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泽到的时候,苏芩正被五花大绑背对着魏泽丢在地上,模样狼狈,像极了下一秒就可以拿去宰杀的年猪。
“舒妃娘娘。”魏泽随意的行了个礼。
舒妃微微一笑:“有采女不懂事,昨日在贵妃生辰的时候院内烧火冲撞了贵妃,本应发配宁古塔,但此女拒不认罪 ,非说自己是冤枉的,因此劳烦公公前来一看。”
“哦?”魏泽松了松左手大拇指的玉扳指问:“舒妃娘娘说的小采女,是那边捆起来的那位?”
“正是。”
苏芩嘴巴被堵着,发不出声音,背对着魏泽,只能听到脚步声缓缓向她逼近,突然,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双云纹官靴,似是在打量她。
半晌,她听到头顶传来清朗的男声:“嗯,她确实是冤枉的。”
“不用再调查一番?”
“昨日之事,具体如何还请舒妃娘娘告知。 ”
剩下的话,苏芩已经听不进去了,她努力扬起头,想要看看这位传闻中的西厂大公公长什么样,逆着光,只能看到一圈毛绒绒的光晕。
许多年之后,她问起魏泽,为何当初如此笃定她是被冤枉的,魏泽斜睨她一眼说:“你看起来那么的蠢,一看就是被冤枉的。”此乃后话。
此时此刻,苏芩只想大声的感谢魏泽,谁说太监都是心理变态,这位简直就是人间小天使!
魏泽听完来龙去脉,立即确定了嫌疑人宁嫔,宁嫔被吓得瑟瑟发抖,不一会儿便和盘托出,全招了。最终被下令责罚投入宁古塔改造三年。
宁嫔就这样从后宫的花名册上消失了,自古帝王多薄幸,不多日接着开始翻起了新人的牌子,仿佛后宫从未有过宁嫔这号人一般。
青青给赵画师的贿赂果然有用,他重新描绘了一幅苏芩的小相,皇上翻牌一眼便相中了苏芩,晚上由太监抬去养心殿。
青青激动的抹眼泪:“小主,你的福分来了。”
苏芩并没有青青的激动与期待,相反她无比紧张,她母胎单身二十一年,这一穿过来没几天便要侍寝,换谁,谁不紧张。
该来的躲也躲不过,不容苏芩想对策,安排侍寝的嬷嬷和宫女便鱼贯而入,不由分说给她进行一顿洗洗刷刷,全程苏芩晕晕乎乎,没反应过来,人已躺在了养心殿的卧榻之上。
“吱呀”一声,养心殿的门推开了,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床帘被掀开,苏芩抬眼一看,来人居然是一个年近60的老头。
苏芩:“!”
“你便是苏采女吧,果然如画上所画 ,明艳动人。”
“我,我……”
“见到朕都激动的说不出话了?”
“我,”苏芩想死的心都有了。
“别怕,朕会好好疼你的。”
妈耶,好猥琐啊。
关键时刻,外头小太监忽然来报:“不好了不好了,贵妃小产了。”
“什么?”
皇帝二话不说,披上衣服前往贵妃寝宫。
躺在床上的苏芩长舒一口气,成功逃过一劫,见四下无人,连忙裹着被子跑路。
好不容易东躲西藏跑回她的茭芦馆,却发现宫殿外火光冲天,太监们左右奔走,疾呼:“走水了,茭芦馆走水了。”
黄鹂面无表情的混在一群太监之中,苏芩一眼就认出了她,连忙躲了起来,青青帮忙提水灭火,但是杯水车薪。黄鹂看到了青青,突然露出森森白牙,笑了一笑:“别费劲了,这么大的火,你主子早就烧成灰了,谁让你们害得我家小主要去宁古塔,活该。”已然癫狂。
苏芩在墙角听着,啧啧两声,可惜了虽是忠仆却不够细心,放火的时候也没打听打听今晚茭芦馆有没有人,做了个无用功。
青青惊讶的发现了躲在墙角的苏芩,瞪大眼睛,“小主,您这会儿不应该在养心殿吗?”
