往家走,卖菜的徐大娘说,“诶诶,招娣,你先别急着回去,这篮子鸡蛋你拿着。”
王招娣推拒道,“太贵重了,大娘我不能要。”
卖菜的徐大娘说道,“嗨,这是今个我卖菜遇到了个好心人花钱买的,又不是我自个白送给你吃的,拿着吧拿着吧。”
“她啊也在找一个叫招娣的人,我呗就那么随口一提,谁知那好心人听了你的事后,买了我家鸡蛋叫我给你来着,你就收着吧。”
“她说她什么是来报丧的,要跟招娣说什么他的姐姐去世了,你说奇不奇怪。”卖菜的徐大娘疑惑的问,“诶招娣,我记得你应该没姐姐吧?”
“姐姐?”王招娣眼睑微抬,缓缓摇了摇头,“没有,家中只有一个弟弟,若实在要算,很多年前,我还有个离家出走的妹妹。”
卖菜的徐大娘稀奇道,“你还有妹妹啊,我都不知道,好了,孩子也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就当是为了孩子。”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大娘。”王招娣垂眸看了眼手上的鸡蛋,“大娘如果遇到也替我谢谢那位好心人。”
卖菜的许大娘挥了挥手,一口答应,“知道啦知道啦。”
谈沐盈住在小镇里最高规格的宾馆套房内,抿着红酒,吃着下酒的花生瓜子小菜。
玻璃窗外的昏黑由点点星光缀饰,农村人普遍睡得早的,才七八点就熄灭了大部分灯光,寂静的只剩蝉鸣,全世界就仿佛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也不知道那俩家伙的进度如何?反正肯定没我快诶嘿嘿嘿。
谈沐盈盖好被被,闭上双眼,安心的进入了梦乡,久违的没有工作的夜晚,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阻扰我美好的睡眠。
微信响起了不合时宜的提示音,接连不断,连绵不绝,谈沐盈被吵得只能翻身捞过手机。
晚上信号好,白天一格不到的信号现在是满格,大部分是工作上的事务消息,最顶上的是陈明杉刚发的,“老姐,你睡了吗?我睡不着。”
谈沐盈不想回复,转念一想,青春期的小姑娘的脑回路七曲十八弯,认命的回了句,“你睡不着关我什么事,我要睡了反正。”
陈明杉回道,“这才几点钟,老姐你不是跟月亮比命长的熬夜冠军么?”
“你以为我想跟月亮比命长吗?我那是成年人的无奈,社畜的痛苦,生活的重压。”谈沐盈噼里啪啦打字回复。
陈明杉又回,“噢,可是今天开会,老姐你好像也没啥用啊,好像全是谈老爷子的手下在说话,还怼你来着。”
谈沐盈:“……”真相说的那么直白,我要面子不要。
谈沐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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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哪个才是我妈?
“尊嘟假嘟。”陈明杉不信。
谈沐盈忍无可忍,“陈明杉,再敢扰我清梦,等着我回去揍你。”
陈明杉仗着远在天边挑衅道,“那你揍我吧,反正爸爸妈妈出去度假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
以前陈明杉挨揍都要找理由逃避责任,现在居然主动讨揍。
“那算了,还是不奖励你了。”谈沐盈稀奇,直觉有诈。
另一头的王佳佳一边蹦蹦跳跳的走着,一边时不时的从路边顺手摘取狗尾巴草,“诶,你是说,还有一个跟你一起来的同伴?”
