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牧:“这个死人不一样。”
但顾君若还是上前看了,不知为何,她有种感觉,这个陈先生很奇怪,这个案子很重要。
陈先生是被烧死的,已经完全看不出人样。
顾君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看到棺材里那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时还是忍不住脸一白。
韩牧就把她拉到一旁:“都说了让你别看。”
他招手叫来仵作,让他上前验尸。
仵作让人把尸体抬出来,地上铺了一块麻布,韩牧就拉着顾君若到一旁,“你实在无聊就审一审陈士吧。”
话音
才落,好奇凑上去看尸体的贺子幽眼睛一翻,扑到一旁就狂吐起来。
韩牧一脸嫌弃的回头,“瞧你那点儿出息,看个死人都能吐。”
贺子幽脸色苍白的抱着树干,双眼湿漉漉的看着他,“重色轻友的人我见得多了,但似你这般重色轻友的却是少见。”
韩牧一脸鄙夷的看着他,“你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女子比胆量,好意思吗?”
顾君若已经缓过神来,问跪在地上的陈士,“为何要这么快的下葬你家主子?”
陈士道:“我想让我家老爷尽早入土为安。”
“就这么急,一天都等不得,昨晚才发生火灾,今日就下葬,连给亲朋悼念的时间都没有?”
“我家老爷本就不喜这些俗礼,”陈士道:“若是我家老爷知道,他也会愿意尽早入土为安的。”
顾君若脸色淡淡,“是吗?”
仵作已经初步验了一下,他惊诧道:“大人,陈先生不是被烧死的。”
“什么?”所有人一起扭头看去。
仵作道:“他在起火前就已经死了,但具体怎么死的还需再验,在这里不方便,需回县衙。”
韩牧就问陈士,“听到了没,说吧,你家主子怎么死的?”
陈士脸色苍白道:“我,我不知。”
见他不肯说,韩牧啧了一声,挥手道:“那就回县衙,给我仔细的查,哼,自有你开口的时候。”
薛县尉连忙道:“大人,此时城门恐怕已经关了。”
韩牧:“那就再开呗,这是西城门,又不是东城门,难道还能有敌国从这里扣关吗?”
薛县尉立时不说话了,反正之前城门也是大开着的,没办法,大家都饿得动弹不得,没人去守城门。
也就这段时间有了粮食,城门官这才将重新把守城的士兵安排上。
韩牧是县令,义县他说了算,再叫开就行。
一般来说,就算是县令,入夜后无故也是不能喊开城门的,但义县情况特殊,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城门都是大开着的状态。
现在守城门的,上至城门官,下至看守的小兵都是韩牧养着的,所以他一叫,城楼上的人
确定真是他们的县令后就屁颠屁颠的把城门给打开了。
所有人进去后,韩牧还把人叫来教训了一顿,“我叫你们开你们就开呀,知不知道这在军中是要被治罪的?”
城门官和士兵:……
薛县尉等人:……
“算了,念在你们是初犯,这次就不罚你们了,下次记住了,除了我之外,只有夫人可以叩开城门,别的什么人,谁来都不开知道吗?”
顾君若:……
城门官一脸懵的应下。
韩牧这才满意。
顾君若无奈的道:“照着规矩来。”
韩牧补充道:“对,照着规矩来,除了我和夫人外。”
顾君若转身就走,“快走吧。”
回到县衙,韩牧让人把陈士关到牢里,把尸体交给仵作,然后就甩着手回后院。
回到后院,他和贺子幽直接瘫倒在椅子上,今天真是又累又饿啊,韩牧叹出一口气,挥了挥手道:“来人呀,快上饭菜,饿死爷了。”
倒是顾君若还端坐着,她垂着眼眸思考,片刻后抬眼,“明天我们把全县的桥梁都看一遍吧。”
“还走啊?”韩牧瘫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县令就不能一直呆在县衙里处理公务吗?”
顾君若:“你能坐得住的话。”
韩牧还真坐不住,所以他不吭声了。
韩牧他们是身体劳累,而在江陵的姚伯清却是心累。
他今天傍晚才到的江陵,没能等来问审,本想请丁县令用个饭打探一下具体的情况,谁知道丁县令竟然不见他,连他送进去的礼也给退出来了。
最后他花了不少钱才从一个衙役那里打探到一些消息:“……一共死了十八个人,全是来刺杀韩县令的,如此重案要案,你说丁县令能不小心吗?”
