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可惜的是,她才渐渐接纳了这儿,就快要离开了。意识到只能和他们再相处两天,万里一眸里的笑意顿时淡了不少,独自神伤起来。
盛临见她不说话,面色也算不上多好,以为是在为考试担心,于是心生一计,举起右手搭在了她的脑门。
这动作像是庙里的僧人在为虔诚的拜佛者祈祷,少年满眼认真,万里一不由得笑着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做什么呢你?”
“把我的学神之气传给你。”少年低垂着眉眼,脸上有清浅的笑意,说话时算不上严肃,但又透露着几分认真。
万里一笑得不行,“别搞我好不好?”
“谁搞你了。”盛临收回手,似是传递完了,慢悠悠往房间走去,吊儿郎当地丢下一句话,“等着金榜题名吧你。”
万里一理了理额前被他摸乱的头发,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还学神,不知道谁考了零分才被发配到姐姐家来当仆人的,外头早传开了。
万里一成绩本来就不错,加之高考时状态挺好,两天的考试中,每一场都得心应手。
最后一堂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她放下中性笔,望着窗外的阳光竟觉得恍惚。小时候在电视和小说里看多了别人高考结束时的场景,到她这儿,竟和那些场景完全不同。
少女平静得出奇,没有欢天喜地地冲出学校,因为她知道学校外不会有抱着鲜花焦急等她的家长,可她还是想第一时间和外婆分享高考结束的消息,于是摸出手机翻着通讯录要给她打电话。
然后一不注意,就撞进了一个馨香的怀抱。
视线被一片黄色覆盖,鼻尖有浓烈的馨香传来,万里一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不小心撞到捧花等待学生的家长了,还极有可能把别人的花给压坏了。
然而一抬头,看见的是盛临的脸。
“Surprise!”
少年眉眼弯弯,脸上的笑容比落日的余晖还要耀眼,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没了平日里的那股子虎劲,此刻的气质分外出挑。
抱着一束花往人堆里一站,浑然天成的主角人设,惹得路过的小姑娘纷纷侧目。
万里一惊恐的眼神逐渐变得惊喜,她指了指那束向日葵,“给我的?”
盛临:“嗯,姐不方便过来,让我帮忙把花送过来。”
万里一接过花,用力闻了闻,眼里的开心和愉悦压都压不住,她以为她没有的。原来在毫无期待的情况下收获惊喜,是这种感觉。
盛临看得勾起了唇角,忽然很想揉揉她的脑袋,他也的确那么做了,动作很轻,像奖励一个得了满分的小孩子一样。
他问:“想去哪儿玩?高考结束了,总得带你出去放松一下不是?”
万里一对此没什么想法,她对这座城市并不了解,“都行。”
盛临问:“刚好我朋友叫我去吃烧烤,要不一起去?”
万里一听着,犹豫了一下,“可是我是外人诶,你的朋友们不会介意么?”
“不会。”少年笑着,“我盛临带过去的人,他们欢迎还来不及呢。”
烧烤摊是位于美食街的一家网红店,夜晚的生意尤为兴隆,穿着清凉的男男女女路过店外,市井长巷,聚拢是烟火,摊开是人间。
贺桥见盛临带着个女孩过来,大老远就“哟哟哟”地鬼叫起来。
少年笑,捡起桌上的纸巾就朝他砸去,“叫春呢你。”
贺桥身边,还坐着一对男女。
模样都是个顶个的好。
万里一一眼便认出了那个女孩子是当红小花宁穗。
宁穗年纪不大,却从十多岁出道起就走的性感路线,因此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总是画着浓妆,此刻的她穿着轻薄暴露的吊带裙和超短裤,烫着大波浪,一颦一笑都有着十足的风情。
她真人比电视上还要好看。
万里一感慨盛临会认识宁穗,也着实被她的美貌吸引,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宁穗注意到她的视线,露出明媚的微笑,“Hello~”
万里一没宁穗那么自来熟,只是含蓄地笑笑作为回应。盛临怕她不自在,就拉着人坐下,和其余三人介绍道:“来家里借宿的妹妹,今天刚高考完呢,就想着带她出来玩玩放松一下。”
贺桥故意做出一张苦瓜脸,“我也今天刚高考完呢,怎么没想着带我出来玩玩放松一下,还得我主动约你出来吃饭。”
说着,还眨巴着眼睛朝盛临放电。
盛临淡道:“家里没狗绳,不方便溜你。”
贺桥:“草!”
宁穗听了盛临的话倒像是来了兴趣一般,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在万里一身上转了两圈,而后问道:“妹妹,你准备去哪所大学啊?”
万里一神色呆愣,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如实道:“N大。”
“那大学怎么样?”
