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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火葬场实录——糖果年【完结+番外】

时间:2024-05-31 23:03:55  作者:糖果年【完结+番外】
  夕阳的余晖一点一点隐下,屋中点起几支烛火。
  茶凉了大半时,还真叫叶琦铭想出了个绝妙的法子。
  “要我说,”他放下茶盏,压低了些声音,“不如――”
  叶瑾舒回身,听得他道:“不如你干脆改回女儿装。齐帝再如何,总不能同你一个姑娘计较。”
  他愈想愈觉有理,顺势让瑜安恢复身份更好。
  叶瑾舒无言,换回女儿装么?
  怕不是让萧询新仇旧账同她一起算上。
  ……
  “陛下,宁国公世子到了。”
  御书房内,朝宸宫总管高进恭声禀告。
  “传。”
  “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安。”
  赵凌单膝叩地,恭敬行礼。
  “平身。”
  此次徐州之战,萧询钦定的主帅正是赵凌之父,宁国公赵成。赵成不负众望,八战七捷,与朝廷内外合应逼降北梁,一举攻克徐州。
  赵凌自幼为他伴读,此次亦随军出征,立下战功。
  大军还朝诸事繁杂,到第三日他方有空召见赵凌。
  赵凌拣了要紧的战果来说。此番领军出征的将领人选,是陛下与朝中多方势力博弈的结果。他作为新锐,自觉要做皇帝在军中的眼睛。
  “听闻回来路上,你们在平溪口正面遭逢了羯族?”
  羯族以游牧为生,一直游窜于齐梁北境,时时南下烧杀劫掠,侵扰汉族百姓。
  提及此事,赵凌仍心有余悸,又不免赧然。同北梁休战后,父亲率大军先行,他领辎重部队押后,同行的还有新归附的叶家兵士。
  行至平溪口外,天色渐渐昏暗。在他察觉到异常时,已然失了先机。
  虽在战场有所历练,他却是第一次遭逢羯人正面袭击。羯族骑兵左冲右撞,锐不可当,他方寸大乱,仓皇败退。
  对羯族的恐惧近些年早已深入军中,这支民族披发左衽,军粮不足时常以人为食,乃是华夏最深的梦魇。
  齐军被冲散成几股,乱军之中,若非叶家二公子叶琦铭舍命相救,只怕他早就命丧羯族长枪之下。
  军中人最重义气,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萧询未继位时曾上战场与羯族交锋,其中凶险不消赵凌多提,亦能感知几分。
  “平安归来便好。”
  萧询收到军报之时,赵凌这支军队已平安脱险。
  此事赵凌虽有失职,但面对的是羯族突袭,情有可原。
  “多谢陛下。”
  揭过这一节,萧询淡淡道:“叶瑾舒如何?”
  陛下独独点出叶三公子,赵凌心中一凛。
  叶家世代镇守徐州,在徐州威望颇高。叶平钧将军威名更是响彻三国,此番归降,陛下厚待于他,已赐封魏宁侯爵位,令他仍旧驻守徐州。
  而叶将军膝下三子一女,长子封魏宁侯世子,长女加郡君之衔。至于剩下二子,则随大军一道归来,至皇都另行封赏。
  昔年在边关,叶三公子叶瑾舒对陛下有过一箭之仇。虽未伤及陛下,箭镞仅射中了衣带钩,然……
  北齐与北梁对峙多年,赵凌自信陛下不会没有容人之量,却还是不由为叶瑾舒捏了一把汗。
  他不知是否该先为叶瑾舒说情,犹豫了一会儿,继续说起平溪口遇袭之事。
  羯族骑兵来势汹汹,彼时的他毫无招架之力,两万兵马被羯族压制,军心不稳。
  是叶瑾舒当机立断,借他之名丢弃辎重。趁羯族为抢夺军资动乱之际,利用地形设伏大破敌军,方转危为安。
  叶家与羯族是多年的对手,赵凌也不知为何,危难时会选择相信叶瑾舒,听从他调遣。
  他叹口气,叶瑾舒小他三岁,熟知兵法远在他之上,更能自如用于战场之中。
  萧询轻叩桌案,一应事宜,赵凌已在军报中简略提过。如今再度说起,更为详致。
  “陛下,叶家三公子确有将才,臣自愧不如。若他诚心归顺,臣以为……或许可以一用。”
  赵凌大胆举荐,北齐用人从来不拘一格。
  忆起方才离去的那道身影,萧询轻笑。
  叶瑾舒么,他自是知道她的本事。
  ……
  翌日午后,宁国公世子赵凌来魏宁侯府拜访。
  宁国公府三朝重臣,是北齐开国元勋。赵凌更是朝中新一辈子弟中最出挑的,深受当今陛下重任,无可置疑的未来股肱之臣。
  他的到访,也代表了些陛下对魏宁侯府的态度。
  叶琦铭与他在军中关系处得不错,屏退了些仆从,寻机向他打听叶瑾舒明日被召见之事。
  赵凌毕竟是天子近臣,看得总比他们通透些。
  赵世子没有推脱,虽然也猜不透陛下的心思,但却能给叶琦铭吃一颗定心丸:“陛下宽宏,不会因旧事容不下三公子。”
  他自幼为太子伴读,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叶琦铭悬着的心放下了些,诚恳道:“多谢。”
  他不是挟恩图报之人,可为了叶瑾舒不得不开这个口。
  赵凌报之一笑,且让叶琦铭宽心。
  月夜冷清,叶琦铭毫无睡意,与叶瑾舒商议明日入宫之事。
  赵凌的话叶瑾舒自然知晓,她亦不觉得萧询会因为那一箭要她性命。
  可偏偏,她和萧询间不止一箭之仇。
  “怎么不说话?”
