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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藏——艾哟哟【完结】

时间:2024-06-01 17:12:50  作者:艾哟哟【完结】
  双方一时僵持住了。
  臣寻向微敞的殿门看了一眼,里面悄无声息。
  皇上宿在此宫,服侍的内侍少说二三十人,可这么久了,宫门口的动静也挺大,里面竟再无一人出来查看情况。
  臣寻想了想,立生一计,“韩千户,皇上口谕宣我等入宫觐见,定有重要的事情垂询。已经丑时末了,很晚了,我们还是赶紧入内见驾吧,别让皇上久等了。”
  韩广会意,立刻转向长春宫宫门,朗声道:“锦衣卫千户韩广领皇上旨意,已经将宣召而来的吏部尚书房大人和其他几位大人带到。”随后拔步就朝宫门走,臣寻等赶紧跟上。
  “喂喂,等等!”王鳌后知后觉,登时大急。
  宫门口那八人闻言,拔刀挡在门口。
  韩广虎目一张:“怎么?我们宣召入宫,你们竟然敢不放行?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那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场面再次剑拔弩张。
  王鳌汗流浃背地挤到众人面前,伸手拦住,这才在宫门口的火光下看清楚了这群扮成侍卫的人好多都是熟人。
  他脸上冷汗狂瀑,强自撑着场面,疾言厉色道:“胡说八道!皇上一直在同我叔叔密谈,何时宣召房季白这些人入宫觐见的?”
  韩广睃眼看他,反问:“一直?”
  王鳌眼底一丝慌乱闪过,圆眼再次一瞪,强硬道:“不错!皇上特意吩咐我守在外面,任何人都不得进去叨扰。你们,你们……”
  他越说越慌,口不择言起来:“你们这群乱臣贼子,深夜闯宫,君心叵测,敢上前一步……众侍卫听令,若这些人敢上前一步,立刻就地正法!”
  就在此时,有个人自人群后面排众而出,向臣寻一拱手,低首道:“房大人,小的似乎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儿,不知您可闻到了?”
  此话一出,臣寻等人都大吃了一惊,纷纷努力皱起鼻子做出嗅闻的动作。
  王鳌神情巨变,指着那人喝道:“你是谁?敢在此胡言乱语!来人呐,将他拖下去斩了!”
  韩广眯起眼睛,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说出有血腥味的男子身上时,他暗打了个手势,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将挡在宫门口的八名假侍卫立毙于刀下。
  惊变就在眼前,就在眨眼之间,臣寻几个文臣吓得面色都很不好看。
  韩广却是泰然自若,还颇为自得,看了看躺在门口一地的尸体,十分满意:“小子们的身手越来越利落了,也很有眼色嘛。”
  手下笑嘻嘻地谢过他的夸赞,一迭声邀功请赏。
  “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大富大贵还在后头呢!”
  韩广将一旁呆若木鸡的王鳌一睐,“王侍郎,你有什么资格斩杀朝廷命官?!”说罢,手抚佩刀率先入宫去了。
  手下人乖觉,自动自发留下四人留在宫门口清理现场,其余人等则护在臣寻几个臣子后面一并跟了进去。
  王鳌呆了半晌,魂魄才归位,暗叫了声我命休矣,也往内跑去。
  韩广手下并未阻拦,他们将尸体拖进宫门内藏起来后,将大门掩上,长春宫外一切恢复原状。
  一群人直奔长春宫正殿,再寻入里间寝室,所有人骇然变色。
  室内灯火通明,北面的落地罩后就是大床。帐帘都挂了起来,床上的情形因此一览无余——只见当今皇上着明黄色的龙袍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落地罩前,一男一女双手缚在背上被两名侍卫跪在地上,见有外人闯入,忙猛烈挣扎。二人身后侍卫看着骤然闯入的一群人脸现迷茫,不知所措。只待察觉到脚边的两个人试图求救时,慌得连斥带踹。那二人被踹趴在地上,半边脸贴着地砖,神色极为痛苦。
  臣寻已然认出那男人是柳侍君。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他长得很好看,自己一个女人也有些嫉妒的好看,所以印象深刻。
  想来旁边那位宫装女子便是他的妻子了。
  夫妻俩身上衣服多处破损,血迹斑斑,披头散发的,十分狼狈。其中女人的情况更为惨烈,她背在背上的手,有几根手指骨似乎断了,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耷拉着。
  二人显然是遭受过长时间的折磨,为什么?王鳌为什么要折磨这对夫妻?是皇上的命令么?可皇上怎么会叫一个外臣来折磨他后宫里的男人??
