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公大人的托付,末将绝不敢忘。”
“下官一定竭尽所能。”
左珩将乌胡刺客的调查,托付给他们二人,相信不久就能得到结果。
左珩打马而行,身前的许宛回过头,“真奇怪,马知县和吕将军都知道来送你,倒是你们校事厂的番子一个没来。”
宋绩扯着马辔凑到他们跟前,“许姑娘,你也太小瞧我们的人了。”
“什么意思?”
宋绩指向不远处的山丘,若干身着青绿锦绣服的厂卫,脚踩走冰鞋跟随他们的队伍。
“他们好帅气啊!”许宛发出赞叹,“大人,他们都是你的兵。”
左珩发出爽朗的笑声,随即加快马速。
那些厂卫调整速度,在雪地上起伏跟进,为首的秦远甚至挥舞起手中的长刀。
宋绩纵马跑到秦远跟前,含笑大喊:“厂公说明年给你们加俸!”
秦远等人听闻也跟着大笑,不停地向左珩挥手致谢。
“秦役长可太有范儿了。”许宛手舞足蹈,“岩疆的汉子是好看。”
左珩冷哼一声,“秦远还未娶妻,不如我给你们俩做媒?”
“大人,你平时看到漂亮女子不会多瞅两眼?”
在丰都看多了红衣缇骑,在岩疆见到不一样风格的,属实难挪开眼。
左珩稍微放缓马速,垂眸看向怀中人,“我现在就多瞅两眼。”
青衣厂卫渐渐消失在身后,他们终踏上回京的道路。
可老天不作美,大雪持续多个时辰仍未停歇,导致前方的路越来越不好走。
他们还没走出岩疆境内,便不得不找家客栈留宿下来。
甫一踏进客栈,左珩就瞧出了不同,这里外邦商人居多,店家多半是外邦人。
但方圆几十里已无更好的选择,他们只能入住下来。
“你们又没穿官服,应该没什么事吧?”许宛察觉到左珩的神经忽然绷得特别紧。
“就算真遇打劫,我也没钱付给他们。”左珩无奈摊手,他随身携带的那点银钱,早被许宛搜刮干净捐了出去。
众人在房间里小憩一会儿,就下到大堂里吃饭。
全是外邦风味,口感有点奇怪。
宋绩在指尖夹着银针,暗暗试了试,确定无毒方给大家使眼色。
他们这桌始终保持安静,倒是旁边两桌客人忽地打斗起来,满口都是外邦话。
左珩面不改色地喝着羊汤,“吃我们的,别瞧热闹。”
大家闻言,都闷头吃东西,甚至那两桌人的碗筷扔到这边,他们也视而不见。
“是乌胡人还是离戎人啊?”许宛小声嘟囔。
宋绩把脑袋伸过来,“像乌胡人。”
那两桌还打得热火朝天,客栈大门忽地被推开,又一队人马闯进来。
店家忙地上前说明情况,客栈房间已满,容不下新客。
虽然是用外邦话交流的,但左珩他们也能猜出一二。
为首之人环顾一圈大堂众人,到底把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
“厂公,我们让吗?”宋绩在等左珩答复。
左珩继续吃着东西,“不让。”
众人心里已有数,均在暗处准备好自己的武器。
可那队人却忽地改变方向,竟与那两桌打斗的交谈两句。
那两桌人本来气势汹汹,也不知听到了什么话,居然都灰溜溜地离开客栈。
许宛没忍住向后瞥去,却见那队人朝他们匆匆走来。
左珩一把将许宛扯到身后,“大爷有事?”
为首那人往后撤了一步,身后出现一个眼熟的身影。
那人大喇喇地坐下来,“真没想到能在岩疆碰见许姑娘。”
许宛微微撇头,心下一惊,“格彬世子?”
“咱们还真有缘,才过多久就又见面了。”格彬没瞅左珩一眼,全程盯着许宛。
“厂公带我出来玩儿,真巧。”许宛抓紧左珩的臂膀,“世子怎么在岩疆境内?”
“刚回离戎没意思,带人出来转一转,大雪封路才找到这里。”
他回头与店家说了两句,不一时,整个大堂已堆满酒坛。
格彬的人都已坐下来吃喝,格彬这才扫了扫左珩,“厂公,咱们一起喝点?”
左珩冷若冰霜地拒绝:“不会。”
“你……娘子在丰都没少诓我,这笔账你得替她还吧?”格彬挑衅地睨向左珩,觉得这不男不女的家伙肯定不行。
第65回 叫他白无常
宋绩蓦地端起一坛酒,“我陪世子比量比量。”
格彬眼皮儿都没抬一下,“你算什么东西。”
“你!”宋绩被怼得火冒三丈。
许宛赶快换上小碗,“我们大渊人的酒量比不过离戎人,不如浅尝几碗图个热闹?”
