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舰寒戏谑一笑:“唐二小姐,又见面了。”
唐向晚扯唇笑了笑,哪怕心中有疑问无数,面对那一双仿佛能把她看穿的眼睛,实在难以启齿。
楚舰寒贴心道:“关于清安的事,在下知无不言,唐二小姐但问无妨。”
来都来了,哪里有打退堂鼓的道理,唐向晚深深的吸了口气,笑问:“即是如此,我便不客气了。楚三公子原来答应说要娶我,如今能否履行诺言?”
楚舰寒脸上露出古怪的笑,不答反问:“清远候府是勋贵世家,你爹只是小小四品官员。清安是嫡子,你是庶出,你以为你们般配么?”
唐向晚涨红了脸,和他只见过寥寥数面,对于他的毒舌却是领教过的。但没想到他竟然把话说的如此直白,她恼道:“若我能选择出生,我也想要投生在高门大户。
可我选择不了。
我若是男子,自会出去立一番事业。偏我是个养在深闺里,行动不便的女子。
我只是想要改变命运,我有什么错?”
楚舰寒漆黑的眸子闪了闪,口吻不似先前强硬:“清安倒是愿意娶你,只怕你不答应。”
唐向晚细细咀嚼他的话,血色一瞬间褪去:“他想要娶我做妾?”
楚舰寒笑了笑,真是个聪明的女子,可惜清安懦弱,配不上她:“我姨母已绝食相逼,他没有办法。”
唐向晚心中最后一丝希望被掐灭,瞬间心如死灰。
什么没有办法,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话罢了。
天底下,有哪个做母亲的能拧的过儿子?
无非是权衡利弊的结果。
她高高的扬起下颌:“烦请你转告楚三公子,我愿意做妾,还轮不到他。”
楚舰寒的眼底掠过一抹赞赏,可惜啊可惜,清安为名声所累。换做是他,一定会选择美人,而非虚无缥缈的富贵和名利。
唐向晚不愿继续留下让他看笑话,丢下一句:“今日多谢楚公子走一趟,我家中还有事,先行告退了。”昂首挺胸大步的走出院子。
林瑶镜就在转角处候着她,看她一脸赤色,就知道事情不好。想要安慰她,又不知说什么才好,唯有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让她知道她的身旁一直有她。
唐向晚并没有很伤心,她和楚清安才见过两次面,更多的是对于他家世和容貌的满意。
距离唐姒和靖安王成亲不到二十日的时间,她要去哪里找一个身份家世尚可,又肯娶她的公子?
她很迷茫!
她不知道要怎么办。
更让她心烦的是次日,李静云不知从哪里得知楚清安要娶她做妾的消息,派人送来了请柬。
第17章 算计
唐向晚想也没想的已身子不舒服拒绝了,秦氏怕她遇见李青白,生出什么事端,并未要她去赴宴。
李静云知道所谓身子不爽,不过是不想赴约的借口。唐向晚不来,她还不能去么?立马乘马车来到唐府。
秦氏得知后,惊得忙去迎接。
李静云早已习惯身份地位不如她的人的阿谀奉承,面色淡淡道:“夫人只管忙手头的事,我此番前来,是有话单独和唐二小姐说。”
秦氏热脸贴了冷屁股,心中很是不忿。李静云虽是宰相千金,她到底是长辈,如此不尊重人,实在叫人气恼。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不悦之色,对张妈妈道:“带李小姐去莱芜居。”
张妈妈答了声是,恭声道:“李小姐,这边请。”
李静云跟着张妈妈来到莱芜居,是一个只有三间屋子的院子。已经仲春时节,里面新鲜的盆栽也无,只有几株要死不活的腊梅,枝头绽放着几朵花儿。
她奚落道:“这院子,连我家二等侍女都不如。”
唐向晚坐在屋中看书,隐约间听到李静云的声音,暗自挑了挑眉,莫非听错了?
