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沉吟半晌,吐出几个字。
“这怎么行?”
李承楷一下子叫了出来,他也知道,再骗江舒窈这般家世能力相貌的女子很难,心底很是舍不得割舍掉这头肥羊。
“她知道的太多了,先稳住她,这几日趁着英国公府无人在京,找机会把她除掉。”
白氏闭了闭眼,平静的语气下暗藏着老辣的阴狠,听得李承楷暗自心惊。
第65章 被拦轿施暴
嫁妆库房的钥匙原本只在江舒窈手中,但她入府三个月,李承楷就花言巧语哄骗她又交了一副钥匙给白氏。
如今着人清点,便是怕白氏暗中遣人拿了她的嫁妆。
“小姐,嫁妆都清点完了。”
淡绿亲自带着两个粗使丫鬟,满头大汗地出了库房。
“果然不出您所料,这张单子上的东西,都没找到,一定是被她们偷拿走了!”
她向江舒窈呈上一张纸,纸上密密麻麻写着数十件精贵物什。
江舒窈扫了一眼纸,嗤笑一声道。
“要不怎么说这一家子眼皮子浅呢?就连偷东西都分不出价值,净拿些看起来大的、富丽堂皇的,真正值钱的东西她们也不认得。”
彩杏站在一侧,脸上敷着沾冷水的凉布,也跟着义愤填膺道。
“都是一群瞎眼的东西!小姐,这东西虽是您嫁妆中不值钱的,可拿出去也算是价值连城,您可不能不找她们还了呀!”
“放心。”
江舒窈扯起一抹嘴角,似笑非笑道。
“原本还要给他们留些出路,可他们竟敢打你,现在,从我这掏走的每一两银子我都会要回来!”
她看了眼捧着账册的淡绿,呼出一口长气。
“清点的东西都记好了吧?把库房的锁换上,再叫人日夜看着,免得有些人死到临头跑来偷梁换柱。”
再回到院里时,白氏和李承楷两个臭东西已经走了。
彩杏把屋内都洒扫了一遍,又重新通了风熏上香,江舒窈这才坐回了房内。
“彩杏,方才疼吗?”
她有些心疼地看着彩杏还有些红肿的脸,轻声问道。
彩杏将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不疼,小姐,别看红得吓人,其实方才奴婢瞧到白氏和世子的脸色,心底可畅快了!一点也不觉得痛!”
她仰着圆润小脸,眼睛圆溜溜地睁着,满眼都是快活。
江舒窈心底一阵暖流涌过,这两个丫鬟一个跳脱一个寡淡,可不变的是她俩护主的忠心。
“从我这拿点药去擦一下,下次可别为我挡了,他一个世子,打你你也不能说什么,可他若是打了我,那可是能闹到衙门去的。”
她取出一盒名贵膏药,又细细为彩杏擦上。
“小姐怎能这样作践自己?奴婢哪想到那么多呢,就想着小姐不能被打。”
彩杏见她又说这种苦肉计,连忙撅起了嘴。
这时房门被推开,淡绿捧着账簿进来。
“小姐,库房那边都收拾好了,这是今日清点记的单子。”
“你辛苦了,快坐下喝口茶吧,单子给我。”
江舒窈收好了那几张纸,白氏和李承楷就像死了一样再也没烦过她。
又过了两日,她如约带着李清妍去了梁府拜访。
“小姐,您都要和离了,怎么还带着她去梁府呀?”
彩杏同江舒窈坐在马车上,十分不解。
她也知道去梁府是好事,但想不明白既然提了和离,为何还要给李家人好处。
“李清妍是梁五公子邀请的,况且她是二房的人,与我干系不大,顺手的事也就无所谓了。”
江舒窈靠在软垫上漫不经心说着,心底还在想昨夜昭风传回的话。
“主子,司长说了,请您全凭心意行事。”
她不禁自嘲地笑了笑,看来那一夜还是有用的,李偃珩对她的态度软和了不止一丁点。
待马车行至长平大街时,不知谁喊了一句。
“快看,成安侯府的马车!”
江舒窈皱着眉还未反应过来,就通过轿帘看到好些人拎着篮子里的东西往这边砸了过来。
人群不断往这处围着,马车的前路霎时被堵了个水泄不通,只能被迫停在原地,随着众人推搡不断摇晃。
“马车被围了,快护住小姐!”
淡绿第一时间便从外面掀帘进来,神色严峻地同江舒窈说。
“小姐,我们出行的马车原本是去了侯府族徽的,可是今日车尾又挂上了族徽,是以才被人发现了。”
“一定是白氏她们做的!她们知道小姐今日要出门,就派人把马车改了!实在是蛇蝎心肠啊!”
