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脸上的笑意僵了两分,随即又挥帕笑道。
“无妨的,今日能得梁府书香之气的熏陶,我们也值了。”
赵氏在一旁连忙推出有些不情愿的李成栎。
“快,栎儿,还不快拜见梁夫人,这位可是当初三元及第的才子祭酒的母亲。”
李成栎根本无心做学问,他十分不乐意地鞠了个躬,敷衍地问候了一句。
梁夫人面色不变,没有在意这事,梁泽兰看了却不愿意母亲被人怠慢,她立刻竖眉挖苦。
“这人好生没礼貌,母亲可是一品诰命夫人,每年不知道要受多少王公贵人的礼,若是不情愿,便不要来我们家了,何必作出一副苦态。”
“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家把你捆来的呢。”
梁石秋也在旁边和她一唱一和。
赵氏的脸白了又红,连忙讪笑道。
“小儿昨日受了凉,有些不舒服,不是故意的。”
她左顾右盼,连忙岔开话头。
“舒窈,怎么未见清妍?”
众人这才惊觉李清妍已去净手许久了,一直未回来。
“二妹妹净手去了,方才我还同她在净室外打过照面呢。”
江舒窈面露迷茫。
“怎去了这么久?该不是醉倒了吧?”
“啊?”
赵氏听了大惊,虽说她不喜李清妍,可到底是养在自己名下的嫡女,若是在外面出了事,她这个嫡母也难逃其责。
“二位夫人莫慌,我派个丫鬟去看看。”
梁夫人遣了个婆子去了,江舒窈揣着袖子立在花架下,只觉得这鸳鸯茉莉的香气格外馥郁。
没多久那婆子就慌张回来了。
“夫人……净室里未看到李二小姐。”
“什么?”
众人皆惊,梁夫人也皱起了眉头,语气多了几分严肃。
“李二小姐还同世子妃在净室门口见了一面,怎会不在?可有好好找了?”
那婆子顿时跪下了,口中叫道。
“奴婢和净室门口的两个丫鬟把净室前前后后都翻遍了,确实连李二小姐的裙摆影儿都没瞧见啊。”
江舒窈主动站了出来。
“净室又不是什么大地方,藏人也藏不住的,二妹妹若在净室,这位妈妈不会看不见的。”
她眉间一抹忧愁,担忧道。
“方才二妹妹吃的酒也不少,该不会迷迷瞪瞪走到别处去了吧?”
她这话一出,梁夫人想到在禅房休息的梁季青,立刻变了脸色。
后宅女眷的阴私手段不外乎就那些,若这李清妍真敢……
她一直和蔼的面目一下变了,赵氏又叫了起来。
“那我女儿到哪去了?”
“李二夫人莫慌,容下人们再去找找,指不定李二姑娘就走迷了路呢,咱们先喝口热茶。”
梁夫人瞬间缓过了脸色,她一边笑着命人斟茶,一边给身边得脸的婆子丫鬟使了眼色,下人们立刻退了出去。
过了会儿,其中一个丫鬟回来了,隐晦地朝梁夫人摇了摇头,梁夫人舒了口气,面色缓和了不少。
江舒窈看样子便知,这是梁季青那还好好的,梁夫人放了心。
赵氏坐如针毡,在心底把李清妍翻来覆去暗骂了一百遍,待众人喝了一杯茶,远处突然传来了丫鬟的惊叫声。
“什么声音?”
赵氏立刻像被啄了毛的母鸡般跳了起来,梁夫人看向声音来源处,也皱起了眉头。
“咱们过去瞧瞧吧,可别是出事了。”
她站了起来,其余人也跟着都起身。
到了离惊叫声越来越近的地方,江舒窈老远就看见太子的内侍五步十步地分散守着。
怎么是太子?她心中一凉,指甲狠狠刺入了掌心。
不行,别慌,相信昭雪昭月的能力……
她安慰着自己,又想到上次昭雪说太子身边的暗卫更厉害,那这次她们是否未能把持到李清妍呢。
若李清妍爬上了太子的床……
江舒窈的一颗心跌到了谷底。
第70章 在竹林里衣冠不整地自渎
“夫人……”
前方慌慌张张跑回来一个丫鬟,压低了声音同梁夫人耳语了几句。
只见梁夫人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众人不解,纷纷加快了脚步上前。
只见前方内侍簇拥着一人,身形修长,被阴影遮了头脸,有些看不清面容。
白氏赵氏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见梁夫人一下跪在了地上。
“臣妇见过太子殿下。”
她这一呼,身后所有人都跟着跪了下来。
江舒窈掐着手心的指甲稍微松泛了些。
太子好端端站在外面,看来最糟糕的事还未发生。
想到方才,她不禁猜测,李清妍做了什么,才会让梁府训练有素的婢女发出如此惊叫。
“各位夫人小姐都起来吧,太子殿下如今心情不好,不想说话。”
李旺从内侍中走了出来,对着梁夫人一脸温和地挽身。
梁夫人知道他这是给梁家面子,丝毫不敢怠慢。
她起身后立刻瞟了一眼太子面前的屋内,又瞟了眼面色阴沉的太子,镇定地露出一抹笑容。
“旺公公,方才我们一行人正在外头说话,突然听到这边有动静,于是前来看看,可是太子殿下休息得不好了?”