又听外头传来:“像她那种狐媚子,也不配住好地方。”
唐向晚确定是李静云的声音,把书放下,走到门口,就见李静云一脸蔑视的评头论足,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李静云嘲讽道:“不是说身子不舒服,我看你好的很。”
唐向晚知道李静云来的目的,无非是奚落她,扭身就往里走。
李静云也不恼,跟着走了进去。环视屋内一圈,啧啧有声:“我家二等使女的屋子,也比你的气派。这样的你,楚三公子看不上也理所当然。”
唐向晚想起前几日撂下的狠话,就呕的要吐血。但在李静云面前,安能处于下风:“楚三公子对我这个人,倒是十分满意。只可惜他母亲以死相逼,他不能做不忠不孝之人。便是来日他娶了你,看中的无非是你的家世,你有什么好得意。”
好一张利嘴,李静云此番前来本意是要羞辱唐向晚一顿,没想到反被奚落,不甘示弱道:“只有弱者才会注重过程,强者只在乎结果。”
唐向晚不得不说李静云反击的很漂亮,后者不是胸无城府的女子,比唐姒聪明多了:“你和楚三公子认识的时间不短了,他真想娶你,早就去你家提亲。他迟迟没有动静,可见对你并不满意。纵然你家世显赫,比你显赫的大有人在。你不赶紧想办法笼络他的心,来找我的不痛快有什么意思?便是在我这里占到便宜,又能如何。”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以前李静云还可以蒙骗自己,楚清安对她视若无睹,是在情爱上尚未开窍。唐向晚的出现,让她认清现实。纵然如此,她也不会轻易放手。
不由暗自庆幸唐向晚只是个庶女,但凡她是嫡女,自己必定争不过。
她一脸得意的开口:“寻你的不痛快,我能得到开心。我们虽然不睦,来者是客不能怠慢。小门小户的女子,行事就是登不得大雅之堂。”
没有给李静云倒茶,确实是她失了礼数,唐向晚嘴上不肯落入下风:“我去宰相府,也没吃到李小姐的茶,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你…”
李静云涨红了脸。
唐向晚气定神闲道:“我怎样?我若是李小姐,有时间在我这里耍嘴皮子威风,不如去清远候府陪楚三公子说话解闷。此时他心中不痛快着,说不定你能趁虚而入。”
李静云有种受到侮辱的感觉,但又觉着唐向晚言之有理。在她这里讨不到半分便宜,继续留下也没什么意思,临走时还是丢下一句:“以后见着我,你最好客气些。若你嫁给我二哥哥做妾…”意思不言而喻。
唐向晚冷冷反击:“就怕你哥哥没有福气。”
李静云怒哼一声,大步离去。
唐向晚目送李静云离开后,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她不担心秦氏会把她嫁给李青白,可她想不到摆脱嫁给靖安王做妾的命运。
眼看着府中的布置越来越喜庆,她心情越发烦躁。唐姝正在准备成亲的事宜,她不忍去搅扰,心中的苦闷又得不到排解。
竹青笑着从外头走来,悄悄道:“二小姐,林小姐要去翡翠阁置办首饰,在后门等你呢。”
唐向晚让竹青留下,独自从后门上了林家的马车。
林瑶镜握住她的手:“晚姐姐,我猜你这几日心中一定极其煎熬,遂邀你一道出去透透气。”
唐向晚十分感激,幽幽叹息一声:“距离唐姒嫁给靖安王只有半月时间,便是有机会参加宴会,时间过于短促,嫁给靖安王,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
林瑶镜抿嘴儿笑看着她:“我认识的晚姐姐,不论遇到任何事,都是不肯服输的,怎么这会子就轻易妥协了。”
唐向晚神色黯淡下来:“大话谁不会说?凭我一己之力,如何扭转乾坤!既然我抗衡不了命运,就只能接受它,尽量把这条忐忑的道路,走出一条锦绣大道来。”
林瑶镜笑着搂住她的肩,咬唇道:“我有一个让你摆脱做妾的主意,就是有点冒险,不知你愿不愿。但我保证,他不论身份地位还是长相,丝毫不逊色楚清安。”
唐向晚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如今我哪里还有选择的余地?只要有一线生机,我都愿意去尝试。他是哪家公子?”