“还行。”
“你想去N大啊?”盛临听着她们说话,插嘴问了句。
万里一点点头,轻声细语地说:“我家在N市,去N大读书离家近。而且我和别人约好了的,”
“和谁约好了?”盛临倒水的动作一滞,偏头看向万里一,语调有着旁人以及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切。
“同学啊。”万里一自然地说。
盛临放下水壶,若有所思的,没再说话。
宁穗这时把挎包背在肩上,笑着朝万里一挥了挥手,“妹妹,陪我去趟厕所吧。”
在场三个男人同时鄙视地看了她一眼,多大人了,上个厕所还要人陪?
第8章 心思
万里一和宁穗刚走出包厢,贺桥就主动起了个话头,笑嘻嘻地看着盛临,“诶,刚才那个女孩就是你在微信里和我提到过的那个人啊?”
盛临:“嗯,好看吧?”
贺桥“啧”了声,半是幸灾乐祸半是提醒道:“好看又怎么样?也只能看看了,毕竟小妹妹都约好和别人考同一所大学了。”
盛临用手肘撞了下他的胸口,警告意味十足,贺桥刻意做出一个吐血的表情,夸张道:“约好一起考大学什么的最暧昧了。”
他拉过一旁男生的手,骨骼凸出的手腕上,戴着一条粉白色的编织手链。
贺桥告诉盛临,“这个,他女朋友送的,女朋友怎么来的呢,那必然是约着要考同一所大学考出来的。”
“想多了,我又没参加过高考,怎么和别人约定?”被提到,当事人的清浅地笑着,抽回手腕扫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她非得追着我的步伐的,一追就是好几年,挺真诚的,就想着给她个机会。”
盛临和贺桥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读出了对渣男的鄙夷。
贺桥勾着许惊弦的脖子问,“玩弄别人真心,不怕哪天吞针啊?”
许惊弦掀眼看他,一副混不吝的模样,“心疼啊?干脆我把女朋友让给你你去疼她。”
贺桥:“......”
许惊弦:“对你够意思吧?”
贺桥:“去你妈的,臭渣男!”
盛临没怎么说话,有点头疼,男生最了解男生,人前衣冠堂皇的人,人后完全可以是人模狗样的。
万里一那小丫头看起来就单纯好骗的,要是一根筋认准哪个渣男,岂不是要步许惊弦女朋友的后尘,一想着未来的她也有可能被别人说这种浑话,盛临心里不太是滋味儿。
“诶,刚才考完对了下答案,发现我有望上A大啊。”贺桥说,“盛临,咱们也约定考一个学校,浪漫死这臭渣男。”
A大,全国最高学府。
多少人争得头破血流也想踏进门槛的一个地方。
贺桥的话落下,盛临抬抬眉头,说不上是信还是不信,只问道:“你?”
“我怎么了?”贺桥瞪大眼,止不住地得意,“以后我就是你的同学,是阿弦的学弟。”
“得了吧你,别来攀关系啊。”盛临笑笑,有意要和他划清界限或压他一头般,“我和许惊弦可是被保送进A大的,你个参加过高考的人,可别来攀关系,低级。”
“卧槽,不都一样?”
盛临:“数学老师常说,过程很重要。”
贺桥:“......”有被装到。
一中本是N市一所平平无奇的中学,可自从四年前除了参加国家级竞赛获得第一名,并因此被保送进A大的高三学生许惊弦后,一中开始名声大噪。
一年后,许惊弦毕业。他的班主任迎来了新一届学生。当他自豪地把许惊弦发表获奖感言的视频在班里播放时,某位新生发表了评论,“这位学长的发言有点装啊。”
班主任一愣,随即吹胡子瞪眼地望着新生,批评道:“你这上山的人居然敢指点山上的神?”
“为什么不能?”
“你要是看不惯,你大可在站上他那个位置后,说出你认为不装的发言。”
班里哄堂大笑。
新生不在意地撇撇嘴。
然而两年后,新生成了继许惊弦后又一位被保送A大的学生。
“其实被保送也是有烦恼的。”盛临说,“那种起早贪黑、一天写完一支中性笔的高三生活我只过了半学期。”
贺桥:“你特么在炫耀吧?”
“炫耀什么啊,我爸妈一看我有大学上了,巴不得把我撵出去,这不,就因为期末考试生了场病,没状态做题考了个零蛋,被他们逮住机会送来我怀孕的姐姐家做仆人了。”
“......”
“你爸还承诺你考好了给你买车呢,我呢,想买个百十来的车我爸都不许。”
“百十来万?”贺桥没节操地说,“把钱给我好吧,我来当你的坐骑,你出门就骑我。”
盛临:“不要,骑狗烂裤裆。”
贺桥:“草!”
