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所有人离开, 陶青梧从茶几上拿过手机,紧攥着往楼上走。
这两日她很乖,也没再做任何无谓的挣扎,陶衍安就将手机还给了她,看样子也不怕她会打电话报警。
她是陶家二小姐的事情毋庸置疑,即使警察来了也只会断定是家庭纠纷,调解几句这事就会不了了之。
到了二楼,她被走廊深处的幻彩琉璃窗吸引了注意力,在阳光的照射下投落出片片彩虹的光影。
陶青梧的手指在窗台上敲击着,目光也在追随着,姿态闲散而随意,完全置身事外。
不消片刻,身后被厚重大门掩在里面的房间传来一阵争执的声音,让陶青梧眉头一跳。
她记得这个地方,陈姨告诉她,这里是专门用来享用下午茶的休闲厅,是别墅内采光最好的地方,敞开窗不止能闻到清新的空气,还能看到大片的绿植花簇。
在好奇心的促使下,陶青梧缓步靠近,从只言片语能听出里面的人是陶亦蔓和陶亦薇。
很快没了声,她刚打算离开,那静了还没五秒的的休闲厅又发出声响。
陶亦蔓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语气,还带着一点语重深长,确实有长姐的作风在,“薇薇,今天你就乖一点,别往爸爸枪口上撞,这次公司出事我们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妈妈不委屈。她一心为我们谋划,就是不希望陶氏的产业落到其他人的手里。”
“我就是不想看那野种太得意忘形,今晚风光全是她的,”陶亦薇转着手里的茶杯玩,忽地想起什么又道,“大姐,你今天真的不去酒会吗?爸爸肯定给四少递了请柬。”
“不去了,”陶亦蔓摇头,表情瞬间变得失落,“我提前问过了,傅庭肆推掉了,今晚不来。”
陶亦薇撇撇嘴,“妈妈替你谋划这么多,肯定知道你喜欢四少,巧的是,爸爸也有这个想法,反正男未娶女未嫁,大姐你还是有机会的。”
“爸爸明天要去傅誉,我也会去,到时候见机行事吧。等青梧的事情定下来,就该轮到我了,这次就算是我对不起她了。”
“说什么对不起,曾董虽然年长,但为人很大方,配她绰绰有余,”陶亦薇不以为意,“对了,大姐,我之前听爸妈吵架,外面那女人怀的是男胎?”
陶亦蔓“嗯”了一声,“不然妈妈也不会冒这个险。”
话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陶青梧右手扶上莹白的大理石墙面,这短短一段话,她如果再听不出来就太傻了。
没想到预感会这么准,她一时骇然,呼吸凝滞到有些头晕眼花,强撑着回了房。
依旧是她刚来别墅住过的那间,这会儿为了应景放了许多喜庆的装饰物,就连床品都换成了正红色。
在一片鲜艳的红中,陶青梧闭了闭眼,险些被方才得知的内幕刺激到昏厥。
她按了按胸口,想要稳住心跳,随之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下意识地给傅庭肆拨了通电话。
原来自始至终,她和母亲都是别人手中的工具。
陶亦蔓喜欢傅庭肆,所以胡殷绒一心为她做打算,所以才将和曾董联姻的事情转移到她的身上。
苏岚怀了男胎,恐会分走陶氏一杯羹,所以胡殷绒冒险直接让胎死腹中。
反胃的感觉很快涌入喉间,陶青梧紧咬贝齿狂奔到洗手间,发泄一通后倚着墙边席地而坐。
电话那头一直处于忙音,再拨过去依旧,她不得不怀疑傅庭肆是否已经拉黑了她。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只好退而求其次将电话打给了秋音桐。
秋音桐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自己家里的主客厅里做美甲,纤长滑腻的右手搭在软枕上,身体则平躺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好不惬意。
她瞥了一眼茶几上振动的手机,示意美甲师帮忙递过来。
在看清来电显时,她倏地坐起身,冲着一旁嘘声后才接听。
陶青梧脑内一片空白,出声的时候难免有些语无伦次,“音桐,帮帮我。”
秋音桐深觉疑惑,摆手让周围的人先离开,盘腿急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其他的我暂时没法解释,我在陶家的别墅,傍晚六点在金达酒店有订婚宴,你可不可以帮帮我?我不是自愿的,这段时间我被软禁了,我不知道我还能找谁。”她一气呵成,生怕会有人突然进来。
秋音桐一怔,拿开手机又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是陶青梧没错,“好,好,你别着急,我去想办法。”
她挂掉电话,也没了继续做指甲的心思,趿拉着拖鞋在羊毛地毯上来回踱步,似是在努力消化陶青梧说的那些话。
虽然有些离谱,但陶青梧没必要撒谎。
这么大的事情,直接去找姑姑姑父帮忙有些小题大做,可如若是她自己又有些力不从心。
眼前突然浮现出傅庭肆的模样,让她立刻打算跑一趟傅誉。
四十五分钟后,秋音桐驾驶着那辆帕拉梅拉到达公司楼下,钥匙丢给门童去泊车便着急上了楼。
刚刚在路上她一直在措辞,心里盼望着傅庭肆听完一定要心善地去解救陶青梧。
推门入了办公室,傅庭肆刚开完电话会议,阔步到水吧沏了杯龙井茶,刚递到嘴边就和她对上了视线。
四目相接,傅庭肆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而秋音桐却紧张到吞咽了下。
她心尖一颤,不假思索道:“表哥,青梧要订婚了,她不是自愿的,打电话找我帮忙,可我又做不了什么,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傅庭肆倚坐回沙发,顺手解开了衬衫最上方的纽扣,低头吹拂开水面上的茶叶轻咂了一口,始终都是老神在在的样子,仿佛完全不惊讶这件事的离谱程度。
秋音桐见他如此,面上一惊,“表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对,陶家肯定有递请柬给你,知道怎么还这么淡定?”