“嗯。”舒淅点了点头。
王佳佳了然道,“那倒也是,老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穷山恶水出刁民嘛,万一遇上个不安好心的歹徒,多个人也多个照应。”
王佳佳手上闲不下来得用狗尾巴草编动物,编好的小狗狗惟妙惟肖,“刁民,汪汪汪。”
“哇,小狗狗,真的好像。”舒淅惊讶的看着王佳佳手上的绿色毛茸茸,很难想象它是从一根又一根像香肠的狗尾巴草变成了这副模样。
王佳佳大方的分享了这只草狗,“拿去玩吧,看看就行,摸久了会痒。”
舒淅珍惜的捧在手中,从小生活在城里,她跟小伙伴们玩过青红果子过家家,你当爸爸我当妈,也玩过泡水长大的水晶宝宝,卡片鞭炮……
但她从没来过这样的地方,见过这样的东西,生活在不同地方的人,真的很不一样呀。
王佳佳问,“那人现在在哪呢?怎么留你一个人去面对那群叽叽歪歪尽会编排别人家长里短的长舌妇。”
这么修长的形容词,足以彰显王佳佳对那些人的怨念极深,舒淅抿了抿唇,“他穿的……不太适合,就没一起,啊……在那里。”
只见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正蹲在清澈见底的水库边,拾起一片落叶触及水面,一条肥鱼在水中潜行,妄图神不知鬼不觉的咬钩后逃跑,它飞快跃起,一口吞没叶片,咬上了温知白的指尖。
肥鱼惊觉上当,尾巴一甩正要逃窜,温知白的指尖迅速往前一探,唰啦,肥鱼出水。
看到这一幕的舒淅惊讶的张大了嘴,“好神奇,一片叶子就能钓上鱼来。”
王佳佳摩擦着下巴,侧重点不同的锐评道,“的确,这一身……穿的人身材挺好,看着像给大爷大妈推销保健品的诈骗犯,还有点装逼。以我多年看人经验,盲狙他是个冷血腹黑混蛋。”
舒淅听到这形容,惊觉这话套在温知白身上非常合适,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说的真好,把我想说不敢说的心里话全说出来了。
温知白抓着肥鱼朝两人走来,同时见到了舒淅身边陌生的王佳佳,礼貌的点了点头,“你好。”
“你好你好。”王佳佳的视线落在了温知白手上的肥鱼,“你……抓鱼啊。”
温知白唇角一弯,“不好意思,还没来得及了解过这里的规章制度,不知这里允许野钓吗?”
诚恳道歉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让人下意识以为他是真的充满了歉意。
实际上,如果不是被人家本地人看到了,温知白是打算偷偷摸摸跟舒淅烤了吃来着,晚饭没吃,饿了。
就算不能钓也无所谓,当面放生,背地再说。
规则,只能限制有道德的人,巧的是,他的道德可以根据实地情况随意调节。
“能钓能钓,但他们都钓不上来哈哈。” 王佳佳笑着说道,“你还挺厉害的嘛,能在我们这的水库里摸出鱼来,要知道能在水库里的长大的鱼啊,都鬼精鬼精的,不机灵的鱼早就成盘中餐啦。”
温知白谦逊一笑,“有长辈爱好钓鱼,稍微了解了一点这方面的知识。”
两人跟随王佳佳来到了她家,王佳佳伸了伸懒腰,随口招呼道,“自己找位置随便坐,这么偏远的小山村,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外人了。”
“这条鱼你们打算怎么着。”王佳佳戳了戳肥鱼,给肥鱼翻了身,肥鱼无助的仰天啊巴啊巴吐泡泡。
温知白回答道,“烤。”
“那你烤吧,见者有份,分我两口。”王佳佳试图分赃。
“嗯。”温知白看着眼前的肥鱼难以下手,“可以进行尝试,根据初次尝试的概率统计,品质无法保证。”
“你没做过。”王佳佳瞬间读懂了温知白的言下之意,扭头看向在场的另一个人。
舒淅在她询问的目光下,肯定以及坚定的摇了摇头。
王佳佳了然道,“你也不会。”
舒淅疯狂点头以是赞同,然后又觉得这样好像显得自己很没用,举手补充道,“我会洗碗,还有打扫卫生。”
都是君子远庖厨的大小姐和大少爷,王佳佳叹了口气,“野生的鱼烤鱼太浪费了,还是煮鱼汤吧,野生的鱼汤,贼啦鲜。”
温知白礼貌的陈述事实,“虽然我很想露一手,但可惜的是……”
“我来。”王佳佳自己拿了把刀给鱼开膛破肚,“舒淅,帮我把灶台点上。”
“好的,我百度一下。”舒淅答应的很利索,表现非常积极,回答的却超级不靠谱。
“不是吧,你连土灶都不会用?”王佳佳服气了,摊上了两个大爷算她倒霉,“我来吧,我来吧,你们俩坐那边看看电视好了。”
王佳佳忙上忙下,“雪碧在桌上你们要喝的自己倒,来,茶叶罐罐,塑料杯,开水,自助泡茶,没空伺候哈。”
温知白很自然的给自己倒了杯开水,“王小姐在村里住了很久了吗?”
