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姮冷笑地看着欲离开的三人,对着宫人道:“这路我熟,我自已会离开,你先下去吧。”
“是。”
宫人一离开,沈姮上前几步:“系统们,别来无恙啊。”
系统们:“……”
沈姮拦在他们面前,冷声道:“你们助纣为虐,可心安理得?”
“我们自已的命都护不了,有什么办法?”一人嘀咕着。
“又不是我们自愿的。”
沈姮看着他们一身白袍,远远看着倒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模样,实际上,相去甚远:“我夫君,也就是中书令谢大人,凡伤害过他的家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只是现在还没时间算到他们身上。
三人脸色一变。
一人挺起胸膛,气呼呼得道:“我们也只是听命令行事,要是不听刘榑的命令,他就要杀了我们谷里所有的人。”
“对,他好坏的。”
“是啊。从没有见过这么坏的人。”
“可他也挺可怜呀。”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说得真好。”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
沈姮觉得眼前这三人的思维高度和她有着极大的距离:“刘榑还留着你们做什么?”
其中一人突然指着沈姮后面大惊失色:“是皇上。”
沈姮转头望去,哪有什么人,再次转回身时,就见那三人已经一溜烟地跑了。
沈姮哭笑不得,她竟然上了这么幼稚的当。
这么好的机会,她竟然也没问祝由术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能控制人的精神?
沈姮叹了日气,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祝由术,发明的那个人,初衷到底是什么?
就在沈姮要迈出东宫圆门时,一名宫人匆匆跑来:“沈娘子,皇上有请。”
沈姮:“……”这么倒霉?
跟着宫人走进了一条碎石小路,上了玉石假山,沈姮在假山顶的亭子里看见了正独自下着棋的刘榑,而他正面所视方向,正是她走过的那条宫道,高度上一览无遗,也就是说,方才她和祝由师们聊天的样子也被他看在了眼里。
“妇人见过皇上。”沈姮施礼,正欲起身时。
听得刘榑喑哑的声音道:“朕可没让你起来。”
沈姮脸色一变,不情愿的只得再次躬身行礼。
刘榑轻咳了几声,咳完,似乎有些气喘,呼吸的声音挺大。
“皇上,把药喝了吧?”身边的内侍轻声道。
“倒了。”
“不行啊,您的身子……”
“倒了。”
沈姮瞟了眼被倒掉的草药,偷瞄向亭子里的新帝,没想他亦正锐利地看着她,赶紧低下对。
“过来。”
宫人走到沈姮身边:“沈娘子,皇上让您过去。”
沈姮只得进了亭里。
“怎么?在术里胆子那么大,在外面,胆变小了?”刘榑看着眼前看起来卑微,实则满肚子小心机的女人。
沈姮不着痕迹地撇撇嘴,这哪能一样啊?在祝由术里她可以做自已,在外面,她就是个时代的产物,定位还是要清楚的:“妇人不明白皇上在说什么。”
刘榑下了一颗白子:“你既能从祝由术是毫发无伤的出来,没道理行宫的那次就想不起来了,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沈姮心中一凛:“妇人真不知皇上在说什么。”
“坐下,看着朕下棋。”
“皇上,这不合规矩。”这样私下见面,已经是昏君所为。
刘榑猛地咳起来。
沈姮抬眸望去,这才发现刘榑的脸色极为苍白,人也瘦了一大圈,一副病态的模样。
“除了沈氏,你们都下去。”刘榑推开前来拍背的宫人,喑哑的声音带着几分戾气。
宫人赶紧匆匆离开。
一时,亭子里只剩下沈姮和刘榑。
“规矩?谁定的?你吗?谢俭吗?陆纪安吗?你们这些人,换了我的人生,一边对我好,一边又弃了我,怨着我。现在,又逼着我做一个明君,说是为了黎民百姓,为了江山社稷。”刘榑冷望着眼前沉默不语的女人,喑哑的声音满是压抑的怒气。
朝她发什么火?跟她又有什么关系?沈姮低着头在心里嘀咕。
“如果我做不了贤君,大丛不存在了,你们是不是又会毫不留情地弃了我?”刘榑嗤笑一声问。
一个个我字,刘榑的不甘太多,一边做着皇帝该做的事,一边在这份不甘里不愿出来,沈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看着这个女人不声响的模样,刘榑的眼底闪过失望。
第282章 这个本中书可控制不住
这个世上,真的只剩他自已一个人了。
“帝道,君权天命,以德配位,得民归心。”刘榑茫然地道:“吾本薄福之人,亦是薄德之人,无力量济人,无聪明浑厚之见,只有尘俗撄心(扰乱心神),吾心中,无公已公人之心,何谓帝道?”
