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廉总算松了一口气,还好陛下不是因为他动怒,如此看来,只能是为了东宫震怒了。
其他人也露出了欣慰的目光,陛下总算听了一次劝,没有继续袒护公主,他们这些老臣总算是争回了一口气。
萧焕的目光游离在朝臣之间,眼底的寒意愈发凛冽,“倘若东宫真的谋反,众爱卿可有良策?”
户部尚书王大人当即叩首道,“函守关附近州县来报,说凉州和洛城的兵力正在向京城靠拢,为了以防万一,还请陛下加强京城戒备,将叛贼击杀在京城之外。”
萧焕挑挑眉,目光落在那几封书信之上,单看字迹,那的确是嫱儿的手笔。
薛廉也趁热打铁道,“皇城之下若起兵变,恐会使民心动荡,臣也觉得,歼敌之地当选在城外。”
他们就这么害怕嫱儿回来?萧焕垂眸看着这帮“忠心耿耿”的朝臣,嘴角勾起讽刺的笑。
但嫱儿已经一个月不曾回信了,她的处境怕是更艰难,此时此刻若他继续袒护嫱儿,保不准这帮老臣会狗急跳墙,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在得到嫱儿的消息之前,他愿意配合这帮人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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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廉,你的好日子在后头。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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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图前, 萧嫱忽而冷笑起来,目光锋利如刀,让站在一旁的红缨看得心里发怵。
良久, 萧嫱甩甩袖子坐下,“狗急跳墙, 原来是这个意思。”
红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只觉得她方才甩袖子的模样像极了生气的陛下, 往常陛下生气的时候都会点几位大臣去太和殿聊天,想来殿下也需要聊天解闷, 于是从善如流道:“可要请顾世子和叶三公子?”
萧嫱点点头,“去吧, 刚好有些事想安排。”
赈灾之行却意外牵出了户部和飞云阁的案子, 那些幕后黑手不想身败名裂,唯一的办法就是阻止她回京。
东边的路已经被封锁了, 随行的御林军和暗卫已经折损三成,不足以应付前方的危险。她若想顺利回京, 就只能求助凉州或洛城派兵随行,一路打回京城。
在无诏令的情况下举兵回城,等同于谋反, 而这,正是幕后黑手想看到的, 他们要利用的是帝王的多疑之心。
他们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将萧嫱的势力击溃在京城之外,只要她死了,那些证据也会被销毁, 而她却因为谋反的罪名遭世人唾弃。
同时, 凉州和洛城也会因此受牵连, 武官的势力被重创,朝堂上将没有武官的立足之席,成为文臣的一言堂。
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她的父皇给予了她全部的信任,即便她举兵回京,父皇亦不会怪罪她,况且,她是皇室唯一的血脉,即便她真的造反,父皇也会为了保住萧姓江山原谅她。
这段不为人知的隐情,注定了造反是无稽之谈,幕后推手将因此自掘坟墓。
但东部严密的防守线还是让萧嫱吃了一惊,她忽然想起了父皇看到穆元正折子时那句怪异的话,“他怎么想起要递折子了?”
但从师爷的描述中,穆元正派人递过很多折子,除了先前几次得到过回应,后来递出去的都如同石沉大海,穆元正因此灰心,不再提函守关的事情,即使奏了折子也只是讲一些风土人情。
这与父皇的话产生了分歧,依父皇的意思,应当是许久没有见过穆元正的上奏,父皇在看到那张不起眼的折子时,才会有此疑惑。
原来并非是父皇有意忽视函守关,而是有人蒙蔽了父皇的眼睛!凉州和洛城也在封锁线内,他们提出的谏言和求助,都被挡在了京城之外,能够呈到父皇面前的只有报平安的消息。
父皇不知边关苦,边关的希望一次次落空,边关和京城的嫌隙越来越深,若不能及时阻止,总有一天会割裂大齐。
萧嫱闭上眼睛回想上一世的记忆,父皇在位时并未发现边关的不妥,但边关除了西秦进犯,没有别的动静。
这不对劲,变革已经迫在眉睫,否则凉州王也不会选择她,那又是什么让边关放下迫切变革的心愿,甘愿平静呢?