姚伯清没想到这么严重,连忙问道:“那怎么怀疑上我家?我家和韩县令无冤无仇……”
衙役就意味深长地道:“可韩县令不是这么说的,他可是说了,除了京城的永平侯府,那就只得罪过你们姚家,所以你看,我们大人也就只能找你来问问话了。”
姚伯清脸都青了。
第六十二章 妥协
姚伯清最后还是去了一趟刺史府,这才请到丁县令赏脸吃了一顿饭。
因为有刺史府的人出面,丁县令在用过饭后也不吝赐教,和姚伯清道:“姚公子,凡事都要适可而止,现今义县正是受灾时,有些事做得过了便扎眼。”
“这要是一般的县令,或许是无能为力,但韩牧背景强大,他可是能直接上达天听的,若真惹了陛下的眼,那可就不好了,”姚伯清意味深长地道:“那些刺客大多是自尽,这样的死士,韩牧能不知道姚家要不出来吗?”
“但他依旧点了姚家的名,”丁县令点了点酒杯道:“他想要当好一个县令,姚公子退一步就是,大家皆大欢喜嘛。”
姚伯清脸色阴沉了一瞬,然后就笑着点头,执壶给他倒酒,问道:“贩粮的事不知韩县令从何处知道的?”
他还以为他人生地不熟,能悄悄给他一击呢。
丁县令道:“这世上的聪明人多着呢,有心者多打听打听就打听出来了。”
并不肯告诉姚伯清韩牧他们是从本地几家粮铺里得的消息。
姚伯清笑着应下,给丁县令敬了好几杯酒,服侍他吃饱喝足后送走,脸上的笑一下就落了下来。
姚伯清想了想还是去了一趟刺史府。
姚季白说姚家的靠山是许刺史,他们家和许刺史家有钱并不是假的,他庶妹就嫁给了许刺史做妾。
借着庶妹的关系,姚伯清终于见到了许刺史。
许刺史比丁县令还要直白,直接道:“不要和韩牧硬碰硬,要么,你让外地粮商进去,要么,你们姚家自己贩粮进去,不得罢市。”
许刺史早对姚家做的事有意见了,他警告道:“有些钱赚得,但有些钱却是赚不得的,义县的灾荒如此严重,你们姚家要付一半的责任。”
他哼了一声道:“义县要是出事,你以为你们姚家能得好?就是我,也要担一个赈灾不力之责,所以义县粮荒的事你适可而止。”
拿着他们姚家的孝敬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姚伯清一瞬间恼
恨不已,他压下胸中的怒火,低头应了下来。
等从刺史府出来,姚伯清的脸色一瞬间便阴沉了下来。
回到客栈,他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抄起桌上的茶杯狠狠一掷,直接砸了一个粉碎。
“商,商,不过是因为我属商,无权无势,所以就任意践踏,若我也是官,他们焉敢如此?”姚伯清咬牙切齿,眼睛通红的道:“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他们又是如何与我求饶的!”
姚伯清在屋里独自压下怒火,再出现时,脸上依旧恢复了淡然,他冷静的道:“通知江陵的粮铺,多进一些粮食,分批送进义县。”
“大公子,义县的粮铺要重新开张吗?”
“既然买到了粮食,自然要开张,乡亲们还饿着肚子呢,我们姚家也就能在这事上尽绵薄之力了。”
要不是家丁们刚才听到了杯盏被砸的声音,还看到他从刺史府出来时的阴沉脸色,他们也要相信了。
不过他们依旧非常捧场的应了一声“是”,然后就七嘴八舌的夸姚伯清是菩萨心肠,是这世上的大善人。
就在姚伯清退一步服软时,义县也有不少人搭乘官船出来买粮食。
县令都说了,进粮食不用交税,还把官船租给他们,也就是说,他们都不需要自己有船,能凑的出路费和卖粮食的钱就行。
于是一家,一族,一村,有心的便把钱凑在一起,租了官船的位置就来江陵买粮食。
姚家的粮铺又关了,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开,开了粮价会是多少,还不如他们凑了钱自己出来买,多买一点儿回去转手一卖,哪怕一斗就往上加二三文,他们也不亏。
又不需要人力,青年们自己扛着粮包就能装船卸船。
于是江陵府的粮商发现最近粮食特别好卖,略一打听就知道是义县出来的散户。
得知义县又出了心县规,不由啧啧道:“这位新上任的义县县令倒是有魄力,那么大一笔税,说免就免了。”
“是啊,现在义县正粮荒,最是需要粮食的时候,光这一笔税
就不知免去了多少。”
“说句不合时宜的话,这才是好官儿呢,可惜了,义县的粮道被姚家把持,不然我还真想掺和一脚。”
“虽然不利县衙,却有利百姓,的确是个难得的好官。”
好官韩牧正公然在明镜高悬下打瞌睡。
他昨晚睡得晚,今天还起得早,所以一整天都在犯困中。
顾君若也不训他,由着他睡,这让他睡都睡不安稳,一会儿就猛地抬起脑袋四处看,然后偷眼去瞧顾君若,见她脸上没怒气,眼皮就又忍不住往下耷拉。
在他又一次抬起脑袋四处张望时,顾君若终于忍不住放下笔看向他,“你在这儿睡不安稳,何不回后院,或者进后堂躺着歇息?”
