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她,“你不生气吗?”
她撇嘴,道:“生气也要有生气的资格。”
双方实力悬殊,她又不是不知道。
她现在这副样子,哪有什么生气的资格?
脑袋里空了一大块,独立生存都成大问题。
他哪天真腻了她了,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迟觅对此,心态上倒也还好。
她反正,间歇性抱紧女儿的小短腿,持续性摆烂。
若是以往,她这不争不抢的样子,他又要别扭一番。
可回想起林天远对他说的那几个字,封诣寻便如鲠在喉。
她不快乐——
他并不敢深想,迟觅这几年来,真的不快乐。
封诣寻一把将她拉了过来,按着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头,“别说这种话,你永远都有资格。”
迟觅眨了眨眼睛,有些摸不着头脑,“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他说:“没有,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而已。”
“也永远不可能,外面还有谁。”
如果觅觅真的不快乐,他该怎么办呢?
他难辞其咎。
这几年来,他总是很别扭。
但他始终以为,觅觅会懂的,觅觅会明白,他不是真的待她冷漠。
如果她恢复记忆之后,真的不快乐,那他,不知道要怎么办。
她不快乐——封诣寻得承认,这几个字对他来说,杀伤性太大。
这大概也是,他对林天远网开一面的原因之一。
迟觅拨弄了一下耳坠首饰盒,缓缓合上。
“你这人真奇怪……”
她不打算深究,他发什么神经。
反正他毛病不少,性情向来古怪。
他问:“觅觅喜欢吗?”
迟觅笑了起来,“喜欢。”
几秒后,也没什么其他的反应。
男人的神情又冷了起来,“哦。”
迟觅一阵茫然。
琳琳翻出平板电脑,还没开始玩游戏。
她看着呆愣的妈妈,狡黠地笑着,“爸爸,妈妈的脑子,被海水冲走了!”
封诣寻不去看一脸困惑的女人,转向小狐狸般的小女孩,“是吗?她可能根本没有呢?”
琳琳模仿着大人,啧啧几声。
她摇头叹气,“妈妈好笨笨的。”
迟觅还是一副没搞清楚状况的模样。
“妈妈,你跟我学……”
琳琳叫着妈妈,指导派头十足。
她放下手里的平板电脑,爬到了座椅上,攀着爸爸的手臂去亲他的脸。
啵唧。
琳琳亲完,抱着爸爸的手臂,对妈妈说:“要这样,然后说喜欢——”
迟觅汗颜:“……”
原来是这个意思。
封诣寻好整以暇地看向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车里还有个司机看着呢。
而且琳琳才几岁,她怎么能跟琳琳一样,动不动就去亲他的脸呢?
可礼物都收了……
她只得顶着熏红的小脸,硬着头皮去吻了吻他的面颊。
转瞬,细腰便被他圈住,半个身体拉了过去。
男人的另一只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温热的吻压在她唇边。
浅尝辄止,却还是让她的耳根都烧红了起来。
琳琳打开还没看完的小猪佩奇,抱着平板电脑继续看了起来。
迟觅被放开的一刻,拿起西装外套罩住了自己的脑袋。
像只寄居蟹似的,她缩在了他臂弯下。
她差点忘了,这男人根本不在乎有没有别人在。
只要他想吻她,就会吻她。
封诣寻拿了毯子给琳琳。
迟觅用了好一会儿,才自己缓和过来。
她本想到家了再问他一些正事。
没想到他自己先开了话头,“林天远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
她愣了愣,略显惶恐,“你把他怎么了?”
他随口说:“打断手脚,送他去缅甸享受极乐世界。”
“最后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迟觅僵住:“……”
封诣寻转头看她,勾了勾唇角,“你想什么呢?”