萧嫱总觉得,她忽略了什么,回忆里似乎缺少了一块碎片,那到底是什么呢?
冥思苦想之际,顾流年和叶远到了,萧嫱暂时放下疑惑,将函守关被封锁的消息告知二人。
听到这个消息,叶远丝毫不觉得意外,他在飞云阁蛰伏的时候就见识到了被封锁的恐怖,两年前,他与友人联手,尝试将消息传递出去,可是友人还没到京城就被抓回函守关严刑拷打。
那时,叶远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是友人选择牺牲自己,将他保了下来,但从那以后,沈阁主对周围人的猜忌更甚,叶远替他做了许多脏活,才重获了沈阁主的信任。
那些年,叶远活得很痛苦,与魔鬼同行的代价,就是将自己变成魔鬼,他早已业障满身,可是不能回头了,为了赎罪,他决定与飞云阁同归于尽,让纠缠在他身上的罪与善一同消亡。
但萧嫱的出现带来了转机,他意识到死亡只是逃避,只有活着才能赎罪,满身罪恶的他无颜面对叶家先祖,当萧嫱对他说改建白虎阁的时候,他仿佛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
他愿意一辈子留在函守关,尽他一切所能,洗清自己的罪和孽。
但是这一次,叶远想起了那些糟糕的回忆,摇了摇头,“情报网一直都是那个人亲自掌管,不容别人插手,出入函守关的信件一直都在户部和飞云阁的监视下,飞云阁虽然倒了,但那些暗桩还在。”
大齐有专门传递信件的驿站,暗桩大部分藏在驿站中,除了驿站还有专门的信使,信使中亦有暗桩,还有一些谨慎的商人亲自送信,但路途遥远总要有个歇脚的地方,那些客栈里亦有潜伏的暗桩,将那些可疑的信件连同送信的人一同扼杀。
萧嫱第一次送信时并不知道函守关被封的消息,送信的骑兵沿途走大道住驿站,一去不回,后来几次,萧嫱派人伪装成商人,甚至出动暗卫,都没能把信递出去。
她把目光放到了顾流年身上,她记得顾流年在京城时,经常收到家书,他们之间或许有什么特殊的传信途径。
况且,当年那块惊动朝堂的凤凰石,也是由凉州王派人送到京城的。
顾流年闻言却摇头道:“其实凤凰石,早在我第一次入京的时候,就一同带进了顾府,但我与父亲的确有特殊的通信方式,父亲谨慎,每次写信都会有明暗两封信,暗信就藏在药材包的夹层里,很难被发现。”
同样,他回信时也会准备两封信,一封放在明处,另一封藏在特质的画里。
萧嫱脑海中的那块碎片终于补上了,原来凉州王在很多年前就开始布局了,他将顾流年送到京城,又设计了复杂的传信方式,与其说是谨慎倒不如说是防患于未然,他也许早早预见了文臣与武臣的斗争。
至于那一块凤凰石,从一开始也不是为了她而准备,而是为了多一种选择,他也在挑选值得扶持的人。
他并不像寻常王侯那样对女子抱有偏见,只要能推动变革,扶植之人可以是公主,也可以是皇子。
萧嫱恍然大悟,上一世边关之所以没有动乱,是因为他选择了萧瑾,而她记忆里缺失的碎片,就是被萧瑾所囚禁的三年。
那三年里,萧瑾一定是做了什么,保住了边关的安宁。
萧嫱呵呵冷笑起来,他的确不是个好弟弟,但却是个好皇帝,果然是精于算计,她忽然觉得后背发凉。
这样的萧瑾,当真满足于当一个闲散王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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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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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瑾在萧嫱离开后, 心情一直很烦躁,尤其讨厌见到萧焕,若不是萧焕开口将他留下, 他一定软磨硬泡跟着萧嫱去南城。
