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沉鸢：“来了。”
没理会两个半老徐娘异样的目光，萧沉鸢牵着红袖进府。
“这理该白日里锣鼓喧天、三媒六聘、风风光光地嫁过去，怎的今天偷着就把这婚事办了？”
萧沉鸢一进院子，就吸引了顾萧两家宾客的目光。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在座的各位，有不少是喜欢听八卦聊闲事的八婆们。
第64章 闹婚
“萧沉鸢，今天这么隆重的场合，你别想给我放肆！”萧鼎原本还在满面春风地与诸位贵客敬酒，见到萧沉鸢的一刹那，脸色顷刻变得比刚开封的女儿红坛子都黑。
“爸，你这说的什么话，妹妹嫁人，我不该来观礼吗？”她开口便是谴责，但脸上却没有一丁点儿名为悲伤的东西。
她道：“在自己家，爸可以随便从心所欲，不管不顾，只是在大家伙儿面前，场面上的东西总要顾及一下的嘛。”
她似笑非笑的样子，让萧鼎窝火至极。
三言两语，本来事情是小事，但现在扯到了穆璟泽头上，一切都变得糟糕透顶，别说他一张老脸被丢尽了，就说满宴席的人，哪个人没有一张嘴？随便几个人出去说说，这都是满街飞舞的闲话，随便一口吐沫就能把他淹死。
“萧沉鸢！”萧鼎气得浑身发抖。
“快给你爸认个错。”云锦华脸色比椰子油都白，急匆匆在座位上起身，热络地去牵萧沉鸢的手。
这话也是她压在她耳边说的。
可惜萧沉鸢根本当没这个人，一抖手就把人扔在了地上。
“爸，你可别太生气，我今天重点不是来参加结婚典礼的，而是来祝福的。”
萧沉鸢说着，丢了两张红字在桌面上。
“生而不养，枉为人父。”四个字写的一个比一个丑。
萧鼎看见了目眦欲裂，当场就把最好的四盏一碟砸烂了。
萧沉鸢听见这霹雳乓啷的响声，视线路过周围众多看戏的目光，起哄道：“我爸想让我嫁给顾二少，可是我被抢了，这婚事也就告吹了。”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萧沉鸢揶揄笑道：“这只能说明妹妹和顾二少是天作之合，谁都分不开的那种。”
“感谢大家过来捧场！”萧沉鸢好像是真诚祝福，其实话里仔细品，是可以品出浓郁的嘲讽味道的。
“这真是不像话啊！大女儿还没嫁人，小女儿就先嫁了？”
“岂止呢，云夫人不是第一次还想让凌瑟当督军夫人的儿媳呢吗？”
“这……穆少帅和顾二少，这……差的也太远了吧？”小男孩挤在缝隙里看不清晰，想看清楚时，就被一双手凌空抱起。
站得高了，他看得远，便忍不住喜笑颜开，朝后面欢呼，“顾二少他脸色发黄，看起来命不久矣。”
身后支撑他的人动作微顿，而后低沉磁哑的声线撩入耳中，“何出此言？”
“我瞎猜的。”小男孩咯咯笑，下一秒就感觉一股浓郁的五谷之气扑面而来，他捂着嘴呛起来，大喊“你怎么把我放下来了？”
穆璟泽还牵着他的手，把他领出去。
小男孩先是别扭了一阵儿，而后开始解释，“这人也许是中毒了。”
然后啧啧叹息，“萧家二姑娘真是倒霉，嫁人还要嫁个病秧子，这不成婚几年就得守活寡吗？”
穆璟泽微愕，抬眼扫见了萧沉鸢。
再顺着她的眉眼看去，才发现她正在看顾琛。
这命不久矣的病秧子有什么好看的？穆璟泽挤开人群，想去牵她的手，却听她道：“祝顾二少爷得偿所愿，与妹妹喜结良缘。”
顾琛挑眉，眼睛睁得不小，却露出了眼底下一大块乌青。
他皮笑肉不笑道，“良缘算不上，只求你别找我麻烦就行。”
萧沉鸢呵笑，“放心。”
盖着盖头的萧凌瑟已经忍到了极点，听到这没忍住把盖头掀了，“萧沉鸢，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萧沉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云锦华见状，急忙上前扯住红盖头给她盖上。
