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钱了,权呢,则不好争,但与钱权摆在一起的是名,现在他们有机会达成名这个成就,谁能抵挡得住这个诱惑呢?
他不捐,多的是人捐。
到时候碑文刻上去,独他不在上面,义县百姓会怎么想他,怎么想曾家?
曾老爷忍不住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锐利了许多,“韩县令,你想我们捐多少?”
众人安静下来,都看着韩牧。
韩牧摊手道:“随便你们捐,不过低于一百文就不要捐了,我刻字也要成本的。”
他道:“之后我会发公告通报全县,凡是有善心者都可来县衙捐献,我会一一记下,之后让人刻碑。”
“所有捐献所得都会刻上去,诸位可以放心,你们捐的钱我都会用于义县,用于百姓。”
这一点儿大家还是相信韩牧的,没人怀疑他会贪墨。
毕竟……他可是永安侯之子,从那天运来的行李看,他家也很有钱啊,用不着扒拉他们这点钱。
就是与他十分不睦的姚老爷内心深处也知道,韩牧不会贪墨这笔钱。
他这会儿也低着头在沉思,片刻后一脸严肃的问姚伯清,“我们家捐多少?”
姚伯清道:“看曾家和岳家捐多少。”
姚老爷脸色变幻,脸色越来越阴沉和不悦,“我们最起码不能低于岳家。”
只是不知需要付出多少钱,给太多了他又不甘愿,给少了嘛,恐怕会被其他家压一头。
被曾家压着他就已经很不服气,再被其他家压在头上,姚老爷能呕死。
岳老爷也扭头问岳景和,“景和,你说我们捐多少?”
有人竖起耳朵听。
岳景和面色平淡的道:“随父亲高兴。”
岳老爷闻言有些不满,正想说话,韩牧抬手压了压
他们的声音,“知道大家犹豫,但我也不是此时便要尔等做出决定,待用过饭,大家就回去与家中人商议一下吧。”
这些饭菜他们一点儿吃的欲望也没有,“不知县令打算何时刻碑。”
韩牧不由看向顾君若。
顾君若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韩牧顺着看了一眼,便道:“十日后,这十日你们都可来捐钱,我会统计好名单,十日后就开始刻碑。”
大家得了准信,便起身告辞,饭也不吃了,着急跑回家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曾老爷慢悠悠的起身,走到韩牧面前,“韩县令好手段啊。”
他看向顾君若,“更有一位好夫人。”
韩牧冲他微微一笑,目光越过他看向岳老爷,拱手道:“岳老爷可得留下用饭,这粮食还是用您给的钱买的呢。”
岳老爷瞥了曾老爷一眼,笑眯眯地道:“那在下就叨扰了。”
俩人相谈甚欢,曾老爷心更是一沉,最后一甩袖子走了。
姚老爷也跟着曾老爷一起走,姚伯清就歉意的冲韩牧笑笑,然后追出去,姚季白却没跟着他们一起走,而是摇着扇子左看右看,最后凑到了韩牧身边,“韩县令,不知我能否蹭一顿你家的饭吃呢?”
韩牧就指着案桌上的菜道:“随便吃,别客气。”
姚季白,“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与你们同案而食。”
韩牧皱眉,“你怎么有这样的毛病?分案而食多好,为何要同案?”
姚季白觉得他在装傻,“自然是想尝一尝韩县令平日里吃的菜了,不知京城是什么口味,和我们差得多吗?”
韩牧就拿了一个饼子塞他手上,道:“这个就是我家厨娘做的,尝尝吧。”
他道:“幸亏我母亲让她跟着子幽来了,不然你要吃京城口味的,我还真变不出来给你。”
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顾君若侧身请岳老爷和岳景和到一旁说话。
岳老爷惊诧不已,“你是说你们要把钱放在我们名下捐出去?”
顾君若颔首:“不错。”
第四十一章 一举三得
顾君若:“不知岳老爷此时可想好要捐多少银钱了?”
岳老爷沉思。
顾君若道:“我知道岳曾姚三家为义县前三,你们谁都想争第一,若能拿到排首的位置,这可是一世荣耀,岳老爷就不心动吗?”
岳老爷怎么可能不心动?
他为什么借给韩牧这么大一笔钱粮,为的不就是越过曾家,争一争这义县第一吗?
曾家威望一直在岳家之上,但此次岳家和韩牧合作,在义县的威望已经赶上,此时若能再登上排首……
岳老爷心潮澎湃,但理智还在,借也就算了,韩牧得还,但这是捐,他不可能拿出太多,以免伤到岳家根骨。
岳老爷看向岳景和。
岳景和略一沉思便道:“我们可捐五十万钱。”
岳老爷心痛起来,思考了一下,最后咬牙道:“对,我们捐五十万。”
顾君若就看向走过来的韩牧。
韩牧觉得五十万不多,大手一挥也要捐这么多,开口之际想起来他们的账是顾君若管的,于是问道:“我们能拿出多少?”