“我一向遵纪守法,与人为善。”
诚然,他内心深处,很想把所有觊觎她的阿猫阿狗,都打断手脚、挫骨扬灰。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良的人。
他也可以,让他们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当他有了软肋之后,更多的情况下,他愿意,为了她做一个好人。
他希望他的觅觅和琳琳健康顺遂,长命百岁。
迟觅不知道,他是不是遵纪守法。
反正他这个人,跟与人为善一点边不沾。
她小心翼翼地抱住了他的胳膊,“别做不好的事情……”
封诣寻揽了揽她的肩膀,“嗯,不做。”
他已经从林天远那里,拿到了原始实验样本。
连带着他的一些相关研究报告,给认识的专家发了过去。
也已经得到了初步回复——林天远的实验,充满了不可控性。
基本上做不到,完全通过药物,准确删除人的某段记忆。
极易让人变成痴呆症,严重的话,甚至脑死亡。
至于能否通过分析原始样本,反向研究治疗药剂,短时间内他们还给不出答案。
封诣寻看着身旁的女人,陷入少有地思绪杂乱。
他又开始想林天远的那句,她不快乐。
在喜欢迟觅这件事上,他总觉得,他没有对手。
没有谁能比他更爱她。
然而他并不总是正确,就拿她中毒这件事来说,她的直觉,有时候更准确。
如果,待在他身边,真的不快乐……
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她怎么会不快乐呢?
她想要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女人,成为母亲的左右手。
他成全她。
她摘了婚戒,她要分居,他也成全她。
不论她要什么,只要他有,他都愿意给她。
她把他的心踩在脚底下,他都受了。
可她还是不快乐吗?
他轻声唤她,“觅觅……”
很想问一问她,到底哪里不快乐。
迟觅应声,“啊?”
封诣寻最终还是没有问这么矫情的问题。
问了,她现在这个脑子,也答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他思索片刻,转而说道:“我们要回一趟封家。”
她有些反应迟钝,“哦。”
第72章 他不是她
封诣寻的感知,有时候,总是异于常人。
钱权之争的压力,肉体上的鞭笞与折磨,于他而言,都像是有火热的血液流过全身,他不会疲惫,疼痛,躯体如死物活了过来,终究会占领,征伐每一个属于他的世界。可有关于迟觅的一切,她的喜怒哀乐,对他来说,都是不堪忍受的撕扯与刺激。想到她不快乐,想到她在封家出了事,他体会到的是活物死去的痛与挫败。
他让她不快乐,他也并没有真的保护好她。
她在这场弄巧成拙中,又成了只会对他笑眯眯的傻瓜。
从来,都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她差点死掉,这才是重点。
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封镇弘寿宴当晚,发生了什么,迟觅忘了个一干二净。
可他都记得。
她那天心情不好。
跟他赌气似的,对谁都假惺惺地笑。
还喝了很多酒。
谁递给她酒杯,都一饮而尽。
她总是与他赌气,不需要任何理由。
外界的人都说他们感情不好,从来都不是他所乐见的。
是她,不愿意与他感情好。
他可以在心里怪她,怨她。
却从未允许过,任何人伤害她。
伤害她,也只是他一个人的特权。
……
迟觅在车上又玩起了游戏。
徐朝曦店里有个年轻小男生,是个玩游戏的高手。
才二十岁,还在上大学,经常在花店兼职。
他说他是什么野王,可以加富婆姐姐的微信,经常带她打游戏。
但迟觅拒绝了。
她不和不太熟的男人一起玩游戏。
尽管有着花不完的钱,她也不爱找陪玩带她。
有时候输得惨了,也就是让琳琳帮帮她。
迟觅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如此。
在自己的意识里,她大约就是这种人。
或许也正是因为她向来很耐得住一个人……
才能受得了,和某人谈异国恋。
至于某人是不是与她一样,那她就不知道了。
封诣寻左手旁的老婆捧着手机打游戏。
右手旁的女儿在看小猪佩奇。
他划拉着大盘走势图,视线转向迟觅的手机屏幕。
瞥见她的游戏ID:游戏总输恋爱总哭。
他唇角微妙地上扬。
恋爱么……
倒也没人说,结婚之后不能继续谈恋爱。
迟觅刚险胜一把,长舒一口气。
无意中瞧见旁边的男人似是笑了。
大概是,今天的股票涨了吧?
