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她要死了
纪斯年挂了电话。
他听不得她的哭声,会让他的心揪成一团,失去思考能力。
如果纪赫不放人,他就拒绝交谈。
这是纪斯年掷地有声的威胁,容不得一步后退。
否则,他的所有表态都会被他们认为是可回旋的,有余地的。
那可不是纪斯年的风格。
奈施施惊恐之中转身看见身后两个男人惊诧、灰白的脸,猜到7分。
纪赫忙着去点兵点将,研究策略。
梁友仁被扰了兴致,使劲骂了一声:“草!”摔门而去。
木门震动了几下,门框上的灰尘被剧烈撞击洒落。奈施施抱着膝盖,坐在床垫边缘。
养尊处优的柔嫩小手把肩膀处破了的衣料拉起来,遮住露出的肩带。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奈施施贝齿咬住下嘴唇,整理思绪。
……
纪赫彻底和纪斯年撕破脸了,奈施施预感到,这里就是纪怀山两个儿子的最终对决。
梁友仁只是一个口嗨的变态,真正会对纪斯年造成威胁的是纪赫。
奈施施现在很不舒服,她上一次吃饭是昨天的飞机餐。抢的最后一张机票,经济舱,飞机餐简陋,何况她当时完全没心情吃。
宿醉后的头疼好了,可昨天巴颂给的小绿水后劲更大,她的额头像长出了青筋一下一下的跳动着。
她站起身,因为刚刚梁友仁带来的恐惧,还有些腿软。桌上的餐盘是一摊米饭,一盘炒的软趴的黄黄绿绿的“菜”,看不出是什么成分。
奈施施可以将就,但担心饭菜又被下药。
她拉开门,对走廊尽头的守卫士兵微微欠身:“你好,可以帮我送一份面包吗?”
那人冷着脸,握着枪比画,中文说得比较生硬:“回去!”
奈施施无奈回到屋里,坐在椅子上。
她在思索,梁友仁与纪赫之间是有裂缝的。
“奈小姐,”门口的声音耳熟,是巴颂,“你有什么需求?”
奈施施站起来,对巴颂脸色不算好:“我要吃面包,随便小卖部买的就好。”
巴颂:“奈小姐,这里有饭。”
“我吃不惯!”奈施施干脆耍起大小姐脾气,从巴颂对她的态度来看,她觉得这招奏效,“一块钱一个的小面包就行!我吃那个!”
巴颂看了她一眼,不做声离开。
过了一会儿,门口被扔进几个鼓鼓囊囊的透明小硬质塑料袋。
奈施施捡起来,是国内某常见品牌的散装称重软面包。她检查包装没有破损之后,放心地吃起来。
……
纪斯年带着一队人走到了森林边缘,即将进入缅北佤昂人居区。
卫星电话响起来,是纪斯年的舅舅斯木。
“阿年,T国这里局面可控。缅北政府军和国内警方收网还需要半天时间制定严密方案。你要耐心……”
纪斯年额头上的汗从高高的眉骨低落,他急行了6个小时,呼吸很喘:“施施在他们手上,我一分,一秒,都等不了。”
“阿年,”舅舅的语气重,“他们有雇佣军。你相信我,他不敢拿施施怎么样。”
“是,纪赫不敢。但何芝华的另一个儿子也在。”纪斯年深深吸了一口气,手腕撑在大腿上发颤,声音低:“他不受控。”
疯批。
纪斯年在心里骂。
斯木沉默,很快答复:“我调香岛的人过去。”
“嗯。”
石案上的矿泉水瓶身上凝结了一层细密的水珠。
纪斯年一手迅速划动手机,另一只手抓起瓶身冰凉的触感,手掌和小指、无名指握紧,中指和大拇指轻轻一用力,瓶盖被轻松旋掉。
他把手机举高、举远了些,抬起水瓶,“哗啦啦”一瓶冰水自头顶浇下。
热和冰的触感相击,纪斯年脸颊的肌肉微不可查地抖动了一下,一抹狠厉迅速从眼底蔓延开来。
“喂,则匀。”纪斯年干咳了一声,清清嗓子,语调阴狠:“让老陆动手吧。”
“好。”许则匀收起以往吊儿郎当的语调,严阵以待,“消息,我放出去了。”
“越快越好。”
完成这些,纪斯年起身,像对面商会和他同样着黑色衣服的更大一批雇佣兵挥手。
首领是个光头,和美剧中海豹突击队的硬汉形象别无二致。
“We are ready sir.”
“出发。”纪斯年戴上防弹墨镜,不远处的直升机螺旋桨开始缓缓发出嗡鸣,渐渐卷起席地而来的黄色飓风。
……
不出奈施施的意料,太阳走到这栋楼正上方时,梁友仁又一次淫笑着走进来。
刚刚他在隔壁做出巨大动静,有年轻女孩大声的呼救和痛苦呻吟,险些将奈施施的思绪拉回那个肮脏的半地下室。
她大脑“嗡——”的一声绷紧了弦,眼前发黑后一阵炫光。
奈施施使劲掐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恢复了镇定。
“梁老师,不如我们谈谈。”奈施施微微靠着墙,双臂抱胸,呈稍显强硬的防御姿态。
这倒出乎了梁友仁的意料,他拎了椅子,依旧不尊不重地坐下,像看一个可笑的猎物一样。
朝着奈施施扬了扬下巴:“说说看。”
奈施施不去管他的态度,沉气:“纪赫是为了纪氏的权位,你在这儿,是为了什么?”