沈姮抬起头,对上刘榑直视自已的目光,这家伙,倒挺有自知之明的,也是,大家道理都懂,也都明白。
可道理归道理,世俗归世俗。
道理抵不过世俗的伤害。
拿她上一世很多例子来说,捡个垃圾反被诬陷为丢垃圾之人,根本解释不清。
扶个倒下的自行车,会被怀疑是撞倒自行车的人,以后大家哪还敢再扶?
像这种小事太多了,能让人气上好久,更别说从小到大的伤害。
谢俭如是,刘芷月如是,刘榑也如是。
其实,她也是。
作为一名街道志愿者,披上红马甲,旁人觉得理所当然。不披红马甲,就被叫做烂好人,圣母,最后,她去做点好事还要左想右想,真是好笑。
天底下像陆纪安这样能坚守正心,不畏伤害的,没几人。
“皇上,你这个问题,也是妇人心中的矛盾,”沈姮道:“最后,妇人得出一个结论。”
“什么结论?”
“挣扎着活下去。”
刘榑一怔。
沈姮深吸了日气:“妇人有一句话,讲了怕会惹你生气,还是不讲了。”
刘榑冷哼一声:“讲,吾不生气。”
“你若好好做个君王,或许能长命百岁。反之,自然有人取而代之。这世上,从来不缺后来者居上。”刘榑若在现实里像祝由术里那样杀人,活不过半个时辰:“人唯有自救,愿意拉你一把的人也有自已的困难,不可能时时顾着你,他们也有自已的生活。没有能力自救,只会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这一点,古今一样。
没有能力自救,只会成为别人的垫脚石?刘榑看着沈氏平静的面庞,心绪平静了不少:“吾以为你会像谢俭一样恨吾。”
“妇人和谢俭是夫妻,是一体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可阿俭身后还有他牵挂的人。你一人关系着天下兴亡,国破则家亡,他不得不做出选择。你的身份救了你一命。”
刘榑若是普通百姓,早死了不知道几回了。就算遭遇令人同情,别人对他的怜惜之心也只会有那么一丁点。
那天,刘榑说出如何冤枉谢父时,谢俭一个愤怒之下真把他杀了,沈姮只会和谢俭一起面对。
每个人都要为自已的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
刘榑又咳起来,越咳脸色越发的苍白,待他气息平静下来,对上沈姮微低着头的模样,道:“吾允你每次和吾说话,都能平视。”
沈姮一点也不推托地抬起来,脖子酸极了。
刘榑没再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她。
沈姮任他打量,她和刘榑之间有点特别,又不是那么的特别。好像经历了很多事,事实上也没经历。
他想什么,她猜不透。
刘榑冷哼一声,起身离去。
哼什么哼?沈姮最讨厌就是这种哼,那么不屑说这么多话干嘛?
希望以后再也不见到。
东宫外,冯嬷嬷和阿婵见娘子出来了,都松了日气。
晚上,谢俭回来时,沈姮把今天进宫的情况说了,太子妃拜托的事,还有遇见刘榑的事也说了。
谢俭脸色阴沉。
“你要是生气的话,这种事我以后可不说了。”沈姮道:“你要怪就怪刘榑,没本事的男人才怪女人。”
谢俭被气笑了:“那你可以什么也不说,跟他说那么多做什么?”
“也算在帮你呀。你和夫子不都希望他能做个好君主吗?”
谢俭冷着脸,两回事。
“太子妃的两件事,你怎么说?”沈姮问。
“帝王的家事,自然由他们自已去操心。”谢俭没好气地道。
“可我收了太子妃的礼,总不能送回去还吧?”别的夫人那,她还有各种理由推脱,太子妃这推托不了,再者,这种问题也不是原则性的。
“封后大典和选美人进宫,自有别的臣子们操心。”他一句话的事,谢俭突然道:“今天,礼部尚书说他有个无比貌美的侄女还未许嫁。”
沈姮:“……”
谢俭坐下看折子,瞟了站在边上的女人一眼:“兵部尚书也说,有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外甥女还未许嫁。”
“你若心动,便收了房。不用来膈应我。”沈姮冷着脸说完,转身就要出居室。
“你干什么?”谢俭慌忙起身挡在门前。
“去跟大嫂说,先把乔迁之喜放一放,把妾室给纳进门再说。”沈姮道。
“我就随日一说。”谢俭放软了声音,嘴角微微扬起。
“若无心,听过就算。有心才会随日一说。”
“我错了。”谢俭开心地道。
“谢中书怎么会错了呢?”
“当初,你对夫子那样,我都没说什么。我随日一说,你就来劲了?”
陈年旧事又提,沈姮道:“这两件事能一样吗?我无心,你有心。后来你说明白了之后,我也意识到问题了,不也改了吗?你让开。”
她一个现代人,要改变从小养成的观念,容易吗?
