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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三天前赌局一事，我还是没有想明白。”他说，“我修道未久，没有灵剑，不如李道友敏锐。可那场弟子间的比试若不用剑气，而是只用灵气的话，我还是赌灰衣弟子赢。”
徐风遇和李染华分开之后，内心便被她的话语十分动摇，甚至要到了动摇道心的地步。
于是，他不顾失礼，硬是在李染华的灵舍门外站了一天一夜，也要等她出来与其理论一番。
“李道友，我们便只以灵气论道，看看彼此孰高孰低，如何？”
被徐风遇一问，李染华想也没想就回答：“可以。”
正好，她也想找机会试试以灵气相战。
两个人商量妥当，便来到之前观战打赌的那个比试台上准备。徐风遇站定，便从自己的锦囊中抽出一把短扇样式的灵器，朝李染华行了一礼：
“承让。”
与他不同，李染华身无长物，更没有灵器与徐风遇相抗衡。她将灵舍石桌上那把被遗弃的木剑带在身上，浅浅地附了一层灵气在其身上，就当是一件简陋的长剑灵器使用。
徐风遇看清楚她手中的木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但也并没有说什么。
“来吧。”李染华说。
有了这一句话，徐风遇毫不犹豫，动用身法，几个呼吸间便欺身来到她面前，手中的短扇陡然挥向李染华正面！
“凌风剑法！”
蕴满灵力的短扇带上几分飘逸灵动的剑意，恍如像真的灵剑一般压迫感十足，令人无从躲避。
果然徐风遇自己所说，在战斗时，他更偏好先攻出手，用速度优势压制住对方。
可惜，李染华对凌风剑法熟悉到了极点。她知道这一式的空挡，便纵身一闪，扇尖浅浅划过红色的一角。
徐风遇不容许自己一招落空。他清楚此招必有破绽，便反手一刺，击向李染华躲避之处——
李染华躲无可躲，在木剑身上蓄满灵力，正正接下徐风遇的反击。
“咔嚓”一声，朽木制成的木剑无法承受重重的一击，在灵力加持之下破开成碎片，挡在两人的视线交接处。
名门出身的徐风遇显然没见过这般情景，愣了一愣，手中的短扇慢了半分。
木剑破碎早在李染华预计之中。她比徐风遇回神更快，驱使灵气附在木头的碎屑上，攻向他的双眼。
无奈，徐风遇只能收扇回护。
只片刻，李染华就抓住了机会，反手往手中剩下的木剑剑柄里注入灵气，砸向对方的脖颈后方。
徐风遇左支右绌，施展不开，只能被李染华一下狠狠敲晕，昏倒在地上。
李染华身形轻巧，避开落地的徐风遇，几个翻转便跳到比试台的另一边去了。
她站稳身形后，便扭动了一下略酸痛的手腕。虽说修行驱法都少不了灵气，但它在战斗时却要比锋利凶狠的剑气要温和得多——
要是刚刚砸晕徐风遇的时候用了剑气的话，他的脑袋早就被狠厉的剑气绞碎，变得血肉模糊了。
想要控制住剑气，就得领悟属于自己的剑意才行。李染华想道。
“方才的比试，实在是精彩。”
这时，一个清亮的女声从比试台下传来。
李染华回过神，抬头望往台下。只见一个作普通打扮，穿青色衣衫的女弟子正笑眯眯地对自己道：
“难怪你被选去了长生谷，初进内门在战斗中反应便如此敏锐，确实实力不俗。”
李染华觉得有几分古怪，便纵身跃到台下，走到说话人的面前。
待走近一看，才发现这名朝李染华搭话的青衣弟子居然并不陌生，正是那天在听风堂中有过一面之缘的悬刃峰清涟长老！
认出是她，李染华便道：
“前几天，你在比试台上同其他弟子较量时也不落下风。”
听李染华这么说，朱岚只是笑了笑：“我求仙一途多年不得长进，闲暇时便压制修为，与峰中弟子过上几式，打发打发时间。”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台上昏迷的徐风遇已经醒了。台下的朱岚见他没有大碍，便松了一口气。
“他可是徐氏近年来颇为看重的孩子。”她说，“现在被你打败，心中难免有忿。”
“飞升成仙何其困难，一路上遇点挫折也正常。”李染华答。
闻言，朱岚略略惊讶。“你年纪看起来不大，说的话居然这么老成。”
李染华后知后觉露了马脚，连忙闭上嘴巴不说了。
“对了。”此时，朱岚倒是想起了什么，“关于之前外门生乱的事……”
“悬刃峰的弟子早已调查清楚了。攻击你和谢夜寒、控制祁十和内门弟子的不是什么会伪装身份的‘凶手’，而是九衍宗的弟子唐染华。”
朱岚告诉李染华，除了擅剑的仙剑宗以外，修士界还有许多其他有名的宗门，分别走修符、修器等道，九衍宗就是其中之一。
“九衍宗本来就与我宗为敌，此次更是派了其门下弟子唐染华偷偷潜入仙剑宗外门，趁内门选拔将开之时浑水摸鱼，杀死无辜的外门弟子，事情败露后还控制祁十等一众内门弟子，企图杀死你和谢夜寒以灭口。”
好在，无论是李染华还是谢夜寒，皆身手不俗，躲过一劫。只是可惜了其他受牵连的弟子，被唐染华的毒计无辜所害。