梁友仁笑了,抖如筛糠:“为什么?不为什么,因为你男人,把我扔在海上。你说说,你现在落在我手里,我要怎么办才好呢?”
她不知道纪斯年什么时候把梁友仁‘扔’在海上。
想了想,大概也是为她出气。
“不如和我合作。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我保证,你会得到一大笔钱。”奈施施撩了下耳边的碎发,笑,“你应该知道,他是很舍得为我花钱的。”
“你确认,纪赫会给的比他多吗?”奈施施看到梁友仁的神情有些松动,心一横,继续,“即便是纪赫坐上了纪氏的位置,你的处境恐怕要更危险。”
梁友仁眼中寒光一闪,像夜里泛绿光的狼:“你、说、什、么?”
“你是纪赫同母异父的弟弟,你的存在本来就会成为纪赫的污点。难道,他不会杀人灭口?他可是姓纪,纪家人的手腕,想必你一定有所耳闻。”
椅子被瞬间掀翻,梁友仁的手死死握住奈施施的脖子,用足力气。
她被勒得呼吸艰难,嘴巴却不停:“一旦你的身份曝光,你就会永远消失。死无对证,才能维护何芝华女士在纪怀山心中的分量。”
美丽的脸颊好像被瞬间注了水一样鼓胀起来,艰难地听到梁友仁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纪斯年的所有动作,奈施施都不想暴露,她拍了拍梁友仁的手背,等他手上的力量松缓后,稳了气息回答:“何女士,曾经到财大找过我。是她告诉我的。”
梁友仁放松警惕,松开手转过身。
奈施施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见他双手插袋:“她说是就是?”
“我不关注你的身份,梁老师,那是你的隐私。重要的是,纪赫对你的蔑视和厌恶。我想,他不会给你太多好处。”
梁友仁没有再出声,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后,摔门而去。
国内已经是凉风袭人的秋天,可是这儿热得让人焦躁。
白天的犬吠比夜间旺盛得多,时不时都有大骂混合着惨叫的声音从不同的方向飘来。比起远处偶尔零星响起的枪声,刚刚大型犬只撕扯生肉的声音,和人类撕心裂肺的呼救几乎击垮了奈施施最后的心理防线。
最终,园区归于平静。
烈日的午后,整个院子里除了狼狗吞咽口水的微响,只剩下死寂。
纪赫就是这时候冲进来的,他一把抓起奈施施的双臂,命令两个当地人模样的武装者把她的手反剪在身后捆起来,然后把奈施施推到了走廊的栏杆上。
她的身体重心全部在栏杆之外,两条腿还在安全区域,腰被纪赫死死按住,胯骨被金属碰撞得生疼。
全身的血液都往头顶涌,奈施施的视野都变成了倒影。
“告诉他!放了我妈妈!”纪赫的脸和脖子红胀着嘶吼。
奈施施被纪赫拽着,几乎倒吊在栏杆外。嗓子艰难的“呵——呵——”却发不出音。
小下午的阳光是最烈的,直直刺进奈施施的眼眶。漂亮的狐狸眼皱成一团。
她的头发被猛然揪起,头皮都似乎被掀掉了。纪赫把她按在墙上,右手反剪着压在窗台。“哗啦——”她耳边的窗户被纪赫一拳打碎,无数玻璃碎片飞溅,奈施施的衣袖成了一缕一缕的破布。
“要她一根手指,传给纪斯年!”
纪赫命令站在稍远处的梁友仁,奈施施眼前一黑几乎要昏厥过去。
视线明明暗暗,她看到梁友仁晃晃悠悠,慢慢吞吞地走过来,靠近。他弯下腰,捏起一片三角形玻璃碎片,碎片的边缘映着阳光闪了一瞬的光芒,很是锋利。
“呸——”梁友仁啐了一口痰,一手按住奈施施的手腕——
“纪总!梁总!”巴颂从楼梯处奔来,手里举着一个平板:“你们,你们那儿的媒体,曝光了梁……梁总的身份……”
眼泪溢出她的眼眶,头皮上的力道被释放。
奈施施觉得自己现在像被海浪冲上沙滩的鱼,大口地喘气也无法改变濒死的事实。
纪赫怒气冲冲地夺过平板查看,消息来源是李董的女儿,也是纪赫的女朋友。
梁友仁倒是趁机和奈施施交换了眼神。
梁友仁有理由怀疑,消息是纪赫有意放出去的。
中午纪赫向李董求援时,对面支支吾吾。现在放出这个消息,那么何芝华在纪怀山心中将失去份量。
他们这些人之前的所有布局和筹谋都即将失去意义。
就像梁友仁会被纪赫当成弃子这样,纪赫也有可能会被他们当成弃子。
所以,纪赫铤而走险,逼迫和他捆绑的人绝地反击。
梁友仁松掉的玻璃片,在水泥地上再次摔得粉身碎骨。
大概是国内的电话不断打来,纪赫又急于找到何芝华的下落确认母亲的安全,一时间,他的手燥乱地挠着后脑勺,焦头烂额。
整个楼层的人全都被接连而来的突发状况震住,似乎只有奈施施注意到了枪声由远及近,不寻常地密集起来。
很快,园区铁门被重卡撞击,轰然倒塌。
混乱中,巴颂挟持了奈施施,一队人护着纪赫、梁友仁一起乘电梯到了一楼。
园区上空能听到飞机发动机传来的巨大嗡鸣,却不见飞机的影子。
扩音器从上空中飘来:“纪赫,把奈小姐放了。我留你一条后路。”
如果不是纪赫恶狠狠的眼神扫射过来,奈施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纪斯年!
