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毛浅拧,珍珠白的贝齿轻咬了下唇,“我不想吃了。”
傅庭肆眼底闪过一瞬意外,下一秒就走到了她的身旁,语气控制得很温和,跟谈公事完全不一样,“是饭菜不合胃口?”
陶青梧摇了摇头。
“多少吃一点,你早餐就没吃。”
她耷着脑袋,敛眸,声音又弱了些,“那我可不可以去你的休息室里面吃?”
傅庭肆:“可以,我打电话让人进来帮你收拾。”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她登时站起来,十分利索地收拾好去了隔壁的休息室。
靠角落有一张圆桌,上面摆放着几本书,傅庭肆跟着进来一股脑儿全都收了起来。
陶青梧坐下后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傅庭肆才放心出去。
一墙之隔,再次响起陶衍安的声音,“四总跟青梧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从未听说过?”
傅庭肆倚回沙发,嘴角扯出一抹笑,“家里长辈催得急,青梧还没毕业,年纪又小,所以尊重她,先瞒着比较好。”
“挺好的。青梧从小在外边吃了不少苦,有你照顾我和她妈妈也放心了。”陶衍安欣慰一笑,殊不知自己的这番话落到陶青梧的耳朵有多让人反胃。
之后,外边的人话题又转到了公事上面,话题几乎围绕在投资、共享、楼盘之类的。
陶青梧磨磨唧唧半天终是吃光了盘中的饭菜,刚倚回软椅,墙那边恢复到静谧。
三人从沙发上起身。
陶衍安思索再三,一直惦记的事情还是不甘心就这么算了,硬着头皮,“四总,一直忘了介绍,这位是我的大女儿,陶亦蔓,跟音桐小姐还是高中同学。她最近在创业,日后方便的话,还望您能多照顾一下。”
“陶董言重了,您明显比我更有经验。”傅庭肆始终没给跟在陶衍安身后的陶亦蔓一个眼神,甚至于连平时最基本的礼仪都丢了。
话头就这么轻飘飘地被抛了回来,陶衍安只好作罢,安抚性地扫了眼早已羞愧到眼红的陶亦蔓,轻叹一声后草草地与傅庭肆道了个别就离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陶青梧才从休息室出来,立在门边望向傅庭肆,考虑片刻才说:“我下午要回学校了,请的假用完了。”
半蹲在茶几前清理残余垃圾的助理不自觉地加快了手中的动作,端着托盘冲着两个人欠了欠身就着急忙慌地逃走了。
她的视线跟着移动,才发觉外边办公区的人同时也在看着她,好似在观赏什么珍稀物种。
只是很快,透亮的玻璃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彻彻底底地隔绝掉了里外。
傅庭肆放下手里的控制器,抬手示意她过去。
陶青梧愕然,吞咽了下,刚靠近就被这人揽入怀中。
她忙不迭问了句,“你有客人在,为什么还叫我下来?”
几秒钟前,她其实还在怀疑是不是自己来的时间不凑巧,然而方才茶几上摆放着的茶水早就见了底,摆明是在告诉她,傅庭肆就是故意的。
包括那看似不经意撩开她垂落在身前的头发的动作,都是一早就计划好的。
“你难道不想下来?陶董如果真相信,恐怕也不会特地带着陶大小姐来与我谈公事。”
无人在时,两人之间仿佛一瞬间就回到了那种很异样的关系,没有一丝温情,只有利益交织在一起。
其实傅庭肆对于陶衍安带着千金来是颇有微词,这时索性直接摊开了讲,“当然,我也有私心。陶董事长目的性太强,用你来回绝自然最好不过。”
“好,我知道了,你费心了。”陶青梧从他怀中撤开,去沙发上拿过自己的包就要走。
正中午的太阳刺眼得很,从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所到之处都是暖洋洋一片。
她刚转身,室内霎时变得昏暗一片,傅庭肆高大的身影朝她压来。
“上次给你的门禁卡还在吗?”他问。
陶青梧一怔,以为傅庭肆是想要讨回的意思,右手探进包里拿出后递过去,“在的。”
无奈面前的人压根没想接,没好气地扯了下唇,“往后要是想见我,直接来这里。”
-
时间过得很快,小半个月一晃而过。