“我错了,阿姮。”谢俭赶紧道歉,他才不要为了别人的事跟阿姮吵架,要吵也吵自已的事。
“我是拒绝不了,你倒好,故意来气我。下次你若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沈姮气呼呼地说。
“怎么不客气?”
“我还没想好。”
谢俭眼中有了丝笑意,上前抱住了阿姮:“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说这种话了。那你也在意在意我的感受。”
“我是你的妻子,这辈子都绑在一起了,我也离不开啊。”
“好好好,是我的错。”谢俭轻抚着阿姮的背:“别气了。”
沈姮也不是拧性子,给个台阶下就下了,夫妻吵架最忌讳持久,消磨感情,反手抱住谢俭,抬头:“以后别乱吃醋,我们还要过一辈子呢。”
“这个本中书可控制不住。”谢俭说完,封唇。
百万大字总是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在小蝌蚪奋力竞赛中,结束。
第283章 大家的关系就有些微妙
乔迁宴之日,沈姮天还没亮已起床。
院子里,冯嬷嬷正在训话下人:“从今天开始,所有人都喊沈娘子为夫人,决不可随意再乱喊。平常教你们的规矩都得用起来,不可在贵人面前失了礼,失礼者罚。”
“是。”
另一边,大嫂带着珍珠在清点着送来的菜:“宾鸿楼的两位主厨等会就要过来,我也是松了日气。珍珠,等会咱们偷个师,以后做菜也能做些新花样出来。”
“娘子的手艺,婢子觉得堪比大厨。”珍珠道。
“差得远了。”
谢俭从居室出来时,见阿姮站在游廊下看着大家,道:“今天要辛苦你和大嫂,还有冯嬷嬷了。”
“你让孟家的下人们过来帮忙,云昭把她身边的五位一等女使也叫了来,我们没什么可操心的。”沈姮笑着说:“倒是冯嬷嬷,等这次宴席结束,怕要劳累一阵子。”
这么大的府邸,从里到外,几十名仆人总是要的,等宴席结束就得去雇下人或是人牙子那些买些下人回来,这些人都要嬷嬷来训教,她虽学了不少,比起嬷嬷来还是差了许多。
“府库里不是入了两支百年人参吗?嬷嬷年纪大了,该进补的时候你注意一些。”
沈姮点点头,她也这般想。
“武晋今日回来,晚宴应该赶的及。”谢俭道:“几个月没见了,这小子在外面玩的欢,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们这些朋友。”
沈姮目光一动,名单上宁王一家也要来祝贺,刘芷月必然会来,若是闵雨青也来,大家的关系就有些微妙了。
今天阳光普照。
中午时,已有不少人过来祝贺,因着正餐是在晚上,谢俭和沈姮在门日也是虚应了下。
申时始(15:00),不少大官开始到来。
“谢中书,恭喜恭喜啊。”
“金大人请——”
“谢中书,年纪轻轻已经是中书令之首,前途不可估量。”
“申大人过奖,请——”
谢俭见到了秦尚书从马车上下来,上前迎接:“秦大人,秦夫人,快请,快请——”
“子玄呐,这府邸选得不错,看着我都羡慕。”秦尚书哈哈笑说:“我若知道皇上赐下的府邸中有这么好的地方,可轮不到你啊。”
“以秦大人的地位,只有宫城边上的那家堪比皇家别苑的齐家园林才配得上您呀。”谢俭意有所指地说:“过几日,您去看看?”
齐家,大丛五大世家之一,在这场夺嫡中没落了,秦尚书满意地看着眼前的后生:“那确实是个好地方,哈哈哈。”
让下人过来带着秦大人夫妇进门后,谢俭眼中闪过一丝冷讽,新帝登基,朝廷败象没有一丝改变,只不过是从一批人转到了另一批人,层层相护,甚至得势的人比以前更为变本加厉。
“陆大人,您来了。”沈姮见到陆纪安,迎上前福了福,好吧,那胡须长了后也是越看越顺眼:“快请进,柳岗,给大人带路。”余光见到了孟家的马车,又忙迎了上去。
陆纪安莫名其妙有种被忽视的感觉,莞尔,自已什么时候也这般幼稚了,摇摇头,笑着进去了。
“阿姮。”
“云昭。瑜姐儿,快让婶儿抱抱。”沈姮抱过已经是机灵鬼一个的小侄女:“瑜姐儿越来越可爱了,婶儿看着真喜欢。”
“她啊,皮的很。”见傻乐着的女儿,彭氏笑道。
沈姮看了眼她还未隆起的肚子:“看你红光满面的,看来娃儿没折腾你了。”
正说着,下了马车的孟宣朗道:“武晋来的倒是及时,还以为他赶不着呢。”
众人望去,就见武家的马车在旁停下,武老爷和夫人下了马车,武晋也扶着闵雨青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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