苏芩连忙举起手指放嘴边做噤声状,“……小声些,别让人发现了,话说青青啊,你怎么没有告诉我皇帝是个60岁的老头啊。”
“啊?”青青很是惊讶,“圣上的年龄小主你不知道吗?”
“我当然不知道了!”知道她拼了命也会连夜翻/墙逃跑。
苏芩幽幽的叹了口气,苦恼道:“这下被翻了牌子,皇上估计已经记得我的脸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这该如何是好哦。”
思及此,苏芩忧虑地紧了紧身上的被子,眼底映照出茭芦馆的火光,忽然有了个好主意。
青青瞅着苏芩骤然发亮的双眼,心里爬上了不好的预感,“小主,你,你想干吗?”
“嘿嘿”,苏芩给青青说了自己的打算。
青青咬了咬牙,给了苏芩一瓶药膏,“小主五官艳丽非常,仅是换上太监服,若不改变白皙的肤色,也会被看出。此药膏抹上之后,全身肤色呈现黑色,非用特定药水,遇水不掉。”
苏芩感激的抱着青青亲了一大口:“好青青!还是你想的周到。”
苏芩穿上太监衣服,接着让青青将锦被丢进火海,而她混入救火的太监队伍里,神不知鬼不觉,第二天由青青对外宣称苏芩葬身火海,从此宫内再无苏采女!
苏芩想好了,打算借着太监身份在宫里混吃混喝,积攒积蓄,等到有机会的时候带着青青一起溜出宫,在宫外开个食馆做老板娘,生活美滋滋。
她算盘打得溜,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第二天,西厂传来了挑选太监的消息,而她不巧被前来的公公挑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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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查案
苏芩跟随的另外三位被挑中到西厂的小太监们战战兢兢的低着脑袋站在西厂门口,等待厂公的到来。
说实话,苏芩并没有十分畏惧西厂厂公,毕竟此人上回还帮了她,不是个坏的,且她现在全身涂黑,五官难辨,也不会被魏泽认出身份。
“人都在这了?”
“是的,大人。”
又是那熟悉的黑色云纹官靴,那靴子在他们面前走过,又脚尖一转,在她跟前停了下来。
“你,抬起头。”
苏芩抬起了头,在看到魏泽的那一瞬间愣住。
白皙如凝脂一般的肌肤,一双狭长瑞凤眼,五官精致,脸型线条流畅,眉尾微微上扬,饶是苏芩前世混娱乐圈,看过那么多的偶像帅哥,也看呆了。满脑子只剩下两个字,“好帅。”
魏泽凑近眯了眯眼,仔细打量她一番,就在苏芩以为自己暴露了时,魏泽皱了皱眉,语气嫌弃:“行吧,就你了。”
“啊?”
苏芩反应过来,指着自己不明就里:“我,我什么?”
另外几个太监拍了她道:“公公选你去,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快跟上。”
“哦哦。”
不知道贴身太监要做些什么?伺候洗澡穿衣?苏芩脑海里闪过刚刚那张好看的脸,蓦地红了一红,随知,刚一踏入轩竹苑,兜头而下便是一件灰色麻布短打。
苏芩:“???”
魏泽正居太师椅上,眼皮往上一掀,声音凉凉道:“换上。”
苏芩:“......”
好在苏芩身材平平,里头穿着里衣,硬着头皮当着魏泽的面换上了衣裳,魏泽又眯着眼端详了片刻,苏芩后背冷汗飕飕,动也不敢动。
半晌后,只听魏泽慵懒道:“倒真像个山野村夫。”
苏芩:“......”
这是在说我丑的意思吗?
