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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没关系，叫我周莉吧。你也不是故意的。”
“要不，我带你去换件新衣？啊！糟糕，我忘了，家里没有女孩子的衣服！”孙绍山一拍额头说。
我听蒋世天说，孙福安的妻子早逝，他没有再娶。家中只有孙绍山一个儿子。
本来也有个女儿，是孙绍山的胞妹。但是早些年出车祸去世了。
孙家的佣人中倒是有女的，但数量不多，年纪偏大，穿的都是佣人的制服。所以，也难怪孙绍山说他们家没有女孩子的衣服。
今天，我穿了一件雪纺连衣裙。上半身白色。湿了的话，衣服粘在身上，就有些透明走光。
我说：“没关系。麻烦你帮我随便找件衣服换了先。”
蒋世天也说：“先换着，我打电话让人送衣服过来。”
孙绍山说：“行。这边请。”
孙绍山把我带到楼上的衣帽间。他把衣柜门打开任我挑选。
孙绍山摸了摸鼻子，羞赧地说：“这些都是我的新衣服，没穿过的。你随便挑。”
我却眼尖地看到衣柜边上摆放着女孩子的衣服。
孙绍山手忙脚乱地掩饰，他说：“抱歉，这是我妹妹孙绍琳的衣服。妹妹去世后，她的新衣还放在这里。我每年都会为她添置一件。”
死者为大，我怕犯了孙家的禁忌，连忙把手缩回来，不敢碰触孙绍琳的新衣。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过是刚好看到有女孩子的衣服。”我说。
“衣服好看吗？我为她添置的新衣，她也没机会穿。我常常在想，假如她还在，她穿着这些新衣美不美，喜不喜欢。”跟在楼下看到的阳光开朗大男孩不一样，此刻的孙绍山是怅惘的，忧郁的。
我用手翻了翻他买的那些新衣，说：“好看，多好看的衣服，她一定会喜欢的。”
孙绍山眼眸里焕发出活力的神采。他压抑住他的激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那……那你看看是穿我的，还是穿琳琳的。”
“可以吗？”我手里拿着一条裙子问。
孙绍山点了点头说：“可以。我妹妹跟你差不多身材。你替她试穿一下，我才知道合不合适。”
孙绍山眼里有些期待。他带我去更衣。
我换了那一条孙绍琳这辈子再没有机会穿的裙子，站在孙绍山跟前，把孙绍山看得一阵恍惚。
孙绍山揉了揉眼睛。他的嘴唇轻启了几次，差点就要喊出他妹妹的名字。
最后，他努力地平复了一下心情，欣慰地笑着对我说：“很好看，周莉。这裙子你穿着也很合适。”
“是你眼光好，挑的裙子真漂亮。”我夸赞道。
“是吗？改天我为琳琳添置衣服的时候，我也为你选一件？”孙绍山真诚地说。
“行。”我接受了他的好意。
下楼的时候，孙绍山说：“没想到，我还能跟周莉你成为朋友。说实话，周家和孙家水火不容的，我们应该是敌对关系。”
我说：“我的出身我无法改变。但除了姓周之外，我只代表我自己。此外，我现在还是蒋家的儿媳。”
孙绍山爽朗地笑。
我又看见了他好看的小酒窝。
孙绍山夸赞我说：“说得好！很多人活着活着便迷失了自己。难得你还清醒着。这实在是不容易。”
“你呢？你迷失自己了吗？”我问。
这个开朗的大男孩有瞬间的失神。
他的神色黯然地说：“嗯。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迷失了自己。”
“尽快走出来就行。”我说。
说着话，我们便回到楼下客厅。
孙福安看到我之后也怔住了。许是我这一身装扮，也也让他想起他故去的女儿。
手足无措一瞬之后，他便回过神来。
听蒋世天说的，孙福安其实并没有比他大很多。但是估计是因为妻女早逝，孙福安满脸沧桑。
也就是换套衣服的功夫，孙福安对我越发亲切。他也不叫我周小姐了，一口一句周莉的，为我斟茶倒水。
就连蒋世天都看糊涂了。
蒋世天说：“诶，我说老孙你怎么回事？对我儿媳妇比对我还要来得殷勤。”
孙福安跟蒋世天尚算熟悉，一顿饭下来，大家就更熟络了。
孙福安开玩笑道：“你一大老爷们，我当然对你没兴趣了。要献殷勤，还是要对着美女才行。”
孙福安对我挤了挤眼睛。
蒋世天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接话道：“我警告你啊，你这老鬼休想打我儿媳妇的主意。”
孙福安说：“你放心，我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我不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更不会打你儿媳妇的主意。我只恨我儿子没福气，至今仍单身。”
孙福安一脸幽怨地看向孙绍山。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聊着聊着，蒋家的人送衣服过来了。
