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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风剑法！”
包含灵气的一击重重挥下，将对面的野猪击退数步远。
然而，常年在无尽崖中生活的野兽显然皮糙肉厚，李染华的一剑并没有吓退它。野猪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继续执着地向她冲来。
李染华后退半步，挥长手臂，在半空画出浅浅的半个圆；一道灵气随着她的动作飞到野猪面前，看起来并无任何威胁。
灵气将散未散，在即将完全消弭的前一刻，一道充满锐利杀气的剑气撕开外层屏障，刮过野猪面门，扬起一片地上尘土。
见状，野猪终于被吓住了。它哼哼两声，忙不迭地转身逃走，消失在道路两旁的荆棘丛里。
李染华深沪一口气，将铁剑收回剑鞘。
按理来说，没有剑意的剑修是完全没有办法控制剑气的，她尝试了三个月，才勉强学会以灵气为辅，使用剑气巧妙制敌的方法。
驱赶了拦路的野兽，李染华继续脚下步伐。越往前走，前方就越是荒芜，甚至连山路上随处可见的荆棘丛也见不到几根。
李染华见此景，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匆匆往道路尽头跑去。
她知道就快要到了。
终于，脚下深褐色的山路乍然被切断。
李染华停下脚步。
一道深不见底的黑色横沟出现在她的面前。
山间的风呼啸而过，吹过脚下狭长的断崖，挤出凄厉的嘶鸣，仿若哀别一般。
李染华站在断崖之上，低头望向被横向切断的山崖。
这里便是无尽崖。传说间，修为大乘之人到达此处，便可受天雷接引，一步登仙。
可惜，神龙妄渊心生妒忌，不喜众生先其一步飞升，就选择拱卫天道，盘卧在无尽崖下，伺机吞下升仙之人，窃取他们的气运。
染华剑剑主徐子秀见不得世间仙缘被妄渊断绝，亲自带了染华剑前往无尽崖，一人一龙奋战许久，最后双双陨落在无尽崖上。
染华剑失了剑主，不久便陷入昏迷，重回仙剑宗剑冢。那日到底在崖上发生了什么，竟无一人知晓，只知道是染华剑斩杀了神龙……
“……不对。”
“并不是我斩杀的妄渊。”
李染华弯腰，抓起了一把山路见的砂石在手。手中砂石的确充盈着昔日自己的剑气，但其中却也掺杂了一丝陌生的气息……
“我想起来了。”李染华喃喃自语道，“不是我斩杀的妄渊……”
那日在无尽崖上的，还有一个“人”。
偏偏在此时，一声尖锐的箭声响起，引得无尽崖内所有的仙剑宗弟子抬头去看。
远处。
听得箭声，仙剑宗的弟子们开始变得慌乱起来；他们彼此寻找同伴，希望能在险恶的无尽崖中寻找心安。
“这是集合的讯号。”
“是要让我们回去了吗？”有人问。
“发生了什么事？”一个悬刃峰弟子后退几步，紧张地拍了拍身旁同伴的肩膀，“是宗门里出事了吗？”
然而，同宗的弟子动作干脆利落，抽出灵剑一下刺穿了问话弟子的心脏。
“去问你们峰的清涟长老吧。”
悬刃峰弟子捂住胸口，连连后退几步，喘了几口气，艰难地道：
“……你、你们聚灵峰……”
“可不止聚灵峰一个。”他得到了对方的回答，“仗剑峰也早就看宗主和悬刃峰不顺眼了。”
这名悬刃峰弟子咽气的下一刻，无尽崖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刀剑相击声，悬刃峰弟子与其他两峰战在了一起。
无尽崖间的血气，更浓重了几分。
箭声响起的那一刻，李染华便意识到了不对。她闭目感应了一会儿，察觉出崖中四处生出的不同剑气后，立刻皱起了眉头。
仙剑宗怎么又乱起来了。
她暗暗驱动灵力，将其凝蕴在脚尖，正打算去打听清楚的时候，一道极细微的剑气混杂在人群中，稍不留神便会被轻轻放过。
李染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点异常。
“站住！”
杀意凛然的剑气瞬间刺破空气，从被包裹着的灵气之中伸出爪牙来。
对方“啧”了一声，险险躲过李染华的攻击，轻飘飘落在她的对面。
“你再笨点，反而省事不少。”
一个熟悉的身影翩然落下；昔日仙剑宗的外门弟子小糖，如今完全换成了九衍宗的打扮，冷冰冰地望着李染华：
“别以为有了灵气，再加上些小花招就能阻拦我。”她说，“识相的话，就赶紧让开。”
闻言，李染华心中一紧，愈发握紧了手中的剑。
“把话说清楚再走。”
她对小糖说：“仙剑宗内说，你实为九衍宗探子，进外门只为破坏内门选拔。被我和谢夜寒撞见后，杀人灭口失败，干脆直接逃之夭夭。”
“这些推测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小糖被李染华质问，不怒反笑，“大错特错。”
