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往水里跳了,我这是不小心,不小心懂吗?”
韩牧这才放开手,“那快去让大夫开两副防疫的药吧,可别生病了,天寿,顾好你家主子。”
天寿应下,但还是忍不住嘀咕道:“都是那罗雨害的。”
韩牧一听,眼睛微眯,就卷起袖子道:“是罗雨害你落水的?兄弟你等着,我去揍他一顿给你出气。”
“别,别,”贺子幽把人拽回来,“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县令,不是京城的纨绔子弟了,你带头殴打良民,是不是想让你的义县变成斗殴之县啊?”
韩牧和小北天寿都一脸吃惊的看着贺子幽,“子幽,你莫不是生病了?”
天寿要哭了,“少爷,您这病的有点儿严重呀。”
一直老实站在旁边的小北也忍不住道:“还是先吃药吧,我这就去请大夫。”
贺子幽忍无可忍,对韩牧大喊道:“你适可而止啊。”
“我这是认真的,”韩牧却是一脸严肃,“这话要是顾君若说,哪怕是小北说我都能接受,你……”
韩牧一脸痛心疾首,“虽然这么说会伤到你我之间的友谊,但说真的,我之所以会长成纨绔,不就是因为你从小给我带的吗?”
“我带你?”贺子幽一脸惊讶,大声道:“是谁带着我去打架爬树摸鱼的?那会儿我才九岁,在九岁之前,我可从来不会打架,更不要说爬树摸鱼了。”
韩牧:“是我,但我功课好呀,你来才带着我逃课的,而且我那是打架吗,我那是习武。”
贺子幽就“呸”了一声道:“倒数第五也好意思说功课好。”
“倒数第五总比倒数第二强,自与你成了好友后,我就一直是倒数第二了。”
顾君若出来看热闹,就站在门槛外看着俩人互相揭短,贺子幽已经翻旧账翻到韩牧三岁尿裤子的事上了。
这种事兄弟两个经常干,他并不觉得羞臊,可眼角的余光瞥见顾君若,他吓了一跳,连忙蹦上去一把捂住贺子幽的嘴巴,“行了,行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跟你吵了,你赶紧走,回去换你的衣裳。”
“呜呜呜……”那你倒是松开手啊。
韩牧不松手,而是拉着他往小门那边去,“知道了,知道了,你吓得腿软了是不是,我送你回去。”
说罢拖着贺子幽就往小门去,等过了小门才松开手。
贺子幽深吸几口气,缓过气来,指着韩牧恨铁不成钢的道:“你怕她干嘛,你就不能硬气一些吗?”
韩牧:“谁说我不硬气了?”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贺子幽道:“她是京城第一才女又怎么样,你还是京城第一纨绔呢。”
韩牧:“……你觉得这两个配吗?”
“都是第一,何来的不配呢?”
韩牧一瞬间竟然觉得他说的有理,“可惜我还没你这么无耻,昧不下良心说配。”
他道:“你应该说我们是女才男貌,她是京城第一才女,我是京城第一美男,这样的名声才算配。”
第六十四章 冤枉
贺子幽换好衣服出来,见韩牧正靠在栏杆上看景,便上前拍了一下他肩膀,“你这么闲?”
“哪里闲了?”韩牧拍开他的手道:“我这叫偷得浮生半日闲,公务让顾君若处理了。”
“那你去查案子啊。”
韩牧:“仵作还没验好尸体呢,我怎么查?”
贺子幽:“那陈士呢?”
“在牢里关着呢,薛县尉说他不慌不忙的,嘴巴很紧,所以还得多关一关再问话。”除非面对穷凶极恶之人,不然韩牧不喜对人用刑。
贺子幽无话可说,跟着一块儿看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发呆。
他思考了一下,脸色微红,还是没忍住撞了一下韩牧,低声道:“嘿,兄弟,你以后别为难罗雨了吧?”
韩牧瞥了他一眼,皱眉,“你要背叛我?”
“我觉得是你想多了,顾君若看着也没对她有多特别。”
“还不特别,你知道我们从江陵府带回来的粮种,她最先让人留出一份来给罗雨,连赵主簿和薛县尉都没这样的待遇,他一个刚进县衙的劳工管事凭什么特殊?”
“或许是因为她们……是知己?”
韩牧静静地看着他。
贺子幽忙道:“你别误会,此知己非彼知己。”
韩牧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我查案去了。”
韩牧跑去找仵作,仵作也正好要去找韩牧呢。
昨晚天黑,不好验尸,他是早上太阳高升后才开始验尸的,一个上午,他把人都剖了。
韩牧不来找他,他也是要去找韩牧的。
“大人,陈先生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捂死的。”
韩牧一愣:“捂死的?”
