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听荷只需抄三遍。
素莺从小跟沈思琼一起同吃同住,连重活都没干过,比寻常人家的独女还要过的舒坦,得知自己要被罚去劈柴时,素莺两眼一抹黑,直接抱着沈思琼的大腿哭了起来,“小姐,您就算不心疼我,也不能纵容外人啊!”
第37章 王府三公子,并非省油灯
“蠢货!”
沈思琼无奈地扶额,命人把素莺强行拖了出去。
也怪她,太过纵着素莺,差点忘了这里不是沈府。
素莺被关在柴房劈柴,沈思琼身边也不能没一个伺候的人,只得把素喜调回来贴身伺候。
素喜小心翼翼地奉茶,半句话也不敢说错。
有了素莺的大大咧咧做对比,沈思琼竟觉得素喜顺眼起来。
至少她在整理清淡时,素喜是能搭把手的,没一会儿便将清单分理出来,还做了分类。
这对于素喜来说不是难事,毕竟她大学学的就是理财,毕业后更是当了财会。
有素喜相助,沈思琼也能歇上半日。
后日便是中秋了,素喜今日还得跑一趟云绣坊,把沈思琼订的衣服取回来。
毕竟过节,沈思琼稍微折了折本,定了一件云丝锦衣,素莺捧着那轻飘飘的衣裙,生怕蹭了、刮了上面的纱,她小心翼翼地将衣服收进衣橱,便去给隔壁的洛雁照例送汤药。
见是素喜,洛雁便知素莺一定得了惩戒。
好在,素喜并不会像素喜一样,送碗药还得骂半晌,她安静地等洛雁喝完,端走空碗时,无意瞥见洛雁还没做好的香囊,由衷赞叹一句:“姨娘还真是手巧,您这技术还放在我的家乡,十个里得有几个被抢着要。”
洛雁却觉得她在玩笑,“只是个普通香囊而已,丢到大街上都没人在意,你要是瞧得上眼,等我做完,你拿去便是。”
素喜惊喜,“那就多谢姨娘了。”
洛雁并不吝啬一个香囊,毕竟她闲暇时,就会做香囊练手。
她早就注意到素喜腰间并无任何佩饰,一个香囊而已,不过是一寻常佩饰,也影响不到出阁,大赢朝女子人人都会佩戴。
因为太常见,街上也鲜少有人卖,几乎都是自用。
素喜也愁,虽然她现在是大赢人,但她内核却是实实在在的现代人。
女红这东西真是见鬼,她每每拿起针,每每都会扎手。
不过就是一香囊,不戴也影响不到什么,反倒是她要是戴个极丑的出去,说不定还会被人笑话。
如今有一白得的,她自是高兴。
不过素喜也不是白嫖的人,洛雁既送了她香囊,她也想拿些东西回报她,但她能给什么呢?
她只是个伺候主子的下人,每月的例银花一半还得留一半,毕竟她上辈子学得可是理财,存钱的意识一直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
她虽卖身沈家,但这奴仆的契约只签了三十年。
等时间一满,她拿着存的钱出去做点营生岂不幸哉?
对她来说,三十几正是刚好的年纪,可以白手拼搏。
但对大赢人来说,这已是可以当婆婆、半截入土的年纪了。
洛雁送去香囊的当晚,便收到了素喜的回礼,是几张纸,上面画了几张图。
洛雁刚打开,便眼前一亮。
她原本正愁着该怎么改进一下绣花的图案,素喜便送来灵感了。
洛雁立马让石榴拿线劈丝比划了几下,兴致勃勃照着素喜送来的图案绣了一个简单的牡丹,寥寥几针下去,便已显了雏形,当真是妙!
她竟不知素喜还有这等隐藏的本事,顿时对她生了兴趣。
隔日便是中秋,听荷虽被罚抄,但她仍不老实,趁余清婉躲在屋里看书时,偷偷溜了出去,结果还没出巷口,就被一个男人拦截了,“王妃问你,事成了吗?”
听荷脸色一阵难看,“我正是要说这事呢,压根就见不到人。”
男人面色一冷,“娘给你生了这样一副好相貌,换做哪个男人瞧了都会走不动道,怎么就他特殊?”
“我哪知道?王妃当初可是拿着画像挑中了我,说这位爷对旧情人念念不忘,已经娶了一个容貌相似的妾室,怎么再多一个就不成了?”
“那还是你没本事。”男人无情嘲笑道:“但凡你用点手段,把自己变成仅有的那一个,他还有得挑?”
听荷愣了一下,“你是说?让我杀人?”
男人点头。
“不成,我连杀鸡都瞧不得一眼,哪能杀人。”
“我帮你。”
男人亮出腰间的匕首,吓了听荷一跳,“你,成吗?”
“怎么不成?事成之后,你分我一半赏钱就行。”
听荷咬了咬唇,暗忖片刻,“你不会真傻到用刀在人家脖子上划拉两道吧?”
要是闹出动静,查到她头上怎么办?
男人哼唧一声,“我没那么蠢,保证不给你添麻烦。钱?”