后来两个女生回来了,三个男生聊的话题也有所收敛,吃了东西,又去唱歌,等到回家的时候,都是后半夜了。
盛临说打车回去,万里一却提议晚上挺凉快的,散散步当消食也挺好的。
马路牙子,一高一矮的身影并肩走着。
“诶,你和谁约好了要考同一所大学啊?”
盛临其实一晚上都想着贺桥说的那些话,但刚才人多他也不好说什么,这会儿没外人了,他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就压不住了,暗戳戳地想知道点儿信息。
“高中同学啊。”
“万一他放你鸽子怎么办?”
“不会。”万里一回答得笃定,“不止是高中同学呢,还是初中兼小学同学,我信得过她,要是没能上同一所大学,最多是没缘分罢了,她不会放我鸽子的。”
害,还是青梅竹马。
更难整了。
“诶。”盛临用胳膊撞了撞万里一的肩膀,看着前路,目不斜视到有些刻意,“那个,你明天是不是就要回去了?”
“啊,对,明天一早就走,这些天真是麻烦你们了。”
万里一说着,心中生出不舍。
盛家的人对她都很好,来之前的那些担忧和顾虑,被盛家的温馨治愈得一干二净。
可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你和姐姐还有何姨都是很好的人。”万里一说。
这话说出来,听着惯不顺耳的。毕竟以前都是盛临给喜欢他的女孩子发好人卡的。
盛临笑了笑,“有空再来玩啊。”
“好啊。”
又是沉默。
盛临没忘记一开始想问的是,你是不是和喜欢的人约着要上同一所大学啊?可得小心渣男啊。
可思来想去之后,向来脑袋空空的盛临,此刻竟然觉得自己没立场说出这种话。
可要是不说的话,心里跟被猫挠一样难受。
“哎呀!”
天色天暗,女生目视前方,没注意脚下,踩到一颗鹅卵石脚底打了滑,一头就往前边栽去。
盛临眼疾手快托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单薄的身材,轻飘飘的一点重量也感受不到。
刚才聚会上,他们都喝了酒,女生如玉的面孔上红色未散,就因为差点摔倒吓白了脸,又因为此刻暧昧的姿势渐渐涨红。
盛临把她扶起来,面色如常,耳根却可疑地红了,“你没事吧?”
“啊,没,没事,谢谢你。”
两个出生到现在也没牵过异性手的人,不约而同陷入了尴尬又迷茫的境地。
第9章 离开
直到最后回了家互道晚安之后,万里一如同乱窜的苍蝇终于找到出口般,飞快钻进卧室关了门。
背脊贴着冰冷的卧室门,她脱力般缓缓下滑,如获大赦地长舒一口气。
不就抱一下么,她为什么这么慌,看看别人盛临,淡定到眼皮都不带动一下的。
而在万里一面前装得淡定到眼皮都不动一下的人,回到卧室就疯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盛临由衷地自我赞叹道:“你是真特么牛啊!”
“单手,扶住差点摔倒的女孩,还能淡定如斯,牛逼Plus啊!”
盛临双手自恋地拂过鬓角,叹了口气,“生来就是做偶像剧男主的料嘛,都不需要排练就可以把一切浪漫的动作做到行云流水。”
“我是男主角,我的生活就是偶像剧,我的女主角,快快来到我怀里......”
盛临拉住窗帘的一角,跳着双人舞,自我陶醉地吟唱起来。
门和门框之间有一条缝。
半夜起床上厕所听到动静的何姨目睹了这惊悚的全程,早已是目瞪口呆。
这孩子,中邪了?
......
盛临睡得晚,以至于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已然是下午了。
盛临刚醒过来的时候脑袋还晕乎乎的,一看时间,直接瞪直了眼。
他胡乱套好衣服冲到客厅里,见盛微正在看电视剧,张口问道:“姐,万里一呢?”
“一一啊,走了啊。”
“走了?”一声不吭地走了?
盛临朝她的卧室看去,门大开着,里面再找不出一样和她有关的东西。
简单到一如他当初住时的模样。
盛微说:“一早就走了啊。”
盛临实打实地噎了口气,拧着眉头哀怨道:“好歹也相处了好些天,她就没发现少了个人送她?”
“没事,不重要的人物不出场也没关系。”
“......”深吸口气,盛临换了个说法,“没我,谁当那个帮她搬行李的苦力,别人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一个不是?”
“哦。”提到这个,盛微倒是想起了什么,“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何姨和我说你最近压力有点大,就没叫你,让张叔帮忙搬的行李。”
盛临的关注点落在了前两句话上,“我怎么就压力大了?”
端着果盘的何姨飘过,“这种事你得扪心自问。”
“我问......?”盛临一头雾水,“我刚上高三就被保送名牌大学,爹妈挣的钱够我花几辈子了,还有个疼爱我的姐姐和第二个妈妈一般的您,我根本没苦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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