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珍是主人,自然要先开口。她由衷地望着客人,道:“首先,我要谢谢你今天能来。然后,我非常感恩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帮助了我。我不知道怎么报答你,所以以后如果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也许你并不需要,但是如果有,请一定让我知道,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他静静地听着她说,目光热炭一样烫在她身上。
她规避了那份有些烫的注视,视线落在他裹了纱布的手指上,故作轻松地笑道:“哦,对了,还要谢谢你,今天愿意帮我切南瓜,不然现在手指流血的可能就是我。”
他也笑了。
“谢谢你,贾思腾。”话毕,出于礼貌,她重又凝视着他。
他们认识这些时候,除了修地板的时候打的几次电话,她并没直呼过他的名字,不论是“先武”,还是“贾思腾”,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溢满了他的胸膛,要冲出来似的。
轮到他致感恩辞了。
他啜了一小口“格兰菲迪”,人没醉,眼睛却已经提前醉了。他拿一双醉了的眼瞅住她,说:“我只有一件事要感恩,”他一字一句道,“我感恩遇见了你。”
她一脸错愕地望着他,还没把那几个字吃进去,脑子里就已经一塌糊涂起来。
第55章 堵心的大餐
事出意外,她完全没有想好怎么招架,只觉得一颗心突突地跳,同时隐隐预感到,今天这顿饭是没法好好吃了。
他终于给心里压抑了好几个月的感受找了个出口,索性让它汩汩地流淌了出去:“第一次看到你,我就觉得你特别真实、纯粹、与众不同;和你一聊,发现我们都坐灰狗旅行,听爵士乐,又觉得特别投缘。也不光是这些,反正每次看到你,我都很快乐,还有一点紧张,比如现在。”
他自嘲地笑笑,顿了一顿,接着说:“跟你聊什么、做什么我都开心。同时,我又很失望,总感觉我认识你太晚了,我的感受一点都不能告诉你。老实说,如果我们在一座城市,可以常常见面,我可能今天不会告诉你这些,怕太突然,吓着你。但我们不是。我虽然现在常来多伦多,但也是一两个月、两三个月才来一趟,我们见面的机会实在太少了,我怕我这次不说,下次再来,你又不是单身了,我又失去机会了。”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渗进了她的头皮,她只觉一阵心慌气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她留心到,他的左手在桌上正蠢蠢欲动着,大有要越界而过,把握住她右手的意思。她死死绷住没有腹肌的腹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比他先一步行动,把双手都从桌上撤退到了膝盖上,指甲死死地扣进了鱼际上的肉里。
“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她说得发自肺腑。
他从头发丝一直紧到了脚趾盖,感觉十分不妙。
“谢谢你跟我分享这些,”她垂下了眼帘,看着盘中的火鸡,“但是我们两个人是不可能的。”
他僵在那里,手上那点钝痛一下子蔓延到了心里,嘴上还是锲而不舍地问了句:“能问问为什么吗?”
她沉吟片刻,抬起头望着他:“撇开你跟先勇的关系不谈,我们的生活步调是不一致的。我想你可能还不知道,下个月,我就四十二了,比你大了差不多十岁。在我现在的年纪,我追求的就是一份特别平淡的生活,没有太多的压力,没有太多的起伏和不确定。而且就像你刚说的,虽然你现在常来多伦多,但我们的距离还是很遥远,遥远到连时间都不一样,加州比我这里要晚几个小时吧?我不要再经历一次‘远距离恋爱’。”
她接着道:“我也并不像你想的那样‘与众不同’,我从小就很孤僻,很多时候不善言辞,甚至讲话得罪了人,自己还不知道,我这种怪胎应该在你的圈子里不常见到,所以你才会觉得新鲜、好奇。――至于那些坐’灰狗‘旅行、听爵士乐,我们只是碰巧喜欢同样的东西,我其实对爵士乐一窍不通,不听也不是就不能活。――你还年轻,应该去找真正和你有共同兴趣,年龄相仿或是比你小,和你各方面都匹配的伴侣。”
他定定瞅着她,眼神像撕裂的伤口一样,叫人看了生疼,她不敢看,只能又看着盘中的鸡肉,说:“我真的很感恩你为我做过的一切,我都不知道要怎样偿还。如果将来任何时候,你觉得我可以帮到你什么,你就告诉我,我一定尽全力,但是除了这一点。”她把心硬一硬,接着道,“我对你,从来没有过别的想法。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好朋友,一个特别好的朋友。”
他默默地坐了一会儿,半晌,才问了一句:“你真这么想?”