“我不是九衍宗弟子，也不是仙剑宗弟子，更不是那个蠢得要命的唐染华。”
“我就是‘我’。”
说罢，小糖从身上抽出一张符咒，往其中注入灵力，在李染华面前消失不见。
“马上，你就会在其他地方见到‘我’了。”
“去找谢夜寒吧。”她对李染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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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大乱
不到一刻钟前。
仙剑宗内门。
传送灵阵启动，眼前数百名内门弟子一瞬间消失，传送到了千里之外的无尽崖中。
谢夜寒拿起盛满朱砂的小盒子，“啪嗒”一声将其盖上。
望着那个红色的背影随人群一起消失，他心中不忿，拿指节敲了敲乌黑色的外盖。
“师叔。”
祁十的声音凭空出现。片刻，他落到谢夜寒面前，拱手行了一礼。
“师叔，如今无尽崖已开，传送过去的弟子想回到宗门，只能靠这道灵阵出入。”他说，“烦请师叔多多费心，照看这边的灵阵。”
谢夜寒放下手中的盒子，回答祁十的话道：
“你放心吧。”
得了谢夜寒的话，祁十点点头，转身往灵阵的方向走。
接下来，他也要到无尽崖中，守卫在那里设下的另外一个传送灵阵。
然而，没走几步，祁十突然停下了脚步。
一旁挨着大树乘凉的谢夜寒察觉了异常。
他直起身，唤道：
“祁十？”
被唤到名字的祁十没有反应。
谢夜寒身旁的其他弟子警觉起来，他们纷纷抽出腰间的灵剑，犹豫着向前走去。
“等等。”谢夜寒拦住了其中一人，“你们退下。”
对方顿了顿，忐忑地说：
“可是……”
话音未落，内门处突然起了一阵骚动——空中升起一道长虹般的剑气，陡然斩开一片寂静，惊起无数飞鸟朝外门方向飞来。
“快去！”
见弟子们仍未反应过来，谢夜寒朝他们喝道，“去守住外门，一只蚂蚁都不要放进来！”
“是！”幸好，今天谢夜寒带在身边的都是悬刃峰的弟子。有了他的这番话，弟子们连忙整队往内门交接处冲去。
徒余谢夜寒一人留在原地。
他抽出几张符咒握在手心，凝神屏息，出声问向背对自己的祁十道：“你是谁？”
似乎被谢夜寒的话语所触动，祁十突然弯腰，痛苦地捂住了脑袋：
“我是……”
“我不是祁十。”
瞬间，剑光四射，灼人的剑气扑面而来，稍不留神便会被其灼伤。谢夜寒扔出符咒，将火光挡下大半，纵身踩在树木的枝干上。
他眯了眯眼睛，沉默地看向对面的人影。
“你还是来了啊……”
火焰中，一个人顺手扬了扬手中的灵剑，缓步朝谢夜寒靠近。“哦，这么快被你就认出来了。”
谢夜寒苦恼地挠了挠头，“当然。”
毕竟彼此早就在外门见过。
“我可不相信师父的话，”他说，“九衍宗如果真的有本事派探子来外门，也不至于处处被仙剑宗压着一头。”
唯一的解释，就是小糖先进外门，再被人在身上动了手脚。
只不过，谢夜寒并没有想明白，那时失去神智的祁十明明已经恢复正常，为何还是没有逃过对方的毒手？
“祁十”望着谢夜寒的模样，歪歪脑袋，笑了：
“你应该庆幸，把那时在场的全部弟子都解决了。”他对谢夜寒说，“不然，今日生乱的仙剑宗，就会到处是‘我’，将全宗上下捅得像筛子一样。”
“明白了。”谢夜寒从锦囊中取出一堆符咒，“你不仅会操纵人心，还能藏在他人的身上，择机出现反咬一口。”
“聪明。”“祁十”没有否认，打了个响指肯定了谢夜寒的猜测。
“可是，就算你知道了真相，恐怕也拿我没有办法吧。”
“因为现在的‘我’，就是祁十本人。”
闻言，谢夜寒心中嗤笑不已。他不再同对方废话，而是瞬间抛出十数张符咒，连番在“祁十”周围爆开。
“我辈分比祁十高，揍他一顿天经地义。”
谢夜寒身法灵活，踩着脚下熊熊燃烧的大树撒出成堆的符咒，一张张写满朱砂的黄纸被火焰点燃，远远望去，绚烂得像是成群的火蝴蝶飞舞，甚至要将正午的天空点亮。
飞挪腾转间，谢夜寒足尖狠狠地踏向地面，预备布下灵气化阵，将“祁十”困在迷阵之中。眨眼片刻，巨大的迷阵逐渐成型，从中可见他阵法之熟练。
“修行两道，无一不精，实为天才。”“祁十”的声音从火花和灰尘中传出，“你若是修剑，不知成就会羡煞多少人。”
“剑之一道为天下人所称赞，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为剑要比其他的器更锋利，更迅疾，更狠厉。
“祁十”挥剑，凶猛的剑气瞬间涌出。剑气甫一出现，火光即散，谢夜寒暗中布下的灵阵瞬间暴露在眼前，失去了伺机而动的优势。
“祁十”反手举剑，火焰的光芒顿时收敛，在空中隐隐凝聚，于其背后无数透明剑刃，收敛着无数暗流涌动。
“我之一剑，可为万剑。”
见状，谢夜寒心中大呼情势不妙。他驱动数枚符咒，在身旁筑起厚厚的防御，期望能挡下些许对方的攻势。