临近考试周,陶青梧全身心投入到复习当中,连兼职都没再去过。
那日她从傅誉直接回了学校,第二天遇到秋音桐总有种做了亏心事的感觉。
这人虽直接言明当时她爱莫能助,所以特地去找了傅庭肆帮忙,可肯定想不到这个忙会帮到如此离谱的程度。
秋音桐根本想不到这一层,仅是多问了几句她当时为何会在陶家,又怎么好端端就要订婚的事情。
她顾左右而言他,回答得模棱两可,最后好在是忽悠了过去,终止了这个话题。
反之傅庭肆,在陶青梧离开后,就让林秘书去申请航线,乘坐晚上的飞机去了国外。
开会、应酬完全不比国内少,有时一晚上最多只睡五六个小时,就这样他还得看着时间来兼顾国内的工作。
近日,傅霄则打算彻底回归家庭,想将把权三十年的傅誉集团完完全全交入傅庭肆的手中。
因此在就任大会前,傅庭肆紧赶慢赶回了国。
傅誉集团是傅霄则和秋熹苓共同打拼出来的,两个人持股百分之八十,完全不需要经由任何人的同意,只需要很简单的一份转让协议就足够了。
足足三个小时的会议,傅庭肆在公司发展前景、发展趋势、未来设想都讲得非常透彻。
在所难免地,为了庆贺傅庭肆就任董事长,半月后在礼堂中心举行的慈善拍卖会,主办人正是秋熹苓,而受邀嘉宾几乎都是些知名的企业家。
傅庭肆从会议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反常地让林秘书准备了一杯不加糖不加奶的咖啡,隔着一两米都能闻到那股苦涩又不失醇香的味道。
“四董,咖啡。”林秘书小心翼翼地放在他的手边,改口得很顺利。
“不用跟着了,按时下班。”他查阅着短短一早上差点积满的邮箱,面上的情绪看着不佳。
“好的,四董。”林秘书看了眼办公桌上一直常亮着的手机,暗自腹诽,想就主动联系啊。
待周围恢复到死寂,傅庭肆目光一掠,烦躁地抬手扯松领带,拿过手机触进短讯息,界面上还停留在半个多月前所收到的内容,之后再无其他。
还真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不免在想,莫非还真是目的达成就一拍两散的意思。
他没告诉陶青梧出差的事情,想着这人即使不联系他,或许也会不请自来跑到公司找他,结果都是他自以为是的一场空想,颇有种始乱终弃的感觉在。
不明意味的低笑声响起,傅庭肆收起思绪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临下班前,他终是没忍住,习惯性地摸进下载中心安装了微信这个APP,循着记忆搜索到了陶青梧账号,随即添加。
漫长的等待中,那头迟迟没有任何回应,傅庭肆索性熄屏不再等了,殊不知陶青梧刚从图书馆下来,完全没来得及打开手机看一眼。
考试周的京美食堂,只有寥寥几个人,显得冷清无比。
陶青梧打完饭,跟着宋方稚找了个角落坐下,岂料短短一点时间,时暨竟落座在了陶青梧的对面,放下的餐盘里就连菜品都跟她一模一样。
她有些无奈地低叹一声,明明上一次都说得那样明白了,还以为这人安静了半个来月应该是已经放弃了,结果又来了。
时暨从包中拿出两瓶蜜茶,给了陶青梧和宋方稚一人一瓶,笑道:“复习得怎么样?”
陶青梧淡声回:“还不错。”
只要别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她也不会刻意去排斥时暨。
用餐时,陶青梧本就话少,时暨也就很知趣地没再出声。
良久,三人吃完前后脚放好餐盘,结伴出了食堂。
穿过一条满是枯黄植被的小径,视野顿时开阔了不少。
陶青梧低头从包里摸出手机,解除静音后习惯性地点进微信,通讯录那处多了个数字“1”的标识。
她还未来得及仔细查看就听见一道刺耳的汽车引擎声,径直停在了她的面前。
车门打开,傅庭肆从驾驶位走了下来,视线逡巡在他们三人之间。
陶青梧呆呆望着,直到傅庭肆停在她的面前才不着痕迹地错开目光,落在这人规整的西裤裤管上。
她的视野里,擦得明光锃亮的皮鞋正抵在她的板鞋前,挨得极近。
“手机呢?”傅庭肆沉声问。
她愣了下,抬手给她看。
“打开看看。”他又道。
陶青梧照做,一解锁就是微信的界面,很熟练地触进通讯录,数字标识跟着消失。
初始的灰白头像,还有仅一个感叹号的昵称,让她下意识觉得这就是傅庭肆,可她还是问了句,“这个是你吗?”