他来得这么快!!
第90章 她的纪斯年
纪赫惊呆了,谁都没想到纪斯年能来的人这么快。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纪赫一把揽过奈施施的脖子,冰凉的枪口对准她的头。
无人机像是突然出现,在园区的院子盘旋,然后直直朝着纪赫和奈施施这个方向飞过来。
纪赫抬手,转动手臂的方向,“咔”,子弹上膛。“砰——”没打中。
纪赫很不熟练,连开几枪,无人机被击落,冒出一股可怜的黑烟应声坠落。
当枪声就在耳边炸响时,奈施施脑中一片空白。
她的脑仁都在啸鸣。
太阳把最后的亮度撒向毫无秩序和法度可言的水泥食人窟,奈施施几乎可以感受到直升飞机的气浪,跌跌撞撞被纪赫拖进地下密道。
流弹射断了铁链,密道门关上的最后一瞬,奈施施眼睁睁望着壮如黑熊的高加索犬朝梁友仁直扑而来。
纪赫一直贴身带着的高个子持枪人员干脆利落地把梁友仁关在外面,充斥着各种熏臭霉味的底下密道只剩下纪赫、奈施施、巴颂和高个子四个人。
他们一路抓着奈施施往前走,底下的路蜿蜒曲折,墙壁修建的粗糙,挑高很矮,带个人压迫性的密闭感和窒息感。
只有高个子头顶的矿灯打出摇摇晃晃的光线。
奈施施不知道今夕何夕,心里只狂喊着:“纪斯年来了!”
他真的来了!
她盲目地闷着头,被两个男人拉着往前跑。
30多个小时过去,奈施施只吃了三个小面包。
这会儿胃抽搐的翻滚,她停下来想要呕。脖子后却闷闷地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失去意识前,奈施施最后的感觉是被人像麻袋一样扛在肩上往前颠着跑。
再睁开眼,手和脚都被干草编的粗硬绳结捆住。她想像影视剧中那样双手摩擦绳索以图自救,才发现长时间反剪在背后的手臂已经失去了知觉。
脚腕上的干草绳子在裤腿缝隙插进皮肉,一下也动弹不得。
周围是漆黑的,夜空漫不经心散着几颗沉默的星星。
耳边炸裂的枪声,重型机械的嗡鸣和烈狗的狂吠像是一场梦。
奈施施轻轻晃了晃脑袋,慢慢地扭转,确定她现在头顶的斜前方是一片水域。
周围有大片的铁桶和集装箱,以及丛生的杂草。
典型的亚热带三不管荒芜河岸地带。
纪赫一直在不停地拨打电话,没有人注意到她,好像他们已经忘记了奈施施的存在。
如果纪赫把她扔在这儿离开,这荒草丛中她被发现的几率恐怕是零。
奈施施想了想,注意到在她不远处呆坐着的巴颂,尝试着发出声音。
浓密草丛,人的脚步声是‘沙拉’‘沙拉’的,像中式恐怖故事中最阴森的音效。
巴颂走过来,蹲在她一两米远的地方,没有开口,用眼神询问她有何贵干。
奈施施的嗓子几乎发不出声音,沙哑的气音问:“这是哪儿?”
“湄南公。”巴颂轻描淡写。
奈施施倒抽了一口气,果然和她的猜测所差无几。
她流露眼中的恐惧,语气乞求:“带我一起走。”
巴颂下意识薅拽野草的动作停了停,吐出口中咀嚼的阿罗汉草,定定地看着奈施施。
“我不想死在这。”奈施施语气坦诚。
纪赫还在离河水最近的滩涂上打电话,高个子寸步不离守卫他。
他们暂时听不到奈施施和巴颂的对话。
巴颂不做声,她明白这是允许她继续说下去。
“带我走。如果我的人来救我,我保你不死。”奈施施拼命地直起脖子,以示郑重,“就算他们找不到这儿,带我一起走,对你也没有害处。”
巴颂冷笑了一声,目光瞟向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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