“不错,虽然尸体被烧得焦黑,但切开便知,他是在大火起前便死了,而内脏淤血,且呈点性出血,所以他应该是被人捂死,或是掐死的。”仵作道:“我仔细看了一下他的咽喉和舌头,排除了掐死,所以应该是被人捂住口鼻而死。”
韩牧皱眉,“还有其他的线索吗?”
仵作皱眉摇头,“尸体被烧毁,许多的信息都看不到了
。”
他顿了顿后道:“不过我发现他的左手手骨比右边的略大,倒像是左撇子。”
韩牧:“确定吗?”
“不确定,”仵作道:“手掌也被烧毁了,不然仔细看一下掌心和五指便可分得出来。”
韩牧觉得能验到这一步已经很厉害了。
他点了点头,出去便找了衙役过来,“去,让薛县尉把陈士提出来,爷我要堂审。”
“是。”
陈士被提到堂上,却是一口咬定他不知此事,“小的是睡在厕屋中,醒来时外面已经起了大火,并不知道老爷当时已经被人所杀,小的要是知道,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为老爷讨回公道啊。”
韩牧问:“跟谁讨公道?”
陈士一顿,抹着眼泪道:“自然是跟杀害我家老爷的凶手讨公道了。”
“那杀你老爷的凶手是谁?”
陈士一噎,道:“这自然是要等大人查清,平我家老爷冤屈。”
“我还以为你不用我查,直接就能去找凶手呢,”韩牧哼了一声,颇有些失望,但还是照例问道:“你家老爷生平跟谁结怨吗?”
“没有,我家老爷和善,只有朋友,没有敌人的。”
“这世上不可能只有朋友的人,”韩牧道:“你再仔细想想,或许是你家主子无意中得罪了人呢?”
“不可能,我家老爷极为和善,大人要是不信,可以和街坊邻居打听打听,我家先生的为人没人不夸的。”
“既然如此,那杀掉陈先生的最大嫌疑人就是你了。”
“我?”陈士瞪大了眼睛,连忙道:“大人,您,您怎能血口喷人呢,我怎么会杀我家老爷?”
“为了钱,为了自由,谁知道你能为了啥?”韩牧道:“既然你说你家老爷没仇人,那谁还能杀他?”
“自然是只有在他身边的你了,这么一想还真有可能,”韩牧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不然你为何如此急匆匆的下葬你家老爷?”
“他是横死,你别说办丧礼送他,连个和尚道士都不舍得请就要把人埋了,怎么看怎么像。”韩牧一副昏官的模样,扭头和
记录口供的顾君若道:“写上,写上,就说他是真凶。”
陈士瞪大了双眼,没想到韩牧办案如此的儿媳,薛县尉也没想到,忍不住出列劝道:“大人,不如再查查。”
“还查什么呀,连个仇家都找不到,谁会杀他?”韩牧道:“我看他就挺像凶手的,说不定真是他贪图主人家的钱财,所以杀了陈先生,再伪造失火瞒天过海。”
“你看你一开始不就被骗了吗?”韩牧道:“要是我们不多问一句,你就已经按照意外失火结案了,谁知道陈先生是被人谋杀的?”
“到时候他把尸体领出去一埋,这件事就此尘封,他便可独占陈先生的房屋,钱财了,要说不是他,鬼都不信。”
薛县尉一时间竟也觉得韩牧说的有理,但他很快回过神来,连忙道:“大人,但这一切都没有证据,仅凭臆测。”
韩牧冷下脸道:“有个口供就行了,至于口供怎么来还要我教你吗?”
目瞪口呆的陈士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大喊道:“大人冤枉,大人冤枉啊。”
见韩牧无动于衷,他忙扭头冲薛县尉叫道:“薛县尉,我冤枉,我冤枉啊。”
韩牧挥手道:“拉下去吧。”
衙役们立即上前将惊慌失措大哭不止的陈士给拖下去。
“这……”薛县尉焦急的看向韩牧,“大人,这也太儿戏了。”
韩牧伸长了脖子往外看,见陈士被拖出老远,这才呼了一口气坐回椅子上,得意的看向顾君若,“怎么样,我演得像吧?”
顾君若点头,“挺像的,要不是知道你侠义心肠,不会轻易冤枉人,我都要信了。”
韩牧见她夸他,咧开嘴笑了一下,这才看向安静下来的薛县尉,“放心吧,不会冤枉他的,派人去问一问陈先生的邻里和亲朋,看看他在外面有没有结怨,再问问这几日陈宅附近可有异常的。”
“哼,这陈士一看便是知道些什么的人,偏不配合,今日吓一吓他,明日要是还不肯招就用刑。”
薛县尉松了一口气,低头应下。
第六十五章
陈家这个案子算是韩牧上任以来接的最大,也最有趣的一个案子,他好奇心起,便不愿只在县衙里等消息。
而且,他也要视察民情
顾君若可以只看公文便能处理好县务,他却不行,他非要实际看过再决定,所以他在见过两个赶来的里正,叮嘱好他们做好劝课农桑的工作,又把粮种交给他们以后就拍拍屁股拉着顾君若出门。
“这打仗呢要与士兵同吃同眠,才能激励士气,当官自然也一样,须得知道百姓们心里在想什么才行,你总呆在衙门里算账,虽然账簿上的账算清了,人心底的账却未必清,万一有人贪污受贿,在外虐待我的子民了呢?”
