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得了皇后的信任,或许能搭上景王,问问萧郎的近况……”淑妃语调低迷,带着几分彷徨又似乎有些期待。
“娘娘您可想好了,一旦走出这一步,以后可就再没有回头路了。”秀琴颇为担忧又心疼的看着淑妃道。
“父亲骗我,他根本就是想要萧郎死。”淑妃神情激动,满目皆是痛苦道:“我已如了他的愿入了宫,他为何还不肯放过萧郎!?”
“此番若不是江北雪灾出事,我竟是丝毫不知,原来萧郎被送去的就是江北,那地方其实人能去的?”流放之地多是苦寒,她的父亲可真是好狠的心啊。
“既是父亲不愿听我之意,那我只能自己想法子。”淑妃缓了口气说道:“只有我在宫中立足得宠,方能有几分话语权。”
“你也看到了家书,父亲已经准备送梅家旁支姐妹入宫,意图替代我。”淑妃冷笑两声说道:“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年轻貌美的女子,本宫若苟且偷生,想必下一次得来的消息便是萧郎客死异乡了。”
“都是我害了他……”他本该平步青云的,明明父亲答应了她,只要她安安稳稳入宫,便会扶持萧郎入朝为官。
“骗子,都是骗子!”淑妃如今可算是明白了,家人也好亲人也罢,根本都信不过,想要做什么都得靠自己。
秀琴安抚淑妃的情绪,柔声说道:“奴婢替娘娘打听过了,这宫里还没人得皇后娘娘的亲待,咱们这位皇后性子不一般,想必是谨慎的很。”
秀琴低声说道:“娘娘若想在皇后娘娘跟前得脸,就得拿出十足的诚意来,这可不是简单的事。”
淑妃轻轻闭了闭眼道:“只要想,总会有机会的,只是不知这皇后娘娘值不值得本宫如此大费周章。”
淑妃自己心里也没底,毕竟皇后入宫不久,虽说现在瞧着得皇上的心,可帝王的心如何能留得住啊?
她一边期望着皇后能留得住皇上,一边又期望着皇后留不住皇上,细想之下无论如何对她而言应该都不算是坏事。
“娘娘,奴婢对皇后娘娘倒是觉得可信,只是那良妃……”秀琴略显几分犹豫,看着淑妃说道:“良妃也就仰仗了朝阳公主,她真能斗得过皇后娘娘?”
“再过两年朝阳公主出嫁,良妃可就什么都没了,奴婢觉着没什么用处。”秀琴低声说道。
“本宫再好好思量思量……”淑妃扶了扶额头,这坐了一会儿便又觉得头疼的厉害了。
朝阳公主为良妃出头早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半点好处没捞着,倒是朝阳公主与皇上的关系更加雪上加霜。
皇后这个恶人做的足足的,人人都说这是皇后给皇上吹的耳边风,毕竟皇上那前脚才刚从凤梧宫出去,见了良妃就要良妃为皇后绣衣裙,怎么想都觉得是皇后授意吧?
皇上偏宠的太过明显,自也是引起了朝中御史注意,再加上朝阳公主这一吵,那自是有御史出来说话,指责皇上不可独宠,六宫诸妃都是皇上的妃嫔。
转头又拿皇嗣稀薄说事,意在言说皇上需得雨露均沾,方才能做到绵延子嗣啊!
结果赵宗珩一句:“先帝倒是各宫各院雨露均沾,为何只有朕这一位皇子?”
众御史:“…………”
皇上这么堵人也不是第一回了,那些个大臣除了会念会哭也没别的法子了,赵宗珩油盐不进,完完全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说破嘴,他下了朝还是只往凤梧宫去。
“听闻今儿个皇上又在朝上舌战群雄了?”司宁池听了此事乐呵了好半天,见赵宗珩来了顿时忍不住笑了。
“夸张了,朕只说了一句。”赵宗珩目光幽幽的看着司宁池,那眼神仿佛在说,都怪你不跟朕生个孩子。
“哈哈哈!”司宁池笑的开怀,显然是心情绝佳的模样。
赵宗珩看着那笑的欢快的女子,本有些憋闷的心情也莫名其妙的好了,他倒是没想到这么点小事竟能让她如此开怀。
赵宗珩蹭去了司宁池身边坐着,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垂眸说道:“朕为了皇后如此受委屈,皇后是否需要安抚安抚朕?”