她不等格彬回应,已满上几小碗,“我敬世子一碗,在丰都时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说罢,端起小碗就要干下去。
左珩扬手打翻小碗,“不许喝。”
格彬一手搭在膝盖上,另一手扣住酒坛口,“厂公家教还挺严格的,喝不喝随你,我先干为敬。”
格彬仰起头,一坛烈酒便“咕咚、咕咚”饮下肚,在场离戎人纷纷叫好。
左珩见状也拎起一坛酒,“敬世子。”
“不行。”许宛按住他的手腕,“你不要逞强。”
左珩拨开许宛的纤指,仰起头一饮而尽。
“世子,我们的诚意已经够了吧?”许宛黛眉不展,这分明就是不要命的行为。
格彬不依不饶,立马打开第二坛酒,“在我们离戎,男人酒量小,会让女人瞧不起。”
左珩没接茬儿,又随格彬饮下一坛。
许宛真快怒了,将空酒坛一把推到地上,“能不能不喝?喝酒是闲情逸致的事,这么大的量身子不就垮了吗?”
“无碍,没事。”左珩朝许宛莞尔一笑,“我可以。”
“你可以什么?昨天才喝那么点就醉了。”许宛横到左珩前面,抱定打断他们俩的决心。
“瞧瞧你现在什么样,再回想一下在丰都什么样?那时装得放荡无比,闹了半天竟是个善解人意的美人儿。”
格彬很清醒,这点酒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他对许宛左珩一行人倒没什么恶意,就是大雪封天闲得无聊,找点乐子而已。
“冤家路窄。”
许宛真没想到,那件事会被格彬撞破,更没料到在岩疆又与他相见。
左珩拉回许宛,冲她惭愧一笑,“我昨天是装的。”
许宛已分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左珩!”
格彬没理会他们俩“打情骂俏”,自己又开了坛酒,跟喝白水一样再度饮尽。
左珩毫不示弱,一边安抚许宛,一边又跟了一坛。
这样你来我往,饮下五六坛后,客栈的酒已被他们喝空。
格彬这才罢休,第一次用尊重的眼神看向左珩,“厂公还不错。”
“世子真汉子。”左珩在与他拼酒的过程中,感知到他并无敌意,心下也放松些。
若在此和外邦世子发生摩擦,终究不是一件好事情。
“那我们先回房歇息,明天还得赶路。”许宛扶起左珩,速速回到楼上客房。
格彬回头问向随从,“她是不是比如宁公主好看?”
随从跟他去过丰都,“好看归好看,可惜已嫁人。”
格彬皱起眉头,五指又拢到长长的卷发里,“她这算嫁的什么人?”
另一随从跟格彬介绍起校事厂的渊源,还有左珩的各种传闻。
“合着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众随从一起点头,这魔头也就是势单力薄出现在岩疆境内,不然真不一定对他们如此客气。
“好想解救被胁迫的姑娘啊。”格彬起身走进客房,“她是不是自愿的?”
回到房间里的左珩,连续去了好几趟净房。
许宛看出他绝对吐过,但他强撑着不肯承认,许宛便没再追问。
“该换男装的,这样格彬就认不出来我。”许宛绞了把脸帕,帮左珩擦拭。
左珩端坐在凳子上,“他无恶意,就是想看我出丑。”
“快躺下睡吧,看你那脸色跟白无常似的。”许宛一时没留神说吐噜了嘴。
左珩看似特别正常,慢吞吞地问道:“你是不是在背后,老叫我白无常?”
“苏春风像黑无常,宋绩像门神,姚宗安像唐僧,格彬像钟馗。”
许宛插科打诨,不想惹左珩不痛快。
左珩将自己的外衣叠放规整,躺到床榻上阖眼而睡。
许宛松口气,希望明早他就能恢复正常。
可她才刚刚躺下,都没来得及伸个懒腰,就发现左珩有点不对头。
“你是受风寒了吗?”许宛摸摸他的额头,不是很烫,但已冒出许多冷汗。
左珩闭眼闷哼:“没事,睡吧。”
许宛忽地反应过来,“你该不会是‘犯病’了吧?”