她未看出什么端倪来,只好试探着问李旺。
李旺脸上的笑僵住了半分,叹了口气,放低了声音。
“梁夫人今日宴客,似乎有位小姐出了点事,方才殿下往这儿走,却发现有个人在竹林里……”
他放缓了语气,似乎有些踌躇如何措辞。
“那应该是成安侯府的二小姐,我们方才也正找她呢。”
梁夫人不明所以,听到李清妍在竹林里,稍稍松了口气。
太好了,看来没把太子殿下拉上床榻,否则可真是糟污之事了。
然而李旺接下来说的话,让她恨不得削掉自己的耳朵。
“那位小姐……在竹林里衣冠不整地自渎,殿下身前的婢女瞧见了,一时惊慌万分,这才失了仪态,惊扰到了殿下。”
“什么!”
李旺的声音虽小,可架不住园间寂静,身后所有人都听了个明明白白。
“光天化日……”
梁泽兰不禁喃喃自语,梁石秋大受打击,一脸不可置信地问。
“是李二姑娘吗?不可能吧,是不是哪个丫鬟被认错了?”
“不可能,不可能!”
赵氏也惊叫出来,李清妍再想飞上枝头,也不会在梁府竹林里做这种事啊!
李旺是燕桁身前的大公公,眼下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妇人质疑了,于是冷哼一声,一甩手中拂尘。
“那位小姐还被殿下的侍卫架在林间,这位夫人若不信,自去看便是,咱家还能哄人玩不成?”
赵氏被李旺梗得噎住说不出话来,江舒窈连忙凑上去笑道。
“公公莫气,二婶她也是一时情急说错了话,公公辛苦了,咱们能过去看看吗?若真是二妹妹……”
她话语未尽之意,使得赵氏惊了一下。
几位女眷到了竹林间,远远地看见一处假山后面站着几个侍卫,地上白花花的,定睛一看,正是衣冠不整、香肌半露的李清妍。
此时她脖子上架着好几柄利剑,眼中含着泪水一动不敢动,全身都是羞愤的痕迹。
连太子的一根毛都没碰到,还光着身子被这么多男人看见了……
赵氏一看,顿时气血上涌,翻着白眼便晕厥了过去。
“二夫人!”
李府的丫鬟们一阵手忙脚乱地架住了她,白氏和梁夫人注意力都在李清妍身上,也无瑕管她,只好将她拖着在原地等着。
“清妍!你太不要脸了!梁府请我们做客,你为何要做这种事?”
白氏难以置信,上前低声呵斥道,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侯府的里子面子在梁府全都丢了个一干二净。
“大伯母,我……我不是故意的,有人害我!”
李清妍被剑架着不敢动,只好哭着叫道。
“我方才被人灌了药,浑身热得厉害,等我清醒时已被剑指着了。”
她这话直指梁府下人,梁夫人闻言眉心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
“二妹妹慎言,这里可是梁府,谁会灌你药?”
江舒窈冷冷道,梁泽兰也忍不住开口。
“李二小姐,你与我们梁家无冤无仇,我们怎么可能安排人给你灌药。”
“你的丫鬟呢?就算有人给你灌药,难不成把你的丫鬟也害了?”
白氏一直没见着李清妍的贴身丫鬟,此时忍不住问道。
李清妍面色一凝,似乎忘了自己丫鬟的事,她显出几分慌乱,口不择言道。
“我、我也不知道……”
在场的夫人眼光都老辣非常,哪里看不出来她心底有鬼。
梁夫人心中有了大概的成算,于是率先往回走。
“此事惊扰了太子殿下,实在是不像话,为了避免我们梁家包庇,还是请太子殿下定夺吧。”
白氏听到“太子”两个字心里直打颤,她还想说不必,但看梁夫人的样子,恐怕和梁家的嫌隙已经生了,也只能跟在后面走出了竹林。
“大伯母……大嫂……救救我。”
李清妍还坐在原地动弹不得,她颤抖着想喊住白氏和江舒窈,谁知白氏恨她作出此等丑事,压根就不回头。
江舒窈倒是回头看了她一眼。
“二妹妹,我会替你向太子殿下求情的,你快别动了,脖子都流血了。”
她脸上笑着,黝黑的双眼却宛如幽深寒潭,吓得李清妍不由自主打了个惊斗。
等众人回到太子所在的地方,燕桁已不知从哪搞来了椅子。
此时优哉游哉地坐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小丫鬟正跪在他面前瑟瑟发抖。
“红杏?你怎么在这里,你家小姐出了那样大的事,方才你去哪了?”