  一群人正对屋中的情形有些不知如何应对的时候,王鳌突然冲了进来。他猛地抽出一名侍卫腰间的佩刀,在大家都未反应过来之际,一刀一个,将柳侍君夫妻斩于人前。
  不少文臣惊呼出口,直斥王鳌滥杀无辜,又怒斥他竟敢在皇上面前行凶,眼里可有皇上??云云。
  然而,床上的皇帝毫无动静……
  众人慢慢住了口,惊愕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竟齐齐望向发疯的王鳌。
  王鳌抹了把脸上的热汗,丢了刀,指着地上的尸体道:“这二人刺杀皇上,我,我……”
  他突然扑倒在龙床前,嚎啕大哭起来:“皇上,皇上……已经龙驭宾天了!”
  杨问等人这一路行来的时候心中虽早有准备,但此时亲耳听到,还是震惊得目瞪口呆。
  韩广看了眼臣寻。
  两人默契地一同走到龙床前。
  只见床上的皇帝脸色发青,双眼紧闭,口中溢出的血液在嘴角凝固,已经发黑。
  初看,这是中毒的症状。
  韩广又再看了眼臣寻,臣寻暗呼了口气,向他点点头。韩广这才迟疑地伸出两指放在皇帝鼻尖前,良久,他咽了口唾沫,回看臣寻摇了摇头,臣寻敛眼长叹,韩广转身望向众人道:“吾皇……已然仙逝。”
  霎时,一屋的人呼天抢地地哭喊着皇上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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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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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寻瞥了眼跪在最前、哭声最响的王鳌, 向韩广暗使一个眼色,韩广早有此意,一声喝:“来人呐, 将这弑君的逆贼立即拿下!”
  王鳌大惊失色:“你敢污蔑本官?!”
  没容他嚷嚷出第二句话, 立刻得到了臣寻之前得到的待遇——迅速被韩广的手下五花大绑, 还给踩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嘴里也被强塞进一团带血的破布, 再也发不出半点声儿来。
  那俩假扮侍卫的男子只是小卒,留着没用, 想来自己也明白小命即将不保, 于是双双夺路而逃, 但跑到门口就丢了小命,血溅当场。
  韩广的手下做事干净利落,行动迅捷, 也很能领会领导的意图。
  屋中群臣对这种血腥的事情已经变得麻木, 面不改色, 目不斜视, 该哭的继续哭,如丧考妣, 心里却是在盘算着各种小九九。
  皇帝死了, 消息若是散播出去,朝廷内外肯定一片大乱, 而乱中要如何站位, 如何保全自己和官位, 如何择取新主……一切一切, 都在哭嚎声里隐藏行迹。
  长春宫已经落入掌控, 臣寻暂且安了心, 环视了一下屋内,这才注意到屋子里很凌乱,柜子、箱子、花瓶……但凡能装东西的地方都被搜查过了,翻出来的东西随意丢弃在角落里。甚至是皇帝躺着的床,都有被粗暴翻过的痕迹——一只枕头丢在床底下,褥子团成一团扔在床架上。
  首辅王振没儿子,私生子也没一个,如果宫变成功,王鳌作为他的亲侄子,以后铁定会继承他的衣钵和一切,要什么有什么。所以,他须得着在今晚这么重要的时刻浪费时间和精力来捞取宫中的宝物?做事会这么没轻没重?等等,宝物……
  臣寻脑内灵光乍现,是了,王鳌在找东西,而那东西一定是玉玺!