朱岚继续说道：“悬刃峰弟子外出调查时，一路追踪宗门在唐染华身上留下的印记，最终在九衍宗内发现了她。”
听到这里，李染华皱起了眉头。
如此一来，仙剑宗外门之乱就变成了两个宗门间的仇怨。虽说事情明面上全都已经解释明白，但其中的疑问之处也不少，令李染华还是有几分在意——
譬如，之前小糖跟她交手时，那股不可小觑、又有几分熟悉的剑气。
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在李染华思考间，朱岚没有停下，而是一直继续说道：
“……至此，可以确定一切皆由九衍宗起。宗主已下令，仙剑宗弟子以后与九衍宗论道，不必手下留情。”
她安慰李染华道，“你现在既然已入内门，就不必担心九衍宗会记恨，尽管放心修炼即可。”
“我明白了。”李染华回答说。
朱岚听对方这么说，便自觉已经达到了宽慰的目的；她又说了几句，才与李染华告别，转身离开。
一旁苏醒的徐风遇走上前来，跟李染华说了声“经此一战，我心服口服”，也离开去继续修炼了。
李染华目送他们两个走远，迈动脚下步伐，心中思绪却早被朱岚方才的一番话带远。
她想，小糖的突变必然与自己有所关联，如果能弄清楚内情就再好不过了。
……假如去一趟九衍宗，会不会有所发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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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纸鹤
算了。
这个念头一出，李染华便自行将其否决了。
她自认实力不足，还是暂时老实一段时间为好。况且白发老人还提醒过自己，说要是出了仙剑宗内门，也不会再庇护她。
李染华边作如是想，边施展身法，离开了比试台周围。
片刻后，她停在了悬刃峰的藏经阁前。今日李染华本来就打算来找功法，只不过方才在路上被徐风遇和朱岚耽搁了一阵，直到现在才到达悬刃峰中收藏功法的地方。
在她的记忆里，藏经阁内囊括了从仙剑宗立宗起的藏书，可谓应有尽有。想要进入藏经阁内翻阅功法，则任何等级弟子皆可，不受约束；但若是想将其带走，则要看身上弟子令牌的等级了。
李染华借着手中玉白色的令牌，轻轻松松便溜进了藏书阁中，选择从第一层开始翻看。
她随手拿起几本粗略看看，直至最后皱起眉头，心中反倒生出一股郁气，怏怏地把功法放下。
或许是悬刃峰曾经出过一个徐子秀的原因，藏经阁内大部分功法都是走飘逸灵动的路子，讲究以先攻取胜，几回合内定胜负，修其他剑意的并不多见。
纵然偶尔有几本讲不同风格的功法，也被放在了最不显眼的地方，上面积满了灰尘，看起来并不受内门弟子的欢迎。
这要是放在以前，完全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在李染华的记忆里，当年仙剑宗的剑意修炼种类五花八门，徐子秀不过是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一种剑意，并刻苦修炼到极致罢了，而不是因为某种剑意比其他的更优越、更易飞升。
“百年过去，就连仙剑宗都如此急功近利了么。”李染华喃喃道。
她有几分失望，便失去了继续寻找功法的兴致，准备改天有机会再好好翻阅。
于是，李染华空手而归，就这般离开了藏经阁。
出了藏经阁，李染华站在悬刃峰中，沉思片刻，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她左右望望身旁行色匆匆的弟子，发现在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正藏在不远处的阴影里，偷偷摸摸地打量着自己。
李染华眉头一竖：
“出来。”
闻言，人影一抖，踌躇片刻，才慢吞吞地走到李染华面前：
“呃……师妹，你好。”
一脸哀愁的祁十走到李染华面前，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又犹豫着不敢开口。
李染华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也等他开口。
祁十看她一眼，猜不出对方心情的好坏，只能硬着头皮勉强开口道：
“我说件事，你可千万不要生气。”
“师叔让我来给你送东西。”
“……什么？”李染华一时没有听清楚，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祁十见李染华如此反应，胆子终于大了一点，大声喊道：
“清涟长老不让谢师叔进悬刃峰，他就差遣我来送东西给你！”