顾君若就这么被他拉了出去。
小婵看了一眼俩人牵在一起的手,连忙拽住小北。
小北被拽得往后一仰,“干嘛?”
“别靠太近,”小婵一脸嫌弃的看他,“就你这样还当小厮呢,知道你家主子心里在想什么吗?”
“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吗?”小北高抬下巴道:“自然是打压姚家,赈济百姓,使民安居,然后风风光光的回京城去。”
小婵嫌弃的嘁了一声,跑去追俩人。
小北跟在她后面,皱眉道:“那你说我家主子什么想法?”
小婵就指了一下前面手牵手的俩人,“看到没有?”
韩牧牵着顾君若走得飞快,一直到大街上才慢下来,只是依旧不松开她的手,顾君若低头看了一眼手,微微挣了挣,没有挣脱。
韩牧扭过脸去不看她,而是看向旁边摊子上卖的冰糖葫芦。
他拿出两文钱买了一根,递给顾君若,“你不是爱吃这个吗,给你吃。”
顾君若伸手接过,看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韩牧愣了一下后道:“就……知道了,你吃不吃啊,不吃我吃了。”
顾君若抿嘴一笑,咬了一口后道:“多谢,我很喜欢。”
韩牧也不由笑起来,拉着她继续往前走,“走吧,我们去找薛县尉。”
薛县尉已经把陈先生的邻居都走访了一遍,然后将有效口供的邻居带到韩牧跟前。
住在陈宅左边的是一对老夫妻,他们有儿孙的,不过儿孙早就逃出义县,夫妻俩觉得自己是累赘,而且也不想离开故土,所以没有跟着他们外逃。
他们成功活着等到了韩牧的救济粮,对韩牧和顾君若,他们很恭敬,所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后半夜起的火,我们醒了出来一看,那房子都烧起来了,没办法,只能赶紧敲锣叫人。”
韩牧问道:“是你们敲锣叫人的,那陈先生的家仆陈士呢?”
夫妻两个认真的想了想后道:“不太记得了,反正最后他也跟着我们一块儿喊救火,也提了水想要灭火。”
“所以你们是被火势的声音吵醒,而不是锣声和喊失火的声音?”
夫妻两个立即点头,“对,这个是可以肯定的,我们醒来后才发现的失火。”
韩牧皱眉看向薛县尉,“不是说陈士是第一个发现失火的人吗?”
薛县尉道:“是卑职失职,当时没注意,这个问题只问了陈士一人。”
韩牧就问夫妻两个,“你们住在陈宅边上,可知道陈先生和陈士主仆关系如何?”
老头道:“挺好的吧,陈先生为人宽和,待下人应该也不错,那陈士看着也是个老实的。”
老太太则顿了一下后道:“那可未必,有一次我要剪墙上挂着的丝瓜,就看见陈先生发了好大的火,直接朝陈士砸了一只杯子,那杯子里还是热茶呢,那陈士跪在地上,一声也不敢吭,看着也不是那么好。”
韩牧眼睛一亮,连忙问道:“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异常的事吗?其他与陈先生来往的人也算。”
“陈先生认识的人多,这县城的读书人没有不知道陈先生的,要说和陈先生来往最密切的,除了曾老爷,那就是县学的罗教谕了。”
“这么多人里,有人与陈先生有矛盾吗?”
“说真的,我与陈先生邻居多年,从未见过陈先生与人红脸,”老头看了一眼老太太,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陈先生是手滑摔了杯子,不是故意砸到陈士身上的。”
“我眼睛厉害着呢,越远的地方看得越清楚,当时我们家到他们家院子那么远,我看得真真的,连陈先生脸上的怒色都看得一清二楚,绝不会有错。”老太太恼火道:“你自己眼睛不好,不要说我。”
“我眼睛不好,我眼睛比你还厉害,你穿针都叫我穿的,我能不好?”
顾君若一听,决定相信老太太的话,很显然,夫妻两个一个远视,一个近视。
她忙截住俩人的话,问道:“那最近这几日,有人来找过陈先生吗?”
夫妻两个一起点头,“有。”
“有七八个吧,都是来还粮食的。”
韩牧眯眼,“还粮食?”
“是啊,”老头露出笑容,“大人没来前,粮铺里的粮食都太贵了,很多人都买不起,陈先生心善,往外借了不少粮食。”
“我们是陈先生的邻居,便也厚着脸皮借了一些,大人以工代赈后我们赚了一点儿钱,就买了粮食还回去,对了,这还没还完呢,结果人就没了,唉~~可真是好人不长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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