傅庭肆沉默。
“抱歉,我之前在图书馆,没碰手机。”她怯懦地回了句。
眼前的人很浅地撩了下眼,不为所动,身上的低气压只增不减。
陶青梧为了缓解,明知故问,“你是来接音桐吗?她中午就回家了。”
话音刚落,她听见傅庭肆低低地哼笑了一声,显然是在笑她的张口胡诌。
这句话问得确实不高明,秋音桐平时都住在秋榭园,傅庭肆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又僵持了一会儿,陶青梧率先败下阵来,伸手扯了下他驼色大衣的衣摆,没忍住又扯了个谎,“我饿了,去吃饭吧?”
傅庭肆敛眸,“你从食堂出来,没吃饭?”
她郑重摇头,“没吃。”
傅庭肆从口袋抽出手,拨开她捏在衣服上的手又很快牵住,走之前还是礼貌性地冲着不远处的宋方稚和时暨颔首。
车子很快启动驶出学校,没多久找了处僻静的地方停下。
陶青梧茫然地看他,话没问出口就被他以唇封住。
他吻得又急又深,似是下一秒就要将她拆吃入腹,惹得她发出轻微的嘤咛声。
唇渐渐偏离到耳边,傅庭肆哑着声音质问,“整整半个月,发条短信都不会?”
陶青梧的右手覆在他的胸口,跟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软绵绵的调子撩着他的心口,“要考试了,不能分心。”
“所以呢?”他咬她耳下的软肉。
她吃痛一声,“我有想你的。”
傅庭肆满意了,没再磨她,却又转了话锋,“不是说没关系?怎么还一起去吃饭?”
陶青梧觉得冤枉,差点哭出来,“我不知道,我没骗你。”
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悦,轻哂一声,复又吻上她,比刚刚轻柔了不少,吮到她再度觉得缺氧,却又不得不去承受。
静谧的车厢内皆是两个人杂乱的气息声,傅庭肆微眯着眼看瘫软在他怀里的人,劣根性促使着他想要获取得更多。
陶青梧,你嘴里究竟有几句真话?
第34章 GET 34
陶青梧跟着傅庭肆去了学校附近的餐厅。
碍于之前随意扯的慌, 她不得已硬逼着自己吃了不少,最后还是在她准备去碰那份饭后甜点时被傅庭肆拦了下来。
他怎会看不出来,只是想知道她具体能做到什么地步。
明明难以下咽,却还是蹙着眉头囫囵着往下吞, 再这样下去到了晚上恐怕会因为消化不良而胃痛。
终是不忍心, 他抬手拦下, 说了句,“没必要。”
琉璃盏灯光下,看似最令人垂涎的树莓蛋糕都变得黯然失色起来。
陶青梧最懂得见好就收,又觉得这样丢掉有些太浪费,在问完傅庭肆以后就叫来服务生帮忙打包起来。
从餐厅回到学校, 车子停靠在路边。
陶青梧松开安全带后却迟迟没再有动作,刚刚在路上她不时会瞥一眼旁边的人。
今晚的傅庭肆显然比往常还要沉默寡言, 从头到脚都透着浓重的疲惫感, 左手扣在方向盘上, 腕间的机械表很有观赏性,表秒针有节奏地不间断转动着。
陶青梧大概能猜到傅庭肆如此的原因, 又怕是自己想太多, 只好拐弯抹角道:“傅先生。”
闻声,傅庭肆转头看她, 没应。
她眼底带着笑意, “这份蛋糕没动过, 你带回去给音桐?”
傅庭肆敛了敛眸,视线落在她手上, 似是很不满她思索半天竟说出如此没营养的话。
提起秋音桐, 她忽地想起另外一件事,递出去的蛋糕又放回在腿上, 径直问了句,“你的微信里,是不是只有我一个好友?”
他反应慢了半拍,嘴唇微动,低声,“目前是这样。”
车厢内再次安静下来,空气都变得稀薄。
陶青梧解锁车门,复又回身吻了下傅庭肆的嘴角,自知这半月来确实有把这人当成可有可无工具人的嫌疑,罪恶感油然而生。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口吻柔了几分,“我可以经常给你发微信吗?”
傅庭肆不为所动,眉眼隐在内饰灯下,分辨不出情绪。
陶青梧收回视线,更觉得愧疚,修长的手指越发攥紧系在打包盒上的暗红色丝带,“路上小心,傅先生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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