“去！”一言既出，无数透明尖刃迎面而来，正面相抗，几乎要被铺天盖地的威压压得喘不过气来。
剑气犹如重柄，一下子把谢夜寒的防御击得粉碎；他无奈结结实实接下这一击，被其中的力量敲晕得失去了半分意识。
一阵耳鸣眼花。片刻，谢夜寒才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他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血迹，苦笑道：
“所以，我才不喜欢剑修。”
剑的确易于杀敌，也足够出其不意——
但更容易伤到的，却是自己。
“不知道那个傻子，在握住剑柄的那一刻，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谢夜寒扶着周围的断壁残垣，于一片混乱中踉跄站起。
他望向对面的“祁十”：对方在使出这一击后，双手由于虚脱而微微颤抖，再也用不上半分力气，竟然放过了继续追击谢夜寒的机会。
见状，谢夜寒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大声喊道：
“祁十，快给我想起来你自己到底是谁！”
眼见对面没有反应，谢夜寒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你不是最怕李染华吗？”
“你再想不起来，我就让她挑断你的手筋和脚筋，钉在悬刃峰峰顶的尖塔上，日夜风吹雨淋，受鸟雀啄食，生不如死。”
“你仔细掂量掂量再行动。”
不知谢夜寒的这番话语是否有用，祁十身形肉眼可见地一抖，痛苦地捂住了脑袋。
“我……”他喃喃地说，“对，我是祁十……”
疼痛再度从脑海中传来，几乎再度夺走祁十的全部神智；一个陌生的声音似乎住进了他的身体之中，不停地重复道：
“……你谁也不是，你无能为力……”
陌生人的力量如此强大，让祁十心烦意乱。彻底失去理智的前一刻，他捡起地上被自己抛弃的灵剑，又快又狠地扎进了自己的左肩里。
昏迷之际，陌生的声音消失，祁十也终于筋疲力尽，“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随着祁十倒下，四周重回片刻宁静。谢夜寒长长呼出一口气，也毫不客气地随意往地上一躺。
方才“它”的剑气十分嚣张，至今还留在谢夜寒的脉络里肆虐，令全身疼痛难忍。无法，还是先休息片刻，等剑气全部消失再说。
想着想着，他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此时，与内门相接之处战斗异常激烈。一声响箭声自人群中起，飘到外门的灵阵处，状若无意般传到千里之外的无尽崖中。
仙剑宗。
内门，悬刃峰。
刚刚的长虹剑气一出，留守峰中的清涟长老朱岚便警觉了起来。她站起身，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
门外的张熙进打听清楚消息，连忙冲进来，答道：“师父，仗剑峰和聚灵峰作乱，将悬刃峰上下都包围了！”
听罢，朱岚心中一惊。她快走几步，打算外出仔细察看，一道透明的剑气却突然从暗处袭来，将她狠狠掀翻在地上。
朱岚反应迅速，转身拔剑防御，却依然被击晕，失去了意识。
透明剑气仍不收手，又发出了一道剑气，打算当即将朱岚击杀。
张熙进反应迅速，瞬间挡在朱岚面前，使尽全身力气保护她。
“啧。”剑气的主人见他连连后退几步，只是嘴角流血而已，便从黑暗中现出身形，“看来朱岚今日命不该绝。”
张熙进回过神来，怒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出现在悬刃峰中？”
小糖走到他面前站定，揪了揪自己身上的九衍宗外衣。
“不用担心，我的目标不是你们。”她说，“仙剑宗家大势大经得起折腾，朱岚活下来还是有几分用处的。”
张熙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认出了九衍宗的打扮，神色一沉。
“这一切，都是九衍宗的安排吗？”
“不，不全是。”
小糖咧嘴一笑。
“仙剑宗宗主遥云铎境界已至大乘，再过几年就能坐拥天下气运，飞升成仙，助力宗门绵延千年。”
“我可见不得这等事发生。”她说。
“以神通阻挠得道者飞升，与当年无尽崖上的渡劫天雷颇有几分相似之处……或许，你可以称呼我一声‘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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