“是。”她的声音低得没有底气。
他叹了一口气,然后饮尽杯中不多的残酒,苦笑着说:“谢谢你的坦白,但是我需要一点时间和空间去消化一下,所以我想先回去了,抱歉。”他说着,果断地站了起来。
兰珍吃惊地抬起头望着他,然后也缓缓地站了起来。她想说两句挽留的话,忙活了一下午,起码填饱了肚子再走,但她在这方面一向口拙,况且他又不是猪,她给他碰了这么大一颗钉子,他哪还有心情吃呢?
“那我送你下去。”她一说完,又有些后悔,好像她迫不及待盼着他离开似的。
“不用了。”他说,虽然带着点微笑,但是那点笑十分勉强。
等他走了以后,她才发现忘了让他把那瓶“格莱菲迪”带走,还有那额外的两盒纱布垫,她有意多拿两盒,是想让他回去换着用的。她怅然坐回了桌边,在满屋的食物香气里,望着他们一起铺就的地板,心里很是难过,鼻子一酸,两滴泪“啪嗒啪嗒”打在盘中已经凉掉的火鸡肉上。
她坐了一会儿,又坐了一会儿,直到窗外的暮色从陈飒房间的窗户里透进来,才站起身来,把那瓶‘格莱菲迪’放回柜子里,虽然肚子空荡荡的,她却一点食欲也没有,便把已经凉透的食物逐个装进餐盒,放进冰箱。因为火鸡最麻烦,所以她留到了最后收拾。
拿起火鸡旁的塑料手套时,她愣了愣神。一般人家切火鸡,都用一种大叉子固定住,她这里没有,所以刚刚先武就是左手带着这只手套,按住烤得昂首挺胸的火鸡,用只有四只手指灵活的右手握着厨刀,“咔咔咔”,潇洒地片下几块肉,放在他俩的盘子里的。这时候她忽然想到,外国人家里过“感恩节”,都是男主人来片火鸡的,不知道刚刚他的脑子里是不是也掠过这样的想法。
那只手套此刻还保留着从他手指上褪下来的形状,她戴上去,也学着他刚刚的样子,一手按住,一手拿刀肢解火鸡。谁知力气使得不对,一刀下去,那火鸡肉像木屑子一样,絮絮拉拉地洒了一片。她换了几个角度,都不成功,叹了口气,索性扔了刀,直接上手撕。
食物就把冰箱里属于她的那一层塞得满满当当,她又把额外的两盒毫不客气地放到陈飒那层,谁让她兴出这么个点子?把她害苦了,把他也害苦了。她本来还想把火鸡骨头留着炖汤的,但实在是没有空间了,不得不把骨头都扔掉。然后洗的洗,涮的涮,等把一切差不多收拾停当,已经很晚了。
在清洗那只油乎乎的烤盘时,她听见有钥匙在门锁里转动,肯定是陈飒回来了。她立刻扭过脸瞪着门口,打算“兴师问罪”。
谁知进来的是小蝶,她倒有些惊讶:“咦,你今天没有在你姑姑家过夜吗?”这段日子,她已经对小蝶时不时“在姑妈家小住”习以为常,没想到这么个阖家团圆的日子,她居然还回来了。
小蝶一愣怔,然后很快反应过来,笑道:“没有,明天得上班,东西都丢在家里了。”她边换拖鞋,边把手里提溜的塑料袋随手放在厨房台子上,“我姑给我装了好多火鸡肉和那个 cranberry sauce(蔓越莓酱,吃火鸡时一种常用的酱料);还有三个南瓜派,一会儿我放冰箱,你们想吃自己拿。”
兰珍一听到火鸡就头大,笑道:“谢谢你姑姑!可是怎么办?飒布里娜今天没回来,所以――我也剩了很多火鸡,还有别的食物,不知道要吃到哪一天。”
小蝶拉开冰箱,眼睛都瞪圆了:“哇!这都是你和你朋友今天做的?那要吃到哪一天?”