我拿着自己的衣服去更换。
“我把衣服换回去。”我跟他们打声招呼说。
孙福安眼中闪过一丝可惜，孙绍山更是直接站起来，一副想要挽留的样子。
后来可能觉得不妥，孙绍山又挠了挠头说：“我带你上去吧？”
“嗯，麻烦你了。”我没有推拒。
上更衣室的时候，孙绍山说：“看你穿这一身衣服，总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好像从你身上看到琳琳的影子。不过，你是你，琳琳是琳琳。琳琳已经不在了。我愿你活得好好的，一切随心所愿。”
第36章 打脸（1）
“想要随心所愿又谈何容易？”我低落地说了一句。
“你刚笑的时候，我感觉你就像个天使。你是个好女子。余生，愿有人能守护你。这是我对你的祝愿。”孙绍山凝视着我说。
他说这话时，我丝毫感觉不到唐突。
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着他妹妹。他守护的妹妹不在了。他不过是把对妹妹的祝福向我转移。
换好衣服之后，也差不多道别了。
离开的时候，孙绍山加了我的微信，成为我第三个好友。
车上，蒋世天也拿出他的手机。蒋世天说：“说来，我也很少上微信了。有事总用电话联系。”
我只思虑了一瞬，便决定了：“可以加一下微信吗？方便联系。”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加别人的微信。我自然是有点小心机在里面的。
蒋世天是我在蒋家赖以生存的救生圈。我还指望他带我游得更远。
幸好，蒋世天一下就同意了。他说：“一家人，加个微信也好，方便联系。总不好比那些外人更疏远。”
我知道他所说的外人是谁。他必定意有所指。如无意外，他说的就是孙绍山吧？
不过也好，蒋家人有危机感，对我来说是好事。
蒋世天开车，他并没有立马把我带回蒋家。他说：“再转转，到处看一下。”
我说：“好。”反正我也不急着回去。
蒋世天外出并不总用司机。据说他上至飞机，下至潜艇都有驾驶证。所以我两次跟他出去，都是他亲自驾驶。
我猜，蒋世天年轻的时候必定是个完美的男子。虽然现在也很有魅力。但是他的年龄和身份就摆在那里，任谁也没办法回避。
沿着环城路一直开过去，一路走走停停。遇到感兴趣的地方，蒋世天会把车开过去考察一番。
一路上，我跟他学到了不少东西。比如发现商机和开发市场方面的知识。
蒋世天乐意教，我认真听。
最后，蒋世天把我拉到城西。
我本以为他是带我去看城西那块地。结果下车之后，他却带我来到一家名车专卖店。
我探究地边走边看，跟着他走了进去。这时，我父亲、继母、周晴还有傅晋走了出来。
原来这就是周家即将开张的店！
继母走上前对蒋世天说：“蒋总怎么突然跑城西来了，是想买车吗？这是我们家的店，快要开业了。到时候给你最大的优惠如何？”
继母眼中闪过精明。
“谢了。我也就刚好路过，所以进来看看。”蒋世天边说边看，对继母的态度不甚热情。
继母这才看起我来，她说：“哟，周莉，你也在？”她仿佛才发现我的存在。
我抿唇微笑，有礼得体，但对她客气疏离。
周晴一副傲气的样子，我看她的鼻孔都要朝天了。她对我爱理不理。
我冷笑了一声，满脸的不屑。
傅晋就在她旁边伺候着，十分小心翼翼。这两人明显已经和好了，但是关系却不像从前。
傅晋微笑着对我点头致意，声音不算大，只弱弱地喊了一句：“周莉姐。”
他特意加了一个“姐”字，以撇清我们的关系。我明白，他这是怕周晴误会。
我能理解他的做法。周晴这人特别小心眼，傅晋要继续和她在一起，就必须要小心谨慎行事。
我朝傅晋点了点头，也刻意地和他保持距离，免得再次被人误会。
我希望成全傅晋，同时也不想自己被那些无聊的是非困扰。
反倒是傅晋，跟我打完招呼之后，他歉疚地低下头。大概是他做了违心的事，觉得对不起我，也对不起自己。
我父亲说：“哎呀，还得感谢蒋总的资金啊。这资金一到位，咱们就开成了东城最大的名车专卖店。”
继母横瞪了父亲一眼，抢话道：“蒋总也得谢我们呢。没有我们，他哪能以这么实惠的价格买到城西这块地。城西这块地是好地。咱们也是看着两家的关系，才开出这么实惠的价钱。归根到底，现在两家算是双赢。”
周晴走到继母身边，挽着继母的手臂，目中无人地对继母说：“妈咪，别说了。你不是要陪我试车？否则这么多名车，我怎么挑？”
继母拍了拍周晴的手臂，安抚道：“没事，反正专卖店是咱们家开的，你喜欢的话，一天换一台。直到换到满意为止。”
“嘻嘻，妈咪，最爱你了。”周晴把头靠在我继母的身上，撒娇地说。
父亲走到周晴身边，捏了捏周晴的鼻子说：“所以你就只爱妈咪，不爱爸爸咯？”
“都爱都爱，晴晴既爱爸爸，也爱妈咪。”周晴连忙一手挽着我继母的手臂，一手挽着我父亲的手臂说。
父亲说：“哼，这还差不多。”
继母说：“瞧你，女儿的醋你也吃。”