“楚舰寒。”
唐向晚柳眉微蹙:“他?”
林瑶镜道:“外人对楚大公子多有误解,听我哥哥说,小周氏至从生了楚清安后,就一直忌惮楚舰寒的身份,事事顺着他,纵容他,为的就是养坏他的性子,为楚清安继承清远候爵位做准备。
当年闹的沸沸扬扬的青楼女子之死,也和小周氏脱不了关系。”
唐向晚不解道:“既然如此,他为何不为自己辩解?”
林瑶镜叹息:“他是何等样聪明的人,焉会不知小周氏的小九九。无非小周氏是他姨母,看在他外祖父的面子上,选择了隐忍。
你别看这些年他一直流连烟花柳巷之地,只是厌烦府中的尔虞我诈,不愿回去。
他深知自己名声被败坏,盛京无人敢把嫡女嫁给他为妻,还非嫡女不娶,就是对小周氏的报复。
只要他不成亲,府中一众弟子,就休想成亲。小周氏虽急,也无可奈何。”
他嘴巴虽招人讨厌,身姿挺拔,一表人才。不论是外貌还是家世,配她都绰绰有余。而她要的只是正妻之位,没有情爱的羁绊,他想要三房四妾又有什么关系。
但…
“聪明如他,要算计他并非简单的事。”
平心而论,她有些怕他。他的眼神过于犀利,在他面前,她有股无处遁形之感。
第18章 果然不好唬弄
林瑶镜一脸正经道:“事在人为,何况咱们并非孤军奋斗。”又附在唐向晚耳边如此低语。
唐向晚脸色千变万化:“此计过于冒险,他看着也不像会轻易妥协的人。”
林瑶镜嗔怪道:“怎么临了你反而退缩了?富贵险中求,哪有不冒险就成事的。何况你别无选择。”
这可是她转辗反侧,想了好些天才想到的主意。本来她也不十分看好楚舰寒,奈何哥哥的朋友中,就属他身份地位最高。
且有哥哥暗中相帮,成事的概率更大些。
唐向晚埋首不语,楚舰寒不像是容易被人轻易威胁的人。不能让他娶她,而她的名声又坏了,最终的结果,可能就是嫁给李青白做妾。
可就坐以待毙,她真的好不甘心。
至少要搏一搏。
只要事成,最坏的打算,无非是做楚舰寒的妾。那也强过嫁给靖安王,和唐姒共侍一夫的好。
捋清其中的厉害关系,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就按你说的办。”
林瑶镜也紧张的心砰砰直跳:“你等我通知。”
一时马车在翡翠阁停下,二人逛了半天,买了几匹布料和簪子,便就打道回府。
唐向晚等了三日,才等到林瑶镜邀请她去游仙女湖的通知。
她怀揣着激动的心情从后门上了林家的马车,林瑶镜含笑坐在车内,等她坐稳,道:“我已经和我哥哥窜通好了,计谋一定会万无一失。”
唐向晚搂住林瑶镜的肩,煽情道:“瑶镜,我在唐家过的很苦,但此生能得你这样一个知己,人生在无憾事。”
林瑶镜拍了拍她的肩:“说的什么话,朋友之间互相帮衬,不是人之常情?但有一点,事情没有达到预期效果,你可不能怨我。”
唐向晚噗嗤笑了:“你看我像这样的人?”