“只要你办好,钱肯定给你。”
中秋前夜,街道上热闹非凡。
诸店门前皆售卖新酒,口碑不错的饭店门口挤满了人,皆是抢着预定明日的家宴。二楼的位置更是抢手,毕竟可以倚窗赏月,价格也比往日提了不少。
各家商铺的门头都挂了彩绳,有条件的还在上面粘了绣球,花头画杆,醉仙锦旆。
渔民也背了河蟹来卖,正是季节,河蟹个头肥美,价格公道,几乎各家都买一一些回去清炖。
街上也有人卖石榴、甜梨、红枣、葡萄和红橙,虽说庄稼遭了水,废了一大半,但水果的损失明显就少许多。
洛屿泽便装巡视街道,见这般喜盈,刚松口气,下面的人就来找了,“洛大人,出事了。”
洛屿泽瞬间又把那口歇下来的气吊了起来,“什么事?”
“南陵王府的三公子当众调戏锦州唱戏班的女旦,把人气走了。”
洛屿泽一想到那位三公子,头便大了起来。
过世的南陵王与宣德帝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国姓景。
这位三公子全名为景琨,琨便是美玉的意思。人生得倒白净,但是竟做下流事,这才来几日,县衙内的女使一个不落地被他调侃一遍。
当洛屿泽带衙兵拦住唱戏班子的车子时,班主怒气冲冲地朝他讨说法,“大人,我原瞧着你面善,是个好相与的官,才带着活计们接下这活,您克扣原本许诺给我们的赏钱也就算了,偏还派了个绣花腿子来调戏我闺女,要不是被她哥哥瞧见,只怕今晚,你们就得强逼着我女儿嫁给那杂碎!”
弄清来龙去脉后,洛屿泽才得知这景琨竟然利用理账之便收拢钱财,这是其罪一。
二便是调戏良家妇女,虽然他一口咬死是那唱戏班主的女儿先勾引的他,但他平时的品性大家都看在眼里,谁也不是瞎子。
洛屿泽想要留下这唱戏班子,必须要重罚景琨。
当晚,景琨入狱的消息传到南陵王府,南陵王妃连晚膳都用不下,披了个外袍就赶到县衙。
她携一众家丁,来势汹汹,“去告诉你们洛大人,本妃要见儿子!”
第38章 这继母,未免当得忒暧昧了些
换作旁的人家,遇到这等丑闻,避之不及。
唯这南陵王妃,继母当得比亲生母亲都称职,一口一个“吾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景琨是她亲儿子。
说起来,两人年纪也不相上下,景琨甚至还比南陵王妃大上一岁,至今未婚。
洛屿泽派人打听了一下,说是景琨虽没娶妻,但屋里的填房可没少纳,据说都是王妃给找的。
甚至多花了点钱,还从王府负责倒泔水的下人嘴里听说一件趣事,前些时日,景琨从春杏楼带了一女子回来,本想收入房中,起初南陵王妃允了。
后来却听说这女子在府里嚼她的舌根,说她死了丈夫,整个人身上笼着一股阴气,还特意在这景琨耳边吹风。
这事被南陵王妃知道后,直接割了这女子的舌头、断了四肢,丢进酱酒的大瓮里闷死了,尸体还是这倒泔水的下人去处理的,据他的描述,这女子死状凄惨,到下葬都不肯瞑目呢。
按理说景琨应与南陵王妃闹上一阵,毕竟是他心仪许久的姑娘的,砸了重金替其赎身的,怎料南陵王妃一个眼神,这景琨就跪下了,口口声声说是这女子的错,是她顶撞了自己母亲,是为不孝,死得更惨都无妨,对外也是一样的说辞。
府里下人都习惯了,毕竟南陵王妃对这个庶子可比对自己的亲儿都好。
洛屿泽总觉得有蹊跷,便派了个衙役看着,让他把两人所有的对话都记得,回来一一叙述给他听。
洛屿泽虽让这景琨下了狱,但也得考虑南陵王府的面子,安排的牢房不仅是最干净敞亮的,就连这牢饭都是从酒楼买来送去的。
南陵王妃一瞧便知,也挑不出毛病。
反倒是这景琨,满腹委屈,见到王妃,“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脚上的镣铐叮当作响,“母亲!母亲!你救我出去!我不想住在这里,我认床。”
南陵王妃将下人支出去,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没成色的家伙,府里那些填房还不够你搞的?非要在外面找女人?还是个戏子,你就不怕被骗?”
她语气是重,如果不加最后那声嗔怪,怕真是难辨。
负责偷听的衙役皱起了眉。
应是顾念着还有外人在场,南陵王妃还有所收敛,冷哼一声,“这次就算让你长个记性,好生在里面呆着吧,等过些时日再来接你。”
“你也好好想想,这日后,什么人该睡,什么人不该睡!你到底该仰仗着谁!”