  皇上死了,柳侍君却还活着,留着不是隐患吗?他会暴露皇上去世的真实原因,所以王鳌才会不顾一切地冲进来,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将其杀了灭口。可是柳侍君夫妻生前明显备受折磨,他是皇上最亲近的人,王鳌折磨他的目的便只有一个。很明显,在自己到来之前,王鳌应该是正在逼问柳侍君玉玺的下落!
  大齐开国皇帝制玉玺一共二十五枚,每枚均有特定的用途,比如册封后妃任命大臣用“皇帝行玺”,祭祀敬天地鬼神用“天子信玺”,征讨发兵则用“皇帝信玺”……而传国玉玺,是一枚刻着“皇帝奉天之宝”的玉玺。
  若是没有这枚传国玉玺,即使做了皇帝,始终都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因为这代表继承皇位的这位并非先帝认可的人选,有篡位之嫌。
  一直以来,这块“皇帝奉天之宝”玺都被历任皇帝藏在自己的寝宫里,也即乾清宫,王振叔侄必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既然王鳌折磨逼问柳侍君,那么皇上原本的寝宫乾清宫肯定早已被王党里里外外搜查过了,结果是一无所获。
  那么另外的藏宝之地,就只能是柳侍君所居的长春宫了——皇上痴迷这个男人,为了他,还曾动了想立他的儿子为皇嗣的想法。不止王振叔侄,恐怕满朝文武也都会认为奉天之宝若不在乾清宫,那必定就是藏在长春宫!
  然则,唯有臣寻知道,它既不在长春宫,也不在乾清宫,更不在皇后所居的坤宁宫,藏印之地乃在交泰殿!
  登基大典那夜,屏退外人,新君亲手将此印交于她手上,看着她将印藏在了交泰殿正殿的“无为”匾额后面。
  臣寻明白皇上此举,一是为表他对自己的无比信任,二来,也是一种警告和试探——朕的江山和大位都在这里了,你可要好好为朕守住。如果某天它不见了,便是你房季白生了异心。
  “季白,这件事情十分蹊跷。王鳌先是说他叔叔在殿内同皇上议事,可其实皇上无故暴毙。王鳌极力隐瞒此事并阻拦我们面见皇上,显而易见,是王鳌叔侄谋害了皇上!当务之急,我们应该赶紧去请皇后出来主持大局,并提请她立刻颁布懿旨捉拿窃国弑君的逆贼王振及其党羽!”杨问扶着床沿,捉着袖子抹眼泪,一脸悲恨交加。
  此时臣寻正万分担心夏漪涟的安危。
  王振叔侄连皇上都敢加害,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后宫只住了皇后和夏漪涟两个皇上的“女人”,王振带着几百兵甲潜入皇宫策划宫变,很有可能惊动了他们。为保宫变不致败露,他二人极有可能第一时间就成了王振叔侄刀下的亡魂!
  臣寻焦灼不安,一心只想找个恰当的借口甩开众人好立刻前往钟粹宫寻夏漪涟去,哪里将杨问的话听进去?是以并未作声。
  杨问的话颇有些盖棺论定的调调,他一言以蔽之——皇上就是被王振叔侄害死的。
  被踩在地上的王鳌猛烈挣扎,找着机会就抬起头来狂摇脑袋,堵住的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显然是对杨问的说法在极力否认狡辩。
  屋内的嚎啕声渐小,不少人竖起耳朵想知道臣寻会怎么回应杨问。
  皇上已经死了,如果首辅大人已经控制了宫中的局面,那此时在场所有人的命运就和大齐国的命运一样,都成了王家砧板上的肉。所以,王鳌还在这屋子里呢,谁谁看见了皇上的死,他都知道,此刻支棱着耳朵也在听,谁敢出声附和杨问?
  可是,走到这一步必定是要做出选择的。但到底接下来该怎么办啊?是见风使舵,加入王党的阵营,反手再来个出卖,说一切都是吏部尚书和国子监祭酒裹挟的?还是忠义两全,同王党势不两立?每个人都在天人交战着。
  这壁厢韩广瞥到文官们神色变幻,懂他们心里的弯弯绕绕。他绝不允许有人做墙头草,暗自一声冷笑,向众人道:“王侍郎这人留着只能是个祸害。一不做二不休,反正我等今晚在场诸人谁都跑不了,有王党便没我们,有我们便没王振叔侄,各位大人以为如何?”