林瑶镜也跟着笑:“不好说。”
唐向晚作势要拧林瑶镜的嘴,她笑着告饶:“晚姐姐,我错了,饶我这一次罢。”
二人笑闹了一路,等马车停稳后,戴着帷帽下马车。
仲春的仙女湖,已不似初春那样死气沉沉,湖畔三三两两的行人穿梭其中。铮铮琴声,从摇曳在湖中的船中宣泄而出。
一艘乌篷船缓缓地停靠在码头,二人弯腰走进船舱,里面茶具热水一应齐全,还有一把古琴横放着。
林瑶镜泡好茶,掀开帘子,指着其中一艘华丽的船:“那是怡红院的花船,里面弹琴的是里面的头牌小红,我哥哥和楚舰寒就在里头听楼里的姑娘唱曲。”
唐向晚端起茶呷了一口,来掩饰心里的紧张。
林瑶镜紧张的手心出汗,目光灼灼的看着唐向晚:“准备好了吗?”
唐向晚在古琴边坐下,弹了首时下最流行的曲子。
琴声伴随着潺潺水声,时而悠扬婉转,时而激荡人心。
林玄晖曾听唐向晚弹过琴,知道这是她们朝他发出的信号,笑着对楚舰寒说:“也不知是哪个人琴技如此高超。”
楚舰寒素来爱听琴,闻得此言,起身道:“出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二人走出船舱,湖面摇曳着五六艘乌篷船,有四个年轻的公子站在船头,那么琴声必然是从只有船夫在掌舵的那艘船传出。
林玄晖看着清风舞动着对面船舱的帘子,朝楚舰寒挤了挤眼:“那弹琴的似乎是个女子,且有些眼熟。”
楚舰寒挑了挑眉,他认识的女子不胜枚举,就不知是哪个青楼的姑娘。
林玄晖让船夫把船摇到她们对面去,抱拳喊道:“在下林玄晖,敢问弹琴的是哪家小姐。”
林瑶镜掀开幕帘探出头,欢快的喊:“哥哥,楚大哥,你们怎么也来游湖了?晚姐姐心情不舒爽,被我强拉着出来,想不到遇到了你们。”
楚舰寒微眯着眼,丝毫没有怀疑林瑶镜的话。靖安王和唐姒的婚期一日日迫近,唐向晚不痛快,实乃人之常情。
林玄晖让船夫靠近她们的船,朝她伸出手:“既然偶遇,便一道游湖吧。”
林瑶镜朝里面喊:“晚姐姐。”
唐向晚迤逦而出,朝他们盈盈一笑:“楚大公子,林大哥。”
两艘船靠在一起,林瑶镜握住林玄晖的手,跃上了他们的船。
唐向晚心如战鼓,计划能不能成,就在此一举。她缓缓走过去,林玄晖的脸上露出一抹为难:“男女授受不亲,唐二小姐可否自己过来?”
唐向晚笑了笑:“两条船贴的严丝合缝,林大哥不必担心。”
她迈开腿就要跳过去,两艘船跟商量好似的,忽然往前冲去。她脚下踏空,整个人往冰冷的湖中坠去。
哪怕早已做好了准备,唐向晚仍被吓得不轻。当她的身体触碰到冰冷的湖水时,拼命的扑腾挣扎:“救命…瑶儿救我,我不会游泳。”
“晚姐姐。”
林瑶镜就要跳进湖里救人,却有人更快她一步跳进湖里。
“别动。”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冻的瑟瑟发抖的唐向晚立马安静下来。
楚舰寒搂住她的腰,将她托出湖面,林瑶镜立马拉住她的手将她拉上船。
楚舰寒紧随其后。
林瑶镜一脸担忧道:“眼下天气寒冷,晚姐姐又湿了身子,我们快送她回去吧。”
楚舰寒沉声道:“我们的马车距离湖面尚有一段距离,湿着身子走这般远的路,我把你从湖里救上来的事,恐怕会传的沸沸扬扬。
我臭名在外,不在乎流言蜚语。唐二小姐是个未出阁的女子,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把你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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