静默了半瞬的人终于开口,“不然,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
“青梧是我的好朋友,你跟她也算认识了,她好歹也算你半个妹妹吧,你就这么看着她深陷泥潭、羊入虎口?”她将手中的包丢入单人沙发,遂紧挨着他坐下。
傅庭肆的声音低沉,徐徐道:“我不介意帮她报警。”
“要是报警有用的话,青梧也不会打电话给我了。表哥,我求你了,你就大发慈悲想想办法呗。”秋音桐急得都快哭出来了,一双眼盈着泪花。
这时办公室的门从外边敲响,林秘书走了进来,怀中抱着一大堆文件,搁至茶几上才走到办公桌前拿笔递给傅庭肆,然后候在一旁等着签名。
“表哥。”秋音桐又唤了句。
傅庭肆伏身签字,隐在眼镜后眼眸没什么情绪,冷淡到极致,未多理会她。
秋音桐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轻跺脚直接起身要走。
刚到门口,她听到了笔落下的声音,然后就是傅庭肆无奈的说话声,“回来。”
秋音桐迅速扬起笑脸,兴高采烈地再次回到他身旁坐下,乖巧地等他吩咐。
他半垂着视线,又开始签起文件来,语气没有起伏,一字一顿,“告诉秋女士,我今晚不回去吃饭了。”
“好嘞,收到,一定帮您带到。”秋音桐满意了,也没再留下来继续打扰他的清净,一溜烟就跑远了。
林秘书大概听出来了,试探着问了句:“四总,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不用,直接去就好。”他指尖顿住,眼底闪过一丁点犹豫。
摆在桌上的手机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滑动解锁后才发现之前会前他特意调成了免打扰模式,后台有好几通陶青梧的未接来电。
霎时,那一点点的犹豫瞬间烟消云散。
-
PM6:00,金达酒店。
一楼宴会厅内灯光璀璨,人来人往,衣香鬓影。
在悠扬的音乐声中,陶青梧盛装出现,头一回参加这种场合,她却完全不觉得兴奋,就连该有的好奇都没有,警惕心瞬间拉满。
今日邀请的客人几乎全都到场了,大家都不约而同好奇陶家这位遗落在外的千金究竟是何长相,反倒没人在意这其实是场订婚宴。
圆台周围立着不少人,身上穿着的衣服不比陶青梧逊色多少,仿佛无形中都在争奇斗艳。
她的视线扫过人群,不经意间就听见了刻意压着音量的讨论声。
“这就是二小姐啊,长得真不赖。”
“我天,你看这身材,那背,勾人呐。”
“变态,你可闭嘴吧,二小姐也就才二十出头。”
“我是变态,那曾时延是什么?”
“可惜呐,小白兔总要被拆吃入腹。”
“陶家还真是心狠,刚寻回千金就去联姻。”
“陶夫人恶意伤人那事,影响很大,陶董只能去巴结曾时延。”
“不对,陶衍安不是一直想从傅誉那里找庇护吗?”
“你怎么这么天真?傅家那位眼高于顶,再说傅誉现如今在业内的实力,还需要联姻?”
......
