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啊没想到,最后赢的还是钞能力。
白棠正发自内心地感叹着金钱的力量,那车夫却脚下一个转弯,移到她的面前,她感知到了危险便摆着手后退,却整个人冷不丁地被那人捏着喉咙提起来了。
裴寂叫那马夫放过白棠,自己却犹豫着不敢上前。
“你会水吗?白四小姐。”车夫的话从白棠耳边传来。
白棠望着身下的波涛,很老实地答道:“不会。”
“实在是对不住。”那车夫虽然受了重伤,但却依旧是一副很温和的语调:“下辈子你要记得学。”
他一边说着,一边威胁着裴寂后退,接着抓起白棠一起跳进翻涌的波浪之中,白棠还来不及挣扎,扑面而来的河水很快没过了她的头顶。一直抓着白棠的手猛地松开了,她身边连一个可以抓着的依靠都没有了。
白棠在湍急的水流中扑腾了几下,很快便有了失重感,她的肺活量小,只憋了一小会便憋不住气了,口鼻皆呛了几口水,整个人身子越来越沉,往河底而去。
失去意识前,白棠想到宋宴,若是他在的话,定不会眼睁睁瞧着自己落水的,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第40章 阳春面
宋宴在燕小钗的房间里不断地踱步:“我还是不放心她,你确定她已经被救走了吗?”
“我确定。”
燕小钗懒得搭理他,本来她就是利用他来应付靖王府的诘问的,现在碧琼也应付过去了,宋宴还在这里翻来覆去的就一个问题,车轱辘话来回说,所以她站起身,将屋子的门打开,用眼神示意他出去。
宋宴并没多留,他跑到白府问了柳儿和小铃铛,回去看了宋娘子,又跑到医药铺子,赛华佗一边骂他一边拉住他给他简单地处理了下伤口,他甚至还跑到靖王府打听了下,皆无终而返。
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最终还是回到了燕春楼。
燕春楼本就是个出去容易,进去却难的地方,更何况是今夜的燕春楼。燕小钗本就是头牌,眼下又刚得了花魁,多少人千金一掷也见不到,更别提兜比脸还干净的宋宴了。
宋宴在楼下很执拗地要闯进去,落在他身上的拳脚比嘲笑还多,可他偏偏就是要进去,当他再一次被扔得远远的,鼻青脸肿的又回到燕春楼的时候,燕小钗终于看不下去了,她叹了口气,声音很妩媚地响起:“让他进来吧。”
燕小钗回手将门关上,坐在椅子上:“你到底要干什么?”
宋宴仍旧只有那句话:“我要白棠。”
“我跟你说了无数遍了,白棠被靖王殿下救走了。”燕小钗随便编了个去处:“他们可能回了靖王府。”
“她不在靖王府。”未免燕小钗说出些其他的地点来,宋宴又接着说下去:“不在白府,不在我家,也不在医药铺子。”
燕小钗觉得眼前的人可能还没听懂,便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脑子是不是不好使啊,人家是王爷,比你有钱,有势,能文能武,白棠跟着靖王,一辈子不用再吃苦受罪了,现在她跟靖王在一起,不管他们在什么地方做什么,都跟你无关了,你明不明白?”