  自与赵凌交谈过,叶琦铭已放心不少。齐帝既非狭隘之人,以瑜安的聪慧,就算被为难一二,应该也能应对。
  “只是在想明日齐帝会说些什么罢了。”
  叶琦铭点头,早做准备也好。
  “明日我送你入宫,就在宫门外等你。”
  “不妥。”叶瑾舒摇头,知道兄长担忧自己,“传扬出去,其他人该如何议论?”
  就算提防齐帝,也不能放在明面上。
  “我带平淮入宫即可。”
  她打消了叶琦铭的念头。
  夜已深,清冷的月光撒于窗格间。
  瑜安在榻边坐了许久,起身打开了桌角暗格。
  更鼓响过三声,这一夜,韵华苑中注定难眠。
  ……
  午时刚过一刻,宫中的车驾已经到了魏宁侯府外,前来召叶瑾舒入宫。
  她仍着天青色的锦袍,墨发以玉簪挽起。
  叶琦铭眉峰微蹙,侯府并非没有自己的车马。
  他将叶瑾舒送到府门外,平淮跟在三公子身后。
  为首之人叶瑾舒倒还认得,是萧询身边的侍臣,名唤周正。
  她若无其事地上了马车,与为她挑起马车帘子的周正擦身而过时,周正用只他们二人听见的声音道:“陛下有令,您一人入宫即可。”
  叶瑾舒未置可否,令平淮照例坐于车夫身旁。
  周正没有当场为难,思忖片刻,命车夫启程。
  叶琦铭目送马车远去,久久立于府门口未动。
  “若是三公子回来,即刻报于我。”
  门房领了吩咐,马车已消失在街角。
  转过两条街,叶瑾舒交代平淮道:“你且下车,在外间多留一个时辰,再回去告诉兄长,我一切安好。”
  周正策马在旁,耐心等着叶瑾舒交代。
  “公子――”
  平淮素来听叶瑾舒的命令,从不多问,今日却是例外。
  叶瑾舒未多言,只淡淡看向他。
  宫中情形不明,多带一人,反而多添一份麻烦。
  “是,公子。”
  平淮最终服从地一礼,跳下马车。
  叶瑾舒揉了揉眉心,一路再无话。
  至宫门口,禁军例行巡查宿卫。周正亮了腰间令牌,车驾顺利驶入,畅通无阻。
  叶瑾舒望着那道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宫门,慢慢打起了精神。
  “陛下尚有要务在身,还请公子稍候。”
  意料之中,叶瑾舒并未多言,只在殿外等候。
  昭宸宫大总管不动声色地打量过面前人,当真是翩然如玉,极为出挑的郎君。
  单是轻轻巧巧站在此处,就叫人挪不开目光。
  候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殿门打开。
  “叶公子,请。”
  萧询召见她的地方并非臣子常来往的御书房,而是朝宸宫。
  “叩见陛下。”叶瑾舒恭敬行臣礼,“陛下万安。”
第3章 召见
  跪于殿中,叶瑾舒抬眸,与萧询目光相接。
  三年未见,昔日在边关翻手为云的太子殿下已成帝王,威势更甚。
  哪怕只着一身月白常服,依旧让人不敢直视。
  二人一跪一坐,萧询同样在打量她。
  当年代郡之中层层围捕,都未能寻到叶瑾舒踪影。
  他最后一次现身是在邀月楼中,这座青楼鱼龙混杂。他命人将邀月楼翻了底朝天,却一无所获。
  萧询几乎要气笑了,果然好胆量,还敢跟在自己身边。
  叶瑾舒垂下眼眸,确信萧询早已认出她,只能静等他开口。
  心中转过无数应对之法,孰料萧询轻叩茶盏:“来人,带叶公子去偏殿更衣。”
  话音落,立刻便有侍女上前,恭敬道:“公子请。”
  对上萧询淡漠的神情,叶瑾舒袖下手握紧。
  她不知道萧询用意,但眼下抗旨不遵,乃是死罪。
  帝王轻拨茶盏,很快便见面前的女子起身。
  偏殿之中,一套簇新的衣裙悬于屏风旁。
  为首的那位嬷嬷面容和善,身后跟了几位年轻的侍女:“奴婢等服侍您更衣。”
  “不必。”叶瑾舒挤出这二字,嬷嬷极善解人意的模样:“那老奴带人去外间候着,您有何吩咐随时传唤。”
  “还请姑娘,莫让陛下久等。”
  合上内殿的门前,嬷嬷提醒道。
  殿中归于平静,叶瑾舒深吸一口气,再三告诫自己必得克制。
  樱粉色的衣裙绣工华美,触手的绸缎质地极佳,绝非凡品。
  叶瑾舒忽而忆起,前朝两军交战之际,敌方从来龟缩不出。因而另一方主帅送去了一套女子衣裙,以示羞辱。
  敌军果然沉不住气,贸然出击,最后大败。