顾君若:“三十万钱。”
“那我们给你们添三十万钱。”
“不,先添加二十万,”顾君若道:“你们要保守住秘密,等快要结束时再把剩下的十万钱添上去。”
岳老爷很不解,“县令和夫人为何要帮我?”
韩牧道:“岳老爷,这叫投桃报李,我和你们借钱粮时,你们借给我了,我自然要回报的。”
岳老爷道:“不敢说回报……”毕竟是要还的。
他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顾君若道:“这其实是一举三得的事,并不只是为了回报岳老爷。”
她道:“县令本就想捐一笔钱给义县,只是他毕竟是父母官,若由他打头捐献,不免有逼捐之嫌,把钱放在岳家名下,便没了这个顾虑;”
“其二,你们三家互不服气,都想争排首,曾家和姚家知你和县令关系好,肯定会先打听你们捐的数额,到时候有心人自然会比照着你的数目来捐,我们往上加价,却是捐一得三,最后受益的是义县
百姓。”
顾君若笑道:“最后还是那句话,我们这样做,不过是投桃报李,这是岳家的善果。”
岳老爷被顾君若说得心情畅快起来,摸着胡子笑道:“夫人谬赞了,大人以后但有所请,我岳家莫敢不从。”
岳老爷高高兴兴地拉着儿子回去准备银钱了。
韩牧将人送到门口,一脸的不解,“我和你说的是一样的意思,为什么他听我说话就一脸为难,听你说完就这么高兴?”
顾君若:“他以为你要赖账,不还他借去的钱粮了。”
韩牧:“我是那样的人吗?真是小人之心。”
顾君若就问他,“你想过怎么还债吗?”
“等朝廷赈济到了……”
“先不说朝廷有没有赈济过来,就是有,你也不能拿赈济的钱粮去还给岳老爷。”
“为什么?”
“御史会弹劾你,百姓会有怨言,”顾君若道:“你要知道,义县现在的情况还是很不好,朝廷要是能拨下赈济款,那必定要用于百姓身上,拿去还债……”
顾君若没说完,但韩牧只是想了一下便也觉得不妥了。
“那我怎么还债?”
“要么,我们将衙门的债转到我们这儿来,要么就只能在之后的几年里用赋税慢慢还了。”
韩牧就惋惜,“虽然这笔欠债不小,但我有钱,还是还得起的,可惜这不是在京城,而是在义县。”
顾君若扭头看他,“你,还得起?”
“那是自然。”
“不用永安侯府的钱吗?”
韩牧:“不就几千两银子吗,我还是能还得起的。”
永安侯府这么有钱?
单个人都能拿出这么多的现银。
“那个……你可能还不起了。”一道声音弱弱的响起。
俩人一起扭头看去,就见贺子幽冲俩人尴尬的一笑。
韩牧瞪大了眼睛,指着他道:“你,你,你抢了我的压岁钱?”
“不是我,是你爹。”贺子幽道:“你刚走没多久,永安侯思子心切,就到你房里坐了坐,然后就……就发现
了你藏起来的私房钱,听说他全拿走了,要替你打点一下官场,让你在义县过得好一些。”
“放屁,我在义县还需要打点什么?”韩牧捂着心口问道:“我的金马,我的银盘,还有我打小就存着的好看的金锞子,银锞子都没了?”
贺子幽同情的看着他,点头道:“对,满满两箱子的东西,全没了。”
韩牧眼眶都红了,那可是他存了十多年的东西呢。
顾君若忍不住安慰道:“你写别急,或许是侯爷觉得东西贵重,放在屋里不安全,所以暂时替你保管起来了。”
“这不可能。”韩牧和贺子幽异口同声。
韩牧几乎要哭出来,他坐在了旁边的石头上,“你不知道我爹,他没别的爱好,就是爱钱,收藏宝物之类的,那些东西到了他手里,再想让他吐出来就不可能了。”
顾君若却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和韩牧道:“这样不是更好吗?”
她道:“侯爷既然喜欢收藏宝物和钱,那这两箱东西他肯定不舍得拿去花用,肯定会存着的。”
“既然存着,等我们回到京城再想办法拿回来就是。”
韩牧眼睛微亮,“对啊,只要我爹没花,那就有可能再拿回来。”
韩牧立即从石头上起来,“我要去给母亲写信,让她把这两箱钱找到藏起来。”
顾君若看他跑了,不由嘀咕起来,“还说要拿这笔钱还债呢……”
连自己父亲都不舍得给,又哪里舍得拿来还债呢?