宋宴摇头:“白棠,一辈子都跟我有关。”
燕小钗几乎要笑出声,她本也有个一辈子都分不开的双生阿姊,可是那又怎么样,就算是天赐的陪伴都会说没就没,更何况是宋宴跟白棠这种相识于微的脆弱的牵绊,于是她说道:
“如果你是她,你会选择谁,一个能带给她安稳和荣华的人上人,还是一个连最基本的安全和三餐都给不了她的你?我也是女子,我比你要明白她。”
“我不听你胡说八道,棠棠跟你不一样,她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她要过好日子我不拦着,只是我得亲眼瞧见她平安无事。”
燕小钗的面条凉了,她一整天都紧绷着神经,只是看见这碗阳春面就让她想起以前的事情来,以前阿姊在的时候都是她来给自己亲手做的,现在没了阿姊,也没了那个味道的阳春面,她将冷掉的面条搁到一边,再也不碰一口。
“你不吃了?”宋宴咽了咽口水。
燕小钗点点头:“已经凉了,不想吃。”
宋宴倒是不嫌弃,他看了看那碗没怎么动的面条,顺手拿过来,边吃边说:
“你可真娇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公主。”
吃完之后宋宴又说道:
“这个不好吃,好像不是正宗的阳春面。”
燕小钗不耐烦地说道:“吃也堵不上你的嘴,不爱吃就吐出来。”
宋宴跑到燕春楼的小厨房去很快地做了一碗,递给燕小钗:“吃这个吧,以往棠棠都是吃我做的,她亲自认证的好吃!”
燕小钗望着这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没骨气地落了泪,好在宋宴并没看到,她回过头去的时候宋宴已经跑出燕春楼了。
“你去哪儿啊?”燕小钗喊道。
“我回白府对面等她!”
宋宴刚走没一会儿,燕小钗的窗户边,又闪进来一个人影,她定睛一瞧,竟是方贺,他胸口很明显被刺了一剑,整个人湿漉漉的,滴着水坐在地上。
“做什么去了?”燕小钗神色冰冷,并不打算帮忙,她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身体质问:“你把我阿姊葬到哪儿去了?”
方贺的脸煞白,还是清楚地说道:t“我去替你姐姐报仇去了,只是可惜,还是叫靖王逃了。”他想了想继续说道“而且,他也察觉到了催情散的事情。”
燕小钗撇撇嘴,她早就知道是这种结果,但她还是要讥讽他两句:
“呵!我阿姊活着的时候倒不见你做什么,现如今她死了,你反而折腾起来了。再说了,我们要的是证据,我们要救的是千千万万和我们一样的百姓,你就是真的杀了靖王又有什么用!”
她说完又瞧见一边已经吃空了的阳春面的碗:“催情散的事情我自会解释,不用你管。对了,白棠没事吧?”
方贺摇摇头:“被我扔到青雾河里了,她不会水,靖王也不会,估计是凶多吉少。”
“你说什么!”燕小钗激动地站起来:“你!你把白棠害死了?”
“如果不是她,靖王早就死在我的剑下了!”方贺将伤口包扎起来:“是她非要横插一脚!”
燕小钗上前去扇了方贺一个巴掌:“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需要白棠,我阿姊死之前特意交代我,白棠是我们敲开靖王府的砖!她是问路石!”
“我们去靖王府干什么?”
“那把扇子,就在靖王府的书房!那儿有无数护卫看守!除了他后宅里的那些女人,谁能进去?白棠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你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啊?”燕小钗神色激动,她终于忍不住恶语相向:
“你知道我阿姊为什么一直看不上你吗?因为你永远也比不上廖北谦!你们一起读书,他是状元,但你却始终不能及第;现在你们一起共事,他身处地牢也依然运筹帷幄,而你,只会让我阿姊白死!”
方贺瞳孔放大,只是一直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想给你阿姊报仇。也许靖王会救她的,这也是说不准的事情。”
“你最好祈祷白棠还活着,不然你就亲自去一趟阴曹地府,跟我阿姊解释解释!”