彩杏闻言愤愤道,江舒窈凝着眉眼看向外面,只觉得自己还是太过仁慈了,让白氏和李承楷还敢动这样的想法。
“二小姐……二小姐的车驾都没事,她居然绕路跑了!”
彩杏看了眼李清妍的马车,眼里的火都要冒出来了。
“彩杏别看了,这就是针对我设的局。”
江舒窈淡淡地说着,闭眼靠在了软垫上。
“着急也没用,这是长平大街,很快便会有官兵来的,且等着吧。”
马车开始被推搡着摇晃起来,淡绿和彩杏怕有人从门口爬进来,已出去堵在了门口。
江舒窈一人坐在逼仄的轿厢中,虽面色淡淡,实则额角绷起了青筋,手心也出了些汗。
“成安侯府杀人偿命!”
“朱门酒肉臭!世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里头是个貌美女的!肯定是那个狐媚妾室,把她脱下来扒了衣服!”
轿外的一声声愤怒呼声如石击荷叶,打在江舒窈的心上,惹得她心惊不已。
“啊!你们不能上来!里面坐的是成安侯世子妃!堂堂英国公府的嫡女!”
彩杏在外面被人推搡,情急之下说出了江舒窈的身份。
“彩杏!快住口!”
淡绿心中一“咯噔”,赶紧喝止了彩杏,然而已经晚了,暴民们听闻车里是世子妃,面色更加兴奋了。
“原来是那个世子的老婆!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她肯定也是个吸人血的。”
“就是!蛇鼠一窝,成安侯府能有什么好东西不成!拖出来打!”
民怨沸腾,让人心惊。
马车晃得快要散架了,江舒窈勉力撑着轿厢壁,鬓角沁出些汗意来。
“都让开,太子轿辇经过,何人在此造次?”
这时横空一声尖细的吆喝声插入了沸腾的人群,百姓看着明黄巨大的轿子纷纷跪下,一时寂静无声。
这可是太子!一言不合就要把人拉去砍头的,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太子面前喘气啊!
“我竟不知,如今京中之人居然敢当街拦轿施暴了。”
太子慵懒的声音从轿外传出。
江舒窈一颗心“咚咚”跳着,正犹豫着是否要下车行礼,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便攥住了轿帘一侧。
一角掀开,露出了太子那张丰采高雅却目光阴郁的脸。
第66章 殿下,不能再靠近了
逆着光,江舒窈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紧紧攥着软垫的手指松开,从青白重新变成了淡淡的粉色。
“臣妇见过太子殿下。”
她明明居高临下坐在轿中,却不由自主地张口行礼道。
“呵……”
燕桁挑着眉眼瞧见她慌张又无措的样子,呵出一口气,复而放下轿帘。
“出来吧,别坐这马车了。”
他平淡的声音被轿帘隔绝,显得有些不真实,江舒窈软了眉眼,提起自己的裙摆轻轻走了出去。
轿外乌泱泱跪了一地,江舒窈走出来时,除了燕桁,所有人都在低头行礼。
“下来,去孤的马车上。”
燕桁早已下了车驾,此时正站在地上朝她伸着手。
阳光透过云层照耀在他的眉眼中,江舒窈被闪地晃了眼,有些局促地攥紧了裙摆。
“这……这于礼不合。”
“少废话,快点。”
燕桁闻言挑眉看着她,虽然面上带笑,眼神却好似甩出了几把刀,只待她一个拒绝,就要割断她的脖子。
四周鸦雀无声,那些内侍如同死了一般,江舒窈抿着嘴唇上下轻扫马车。
反正都低着头呢,没人看见,那就放肆一回吧。
纤细的手放进了宽厚温暖的大掌中,江舒窈娇嫩的肌肤立刻摸到了一层薄薄的茧子。
他是金尊玉贵的储君,手上还会长茧子吗?
她恍惚地想着,就这样扶着燕桁的手下了地,又缓缓走向了那辆庞大的车驾。
直到坐上了敞亮的轿厢,江舒窈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坐上了太子的轿辇?
“李旺,去把那个戴红色瓜皮帽,穿褐色衣衫的中年男子,还有他身边不远处那个穿短打的女人,都抓了打死,方才就是他们带头起哄的。”
燕桁沉着脸看着轿外,一句话便决定了两人的生死。
怎么这就开始杀人了?
江舒窈听了悚然一惊,连忙劝道。
“殿下……百姓们只是对成安侯世子杀人一事颇有怨气罢了,您这般打杀他们,有损您的威严。”
燕桁被她拦着,眯了眯眼,转头看着她。
“你这蠢女人,长了眼的都能看出来这两人是被人雇了来害你的,你对他们仁慈,可就是对自己残忍。”
他摸了摸左手上的虎头玉扳指,左右转动着,显然有些躁意。
江舒窈听到“蠢女人”三个字,勉力保持着礼貌的笑容。
“那我也该去找背后之人的麻烦,这两人罪不至死,您若要抓,吓唬一番便放了吧,也算给他们一个教训了。”
她瞧着燕桁,燕桁也阴沉沉地盯着她,最后终于先移开了眼。
“真是麻烦,李旺,听到没,世子妃舍不得杀人,将那两人吓唬吓唬就成了。”
他说完回头看着江舒窈,满眼都是“这下你满意了吧”?