左珩没吭声,只拿被子将自己捂严实。
许宛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一夜绝对难熬。
起初左珩还能控制得住,过一会儿他便不受控地捶撞床板。
“我不让你喝,你非喝不可,定是饮太多酒的过。”许宛拿起脸帕,帮左珩不停地擦汗。
左珩不能发出半点声音,隔壁是苏春风宋绩他们,格彬那队人估摸也在他们附近睡下。
他将脸帕咬在唇齿间,身子遏制不住地抽搐,一不小心竟跌落到床下。
许宛赶快下地,想把他扶回到床榻上。
但此时的左珩身子变得太沉,她根本搀扶不动。
左珩又把额头一下又一下地往地上砸去,许宛急得回身抓来枕头,垫到左珩脸下。
“让你看笑话了。”
“没有,你是病人嘛。”许宛索性把被子也从床榻上扯下来,全部包裹到左珩身上。
左珩痛苦得快失去意识,“不想吃了,再不想吃了。”
许宛没懂他的意思,“对,五石散坚决不能吃,前几次你都坚持过去,这次也一定可以。”
左珩无力解释,这么多年他情愿忍受痛苦,就为保持宦官体态。
哪怕多次“犯病”,他亦从未对那些药物产生抵抗心理。
偏偏在这一瞬间,他再不想吃那些药。
不吃药的话,他能不能渐渐变回正常男人的模样。
“厂公,是我,宋绩。”宋绩在隔壁听到响动,放心不下到底过来瞧瞧。
苏春风早猜到主子是“犯病”了,不停地阻止宋绩打探。
“快走吧,厂公和许姑娘好着呢,你这么大后生看不明白这点事?”
“胡说,喝那么多酒做不了那件事。”宋绩说完,觉得怎么怪怪的呢?
“大人没事,你们回去吧。”
许宛隔门相劝,眼前的左珩怎么能让下属们看到?
宋绩哪里肯信,“许姑娘,你把门打开,我看一眼厂公就走。”
许宛看向在地上翻滚的左珩,又听到宋绩不断的拍门声,顿时一阵凌乱。
她跑回到左珩身侧,“你可以开门见宋绩吗?”
左珩咬紧牙关,示意许宛将他扶起来。
许宛脑子一热,趁机吻上他的唇。
左珩的眼神跟冰山融化一般,许宛主动吻他!
他霎时恢复力气,先朝外喊话:“你小子敲什么敲!”
第66回 折腾声音大
左珩把自己的里衣扯开,露出里面结实的胸膛,脚步虚浮地走到房门前。
外面的苏春风仍在极力劝阻宋绩,宋绩却犯起一根筋儿,不见左珩誓不罢休。
房门“吱嘎”一声被打开,苏春风和宋绩同时目瞪口呆。
左珩面色惨白,双眸通红,确是身体不适的模样,但也可以解释成饮酒过量。
况他胸襟大敞,长发披散,分明就是……
宋绩懊悔地捂住自己的脸,该不会真耽误厂公和许姑娘办那事了吧?
苏春风跟着头脑恍惚,在左珩身边伺候多年,主子什么事是他不清楚的?
刚刚一定是“犯病”的前兆,可眼下……难不成主子已向许宛坦白真实身份?
“你们俩大晚上作什么妖?”左珩目光不豫,“赶紧回去睡觉。”
“厂公你没事就好,我们这就走。”宋绩几乎扛起苏春风一溜烟逃远。
左珩强撑着阖上房门,整个人虚脱地滑坐到地上,“水。”
许宛即刻端来一杯温水,慢慢灌入左珩口中,“再忍忍,会过去的。”
左珩阖了下眼睑,伸出手掌在她的唇上抚了抚,“谢谢。”
“我那是……我其实……”
许宛语无伦次,真不知该如何解释刚才的行径。
“我懂,你可怜我。”
“你说是就是吧。”
许宛架起左珩十分缓慢地挪回到床榻上,将地上的枕头被子重新搬上去。
拾掇完一切再瞧左珩,他的气息似乎比之前稳定不少。
许宛感觉他“犯病”时长一次比一次短些,不吃五石散就得靠毅力,还有左珩口中的“欢愉止痛”法。
若真如此,岂不是在他“犯病”时,随便哪个女子都可帮他缓解?
想到这里,许宛唏嘘不已,泛滥的同情心不值钱。
自己还得摆正态度,将左珩视为非常有钱的东主,可帮自己早日实现财富自由。
熬了大半宿,左珩终于平稳睡去,许宛也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她四肢酸痛,浑身都快散架子,一趟岩疆之旅,得掉五斤肉。
吃多少肉才把自己身体养好点,一下子又回到瘦瘦巴巴的状态。
许宛一觉睡到晌午,出门时发现左珩又与格彬坐在一起,好在他们身旁没有酒坛。
外面大雪已停,格彬打算启程,算是在和左珩告别。
左珩又变成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站到大渊和离戎的高度,向格彬说了很多官腔。
其实就是规劝他早点回离戎,外邦世子进入岩疆境内,一旦被衙门知晓,难免受猜忌。
格彬觉得昨晚的左珩更顺眼些,今天的左珩很欠揍。
他就是出来散散心,没娶回大渊公主,父亲没少骂他。
离戎王认为互市利益再多,也不及手握一名大渊真公主来得实惠。
既然没娶成大渊公主,就得为格彬搜罗世子大妃的新人选。
格彬烦得要死,凭什么他的婚事始终不能自己做主?
“哎,许姑娘睡醒了。”格彬一眼就瞧见倚在二楼栏杆旁的许宛,“昨晚你和厂公折腾到几更天啊?”
31/117 首页 上一页 29 30 31 32 33 3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