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裴湛又是谁?
翩翩:……
太夫人和大夫人也不由得面皮抽了抽。
不算望梅阁门口的那一眼,二人其实有十余日未见。
今日,她就要向太夫人告别,他大马金刀的坐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太夫人头疼地看了眼长孙:“阿湛,你……”
哪知裴湛神情无比自然道:“孙儿无事,来看望看望祖母,怎么?有什么事还不能让孙儿知道的?”
说完,又命丫鬟云雯给自己沏杯茶来。
太夫人:……
大夫人:……
太夫人拿裴湛无法,只好看向翩翩:“你这丫头刚刚说什么?告别?”
翩翩忽略旁边那道若有似无的目光,硬着头皮说道:“是!我在此次望梅阁的赏花宴上,遇见了与我失联四年的兄长,如今我们兄妹二人既已团聚,翩翩想和兄长一同过团圆年。所以特来向祖母告别,这一年来,翩翩住在国公府里,长辈慈爱,姐妹亦友爱,翩翩受国公府养育收留之恩,心里感激不尽,日后不管行至何处,翩翩都不会忘记国公府的大恩大德,今后愿祖母身体康泰,吉利如意。”
说完,又恭恭敬敬地叩了个头。
太夫人和楚氏惊疑不定,唯有裴湛面色无波,但眉眼都冷了起来。
第179章 试探
“你……你的兄长?”太夫人喃喃道。
怎的蹦出了个家人来?
一直未出声的楚氏开口道:“此次周贵妃举办的赏花宴,宴请的都是今年十五个州的解元,你的兄长是其中一位?”
翩翩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看向楚氏:“回大夫人,我的阿兄正是来自江南的解元。”
楚氏心里微惊,竟然是自己父亲的门生!
太夫人也回过神来,“竟然如此,也好,也好。”
她看向厅中依旧跪着的少女,只见她轻施脂粉,唇染朱丹,肌肤光滟,色若朝霞映雪,等闲画师也画不出她的娇态与清艳。
她又瞥了一眼那毫不避讳,正直直盯着人家看的长孙,她忽然有些明白,自家孙儿为什么会喜欢这姑娘了。
若从外貌上来说,二人实在是般配。
太夫人心思微动,朝她招了招手:“来。”
翩翩起身,朝太夫人走去。
太夫人拉着她的手,扯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边打量她的眉眼,边询问她兄长的事。
知晓了来龙去脉后,太夫人摩挲着她的手道:“好孩子,如今你寻到了自己的亲人,祖母打心眼里为你感到高兴,以后你是有兄长护着的人了。”
说到这,她又悄睃了眼坐在一旁的长孙:“前段时间,你的嬷嬷寻到了我,道你今年也十六了,她一直为你的亲事操心,求我为你寻一门好姻缘,你这丫头,对我国公府有大恩,祖母岂有不应之理……”
翩翩吃了一惊:“祖母……我……”
坐在椅子上某人正要喝茶,听到太夫人的话,手一僵,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太夫人笑道:“那你告诉祖母,你想找个什么样的?祖母让阿湛提前为你物色物色,总要找得合心合意才好。你也参加过几次京都的宴会,有没有中意的人,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不妨跟祖母说说。”
翩翩惊疑不定地站了起来,眼神闪躲,嗫嚅道:“祖母,我……”
太夫人却含笑看她。
她是存了试探的心思的。
这两个人,一个直勾勾地盯着,情意丝毫不掩,一个半眼也不敢往那边瞟一下,举止不复从容,若说二人私底下没有什么,她这个老太婆都不相信。
翩翩心头乱纷纷的,搞不清眼前是什么状况,只觉得每个人都有些古怪,她想了想道:“实是嬷嬷太过于为我担忧,让祖母操心了。翩翩救大夫人一事,与国公府收养我t一年的恩情来比,实在算不得什么。而且……而且……”
楚氏和裴湛也盯着她。
翩翩咬牙道:“不瞒祖母,我的阿兄与我并无血缘关系,他是我父母亲的养子,我的父亲在临终前,曾委托兄长日后……娶我为妻,前几日与兄长相见,兄长已……已向我求娶。”
裴湛搭在椅子扶手上的一只手猛地攥了起来。
这话刚落,太夫人和大夫人也吃了一惊,二人不由得看向了裴湛。
翩翩站在其中,也感觉到气氛有说不出的诡异,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太夫人最先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对着她道:“原来其中还有这样一番渊源。”
说完,她又叫来盛姑姑,与盛姑姑耳语了几句。
不一会,盛姑姑手持一托盘而来。
她将托盘上的十张银票递至太夫人手中,太夫人接过。
她拉着翩翩的手,眼睛也略有发红:“燕丫头,你不知道,祖母有多感激你,既然你的良缘是你父母亲为你定下的,祖母能为你做的,就是为你添一份妆。好孩子,这些你拿着,日后若有什么难处,直接来国公府寻祖母便是,我和大夫人定会为你撑腰。”