韩牧震惊的看着她,迟疑问道,“你,不骂我?”
“我骂你做什么?”
韩牧:“我上衙睡觉。”
顾君若幽幽地道:“原来你也知道上衙睡觉不对啊。”
她看着韩牧的脸,脸色和缓下来,“这两日你都没怎么睡,前天和前天晚上又生死一线,虽然你说未曾受伤,但受此惊吓还是休息一下的好。”
顾君若指着他的眼底道:“你看,你眼圈都黑了。”
韩牧不甚在意的挥手道:“那都是小事,不值一提。”
顾君若:“那你来处理一下公务?”
“啊,我突然觉得我这腰好酸,背也好痛,应该是打架的时候伤到了,我到后堂歇一歇。”
顾君若这才重新拿起笔替他处理公务,道:“去睡吧,到下午应该会有里正到来,到时候需你这个县令亲自见人。”
韩牧应下,屁颠屁颠的跑去睡了。
贺子幽却没韩牧这么好命,他一大早就被叫去监督桥梁建设。
不过顾君若说他监督修葺的桥梁没问题,所以他看着看着就晃到了另一座桥下。
他好奇的走下去,弯着腰盯着桥梁的下面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座桥到底哪儿有毛病,怎么顾君若就一眼能看出来呢?
第六十三章
罗雨也跟着凑上去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来,所以忍不住问道:“你在看什么?”
正入神的贺子幽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猛的站直,站在他身侧的罗雨被他一撞,惊叫一声就往水里摔去,贺子幽见了吓一跳,就要往后躲开她的手,以免被她拖下水。
但罗雨已经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啊啊叫着不肯松开,俩人就这样前后一瞬扑腾一声掉进水里,贺子幽还压她身上了。
水并不深,主要他们就站在岸边。
工人们看见俩人扑腾进水里,连忙过去扶。
但压着罗雨的贺子幽连忙止住了他们,惊疑不定的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罗雨,连忙撑着手臂想要起来,偏他按的河泥很软,又给摔了回去。
罗雨一只手撑着地想要避开水入耳,一只手去推他,见他又砸回来,气得眼睛都红了。
贺子幽一边着急忙慌的起身,一边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但这话连跑下来的天寿都不信,他怀疑他家少爷此举是为韩二公子报仇,因此一时站着没动。
贺子幽瞥眼看见,大怒,“天寿,你站着干嘛呢,还不快来拉我。”
天寿这才上前拉他,倒在水里的人并不好拉,他一边拉一边嘀咕,“劳工们都说帮忙了,偏您不乐意。”
天寿将贺子幽拉起来,贺子幽已经先他一步转身去拉人。
把人拉起来后,贺子幽便将外衫脱了给她披上,“我可以发誓,我真不是故意的,要不是你突然出声吓我,我也不会撞到你……”
罗雨狠狠瞪了他一眼,推开他就要走。
贺子幽没站稳,一屁股又坐到了地上。
天寿看不过去,上前扶起他们家少爷,也要推一把罗雨,“我们少爷好心把外衫都给你了,你竟……”
贺子幽伸手拦住他,“行了,行了,你一边去。”
他看了一下浑身湿透的罗雨,道:“我让人送你回去换衣裳吧。”
“不必!”罗雨转身就走,并不想让他们送,不过到底没拒绝贺子幽的外衫。
“喂,你这样走得走到什么时候?而且你这样浑身湿透走在大街上也不好,”贺子幽追
上去,跟在她后面念叨:“你要是怕我知道你住在何处报复你,那我让人把你送到附近就好如何?这样我也就不知你家具体的地址了。”
见罗雨还是不吭声,贺子幽只能道:“行行行,我把车给你自己驾回去总行了吧?”
罗雨慢下了脚步。
贺子幽见状便问道:“你会驾车吗?”
罗雨就停下了脚步,回头道:“会!”
贺子幽看着她驾车远离,大大的打了一个喷嚏,天寿在旁边一脸不理解的看着他,“少爷,您这图什么呀?”
“闭嘴,到底是我把人给吓着才掉水的,”贺子幽踢了踢他,“愣着干嘛,快脱衣服啊。”
“啊?”天寿回神,“哦哦”两声,立马脱下一件衣裳给他披上,主仆两个就这样小跑着回县衙。
韩牧刚趴着睡了一觉,这会儿正站在院子里扭脖子扭腰呢,看到贺子幽这样回来,就顺口问了一句,“怎么浑身湿漉漉的,你掉河里了?”
“是啊。”贺子幽从他身后经过,打算抄近路回后院换衣裳。
韩牧就伸手拽住他的后衣领,把人拉回来上下打量,着重看了一下他的鞋子,“你没事儿往河边走什么,那洪水还未完全退去,顾君若可是说了,现在那水脏得很,不许人喝,容易生疫,你怎么还往水里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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