已经有些日子没见到萧嫱了,他忍着不快接近萧焕, 都是为了打听萧嫱的消息, 但萧焕也是闷闷不乐的, 成日里皱着眉头。
萧瑾意识到出事了。
他当过皇帝,对大齐的局势心知肚明, 深知这繁荣之下藏着怎样的暗流涌动。正是因为早一步察觉到那些危险,他才能化危机为生机, 成功夺位。
深夜了, 太和殿依旧灯火通明,萧焕如今还在那里批折子吧。
萧瑾朝着太和殿的方向冷觑一眼, 倒对他生出几分同情,日理万机有什么用, 在他看来,萧焕的执政方式太过温和,算不得一个好皇帝。
勉强算作合格罢了。
这一世的他会有不同吗?萧瑾眯起了眼睛, 也许在他决意立萧嫱为储君的时候,棋局已然变了。
萧瑾站在窗边负手看天, 深藏在灵魂深处的帝王之威在这一刻绽放,然而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他又将那份威严藏了起来,眨着天真的大眼睛, 一蹦一跳地躺回床上。
凉州王送出去的信依旧石沉大海, 能如此严防死守, 只怕父皇身边亦有户部的眼线,那些信即使躲过重重封锁送到京城,也会在去太和殿的路上被拦下来。
萧嫱心中风云暗涌,大齐吏治,竟已腐朽至此。纵观历史,帝王多忌惮武臣,因为武臣作乱,剑锋直指权贵,鲜血四溅。
其实相较于直观的牺牲,文臣作乱才更加恐怖,因为文臣吸的是百姓的血,牺牲隐藏在民生之后,如温水煮青蛙,当万民反扑的时候,君不成君,国不成国。
既然这样,那就让她化作利刃,将那些贪官污吏斩于刀下,当国法形同虚设,唯有强硬手段方能破局。
这一次,魑魅魍魉先一步亮出獠牙,那就休怪她刀下无情,她要为父皇清君侧!
就在她下定决心打回京城的时候,最后一支剿匪大军得胜归来,她一出门就看到了高坐在战马上的叶青,风霜血污遮不住他的风华,当他看向自己时,炯炯目光化作滚滚爱意,隐忍而克制的朝她挥了挥手。
“殿下,臣回来了。”
千言万语化作无言的对视,萧嫱凝望着他,半晌才回过神来,“可有受伤?”
见她想要上前,叶青慌忙后退一步,“臣满身血气,怕污了殿下的手。”
看到他小心翼翼的模样,萧嫱忍不住笑了起来,碍于周围人吃瓜的眼神,萧嫱轻咳一声,示意他回去换衣服。
红缨很有眼力见儿的备好了热水,给归来的将领们接风洗尘,穆元正等人同萧嫱行过礼,也嘻嘻哈哈的去后院沐浴更衣。
萧嫱亦回到房间,将珍藏的清创药握在手中,她在等叶青。
叶青一换好衣服,就迫不及待地来找到她,当四下无人的时候,萧嫱终于能肆无忌惮地扑到爱人怀里,却听得叶青闷哼一声。
萧嫱不由分说的将他推到床上,拿出了手里的药,“解开衣服给我看看。”
叶青扭捏地解开衣服,红着脸道:“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你管这叫小伤!”
萧嫱颤抖着手抚上他胸前的伤口,往左再偏一寸就是心脏,她差一点就失去他了。
除了这处伤,他浑身上下还有更多的伤口,虽不致命,但也狰狞可怖。
一如上一世他从洛城回来那样,伤痕累累。
萧嫱虽未亲临战场,却能想象得到战况的惨烈,当她亲手为叶青上药的时候,压在心头的忧虑和思念终于得以释放,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个不停。
这是她册封东宫以后的第一次落泪,叶青知道她压抑久了,也不拦着,只是安静地抱着她。
也唯有在叶青面前,萧嫱能放肆地笑放肆地哭,像个普通女孩那样对恋人撒娇。
萧嫱哭累了,看到叶青好整以暇的模样,反而笑了起来,“你怎么不拦着我?”
“拦你作甚,我怕你把自己憋坏了,高兴还来不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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