“就是!明天去办公室,我同事肯定都要带火鸡,而且起码要带上一两周,才能消灭掉。――你在你姑姑家还开心吗?你姑父的姐姐和 nephew (外甥)今天也去了吗?”
小蝶脸上的笑容马上敛去:“去了。”
兰珍就明白了,她知道小蝶和那对母子互不待见。虽然只有过一面之缘,但丽雅那张嘴她也是领教过的,看来小丫头这顿饭吃得也够堵心。
她是对的。
小蝶的“感恩节”大餐确实吃得堵心,但这回倒不是因为丽雅,而是冯爱。
她真后悔不该邀请冯爱。
她一大早就去帮二姑准备大餐,姑父为她英语口语的进益惊讶,不住口地夸赞。下午的时候,丽雅母子也带着点心和酒来了。和弟弟一样,丽雅也为小蝶的英语的进步大为震惊。二姑要把火鸡放进烤箱时,小蝶故意当着蜂拥在超大的开放式厨房里的大伙的面,问了二姑一句:“Do you need mittens(‘你需要防烫的无指手套吗?’)?”
这下别说丽雅,就连她那一直和小蝶没什么火花和交集的胖小子阿蛋,都惊讶地扭过脸来,要确认这句话确实是从小蝶嘴里吐出去的。
因为 mittens 这个词乍一看,该读“蜜臀撕”。可是这个词的“臀”部是吞音,读起来像“蜜恩斯”。小蝶一直没跨过心理的槛,去发吞音。前段时间和冯爱逛商店,她在冯爱的鼓励下,大着胆子问店员:“你们有‘蜜恩斯’吗?”店员立刻就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从那天开始,她发现她就可以发吞音了。
这时候,她扬眉吐气地把挂在橱柜把儿上的防烫手套地递给二姑――在丽雅母子的注目礼中。
冯爱是晚餐前,跟着手机上的谷歌地图自己坐车过来的。
一进门,小蝶就留心到她的两只粗眉毛没拾掇好,一高一低的。她当下就决定,下回逛街,一定把冯爱领到“贝玲妃”的修眉吧,好好让专业技师给她调整调整。
像小蝶预料的那样,冯爱一如既往地不卑不亢,而且十分友好健谈,她为有这么个得体的朋友而自豪。她还有点女孩子的小心思,觉得冯爱长得不是特别好看,起码没她好看,所以就算英语好点,社交能力强点,也不会叫她黯然失色,顶多平分春色。
席间,她俩和众人聊到二人的友谊起始――普通话英语交流会,还聊到大家组团去基奇纳的“十月节”喝啤酒狂欢。众人纷纷称羡,因为作为土生土长的加拿大人,而且就在安省境内,他们竟然都没参加过。
“我是‘滑铁卢(基奇纳附近的滑铁卢大学)’毕业的,我都不知道。”阿蛋笑道,望着冯爱。
冯爱笑了,露出长长的板牙:“你是‘滑铁卢’的?那你一定知道那里哪家猪手不错。”
都知道那一带德裔多,德国猪手有名。
众人都笑了,只有小蝶和二姑云里雾里的。
阿蛋笑得脸上的雀斑都红了,给冯爱推荐了一两家。
须臾,阿蛋又问:“你在新加坡呆过吗?”
“对,你听出来的?”冯爱有些惊讶地一挑高低不同的眉毛。
“我在那里工作过一年,那里贵得要死,什么都贵。”
“可不是吗?他们都说多伦多的房租贵,那里的房租是多伦多的两倍,好不好?”