“唔,我从小就在这长大。”王佳佳甩了甩手说道,“好了好了,别打机锋了,听着就烦,跟我那死领导一个德行,你们想知道什么?”
温知白也不再拐弯抹角,“想问问,你知道王盼娣吗?”
“原来是打听人来得。”王佳佳恍然大悟,“你听那群长舌妇当然听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他们就爱编排人,话里真真假假分不清。”
八卦听着听着,差点被嫁人的舒淅眼神一亮,“你知道?真的吗?”
“你不像那种八卦的人。”温知白说。
“你看人真准,真的很像那种忽悠人进厂得黑心中介哦。”王佳佳翻了个白眼,“我能知道这些,大概得益于我有我有一个八卦的老妈。”
“愿闻其详。”温知白说。
想了想,王佳佳还是提前给两人打了个预防针,“噢,这些也是我从我妈那听来的,我只能保证我不添油加醋。”
王佳佳清了清喉咙,“王盼娣,是王苞米家的二女儿,她上头有个长姐叫王招娣,两姐妹一母同胞长得很像。”
“长的很像……”舒淅忙翻出手机里的红底照片,父母从来没有拍过照片,那是两人再照相馆拍的唯一一张照片,同样也作为遗照粘贴在了骨灰盒上。
舒洗指着相片中的女人,“请问……你见过的王招娣,是这个模样吗?”
王佳佳不确定的说道,“可能是的吧,我又没见过她年轻时的模样。”
“那这张呢。”舒淅颤抖着手指点出了一张头顶有一块明显凹陷,发丝粘黏着粘腻的鲜血和花白,脸颊被擦干净的照片。
“我靠。”王佳佳被骇了一跳,平复过速得心脏后仔细瞧了瞧,“差不多,你这张照片里的人看起来至少脸颊肉饱满,王招娣看着更瘦更憔悴一些。”
王佳佳道,“王盼娣,她去世了吗?”
舒淅垂下眼眸,“嗯……车祸。”
“对不起。”王佳佳不太擅长安慰别人,连忙转移话题说,“那我接着说,村里人十五六岁就会许配人家,长姐嫁人时,王盼娣还待字闺中。”
温知白察觉到了不对劲,“既然十五六岁就会嫁人,两人是双胞胎,年纪相貌都一样,为什么她没有嫁人?”
王佳佳想了想,回答道,“可能是因为王盼娣小时候好像经历过火灾,睡觉的炕烧起来了。他们全家都出去干活了,只有她一个人睡在上面,所以身上有大片烧伤的痕迹,没有人愿意接盘。”
舒淅蜷了蜷手指,不一样,她的母亲王盼娣的身上……没有烧伤的痕迹。
“然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选择了一走了之,村里就传她怀了男人的野种跑了,我个人是不信的啦。”王佳佳把鱼丢下锅,盖上了锅盖,“但我妈说她当时确实怀着孕,月份不大,就是不知道是谁的种。”
“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王佳佳耸了耸肩,“毕竟从我有记忆起,就没见过这个人,她好像也从来没有回来过,我也是刚刚你给我看了照片我才知道,她居然去世了,唉。”
后来的事王佳佳不知道,但舒淅知道,她的母亲王盼娣横跨千里来到了海城,嫁给了她的爸爸舒建国,生下了她,不,生下了陈明杉,养育了自己。
王佳佳唔了一声,“孩子的父亲是谁?为什么会一走了之,这些更深层次的东西,我觉得你们可以去问问王招娣。”
“也就是他们家的大姐,她可能比较清楚,她嫁给了张家村的赌棍张伟强。”王佳佳好心提醒道,“顺便一提,这张伟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好赌家暴女票女昌样样俱全,黄赌毒就只差毒了。”
舒淅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那个……王盼娣的姐姐王招娣,她……她身上也有烧伤的痕迹吗?”
王佳佳噗嗤一声,乐了,“你这问题,我刚不是都说了嘛,就她一个人睡在炕上,烧伤的当然就只有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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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会很难过吗
大清早的市集热闹非凡,到处都是人头攒动,谈沐盈正蹲在马路牙子上,啃着刚买来的热乎烤地瓜,喟叹道,“炎炎夏日烤地瓜,老板真是好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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