翩翩大吃一惊,看了看她手中的银票。
大齐朝银票的面额最大为一千两,手中的银票有足足十张,整整一万两银子。
要知道,京都很多贵女出嫁,嫁妆能超过一万两的也不多,多数为三五千两。
太夫人压住她的手:“你总得让祖母为你做些什么,不然祖母于心难安,这是我和大夫人的心意,好孩子,你就收下吧。”
一旁的楚氏看了眼裴湛,又把目光投向翩翩,笑道:“是啊翩翩,收下吧,你只需记住,国公府是你的第二个家,若有委屈了,回来便是。”
翩翩咬着唇,泪光点点,又点了点头。
随后,太夫人又问了她离府的时间,翩翩打算后日便离开。
她趁机又向太夫人求了翠玉的奴籍文书,只道二人平日若姐妹般相处,想将翠玉一同带走。
太夫人自然应允了,让丫鬟云雯给府里的管事传话去了。
不一会,翩翩便向太夫人、大夫人行礼告别,她动作僵了僵,又垂眼向裴湛行了个礼,便轻移莲步,离开了正厅。
一时正厅里鸦雀无声,三人俱没有言语。
楚氏见他一只手紧紧捏着杯盏,一张脸寒意冻人,她担忧喊道:“阿湛,你……”
只听一道轻微的“咔擦”声,裴湛手中脆薄的杯盏被捏碎,瓷渣掉在小几上,一片尖锐的瓷片刺破了他的掌心,汩汩的鲜血滴答从攥紧的手心中溢出。
楚氏猛地站了起来,失声喊道:“阿湛!”
几步走至他的面前,要查看他那只手,又高声喊丫鬟抱药箱来包扎。
裴湛掠过她,面无表情地抬脚往外走去。
“阿湛!”目睹长孙一举一动的太夫人叫住他。
裴湛停了下来,并没有转身。
“她既已有了好归宿,你又何必……阿湛,听祖母的,放下她吧。”
裴湛没有回头,任凭掌心流血,目光莫测,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鹤寿堂。
太夫人望着他的背影,免不了心惊肉跳,心里头升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第850章 喝酒
夜晚,水云间。
裴湛、高远、李徜三人要了一间三面环窗的雅室,一边喝酒一边看窗外的瑶池盛景,只见夜色迷离,灯光璀璨。
高远和李徜二人见裴湛一杯杯酒水下肚,一言不发的模样,二人面面相觑。
李徜说道:“这小子,怎么回事?”
裴湛将酒杯一扔,又长呼一口气,将头靠在椅背上,阖眼不语。
高远消息灵通,前几日的赏梅宴,除了周芷西落水一事,还有江南解元与国公府养女举止亲密一事也在圈子里传扬。
他试探道:“你是怎么了?可是为了你府上的那个妹妹?听闻她和江南的解元……”
裴湛闭眼,嘴角凝着一抹冷笑。
高远觉得稀罕,对着李徜说道:“从来只见女子对裴世子失魂落魄,你见过他为女人黯然神伤?”
李徜抓了抓脑袋:“你是说,这小子……被女人抛弃了?”
高远点了点头:“也许。”
李徜又抓了抓脑袋:“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府上的妹妹?”
他忽地瞪大眼睛:“听你这口吻说的不是楚姑娘,莫不是那朵……绝色芙蓉?”
高远像看傻子一样看他:“然也。”
李徜瞪大眼睛,恍然大悟道:“原来这小子,喜欢的是她呀……”
怪不得他此前向裴湛打听那女子的消息,他就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他不由得想起了周岩礼,那小子被裴湛整得半死不活,下身不举,周芷西也被生生毁容,又不知怎的落水被鲁男子救起……
虽说周家一对兄妹不值得同情,但裴湛这厮的手段也真是残忍,简直叫人生不如死。
也不知那周家兄妹与裴湛私底下有什么样的仇怨,可与那府里的妹妹有关?
那周岩礼此前从大雁嘴里夺钗可就是赤裸裸的觊觎呢!
想到这,李徜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下身。
幸好他是裴湛的跟班,而非敌人,当他的敌人太可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看向高远:“风水轮流转呀,那女子真是厉害,连裴世子都不放在眼里,好生让人佩服。”
高远笑着摇了摇头。
李徜颇有些幸灾乐祸,举起酒杯,和高远碰了碰,笑嘻嘻道:“来,为裴世子吃瘪干一杯。”
高远没有理他,只看着裴湛,用脚碰了碰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一个大男人可别钻了牛角尖啊。”
裴湛睁开眼睛,眼里一片迷离:“她明天就要搬出府里去了,那人是她失散多年的兄长,也是她未来的丈夫……”
这话让高远听得迷糊,他略略思索了会,便大致了解了其中的意思:“这样看来也不错,那江南的解元还是你外祖父的门生,日后高中不在话下,也算一门良缘。”
又瞧了瞧他的神色,斟酌道:“你不会乱来吧?”