经提醒,陶青梧一直在找傅庭肆是否会改变主意来参加酒会,无奈只是她异想天开,那只需她一眼就能注意到的身影并未出现。
露面结束,曾时延立在圆台下,伸手示意她搭上。
陶青梧五指蜷起,强忍着不适只好任由这人牵住,随即从服务生手中的托盘里拿过酒杯,和前来祝贺的人碰杯寒暄。
她掌心早已沁满了薄汗,想收回可曾时延又攥得死紧,只好低着声音乞求道:“曾董,你可不可以放开我?我想去吃点东西。”
话落,曾时延果然放开了她,目送着她到了餐台前。
她刚假模假样地捏起一块糕点,一位着正规制服的服务生来到她的身侧,毕恭毕敬道:“陶小姐,傅总邀您去楼上休息室一叙。”
陶青梧动作一顿,笑意隐去,“他来了?”
第31章 GET 31
陶青梧怕遇到太多的人, 特意绕到安全通道上了楼。
方才服务生有告诉她休息室大概的方位,她循着记忆去找,很快就在一间休息室外看到了鹤叔。
鹤叔今日面上的表情有些凝重,还是在迎上她的视线后才有了一丁点笑容。
“鹤叔晚上好。”陶青梧温温顺顺地小声打招呼。
“陶小姐晚上好, ”鹤叔边转身推门边道, “少爷就在里面, 快进去吧。”
隔音厚包门刚推开,陶青梧抬脚一进去就跟着闭上。
室内灯带未全部打开,处处弥漫着乌木沉香的味道,角落里的三角柜上燃着线香,飘出缕缕青烟。
她踩着吸音地毯朝里走, 半包围沙发上坐着的人正垂头翻阅着手上的杂志,一身笔挺的商务西装依旧平整, 显然不是特地来参加订婚宴的行头。
傅庭肆几乎是一瞬间就闻到了浓郁的花果香, 甜腻俏皮, 丝丝扣人心弦。
他合上书丢到茶几上,姿态闲散地抬眼看向立在不远处的陶青梧。
眼前陡然一亮, 鼻腔内哼出一声轻笑。
其实在查出来是陶夫人带走陶青梧的母亲时, 他大概就猜出了陶青梧的身份,因此在看到那张请柬时, 他仅仅只是诧异会是陶青梧与曾时延联姻。
陶氏股市动荡, 资金链匮乏是业内人尽皆知的事情, 很多企业通常都会用双双联合来度过难关,联姻是最简单的应对方式。
大概是生在根正苗红的家庭, 傅庭肆身上有一种莫名的正义感。
陶青梧这时候回归陶家, 想必就是完全被当成了工具人,即使秋音桐不来找他, 他也会去。
起码此时此刻,他还是这么觉得。
呼吸一滞,傅庭肆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陶青梧的身上。
冲击有点大,这人今日褪去了简单朴素的装扮,着了件正红色法式礼服,面料丝滑,像是洒在湖面上的月光,性感的设计让人最先看到的是一大片光洁滑嫩的后背,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他错开视线,暗暗觉得这件衣服有些眼熟,秋女士之前去时装周好像在家庭群里发过,是某大牌的秀场款,秋女士一眼看上,想买又觉得没场合穿。
陶青梧觉得傅庭肆的眼神有些骇人,心尖一颤,眼睫耷下,“傅先生。”
四下安静,傅庭肆起身,皮鞋踏上地毯的声音沉闷,直至到她面前才停下,勾唇笑时显露出几分漫不经心,“陶小姐打那么多电话有什么要紧事吗?”
原来没有被拉黑,这是陶青梧的第一反应。
他再次逼近,戾气促使着他说了许多未经大脑的话,“是我那日说的话不够明显吗?陶小姐好手段,又是时家的小公子,又是曾董,再是我,你应付得过来吗?我怕你分身乏术。”
时家的小公子?时暨吗?
她有些疑惑眼前这人干嘛突然提起时暨,但从字里行间还是能听出来,傅庭肆来者不善。
陶青梧顿觉羞恼不堪,她承认她接近傅庭肆的动机不单纯,可这不证明她任谁都要去撩拨一下,甚至到了来者不拒的程度。
她将他当做了救命稻草,比他低了一截,但不证明就得站在这里任他羞辱。
“抱歉,傅先生,是我冒昧了。”陶青梧作势就要离开。
傅庭肆不知她心中所想,因她未否认更是怒不可遏,几乎是下一秒就拽着她的胳膊带到身后的沙发上。
陶青梧惊呼一声,一双手被傅庭肆反剪在身后,身子紧贴在柔软的沙发靠背上,双膝呈跪姿,别扭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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