说罢,南陵王妃似赌气般甩袖离开。
衙役悄悄用黑炭在本子上划了几道,待贵人送走后,便赶到洛屿泽面前复述。
洛编修差点被茶水呛死,他用帕子沾了沾唇角,半晌都没缓过劲来。
待门窗都关严实,他才同洛屿泽大肆议论道:“他们倒是把这母子当得颇有意思,这究竟是母与子,还是奸夫和淫妇,啧啧,还真是让我开了眼了。”
相较洛编修的关注点,洛屿泽反倒察觉出一个更重要的事,“这景琨竟也是云来商会的人?”
“怎么可能?上次我们查到的名单上,不是没他吗?”
他用的并非真名,而是用的“雪三”这个假名。
“雪三?你怎么知道的?”
穆编修对这个名字颇有影响,一是他身边从未出现过“雪”这个姓,二便是这人姓氏虽是稀有的,但这名起得倒是随便。
洛屿泽将整理出来的信息拿给穆编修看,“生他的姨娘姓雪,生下景琨后,就出家了,只留下了些田产铺子,原由先王妃打理,后来景琨长大,先王妃把这田产铺子归还于他。当时,他并没把这铺子更名到自己名下,竟用雪家人的身份继续经营。这”雪三”,是这云来商会上数一数二的人物。”
云来商会便是他们此番来渝州城要查的对象,想要偷得的账本也是关于这云来商会的。
穆编修“嘶”了一声,“一名妾室,有如此丰厚的资产已是稀事,离了府,这田产地铺正妻竟还愿帮她打理?这雪氏究竟是何身份?”
洛屿泽隐约记得,他当初下狱时,隔壁牢房有一汉子也姓雪,当时那些衙役称他为“雪家余孽”,说他罪该万死。
还没等大理寺的决判下来,这人便在牢中自尽了。
后来他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这雪家暗中联合另一异性王爷起兵造反,为了一举成功,不惜砸重金买了几十个容貌娇美的女子关起来,秘密培养成杀手,分散在各大有权有势人的家中。
后来异性王的计谋被宣德帝识破,一连围剿了跟这异性王交好的十几户人家,雪家首当其冲,不仅被满门抄斩,就连那几十个娇美娘也被查出来一并划了脸流放疆外。
按理说,雪氏女不可能再养在内宅,南陵王又是宣德帝的至亲,怎会明知故犯?
洛屿泽将疑惑困于心中,当务之急是先安抚这唱戏班子,好让这节过完才是。
洛雁虽然足不出户,但也从石榴嘴里听说了这事。
“真没想到南陵王妃会为了一个毫无血缘的庶子奔波一趟,亲娘有时还会避嫌。”
石榴话音刚落,洛雁脸色骤然一变,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却哽在喉间发不出声。
洛屿泽被宣告有罪,入狱时,何氏可是连见他一面都不愿,还对外放话说自己从未生过这个孩子,甚至开始在庶子中挑人培养,欲记到自己名下当嫡子。
后来洛屿泽被无罪释放,考取功名后,何氏又喜盈盈宣扬是自己教子有方。
真是又当又立。
还没在心里编排完,洛屿泽竟推门而入。
暗红色的外袍里是一身月白锦袍,修身如竹,周身矜贵。
他解开外袍的带子,随手朝木椅上一丢,自顾自地斟了杯茶水,幽幽道:“我那衣服,做怎样了?”
“已经做好了。”
她本想今晚让石榴送过去,没想到洛屿泽会亲自来取。
当石榴取出那件蓝黑岩石纹圆领广袖半臂长袍时,洛屿泽只扫一眼,便冷笑道:“还不如隔壁院那位做的。”
第39章 职场必备技能――捧杀上司
也不知道是哪一个环节漏了风,洛屿泽夸耀听荷绣工好一事,竟传遍了整个院落。
下人不由得猜测,院里莫不是要添新姨娘?
谣言传到听荷耳中,她又惊又喜。
来之前,王妃已同她交代,有些事情不必她亲自动手,她自会替她安排。
想来,这衣服便是王妃以她的名义代送去县衙的。
听荷欣欣然接受婆子们的吹捧,破天荒地怼了一通余清婉。
余清婉弄清她的突然优越来自何处时,立马气鼓鼓地冲到东半院去了。
与此同时,东半院,素莺好不容易坚持了三天。
这三天,她肩膀又酸又痛,每到半夜,更是折磨得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昨日,她实在受不了了,便找到素喜,求她帮忙向小姐求情。
怎料素喜轻描淡写地说道:“小姐并不是真的想罚你,只是想借这次的机会让你磨磨心性,等你把这处罚干完,小姐待你还如从前一般好。”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尤其是她晚间回来当差时,偶然撞见沈思琼竟对素莺露出赞许的目光,内心的妒忌再遏制不住。
偏偏听荷也晃来这东半院找存在感,故意寻到她休息的地方,一脚踩在门框上,身子半抵在门上,提帕笑道:“你啊,这辈子只能是给人当婢子的命,哪像我,生得一副好容貌,早晚是要嫁进金窝当凤凰。”
听荷借着素莺来膈应沈思琼,毕竟这位公私分明的好夫人也曾在秋日宴对她冷眼相看呢!
听荷心想,不就是比她会投胎些?那又如何,等她成了这东半院的姨娘,早晚让她坐够冷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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