司宁池止住了笑,眨眼看着赵宗珩这小模样,简直像是个摇着尾巴讨赏的大狗狗,让人瞧着真是可爱,她倒也没推却,伸手轻抚赵宗珩的下巴,仰头亲了亲赵宗珩的唇角低声笑道:“赏皇上的。”
第117章 韩玉郎
“皇上今日怎如此高兴?”宣明殿内,王成祥接连偷瞄了皇上好几次,便瞧着皇上撑着脑袋在那傻笑,自从皇后娘娘宫里出来皇上就变成这样了。
“是吗?”赵宗珩唇边带着笑道:“朕看着很高兴?”
王成祥连连点头,是啊!
这一晚笑的,相比以前一年笑的加起来都灿烂。
赵宗珩摸了摸脸不甚在意的说道:“许是年节将近,值得高兴。”
王成祥听着莫名其妙,往年也有年节,怎不见您如此开怀?
“韩玉郎归京已定,算算脚程再有几日便入京了。”赵宗珩一边翻阅着手中的奏折,一边低声说道:“一会儿让人去跟皇后说一声,准备宫中设宴款待韩家军。”
“是,奴才这就去!”王成祥也是很高兴,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感叹说道:“奴才没想到,这么多年来终于还能听到韩家军凯旋的消息,实在是咱们天庆之福啊。”
“……”赵宗珩罕见的沉默了,在他看来这并不算什么福气。
韩家世代为将,若拿出朝野史记的册子翻翻,最少能翻到韩家六代无一例外皆是战死沙场。
当年韩家鼎盛之时,军中数十位将军皆是韩家男儿,而如今……
只剩韩玉郎一人。
韩家的奚落凋零将天庆守护的极好,天下百姓安居乐业,自赵宗珩登基以来已不见什么战事,只是边陲之地有那么些骚扰的蛮人倭寇罢了。
韩家军那面军旗的颜色是韩家人血染出来的,赵宗珩垂眸看着面前奏折上几笔言语,认为玉面战神这般呼声过高,在奏折之中劝诫皇上不可重赏,如今战事不急,意在让皇上收了韩玉郎的兵权。
在这些人的眼中只看的权……
“你下去吧。”赵宗珩摆了摆手示意王成祥退下。
“是。”王成祥见皇上神色有异,连忙低头退下了,也不知皇上这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如此低落。
韩玉郎归京那日,京中百姓自发的去了军队行进之路夹道相迎,那翘首以盼的姑娘们都想看看咱们天庆这位玉面战神是何等俊美,才会让敌军都授以玉面之称。
可惜的是这些姑娘们注定是要失望了,韩玉郎并未跟随大军同行,而是先一步入了宫。
皇上从来不是严苛之人,韩玉郎大可先回韩家稍作休息,再进宫觐见不迟,可韩玉郎并未等诸位将军一同入宫,而是独身一人去见皇上。
司宁池得知消息的时候,便听闻了韩玉郎已经入宫觐见的消息。
“替本宫梳妆。”司宁池心中微动,抬眼招手让素云替自己梳妆。
“皇后娘娘也想去凑这个热闹?”素云笑意吟吟的看着司宁池说道:“您是皇后,可不能失了体统。”
“你懂什么。”司宁池嗤笑一声,看了素云一眼道:“本宫是去见人的。”
“……”可不是吗,大家不都是去看人的?