翌日,苏芩终于明白魏泽命他换上一身灰布麻衣的用意,原是朝廷出了起江南民间私盐事件,派遣魏泽伪装成商户前往调查,苏芩则扮做他的仆人。
两人伪装成主仆,一路乘坐马车到了江南。
魏泽一抬手:“小苏子。”
苏芩就得屁颠屁颠的递上一碟魏泽最喜欢的牡丹酥。
“老爷。”
魏泽一咳嗽:“小苏子。”
苏芩立马有眼力劲的递上一杯温度适宜的茶水。
一路上坐车劳顿,不仅得伺候魏泽,还得隐藏身份,实在心累,好在他们走的官道,一路畅通无数,不到七日,便来到了江南。
苏芩跟随着魏泽乘坐马车来到了江南小吃街上,四处都是叫卖吆喝声,空气中蔓延着烧烤肉食的香味,续七天只吃随身携带的糕点的苏芩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怎么,想吃?”
“没有没有。”苏芩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咕嘟咽了好大一口口水。
“呵。”魏泽不置可否。吩咐马夫道:“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
魏泽抬着下巴觑了眼苏芩,“走吧,别说我虐待你,连吃的都不给。”
话罢,魏泽掀开帘子下了马车,苏芩诶了一声,立马跟上。
“老爷,前面的摊子排队的人很多,我们也去看看吧。”苏芩小跑向前道,狗腿的十分自然。
以苏芩前世的经验,越多人排队的小摊卖的小吃越好吃,魏泽看到苏芩一副哈喇子都要流下来的表情,皱了皱眉,抬脚朝那家小摊走去。
队伍很长,他们排了接近一炷香的时间,才轮到,原来是一家露天烧烤店,作为一名穿越到古代的现代人,能在这里看到前世的美食,苏芩激动不已,话都说不利索了。
“……老爷,你,你想要哪个口味的?”
小摊的招牌上用毛笔写着,“麻辣鸭脖”,“烤鸡架”,“鲜香藕片”。
魏泽嫌弃的拿帕子捂着鼻,摆了摆手道:“不必了,你自己吃吧。”说完,丢给苏芩一定银子。
苏芩愉快的每种都买了一份,魏泽见她吃的眼睛都要眯起来了,狐疑开口道:“真有这么好吃?”
“真的,老爷,您尝尝。”
魏泽躲闪不急,让苏芩往嘴里塞了块藕片,是之前从未尝试过的味道。
“好吃吗?”苏芩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魏泽掩饰的咳嗽一声,勉为其难道:“一般。”
……
江南的私盐最早便是从此处小镇泄露出去的,魏泽寻了小镇一处人流最大的客栈住了下来。
每日一大清早,便点一壶茶,买下靠窗的位置,边饮茶边往外看。
就这么看了五天,一日早晨,终于街道上出现了热闹的一幕,伴着喜庆的锣鼓唢呐之声,一支迎亲队伍缓缓从远处走来。
紧接着迎亲队伍正对面,出现了支白事队伍,小镇的路不大,一次只能容纳一支队伍经过,按照小镇的规矩,白事遇到红事,白事让行。
今儿个也本该如此,谁知那白事非但不让行,还非得挡着红事前进的道路,附近的居民都跑来看热闹 ,没一会儿,小小的道路两旁,便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
只见走在红色队伍前头的正是身着红衣的新郎官,骑在马上道:“按照镇上的规矩,白色遇到红色得让行。”
那白事棺材前的男子,寸步不让,过了会儿道:“你可知棺材里躺的是何人?”
新郎:“无论何人,皆得让行。”
身着白衣的男子死死的盯着对面的新郎道:“棺中是你休弃回家的妻子,我的亲妹妹。”
原本还仗着有理不下马的新郎闻言,脸色骤然大变,瞪大的眼睛像是不敢相信,“如兰?是如兰?怎会如此?前两日她不还好好的?”