白氏忍不住冲上来骂道。
那小丫头面如死灰,抖抖索索说不出话来,燕桁轻笑了一声,放下了翘着的长腿。
“方才孤的人在梁祭酒歇息的禅房旁找到了这个小丫头,她还以为自家小姐在禅房呢。”
他慵懒的腔调直给了白氏惊天一击。
李清妍的丫鬟在梁季青的禅房外徘徊,再加上李清妍说自己中了药,她再看不出什么来,也枉费当了这么多年主母了。
“禅房是季青歇息的地方,李二小姐的丫鬟怎会觉得自家小姐在禅房里?”
梁夫人此时完全露出了冷若冰霜的一面,她冷冷地上前一步,盯着跪在地上的红杏,一字一句问道。
“李二小姐筹谋了什么?”
第71章 这药只是助兴而已
白氏还想上前打圆场,却被唬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红杏见侯府人没一个救自己的,只好涌着泪拼命往地上磕头求饶,口里胡乱嚷道。
“太子饶命、夫人小姐饶命,奴婢都是听从小姐吩咐,未曾想行僭越之事啊!”
梁家小辈看到了梁夫人的样子,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燕桁对红杏的涕泗横飞视若无睹,直接问道。
“老实交代,你那小姐吩咐了什么?”
红杏还在抽咽,燕桁不耐烦地拧了拧手指,指甲敲响扳指道。
“再哭拖下去砍了,没得让人心烦。”
哭声夏然而止。
“小姐说,梁大公子休息了,她爱慕大公子,想去照顾他,于是趁着屋后没人守着时翻窗进去了,奴婢只是帮忙守在屋后,其余之事一概不知啊呜呜……”
红杏吓得半死,不得不磕磕巴巴地吐出了真言,赵氏正巧此时醒了过来,听到她这般说,立刻喝骂。
“个贱蹄子胡说八道,我们清妍最是文雅守礼,怎会做这般丑事,一定是有人陷害!”
她目光一转看向江舒窈。
“你是做嫂嫂的,清妍跟着你来梁府做客,你怎么未看护好她?是不是……是不是你嫉妒清妍,所以加害于她?”
白氏听了这话不依了,赵氏怕梁府和太子责罚,于是想把锅往她们大房头上甩,她可不答应。
“你胡乱攀扯些什么?你女儿自己心眼蜂窝似的,莫非舒窈还能捉着她的脚去梁祭酒房间不成?她的丫鬟都承认了,你还想把脏水泼舒窈身上。”
她们一来一回声音尖利,江舒窈眼看燕桁的脸色越来越黑,知道他不喜聒噪,连忙扬声将她俩按了下去。
“母亲、二婶别吵了,既然红杏都认了,何不差人去看看梁祭酒房间的窗子,若二妹真从窗子入了房内,必定留下痕迹。”
“总算有个聪明人了。”
燕桁手支着头,百无聊赖地沉眸盯着江舒窈笑了笑。
“李福,去。”
他大手一挥,身边的内侍连忙带着人去了梁季青休憩的禅房。
“孤这会头疼得厉害,你们都别吵,否则……”
燕桁语气轻柔,在场人心中却纷纷打起了鼓,这声音让人毛骨悚然,总觉得下一刻大刀就要砍到自己头上了。
只有江舒窈斗胆开口道。
“殿下,不若让人把我二妹妹穿好衣裳带过来吧,待会福公公查完回来,总要找她对峙的,一直用刀架在那儿也不是办法呀。”
她话尾带着点自己也未察觉的娇意,燕桁面色稍霁,笑了笑打了个响指,竹林中便OO@@地响起了稀碎声音。
梁夫人虽低着头面无表情,心里却暗自惊讶江舒窈的大胆以及燕桁对她的宽容。
她的公公是太子太傅,太子也经常出入梁府,比起其他人,梁夫人自觉自己还算有几分了解燕桁。
今日他这样已是盛怒了,没想到江舒窈就敢直接插话,更没想到燕桁没有发疯,心情反倒还好了些。
她暗地里思忖着,竹林的人捉着李清妍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李福也带人回来了。
“母亲、大伯母,我真的是被人害的,救救我。”
李清妍还不知道红杏已供了她出来,依旧在那无辜哭泣。
李福上前对着燕桁一作揖。
“回禀殿下,奴才方才亲自去梁祭酒屋子瞧了,屋后有扇窗子未关,确实有个沾泥脚印。”
他回过头看了眼李清妍脚底有些脏污的绣鞋,继续道。
“那屋后临水,土壤湿润,是以在那踩过的鞋都有些脏。”
李清妍一听顿时天旋地转,她打梁季青主意的事为何也被查出来了?
若只是失仪惊扰了太子,她还能辩驳两句,可连这事也扯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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