  既为女子,叶瑾舒自然不觉得着女装会是屈辱。
  但绝不是在眼下这样受制于人的境地。
  她缓缓解开衣带,宽下自己的外袍,里衣,却未动束胸。
  衣裙式样繁复,勉强能一件件穿懂。
  略略收拾一二,外间传来嬷嬷的声音:“姑娘可好了?”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嬷嬷方推门而入。
  叶瑾舒换了裙装,承受着外人探究的目光,移开了面颊。
  嬷嬷上前,告了声罪,替她解开衣襟处的系带,仔细重新为她系好,又为她整理袖摆与裙摆。
  “这般才妥帖。”嬷嬷和蔼道。
  叶瑾舒不言,她能感受到来自眼前人的善意。
  数名侍女捧着妆匣,等候为叶瑾舒梳妆。
  无谓徒劳地反对,她安静着、由人引着坐于铜镜前。束发的玉簪取下,乌发垂落。
  “姑娘可有什么心仪的发式?”侍女执象牙梳,细细为她梳通墨发,殷切问道。
  “你做主便是。”
  叶瑾舒没有叫她为难,算着时辰,平淮大概已经回府报了平安。
  挽发的两位侍女手极灵巧,青丝盘起,梳作百花髻,簪上与衣裙相称的珠钗和步摇。
  不知费了多少辰光,直到侍女要为叶瑾舒上妆,她道:“不必了。”
  侍女转眸请示过嬷嬷,嬷嬷轻轻点头。
  这样倾城的美人,上妆反而显得多余。
  “姑娘请。”
  送了叶瑾舒离开,留下的几位侍女收拾着妆台。
  “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小姐?面生得很。”一人低声问道。
  “我亦不知。”回答的人感慨道,“我在宫中这些年,当真从未见过这般标志的美人。虽说瞧着模样冷清了些,可就是让人移不开眼。”
  其余几人纷纷附和,被回来的嬷嬷声音打断:“不该说的,少议论。”
  “是,温嬷嬷。”
  ……
  袖摆上的芙蓉花绣样精巧,翩然动人,掩住了袖下人微蜷的手。
  重新立于殿中,承受着帝王玩味的目光,叶瑾舒一语未发。
  “过来。”萧询语气淡淡,却丝毫不容人有拒绝的余地。
  叶瑾舒被他揽于御座上,衣裙剪裁合宜,衬出腰身纤细,不盈一握。
  “可有什么要同朕说的?”
  萧询身上是淡淡的清檀香气,叶瑾舒安静须臾,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令:“此一物,还与陛下。”
  她同萧询彼此间心知肚明,无需抵认过去所为。
  玉令呈于叶瑾舒掌心,玉质通透温润,完璧归赵。
  萧询未接,二人间陷入一瞬的沉默。
  “仅此一句?”片刻后,萧询道。
  “是。”
  额前的粉玉垂饰剔透晶莹,映衬着女子星眸皓齿,容颜盛然。
  原本一时未动的心思,被怀中人的冷漠所带起。
  “既已取走,断无归还之理。”
  “臣愚钝。”叶瑾舒道,“陛下何意,不如昭示于臣。”
  她依旧自称为臣,疏离有礼。
  萧询抬了人的下颌:“你知道,朕不喜胁迫人。”
  边关采得的一朵娇花,带着刺,要费些心思才能移栽回宫中。
  叶瑾舒被迫直视于他。
  “所以瑜安,好生想清楚。”
  ……
  “姑娘可要用些点心?”隔着一架紫檀嵌玉的屏风,侍女道。
  得到里间人回拒的答复,侍女安静退下。
  叶瑾舒坐于窗棂边,由微风吹拂过面颊。
  透过窗格向外望去,也是重重殿宇,看不到出路。
  朝宸宫护卫森严,更不必提外间巡查的重重禁卫。
  叶瑾舒知道自己武艺不精,没有闯出去鱼死网破的兴致。
  至于殿中,此间唤作明宝堂,奢华宽敞,一应陈设俱全,萧询大有将她一直囚在此处的用意。
  她断了同外间的消息,即使平淮跟随而来,也无济于事。
  萧询早有准备,若想脱困,无需多思,破局之法唯有他。
  天边的光亮一分分暗淡下去,叶瑾舒只能庆幸,留了平淮向府中报平安之语。
  二哥并非莽撞之人,有平淮的带话,哪怕自己今夜未归,也不会轻率行事。
  至少,能等到明日再做打算。
  晚膳叶瑾舒几乎未动,夜色已彻底笼罩整座宫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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