贺子幽不好意思的冲顾君若笑,替好友辩道:“他这是继承侯爷的性子,从小就爱藏自己的东西,十分的珍惜。”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要他的钱来还债了。
顾君若垂眸,开始琢磨起生财之道来。
韩牧洋洋洒洒写了很厚的一封信,觉得既然都提到钱了,他就顺便和他娘借一笔钱,先把岳家的债还清了再说。
而盯着县衙的曾家和姚家这会儿刚得知岳老爷一脸喜色的离开了县衙。
姚老爷很担心,用最险恶的心去揣摩对方,“他们该不会造假,虚报捐款数目,非得让岳家排在第一位吧?”
第四十二章 关心
因为有此怀疑,姚老爷联合曾老爷,要求县衙收捐款时要当众清点,甚至后面花费也要公布。
韩牧一口应下,然后问来谈判的俩人,“两位可要捐款吗?”
姚老爷看了一眼曾老爷后笑道:“我家还在筹措银钱,还未决定要捐献多少,不急,不急。”
韩牧闻言失望。
因为曾岳姚三家没动,其他人家便也不动,县衙每天忙着以工代赈,韩牧和顾君若似乎也不在意似的。
直到第七天上,岳家突然抬了几箱钱去县衙,当众清点。
“七百贯!那不就是七十万钱?岳家好大的手笔啊。”
“岳家之前还借了一批钱粮给县衙,如今又带头捐出这么多钱,可见其善心,真真不愧是耕读之家呀。”
“比曾家强多了。”
“是啊,从前还说曾家厉害,毕竟祖上是出过大官的,曾老爷也曾考中进士,现在看来,岳家倒更胜一筹。”
“岳老爷善心啊。”
混在人群中看完清点的人悄悄退去,各回各家禀报,同时将现场众人的议论也报上去。
曾老爷听到各种曾家比不上岳家的议论,气得砸了手中的杯子,“一群愚民,得到些许好处便忘了曾家从前待他们的好!”
曾和轩停住脚步,站在破碎的杯子前,问道:“那我们要捐多少?”
曾老爷咬牙切齿,“岳泰还真舍得,一次捐竟然舍得给出七百贯。”
要知道以往朝廷要捐,他们这样的人家最多给个四五贯钱,有时候甚至都不用给。
七百贯,曾老爷自然也拿得出,但平白给的,他心痛。
曾和轩就提醒道:“父亲,这次捐款时可立碑的。”
曾老爷这才压下心中的不甘,道:“我们捐七百……五十贯,明日下午再让人送去。”
曾和轩应下。
县衙那里正一片热闹,因为岳老爷开了一个头,一直观望的各家立即将家中准备好的银钱也拿到了县衙。
韩牧已经找好了碑石,就在清点岳老爷捐的款项时,碑石就在公告墙旁立了起来。
看见这么高的碑石,所有有钱人皆心头
一热,本来没打算捐的也跑回家拿钱。
排首他们是不想了,但能在这碑文的角落里刻个名字也是好的呀。
不少士绅商人都拿了钱来,有的捐十贯,有的捐一贯,上百贯的很少,但也有几个。
更多的是一贯两贯的捐,还有的捐个一二百文,韩牧也都叫人细细地记录。
积少成多,只一天的时间,韩牧他们就收了几箩筐的钱,粗粗一算,足有一千多贯了。
韩牧拿起一贯钱,抛了抛后道:“你猜的果然没错,他们就是要看三家谁先出手。”
顾君若只看了一眼箩筐里的钱,“明天来捐钱的人只会更多,曾家应该会出手。”
韩牧疑惑,“曾家为什么要在明天就捐了?掐准最后一天捐不是更好?”
“拖下去对曾家的声望打击很大,除非他所捐款项远远高于岳家,不然就多那么百十贯,还不足以让人震撼到忘记今天岳家抬着钱来的情景。”顾君若道:“他要是选择后一种,于我们来说反而是最好的,毕竟得利的是义县的百姓,但观他以往作为,恐怕他拿不出这个魄力来。”
韩牧嘀咕道:“这也太小气了,钱能有面子重要吗?”
顾君若瞥了他一眼道:“对这世上大部分人来说,钱是比面子更重要的,像你这么在意面子的,反而是少数。”
韩牧骄傲的抬起头。
顾君若道:“对于这种人,有句俗语说得很好。”
“什么俗语?”
顾君若:“死要面子活受罪。”
韩牧:……
“你何故骂我呢?”
“我有吗?”顾君若道:“我这分明是实话实说。”
“我哪儿为了面子受罪了,你举个实例来。”
顾君若的目光就下滑,落在了他的腰上。
韩牧脸一黑,摸着后腰道:“看什么看,我这是……这是走路不小心扭的。”
“不是因为木榻太短,蜷着睡伤的?”
“不是!”
顾君若道:“这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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