当天夜里,十点半。
玩了两天的琳琳今天睡得很早。
身心都染上倦意的迟觅从家庭水疗室出来,封诣寻才跟她说起了封家的事情。
“你之前,说的没错,毒是封绮柔下的。”
接着,他简单叙述了一下,他与林天远之间平等的交谈。
当年,林伟业出了新书,他远在英国,希望她能给他寄一本过去。
迟觅为了展现自己的博学与多才,她特地去旁听了林伟业的课。
就为了和他像模像样地交流所谓的经济学。
偶然撞见了林天远,就此被惦记上。
林天远醉心于自己特殊的药物研究,而封绮柔很讨厌迟觅。
封绮柔和林天远都对生物神经学有一定研究。
他们是有一定学术交流的网友关系。
林天远暗中顺水推舟,封绮柔就拿她来试药了。
在封绮柔的意识里,那个药可以让迟觅变成蠢蛋。
世界真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穿着浴袍的迟觅打量着坐在观影沙发上的封诣寻。
投影仪打出的光,忽明忽暗地映在他脸上。
轮廓线条都是冷的,看不出情绪的眼眸,莫名显得阴郁。
像是大雪覆盖下的漆黑铜像,寂寥却生硬,仿佛永远不会受伤。
看了好几秒,她才回过神来。
微微蹙眉的迟觅,坐在了他身边,“真的是封绮柔啊……”
对此,她有些难以置信。
她长叹着,“为什么啊?她这么恨我?!”
迟觅完全不记得,自己跟封绮柔有什么过节。
要说交集,大概也有一些。
封绮柔也是清大的学生。
学校,是她们除了封家之外,唯一的交集了。
封诣寻说:“我不知道。”
话音还未落下,便已起身取了吹风机过来给她吹头发。
投影画面开始闪动,播放起了地球脉动。
迟觅享受着照顾,脱了鞋子,踩在沙发上,靠着角落蜷成一团。
他坐在沙发扶手上,撩起她的长发,一把一把给她吹干。
她开始发散自己的想象力,“她不会是暗恋你吧?从而恨上我?”
“虽然你们存在血缘关系……”
这听起来很扯,可她实在是想不出来还能为什么了。
封诣寻带着几分阴阳怪气,回了一句,“我不是你,没那么多女人喜欢我。”
迟觅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真的假的?”
他长得这么帅,没有女人追求他吗?
他睨了她一眼,没有过多的解释。
她不吭声了。
他默默给她吹着头发。
与她不同,他没那么多好心肠,对贴上来的女人拒绝得太明确。
不近人情到人尽皆知。
哪里像她呢,对谁都能笑一笑,惹下一火车的烂桃花。
还要他来帮她料理。
迟觅不死心,又问:“你在英国上学的时候,没有女人喜欢你吗?”
他这个身材,这个长相,在全世界恐怕都很受欢迎。
第73章 没有
封诣寻沉着脸,回道:“没有。”
她唏嘘一声,完全不相信。
难道伦敦的女大学生都是瞎子吗?
封诣寻有些懒得理会她这种好奇心。
在帝国理工上学时,一开始,的确很多女人主动与他说话。
各种类型,环肥燕瘦,都来找过他。
她们明确表示,愿意与他约会,与他发生关系。
但全部被他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他有一个女孩,他不会和她们任何人做。
女生们并不太相信这一点。
接着,主动找他的,不只是女人,还有男人。
无一例外,都遭到了他冷脸拒绝。
一个学年结束之后,他就成了恐怖分子般的人物。
并未成为什么高岭之花。
他面对的是取笑与质疑。
大家都认为,他某方面有问题。
他从来都不去解释那些,他把他的觅觅藏起来。
只有几个相熟的朋友,见过她。
他们知道,他有个奉若神明的女孩。
至于封绮柔,他根本不会正眼看她。
多年前,他还拿钳子掀了她亲妈的指甲。
封绮柔应该吓得不轻。
觅觅怎么能想到那方面去呢?
当然,也并非完全没有女人纠缠他。
如今这种身份的他,会遇上更多不知分寸的女人。
只是他向来,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好人。
迟觅只当他不想说那些无关痛痒的小事,索性也不问了。
她搞不懂封绮柔为什么那么讨厌她。
但也深知,有时候讨厌一个人,并不需要什么理由。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没有人会被所有人喜欢。
哪怕是迟觅最风光无限的时候,也有很多人讨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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