江舒窈露出一个温婉的笑。
“臣妇替那两人多谢殿下慈悲,殿下仁者心肠,必将得大寰子民拥护。”
“哈!”
谁知燕桁似乎听到了不得了的笑话,发出了嘲笑的声音。
“谁在乎什么威名拥护,去哪?孤送你。”
他讥讽地弯着唇角,话锋一转,懒洋洋地抬眼问她。
“殿下……还有二妹妹同我一起出门的,她的马车在那……”
江舒窈小心翼翼地伸出一直手指,指着自太子出现后就没有动弹的另一架马车。
“她怎么不来给我行礼?好大的胆子。”
燕桁闻言看过去,眯起一双凤眸脸色不虞。
江舒窈正准备找补两句,他又无谓地挥了挥手。
“让她跟着就是了,你的丫鬟也都在外面跟着,李福,你去说一声。”
燕桁面色不耐地提高声音喊了一句,马车外地内侍立刻尖着嗓子应下了。
“好了,快说去哪。”
他沉着声催促,江舒窈不敢再多废话,只好老老实实道。
“去梁太傅府上。”
燕桁闻言有些惊讶,抬起眼皮看了看她,似笑非笑道。
“老师府上?你去和梁季青相亲?”
“殿下!您说什么呢!”
江舒窈怎么也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么惊世骇俗、胡言乱语的话来。
“臣妇已是人妇,此番只是为着上次长公主府中救了落水的梁小姐一事,去梁府做客,殿下还请慎言,莫要坏了梁大公子的名声。”
“哼,那个狐狸还需要你担心?”
燕桁放浪形骸地翘起一条腿架起来,百无聊赖地捻着轿厢中垂挂的璎珞穗子,冷笑一声。
“正好孤也要去老师府上,算是顺路了。”
江舒窈笑了笑,自知言多必失,本不想多言,可想到自己要“嫁东宫”的宏伟计划,又硬着头皮想同燕桁多套套近乎。
“太子殿下……是去梁太傅府上做什么?”
话一出口她就暗道不好,怎可妄自猜测储君日程。
燕桁倒没说什么,他神色恹恹地瞧着窗外的行人,不知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去杀人。”
“啊?”
纵使江舒窈也近距离同燕桁接触过好几次了,也还是无法适应他这般肆意妄为的性子。
她一时呆呆地看着燕桁那张平澜无波的俊脸,张嘴露出了有些呆傻的表情。
燕桁被她这样子逗乐了,他支起手肘饶有兴致地问道。
“怎么,吓到了?”
江舒窈眨了眨眼。
“殿下为何要去梁太傅府上杀人。”
她看出来了,燕桁行事讲究一个随心所欲,若他心情好,自己做什么也不会被追究。
既然如此,一直绷着反而怪累的,燕桁说不定也不喜,还不如放轻松些,和他朋友般话话家常。
“不是杀老师府上的人,而是去请教老师,我要杀哪些人。”
燕桁果然不在意,反而和她聊了起来。
“殿下似乎很喜欢杀人,头一次在太子府中见到殿下时,您就是去杀人了。”
江舒窈微笑着说出这句话,又暗道不好,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那次是太子遇刺啊!
她今天这是怎么了,都不像平时的自己了。
燕桁却没有恼怒,仿佛来了兴致般,凑近了些看着她。
“孤确实最喜欢杀人了。”
他黑曜石般的眼眸中倒映着江舒窈藕粉色的衣裙。
“当你的脑海里总是充斥着叫喊、剧痛、灾难……可你杀人时,便会获得片刻的安宁,那种感觉不知世子妃体验过没有。”
江舒窈心惊胆战地看着笑容越来越深的燕桁,只感觉浓重的乌檀香熏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
“殿下……不能再靠近了,这于礼不合……”
第67章 太子竟然带了个女人
她轻声提醒着似乎陷入某种魔障的太子殿下。
燕桁被她的声音警醒,眸子里残忍的兴奋如水般褪了下去,又露出了属于储君那清醒克制的一面。
“哈哈,我与世子妃倒是有些一见如故了。”
他抚了拊掌,心情大好,江舒窈趁机一鼓作气道。
“多谢殿下赏识,今日时机不好,来日若有机会,妾身也想与殿下再把盏一叙。”
这句话很大胆、很僭越、很不“妇道”。
但燕桁很喜欢。
他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世子妃真是个妙人,孤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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