看一看那位名震天下的玉面战神呀~
司宁池懒得与她多说,只拿起了桌上的黛笔细细描画。
宣明殿内,殿门关着阻绝了众人探究的视线,哪怕只是刚刚只瞧见了一眼,那位玉面战神军甲未褪,生的果真是俊美无比,让人看了一眼都忍不住赞叹其容貌。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此时的那位玉面战神跪在御前,身体挺的笔直正抬手解下自己的军甲。
面见圣上,都需得正衣冠着朝服觐见,从未有人敢如此放肆在御前宽衣。
但是现在韩玉郎……
那解开军甲的人露出了里面穿着的简单里衣,依稀能看到那微微隆起的胸口,韩玉郎低头抬手,取下了束发之冠,满头青丝泻下,那跪在殿前的人缓缓抬起了头。
若说为男子,她这面向偏于柔美之态,唯有那一双眼凌厉坚韧,唇瓣抿着穿上那一身军甲,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将军喋血的铁血之味,任谁也不敢说她娘气。
如今军甲退去,发丝散下,在望去的那一瞬间便忍不住赞一声这女子生的英气逼人,眸色坚韧绝非寻常女儿家。
王成祥早已经吓的失了声,反反复复的盯着韩玉郎看,始终未能从这不可置信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甚至连叱责韩家欺君罔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满脑子想的都是这怎么可能?
“臣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韩玉郎语调平静,抬手对着皇上拜道,那说话的声线带着几分粗哑,全然没有寻常女子的娇软柔和,许是久居高位号令众将,将这副嗓子磨成了这副模样。
赵宗珩的目光落在韩玉郎的身上,无论从身形容貌,从周身气度,便是从这洪亮坚定的声线之中听去,都无法想象眼前这跪在御前的玉面战神,竟会是一位女子……
赵宗珩缓缓闭了闭眼,他该叱责韩家胆大妄为,竟敢如此欺君罔上,他该怒斥韩玉郎欺瞒数十年隐而不报。
可那些话语在嘴里打了个转,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他心中并无半分气怒,有的只是震惊无措,还有对韩家上下的惋惜痛惜,更有一种身为帝王的自我贬斥。
“当年战事紧急你女扮男装替兄从军朕可以理解,为何后来战事稍停,你隐而不报。”赵宗珩沉吟了许久,垂下眼看着韩玉郎道:“你可知,这是死罪。”
“臣知道。”韩玉郎仰头目光不见丝毫闪避望着赵宗珩道:“皇上也道这是死罪,当下战局不稳,若臣报了必再无领军的可能,军中无领军这将首是小,战事再起事大。”
“既固有一死,臣宁愿背负罪责,至战局大定的今日,来皇上面前请罪任凭皇上处置。”
“韩玉郎,你本名叫什么。”赵宗珩看着韩玉郎垂眸询问道。
“臣,就叫玉郎。”韩玉郎低头道:“父亲曾言女子无用,为臣取名玉郎。”
赵宗珩张了张口忽然没了声音。
女子为何无用?
因天庆国法有言女子不得上战场……
赵宗珩看着那跪着的韩玉郎道:“你今日独身前来,未曾告知军中将士,是要朕如何惩处你?”
第118章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韩玉郎抬眸看着赵宗珩,神色无丝毫动容仰着头道:“请皇上按律惩处。”
“法外也有情,韩将军一片赤诚忠心,皇上若就此惩处了,未免寒了万千将士们的心呐~”殿外那熟悉的声音响起,赵宗珩那端坐着的身躯不自觉的便是直起了身,抬眼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瞧见了那着凤袍华服身姿摇曳踏入殿内的皇后。
“臣妾参见皇上。”司宁池在殿前驻足,垂首拜道。
司宁池来宣明殿的次数屈指可数,也鲜少在他议事之时闯入,今儿个突然见司宁池如此大胆闯入也不觉得不悦,甚至有那么几分新奇的味道。
很想听一听她口中能说出什么‘高见’来。
寻常也不乏有宫妃这种时候要见的,比如荣妃又比如淑妃,也都有过为了家中兄弟姊妹,或是为了自己那点事特意来一趟,就想在皇上跟前说说话。
赵宗珩素来宽宏,基本都是愿意听她们一说,若是他已经决策之事便是懒得再听。
但是今日皇后此来,为的是什么呢?