第41章 升温
白棠此刻坐在隆起的火堆前面,时不时地填些树枝进去,听着噼噼啪啪的火焰烧起来的声音,试图将衣裳烤得干一些。
“你可以将上衣脱掉,像我这样。”裴寂建议道,他将自己正在滴水的上衣搭在很粗的一根木棍上,只披着一件玄色的长袍。
白棠闻言裹紧了衣服,并且朝裴寂的反方向挪了挪屁股,裴寂瞥了她一眼,语调闲散地说道:“之前是中了催情散,本王看不上你那不值三百两银子的身子。”
“谁知道那药效过没过。”白棠将左手袖子搭在火焰上,悠悠说道:“万一我这不值三百两的身子玷污了您,可就不好了。”
她一边说着,肚子却‘咕咕’叫起来了,很大声,就连坐在一边的裴寂都听见了。他立刻起身去林子里了,没过一会儿就打了只野鸡回来。
白棠时刻关注这只野鸡的生熟状况,等到野鸡的香味飘出来,她便立刻要上手去抓。
“我没让你吃。”裴寂将野鸡拿开,自己则慢条斯理地吃起来了,他吃得很香,白棠馋得快哭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刚刚是我救了你耶!”白棠的声调又尖又急又委屈:“是我把你从水里救上来的!为了救你我手都断了!”她将那只脱臼的右手举到裴寂眼前。
刚刚在水里的时候,白棠突然想起小时候宋宴在她耳边讲的游水秘诀了,那时候她不听,总觉得宋宴会一辈子在她身边,可也许是宋宴嘟囔的次数太多,居然真的印进她脑子里一点,“不要慌,不要将胳膊放到水上面,要放在水下面,憋住气,你会浮上来的。”
她好不容易挣扎着冒出一个头,刚将嘴里的水吐出来,就看见裴寂正犹豫着走进河里,看上去很害怕的样子,一个大浪打过来,他几乎就要溺水。
有什么比一个旱鸭子掉进水里更倒霉的事?那大概就是两个旱鸭子都掉进水里了。
白棠费了好大的劲才挪到水浅一点的地方,一看裴寂正跌跌撞撞地回不了岸,便屏住呼吸走到他身边去,显然裴寂更惧怕水,他一动也不动,只是望着水面紧闭双眼。
裴寂下意识地拖着白棠的胳膊,她本就使不上劲,此刻只能一个劲地往岸边去,突然涌来一阵急促的潮水,两个人皆向两个方向躲避,只听‘咯噔’一声,白棠的小臂脱了臼,叫她疼得倒吸一口气,但也只是咬了咬嘴唇片刻,仍旧拖着这块大石头往岸上去了。
白棠举着自己晃晃荡荡的右手,试图唤醒裴寂残存的良心。
“过来!”裴寂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瞧白棠没有要过去的意思,便出言警告道:“别让我说第二遍。”
这威胁果然很有效果,白棠犹豫再三挪着小碎步坐在了他身边,她伸出左手去抓那只熟了的野鸡,又被烫得缩回手,拉扯间她右臂脱臼的关节有些隐隐作痛,她哭丧着一张脸,裴寂却好整以暇地瞧她。
裴寂伸出手去抓住她的右臂:“都说了帮你复位。”
“不要,不要,求求你了。”上次他拔的箭还叫她记忆犹新,白棠不是什么记吃不记打的傻瓜,她可怜兮兮皱着一张脸哀求着,裴寂闻言放了手,从那野鸡上撕下一块肉来喂给白棠吃,她就着他的手吃下许多,裴寂觉得她吃的东西格外的香,嘴巴鼓鼓的就跟以前他养的小鸟一样。
没一会儿裴寂递给她一个鸡腿,白棠顺手接过,鸡腿刚塞到嘴巴里,裴寂便从她背后环住她,抓着她的右臂,白棠呜呜叫着,两只脚扑腾着,但终究拗不过他,他猛的一用力,将她的小臂接回去了。
看白棠眼泪汪汪的,一脸怨怼地瞪着他,裴寂说道:“若是长时间拖着,只会愈加严重,赶紧活动下。”
白棠将眼泪混着鸡腿一起咽下去了,因为胳膊复位了,很快她就活动自如了,整个人又神采奕奕起来。大概是裴寂自觉理亏,那只野鸡也大半进了白棠的肚子,她一边吃一边嘟囔着:“挺大个人,又怕黑,又怕水的,知道的说是靖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孩子。”
“我小时候险些被水淹死,自那以后就再不往水里走。”
裴寂一边说,一边瞧白棠正在专心致志地挑着小木棍,好容易挑好了一个,又细致地将上面的倒刺都刮下去,她打磨了半天,将木棍卷着自己的头发高高盘上,很是简洁利落。