裴湛发出“嗤”的一声,笑意不达眼底,他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点。
他从不醉酒,今日,确实有些感觉醉意。
“乱来?她,本来就是我的人。”说完,站起身,也不和他们说话,径直开门走了出去。
高远“啧”了一声:“温柔乡,英雄冢,这小子……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
李徜头脑简单,但不妨碍他装模做样的发出一声感慨:“天底下的痴男怨女何其多,情之一字,难解。”
高远笑出声来,骂道:“你小子,能不能别装?”
李徜也笑了:“难得看见他这样,还不许我高兴?裴湛这家伙,从小到大都没输过,如今栽了跟头,总算像个凡人了。”
高远摇了摇头:“输?你不会真以为他会善罢甘休吧?”
李徜不解地看着他。
高远继续说道:“你还不了解他的性子吗?他身体里流的可是狼血。只要他要,便会去争去抢。”
李徜不敢置信:“那……他会做什么?”
高远摇了摇头:“不知,反正大概率有好戏看。”
***
裴湛出了水云间,弃了马车,一个人走入了喧嚣的人群中。
水云间离国公府并不远,玄影和玄风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他二人都知道幽竹轩的燕姑娘要离开国公府一事,也知晓那江南的解元既是她的兄长,又是她未来的丈夫一事。
如今见公子这副神情,这副模样,玄风叹了口气:“大丈夫何患无妻无妾?那燕姑娘虽容貌无匹,但公子是什么身份,何必为了一个女人这副模样?”
玄影心里细腻的多,再说他也亲眼见过,那燕姑娘两次遇险,公子是何等神情,他低声道:“燕姑娘是不一样的,我甚至担心,公子会……”
玄风看他:“会怎样?他总不至于抢别人的媳妇吧?”
玄影摇了摇头:“但愿是我多想了。”
***
夜晚,幽竹轩。
寒冬腊月,冷月孤寂,寒风潇潇,屋内暖意融融。
明日即将离去,三人的物什皆收拾完毕。
翠玉难掩兴奋,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翩翩显得过于沉默。
她披头散发地半靠在迎枕上,微闭着眼,偶尔的眼皮颤动就知道她并没有睡着。
明日兄长会来接她,她就要离去了,心里十分高兴。
可是高兴之余,又有一股别的情绪缠绕着她,涨潮似的起起浮浮。
她有些说不出的郁邑,睁开眼,对翠玉说道:“熄灯吧,我想睡了。”
说完,将迎枕一扔,身子躺平,钻进了被子里。
还在忙乎的翠玉“欸”了一声,吹灭了烛火,轻手轻脚出了内室。
不过一会儿,翠玉又执着烛火走了进来,立在翩翩的床头。
翩翩转身看她。
翠玉道:“姑娘,玄影来了,说是公子请姑娘去一趟。”
翩翩心口颤了起来,毫无章法的跳动。
好似她这个夜晚,在等的就是他来寻她。
她t心里有无法言说的羞耻,既然已经要离去,又有什么见面的必要?
可是……可是……可是……
她嗫嚅着唇,想让翠玉拒了玄影。
可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的脑子空荡荡的,下意识起床,翠玉给她梳了发髻,换了衣裳,又拿披风裹住了她。
翩翩给自己找了绝佳的理由。
母亲还未救出来,她总得问问进展,因着母亲的事,她和他日后也免不了要相见的。
再一个,不是自己说的么,好聚好散。
怀着忐忑的心情,她跟随在玄影的身后,走进了夜色里。
丫鬟月灵用一张屏风隔出了一个小小的空间,轩窗前摆了一张小几,两张椅,一张榻。
小几上放着一壶温酒,两碟果品,一碟子糕点。
一轮冷月映在轩窗上。
翩翩来时,就见裴湛坐在椅子上,一副刚沐浴完的模样,墨发披散,发尾上还有水滴,正懒散地看着窗外那轮明月。
听见脚步声,知她来了,他转身看她。
二人有十多日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轻笑一声,拉过她的手,轻轻一扯,她便跌落在他的怀中。
他搂着她一同看天边的那轮月,气氛竟是难得的静谧。
过了一会,翩翩回头看他,见他一双眼眸色泽暗沉,泛着琥珀的光泽。
她对他也有些了解的,每每喝完酒,他的眼眸就是如此。
她喃喃道:“你又喝了酒……”
裴湛低头看她,发烫的呼吸喷在她的脸颊:“你关心我吗?你以什么身份关心我?燕鸿的妻子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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