  这话叫还想投机的人成了骑虎难下之势,众目睽睽,出声反对似乎不行,同意又不符合本意,进退维谷。
  那王鳌听见,脸如死灰,一边用求救的目光朝每个人一一看去,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异响,一边拼尽全力挣命,两个小卒都快压他不住。
  “看来大人们都没意见,那行,请诸位回避一下。”韩广当他们默许。
  一句话,便将诛杀王鳌的事情办成了是在场所有人的意思,若将来首辅有命追究,众人都难逃干系。那么,从此刻起就不能再三心两意。
  见韩广步步逼近自己,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王鳌吓得便溺了,屋内立刻弥漫起一股浓浓的尿骚味儿。
  臣寻背过身去,其余人都赶紧低了头。
  韩广虎眼微阖,一脚踹在王鳌的太阳穴上。
  赳赳武夫,这一脚重若千钧,只见王鳌双眼一翻,小卒松开他后,他身体往旁边一歪,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就没了动静。
  王鳌一死,蒋文昭立刻自地上爬起来道:“季白兄,我刚才突然发现这屋子翻得很乱,想王鳌一定是在找什么东西。现今看,他在找传位玉玺的可能性极大啊,而且他还没得手!当务之急,我们应该立刻赶往乾清宫,抢在王振之前将玉玺找到!”
  “对对,玉玺!传位玉玺!”
  蒋文昭此话一经出口,其余人好似如梦方醒,看到了一线生机,纷纷起身,七嘴八舌说要去找玉玺。
  臣寻趁机道:“我认为首辅大人极有可能是去捉阿璩皇子了。有了小皇子在手,他便可挟天子以令诸侯。当下我们应该赶去钟粹宫,将阿璩皇子救出来。”
  “房大人说得极是。他们叔侄定然是兵分了两路,王鳌这边负责找玉玺,王振就去捉阿璩皇子。小皇子继承大位,年纪小易于控制,那以后满朝文武都要听他们叔侄的,真正的一手遮天了。此时我们赶过去,正好可以撞破王鳌的阴谋!”
  “不错!皇上只有阿璩一个儿子,皇位必定只有他才能继承。王振绝不敢自立为帝的,否则便是窃国,大齐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了他!”
  “那还等什么?咱们快去钟粹宫吧!”说着就有人要往外冲。
  杨问跌足阻道:“那也应该是去坤宁宫救人啊,怎么去钟粹宫?”
  臣寻道:“老师有所不知,学生先前做阿璩的先生,得知他平时都是由凤贵妃娘娘在管带,晚上也同娘娘一块儿宿在钟粹宫。”
  杨问仍不动作,“王振那老匹夫为了今晚一定机关算尽,只怕阿璩早已落入他手上了,此时赶过去也于事无补,我们还是应该先去找皇后再做定夺。”
  到此时众人才算咂摸出了一点别样滋味儿——后宫只有两个女主子,皇帝死了,阿璩皇子年龄太小,那么哪个女人抢占到先机,就极有可能成为前庭后宫的话事人。皇后有儿子这张王牌,吏部尚书房季白却同凤贵妃早年间传过绯闻,尔今看来也是余情未了模样。所以,两个女人看起来各有凭恃。杨问作为皇后父亲的关门弟子,自然站皇后这边。房杨是师生,关系一直很好,今晚闯宫,吏部尚书拉上杨问一道,恐是想在关键时候好方便找皇后保命。然则,真到了关键时候,却各自为政,只顾着各为其主了——一屋的人相顾无语。
  “也许不尽然。”见杨问同臣寻师生出现了分歧,蒋文昭试图转移矛盾的焦点,出声道:“皇上没有留下遗诏,那么得到传位玉玺的人便可号令群臣,所以我们还是先去找传位玉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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