做完这一切她便起身吵着要回去,裴寂将湿了的信号烟花拿给白棠看,他们今晚很难等到赤影他们。
白棠垂头丧气靠着大树坐下来,她把那信号烟花架在火上,千叮咛万嘱咐裴寂,一会一定要叫她起来,便沉沉睡过去了。
裴寂坐在她身边,白棠一开始还靠着大树,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离裴寂越来越近,一开始她的头落在他的肩上,再接下来是手臂,最后整个人蜷缩着倒在他的腿上,手里捏着他的长袍,嘴里胡乱叫着‘小宴子’。
裴寂一生气就将她往外推去,白棠就轱辘着越来越远,他眼瞧着她离那堆火苗越来越近了,又叹了口气,扯着长袍将她拽回来。
白棠睡着的时候,那双会瞪人,会哭会笑的眼睛就合上了,整个人虽然没那么鲜活,却反而有种特别的柔软,裴寂瞧着她的脸,整颗心倒是难得的平静,他瞧着瞧着也跟着睡着了。
因为裴寂自己也睡着了,所以他没能叫醒白棠。白棠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窝在裴寂的怀里,她抬眼向上看去,裴寂睡着的时候罕见地不像地狱里的魔鬼了,一点攻击性也没有,所以白棠偷偷看了好几眼,突然架在火上的信号烟花瞬间升空,她还来不及收回眼神便与裴寂的撞在一起了。
裴寂似笑非笑问道:“又在看?”
“才没有。”白棠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接着转移话题说道:“赤影什么时候能来?”
在一旁等了很久的赤影突然听见好像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于是他赶忙牵着马车走过来:“是找我吗?我已经到啦!”
第42章 请帖
话一出口,赤影就觉得气氛再次跌到冰点。
一路上他都没想明白,按碧琼说的,一、当靖王跟白棠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他不要上前打扰。所以他看见他们两个人抱在一起睡觉的时候就一直原地待命了,就连那烟花升起来的时候他都没出现;二、当他们需要他时,要及时上前。所以一听见白棠在询问自己的时候就立刻出现了。
“我真的是按照你说的做的啊!”赤影又一次挨了二十棍之后,很委屈地跟碧琼说道:“哪个步骤出问题了呀!”
碧琼很无奈地摊摊手:“前半段倒是没问题,但是后半段的时候你出现的不用那么及时,下次遮掩一下就好了,按理说王爷应该只罚你十棍的。”她想了想t又问道:“后来白四姑娘安全回府了吧?”
“不知道,反正是送到侧门那儿了,她那个青梅竹马在那儿等着呢,两个人抱在一起之后我就驾着马车走了。”赤影一边给自己上药,一边龇牙咧嘴地说道:“王爷受了惊,不得赶紧回来休息啊,再折腾风寒了多不好。”
碧琼听到这儿重新翻了个白眼:“你活该!挨这二十棍都少了!王爷怎么这么仁慈啊?”
“哪有问题啊?”“你别走啊!”“你说明白了呀!”赤影瞧着碧琼的背影喊道。
“你自己悟吧!”
碧琼觉得赤影真的是个很笨的弟子,自己这点眼力价竟是半分也没学会,这些天靖王一直低沉着脸,饭用的不香,脾气也见长,她派了手底下的人去打听白棠的消息,估摸着就快回来了。
碧琼一拿到消息就去找了靖王,先是汇报了些日常琐事,最后又无意提到:“还有一件小事,是关于东街的医药铺子。”
裴寂没说话,碧琼便接着讲下去:“最近东街的医药铺子很是红火,听说花魁燕小钗之前就是用的他家的药膏,现在来来往往的姑娘要把那儿的门槛踏破了,属下还听说,过不多久,那儿便要重新建一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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