小蝶偷偷来回打量了他们一眼,发现他们彼此微笑的眼神里都有了些内容,顿时感觉不好,怎么不好,她也说不上来。
局势就是从这个时候起,往她不想的方向发展。
第56章 失踪的陈飒
“不好意思,你不是印尼人吗?是我刚听错了吗?”丽雅有些困扰。
“哦,我是在新加坡读的高中,从那里来加拿大读大学的。”冯爱解释。
丽雅挑眉点头地“哦”了一声,一桌人都跟着她点头,表示明白了。小蝶纳闷,丽雅对冯爱,似乎并没有平时对她那么不逊。
“是因为你父母的工作原因吗?”阿蛋问。他记得在新加坡见过不少从东南亚其它国家过去的劳工。
冯爱刚吞了一嘴土豆泥,这时候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很顾吃相地抱歉带笑咀嚼完事了,方告诉众人,她是印尼的华人,九十年代末的那场著名的金融风暴后,印尼当地人把失业和经济下行的责任怪罪到华人头上,就像历史上无数次地排华一样,只是这一次是在现代社会,暴徒们有组织有预谋地冲击了首都雅加达和周边地区华人的商铺和住宅,还残忍地杀害了不少华人华商。那时她还小,也所幸她家不在骚乱发生的地区,所以家中无人受到伤害。但是从那时起,她的父母和当地许许多多的当地华人们一样,把子女们往新加坡送,往欧美国家送。
她说得很平缓,却震撼了一桌人。
小蝶只捕捉到了故事的百分之六七十,也十分震撼,更别提桌上这群有过相似际遇的犹太人了。她放眼望去,二姑父和丽雅母子果然都是一副感同身受的表情。不知怎的,她脑子里忽然又冒出一句英文“She won their hearts.(她赢得了他们的心。)”
冯爱留心到了满桌成人的静默,微笑道:“不好意思,我无意要破坏这个节日氛围。”
众人纷纷摇头。丽雅更是说:“不,不,一点也不,甜心,谢谢你跟我们分享你的故事。”
阿蛋附议:“对,今天是感恩节,我们必须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才会知道我们要感恩什么。”
冯爱又很有深意地投过去一个笑。
从这一刻起,小蝶发现,冯爱就成了主角。
众人对着她问东问西,她也耐心告诉众人,自己祖籍广西,从曾祖父那一辈起就举家迁徙去了爪哇,娶的嫁的都是华人,一直到她父亲这一辈才打破,她母亲是印尼当地人......
小蝶心里很不舒服。
她也说不上来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是嫉妒冯爱抢了她的风头?可上次陈飒来,那么明目张胆地笑啊闹的,她也没有这样的感觉。是嫉妒丽雅母子对她青眼有加?可是上次陈飒不也把阿蛋撩拨得七荤八素的吗?她还和兰珍在一旁偷笑来着。那就是反过来,她嫉妒他们要抢夺她的好朋友?
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心里种种不如意,只要把冯爱带走就好了,反正不能让她和这个犹太家庭的“友谊”深化下去。
所以一吃完甜点,她就借口自己第二天要上班,煽动冯爱离开。
还好,冯爱同意了。
她刚有些如释重负,谁知阿蛋忽然插进来问:“你们住在哪儿?是要去羊粪池吗?”
“对,我住那儿,‘爱(冯爱的名)’从那儿坐地铁回市区。”
“我捎你们一段。”
“好啊。”不等小蝶想出拒绝的话,冯爱欣然应允。
她只能硬着头皮,和冯爱坐上了阿蛋的车,小蝶不愿意坐阿蛋旁边,果断钻进了后座,冯爱也要跟着钻,谁知阿蛋说了句:“我吃这么饱,你们不怕我一个人无聊地坐在前面开车,打瞌睡吗?”
冯爱哈哈一笑,询问地瞅瞅小蝶,小蝶只得挤出一个笑:“你去前面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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