赵宗珩轻轻弯了弯唇,看着司宁池道:“皇后有何见解。”
“皇上何不趁此机会改一改这天庆国律法。”司宁池轻抬下颚望着赵宗珩笑道:“女子为将,何罪之有?”
“韩将军为天庆立下赫赫战功,韩家上下为护佑家国战死沙场。”司宁池垂下眼帘道:“若因韩将军是女子便要惩处,实在可笑。”
“倒不如改一改这天庆律法,女子亦可为将,也可入朝为官。”
“皇上既立了后宫女官之职,想必早有此念。”
“如今有这等机会,皇上……不想吗?”
司宁池这话说的可谓是极其放肆,站在一边的王成祥瞪圆了眼眸看着那在御前大放厥词的皇后娘娘,竟要皇上更改律法!?
而那还跪在地上的韩玉郎更是懵逼,很想扭头看一看这位皇后娘娘,又自觉如此行为不妥,就这么继续跪着默默垂着头,满脑子都是问号,像是有些不解皇后为何如此护着她。
赵宗珩看着司宁池许久未曾言语,他一直都知道她的大胆,只是没想到,她目光所及之处,竟比他所看更为长远。
人人都说皇后行事张扬性格乖张毫无贤良之德,却无人得知她心中存有的那份浩瀚广阔之地,便是他这位帝王许都自愧不如。
“朕从未觉得韩将军有罪。”赵宗珩轻轻弯唇笑了笑,目光温和的看着司宁池道:“只是,群臣力荐之下便是朕也难以服众。”
“若皇上连如此决策都做不到,那皇帝也别当了。”司宁池暗暗翻了个白眼,脱口而出的话语让整个大殿都静谧了两分。
“……”
赵宗珩咬牙切齿的瞪着司宁池。
那放肆两字都到嘴边了,也没能对着她说出来。
司宁池迈步上前,从怀中抽出了一张纸,轻飘飘的放在了赵宗珩面前的桌案上道:“皇上不如好好看看,天庆国内各地有多少女婴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溺死的案例。”
“皇上以为,他们为何如此狠心溺死自己的亲生女儿?”
“因为,女子无用啊~”
“皇上认为,女子当真无用吗?”司宁池目光定定的看着赵宗珩道:“臣妾很想问问韩将军,从军数十载,杀敌几何?”
“再想问问天底下的男儿们,有几个比得上韩将军?”
“问问朝中群臣,又有几个比得上韩将军,他们也配对韩将军口诛笔伐。”
那立于御前的女子,神色张扬凤眸之中满是睥睨之态,她仿佛从无一丝畏惧,坚定于自己所做的一切,赵宗珩微微抬眸看着她,胸腔之中溢出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情绪。
这是他的皇后。
赵宗珩垂眼看着那落在桌上的纸微微皱眉,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名字让人侧目。
“女子为将,照样能护我天庆山河无恙,若生而为女子便有罪,那皇上可得让诸位大人回去将自己的母亲都伐诛才是。”
“……”赵宗珩看了司宁池一眼,抬手拿起桌上的纸道:“皇后言之有理,朕会好好思量。”
“皇上英明~”
王成祥和韩玉郎二人目睹了全程,在亲眼见着皇上不发一言,而皇后娘娘如此放肆无礼,在皇上面前大放厥词后毫无惩处,扬长而去的身影,让殿内二人瞬间肃然起敬。
王成祥:“……”咱可真是活得久什么场面都能见着啊!
皇后娘娘今日这哪一句话单拎出来那不是杀头的大罪?
咱皇上是选择性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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