“昨日她还好好的,得知你娶了新妇,想不开便自尽了。”
马上的新郎,惨白着一张脸,闭了闭眼睛,吩咐身后的队伍,“给白事让行。”
红事给白事让行,千古以来,在这小镇可是头一遭,围观的众人看了个新鲜,开始议论纷纷。
客栈二楼,苏芩探着脑袋,本为了看热闹,却听到这一前因后果,顿觉手里的糕点也不香了,隔壁桌一位穿着绿色绣边锦袍的商贾,与身旁友议论道:“那温氏一族也是咱镇上有名有姓的商贾之家,年纪轻轻让猪油蒙了心,不顾家中的反对,断绝关系,也要嫁给一穷二白的沈白,跟她吃苦,结果两个月前沈白突然发迹,第一件事便是将她休弃。”
友人摇头感慨:“因此才说贫贱夫妻靠不住,你我皆是男儿,皆晓得在困境娶的妻不过是没有选择的无奈,一旦发迹,还是愿意寻心中所爱。”
那身着绿袍的男子,哼了一声道:“别将世间男儿归于一类,我并不是如此想的。”
“兄台此等想法的毕竟算是少数,来我敬兄台一杯。”
“走吧。”苏芩正在感慨,世间男儿皆薄幸,魏泽凉凉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哦。”
苏芩连忙小步跟上,只见魏泽带着她来到了当地最大的女装店,店铺里琳琅满目挂着各色女装,有日常穿着的,也有婚庆嫁娶的。
“挑一件。”
“我?”苏芩吃惊的指着自己,心里头有如擂鼓,难道她这些天有什么地方没做到位,因此败露了性别?魏泽已然知道了她其实是女子?亦或者用此举来试探她?
苏芩心中天人交战,魏泽随手挑了一件烟粉罗裙丢给她,“去里头换上。”
苏芩战战兢兢的接过,不敢直视魏泽的眼睛,“老,老爷,你突然给小的女人的裙子做什么?小的是男子。”
苏芩一动不动,后背皆是冷汗 ,魏泽从鼻腔中嘁了一声,冷冷道:“男子?你连女子都不是,算得上什么男子。”
苏芩松了口气,却听魏泽拉长着声音,阴阳怪气,心中反应过来,咯噔一声,她怎么忘了,魏泽为西厂都督,根本算不上是男子,她说这话岂不是当面打魏泽的脸?吾命休矣!
谁知魏泽只是指着服装店里头的试衣间道:“去里头把衣服换上。”
并没有治她的罪,苏芩全身涂黑,加上本身身材并不属于玲珑一挂,换上女子的纱罗裙,看起来倒显得有些滑稽的不伦不类 ,又因粉色显黑,令她整个人更加的黑了。
苏芩尴尬地站在原地,手脚无所适从,魏泽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嫌弃道:“幸好你不是女子,不然此等姿色,也嫁不出去。”
苏芩:“……”
魏泽:“跟上。”
苏芩不敢多问,亦步亦的跟上,魏泽路过一家古董店进里头挑挑拣拣一番,选了两个雕花脱胎漆器,拿锦盒包好,带着她来到了挂着大红灯笼的沈府。
这沈府正是之前在客栈酒肆楼上她所看到的那娶新妇的沈白府上。
苏芩不解其意,“老爷,我们来这做甚?”
不是来江南查询私盐之事,到达江南这么些天,他们几乎都在客栈坐着,听闻地方八卦,这会儿还到了别人办喜事的府上来。
魏泽斜睨看了她一眼,眼神仿佛在说,“蠢货”。苏芩缩了缩脖子,不再言语。
门外有老管家把门,见陌生宾客来访,警惕上前盘问:“你们是谁?”
魏泽手拿锦盒道:“沈老爷的朋友,来祝贺沈老爷新婚大喜。”
老管家打量了他们两眼,“先前从未听说老爷有你们这号朋友?”
“这两个月刚结交,老管家不认得我们也是应该,这位是在下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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