李染华：“……”好好说话就说话，突然吼这么大声，感觉像是来告状一样。
说话间，祁十掏出一枚小小的纸鹤，递到李染华手里。李染华拿起纸鹤仔细看，发现纸鹤只由一张令符纸折就，上面布满了朱红色的痕迹，应该是某个符修高手之作。
见李染华略有所思，祁十连忙补充道：“师妹只需往这只纸鹤注入少许灵力，它就会将你带去想去的地方。”
“师妹尽管放心，此纸鹤出自谢师叔之手。他除了不会使剑以外，样样精通，纸鹤质量相当可靠。”
祁十说道这里，便不自觉打了个冷战。谢夜寒和他师傅经常就到底愿不愿意练剑而吵架，惹得其他两峰弟子经常来看热闹。
“好吧。”李染华虽不知道谢夜寒为什么无缘无故送自己东西，但也没有理由因此为难跑腿的祁十，还是收下了这只小小的纸鹤。
李染华随手将纸鹤收进了袖子中，整理完衣袖抬头一看，发现祁十依然脸上带着忐忑的神情，不安地站在自己面前。
“怎么了？”李染华问他。
“是这样的……”祁十说话有些结巴，“之前，我在外门带着管事弟子对你拔剑相向，实在是对不起……”
即便后来自己对此事没有记忆，但也不能轻轻揭过。祁十觉得无论如何也要向李染华道歉。
李染华摇了摇头，示意没有关系。“当时发生的一切非你所愿，你也是受害人之一，不过被利用控制了而已。”
祁十深吸一口气，朝李染华行了一礼。“无论如何，我总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的。”
“明明是内门弟子，却坐视其他宗门的弟子计谋成功，我的心里实在是愧疚得很。”
听他这么说，李染华面容一肃。“对方手段高超，你大可不必这般自责。”
祁十得李染华的安慰，心里更加感动。他说：“师妹，有了你这些话，我一定要好好报答你！”
他对李染华说道：“我知道，你进悬刃峰的时候，我师父一定什么都没有跟你说。所以我现在要将他故意藏起来的话通通告诉你！”
“师妹，你想去无尽崖看看吗？”
闻言，李染华一惊，“仙剑宗弟子能进无尽崖？！”
自从李染华斩杀神龙妄渊之后，无尽崖就充满了交战后留下的剑气，对修行境界不高的修士可谓危险重重。
因此，无尽崖早就被修士界各方势力所封印，禁止普通修士进入。
也正因为如此，不论无尽崖对过去的李染华如何重要，她都没有起过要再去的念头。只因以现在李染华的实力来说，想要进无尽崖可谓天方夜谭。
然而祁十却告诉她，现在的确有安全的方法进入无尽崖。
被李染华一问，祁十挠了挠头。“听说一百年前就能进去了。”
他告诉李染华，无尽崖的惊人剑气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消散，早已没有当初那般恐怖。染华剑剑主徐子秀是仙剑宗中人，对他的功法宗门也略知几分，所以有办法让弟子进入。
“悬刃峰有一座鸿雁堂，内门弟子都可以去那里接取任务。”祁十说，“任务完成便可以获得积分。积分高者便有机会进入无尽崖历练。”
现在距离无尽崖开启还有三个月，时间对李染华来说可谓相当充裕了。
祁十一番好心，正想继续补充时，突然间身体一僵，转而只能咂舌道：
“师父正在找我。”祁十无奈，“师妹，我们先说到这里吧。”
“看来我们只能下次再聊了。”
李染华挥挥手，告别匆匆而去的祁十，留下自己一人在原地。
祁十说的已经足够了，剩下的李染华会自己想办法解决。
想到这里，李染华捏了捏袖子里藏着的纸鹤，不语。
谢夜寒才不会无缘无故给她送东西——他是在以送纸鹤为借口，差使祁十到李染华面前，告诉她进入无尽崖的方法。
顺便还让李染华接受来自祁十的道歉。
“真是多管闲事。”
李染华被他算计一番，对他的不快又添了几分。
她将纸鹤从袖子里拿出来，对着阳光上下左右看了看，心里十分好奇。成为剑灵以来，她一直苦行剑修之路，从来没有机会见过用符纸折成的小纸鹤。
李染华将它托在手心里，往其中倾注少许灵气，纸鹤瞬间膨胀变大，让她能够乘坐于其上。
李染华跳上纸鹤，左右摸了摸，发现它甚至比当初张熙进带自己来悬刃峰的那只更加宽敞。她伸手拍了拍纸鹤的头，道：
“去鸿雁堂。”
得了命令，纸鹤悠悠起飞，带着红衣女修往鸿雁堂方向翩然而去。李染华趴在纸鹤上，看着大地上的景物逐渐远去，俯瞰熟悉或陌生的建筑从下飞过，觉得别有一番趣味。
她想，谢夜寒这家伙居然能做出这么漂亮的纸鹤，可见还是有个优点的。
心里的一点不快，便也随风而散了。
一刻钟后。
鸿雁堂。
一只纸鹤在附近停下，一位红衣女修从上轻跃而下，稳稳落在地上。午间灿烂的阳光透过鲜艳的颜色，折射出一股别样的张狂放肆，难得为她增添几分艳丽之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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