我看他们一家三口站一起，其他人是无论如何都插不进。所以我从小到大总感觉孤身一人。
在周家，我不过是个多余的。
而现在，最该被周晴爱的傅晋，也低着头站在一边。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吭声。
蒋世天看着我说：“周莉，你想买车吗？随便挑。我送你钻石卡你不要，送你S卡，也没看你刷卡花钱。”
“钻石卡？还有S……国际S卡？！！！”继母的眼睛都要凸出来了。她来回地看着我和蒋世天。她看我的眼神，似乎多了什么东西。
继母挣脱开周晴的手，热络地对蒋世天和我说：“不知道你们想要哪一台？”
“看她。”蒋世天努了努我说，“那张钻石卡不够的话，S卡能把这里的所有车都买了，绰绰有余。”
“那是自然。”继母搓了搓手，忙不迭地说。她看向我，对我前所未有地期待。
我从来不曾从继母的眼中，看过如此热切的目光。不过，我可不想做被宰的肥羊。
我别转过脸，不看她。
我对蒋世天说：“迟点，我得先把驾照拿到手。”
虽然蒋家有司机供我差遣。但是我还是希望独立自主。除了学车，我还想学开潜艇和飞机。反正蒋世天会的，我也希望自己能学会。
蒋世天是我的目标。
继母脱口而出就说：“周莉你怎么还没驾照呢？晴晴早就学会开车了。”
我定睛看着她说：“嗯，上学的时候要勤工俭学攒学费和生活费，我没有多余的钱和时间学车。”
第37章 打脸（2）
“你怎么会没有钱和时间学车呢？晴晴都……”说着说着，继母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她终于想起了什么，她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
我唇角勾起，邪恶地笑看着她问：“是啊，我怎么会没有钱和时间学车呢？周晴高中毕业之后就学车了，花的是家里的钱。而且，她考到驾照之后，你还花了上百万给她买了一台玛莎拉蒂。可我呢？同样是周家的孩子，我说想花几千块钱学车，你却说家里没有钱呢。”
我定睛看着继母的反应，顿了顿，继续说：“大概，你是事多搞忘了。现在我跟你再说一遍。从小到大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我勤工俭学攒来的，周家不曾出过一分钱。就连小学初中义务教育阶段，我的食宿费，用的也是我的压岁钱！你现在想起来，我怎么会没有时间和钱学车了吗？”
继母半张着嘴，愣是被我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转身就走，蒋世天深深地看了周家人一眼之后，也跟着我并肩离开。
“不买车了吗，周莉？没考到驾照也可以买车。”蒋世天说。
我知道蒋世天是希望我用钱砸死周家的人。
她周晴不是考到驾照才买了一台玛莎拉蒂吗？现在我连驾照都没，全场的名车我可以任意挑选。
甚至，蒋世天还给了我S卡，容许我把全场的车都收购了。
可我为什么要便宜周家？
父亲也听到蒋世天的话，以为事有转机。到手的肥肉总不能就这么放了。于是，父亲追上前，十分讨好地说：“是啊，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我看他搓着手，一副被继母带歪了的恶俗样子。我头也不回地说：“不买，要买我直接买飞机。买完飞机再考虑买车的事。”
没准到时候他们的专卖店都倒闭了，我完全不看好他们的专卖店。
“爸，可以吗？”我问。
“可以可以。其实你可以考虑先买车，再买飞机。毕竟买车容易，买飞机难。”我父亲说。
结果，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抢白了一句：“不是问你。”说完，我带着阳光灿烂的笑意，眨巴着眼睛看着蒋世天。
我学着周晴的样子，故意用特别腻歪的语气，对蒋世天说：“爸，可不可以？”
蒋世天强忍着笑，他故作严肃地说：“可以，S卡什么都买得起。慢说是一台飞机了，十台一百台也不是难事。只要你高兴就行。”
“我高兴，我很高兴。从小到大，这是我最高兴的一天了！谢谢爸！”我高兴地搂着蒋世天，直接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
蒋世天眼眸里满是惊喜，接着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周家尚未有顾客、空落落的名车专卖店。
在我耳中，这笑声格外的悦耳。可在周家人耳中，这笑声必定是特别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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