她现在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这样丢脸的事，怎么会发生在她们身上？
可惜萧鼎和男客们早就看见了。
“妹妹，”萧沉鸢附近她耳朵，“先别这么消极悲观啊，万一绝处逢生呢。”
手臂猛地被一把蛮力扯住，萧凌瑟同样低声，“什么意思？”
“我相信妹妹还是很聪明的，就不细说了。”萧沉鸢笑笑，一抬头，正巧看见穆璟泽就在不远处站着。
他的确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无论在哪，都能一秒吸引人的眼球。
连同今日的新人都不能与他争辉。
萧鼎冲过来与他招呼，穆璟泽只摆摆手，唇角噙着嘲讽的笑，“怎么这么匆匆忙忙就把婚事办了，是怕本帅知道了，闹得不愉快？”
“要不是本帅今日过来送鸢儿，还不知道你们家有这么大一件喜事呢。”
萧鼎闷声半垂下头，额角渗出数道汗珠，分不清是酒气熏得还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哪能呢，是下人们忙忘了，没来得及给您送请柬。”
“那为什么要晚上办？”穆璟泽轻嗤，“好歹也是婚姻大事，二小姐没准这一辈子就这一回儿，不得办得轰轰烈烈？”
“额这……”
顾二已然喝多，鼻子囔囔的，大舌头说着。
“这夜里喝完好办事，我顾琛娶妻，怎的，还没有自由选择的权利了？”
“我穆璟泽的连襟，连我的身份都不承认，你说呢？”他眉峰凛冽，模样不怒自威，纵使顾二已经喝多，还是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红袖见状，心里憋着笑。
“少帅息怒，是顾琛不懂事，他喝多了，绝非故意所为。”
穆璟泽轻声道：“不生气，只是这也得有个惩罚措施吧？”
“什么惩罚措施？”顾父的手剧烈地颤抖着，生怕穆璟泽金口一张，他们一家人就全都要给顾琛一张破烂嘴随口说下的话陪葬。
“我与鸢儿大婚，顾二少和二小姐一定要亲自到场，不然，我怕鸢儿不开心。”
顾父顾母没有不应的，萧鼎和云锦华也诺诺点头，一点违抗的意思都不敢表现出来，“少帅放心。”
“今晚本少帅来的匆忙，没备什么厚礼，那就送你们一串礼炮吧。”
父母双方四人都还穿在懵逼中，外围荷枪实弹的枪声响起。
这哪是祝福？这纯粹是惊吓。
第65章 不堪回首的过往
萧凌瑟惊吓过度，盖头像云一样被风一吹就吹远了。
各家女眷花容失色，尖叫声不绝于耳，不知是谁把婚礼上新人酒桌上的杯盏弄碎了，噼里啪啦像是鞭炮一样。
场面一任不忍卒睹。
萧沉鸢柳眉蹙紧，看着眼前荒诞剧般的一切，唇角流露出讽刺的微笑，“妈，不知您在天有灵看见了吗？您放心，不需要多久，我一定让他们都滚出萧家，谁也不能污染了我眼前这片净土。”
萧家老宅是萧沉鸢的外祖父留给她母亲的，萧父入赘后，萧父和萧母一起住进来，只是后来，有了萧沉鸢后，一切就都变了。
不，或许也不该如此说。
是人心易变，也许在刚刚结婚之时，萧父对萧母爱意未尽，只是后来，他三妻四妾的本性再也掩饰不住，而外祖资助萧父的事实不变，萧父怎么有正当的理由伤害萧母和萧沉鸢？
于是，他编造母女两人失踪的谎言，迷惑萧沉鸢的外祖，痛失爱女的老两口，三年内双双殒命。
萧鼎以女婿的名义侵吞萧家家财，得以在短时间内迅速扩张资产。
所谓贪心不足蛇吞象，吃相太过于难看，也太过于无耻。
萧沉鸢收回思绪，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何时，已经被穆璟泽拉到了外面。
她望着天边那轮明月，扯唇讽笑，“穆少帅真是穷追不舍，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唬唬萧家那群傻瓜蛋也就罢了，想骗我，那就算了。”
“你偏要把我想的那么坏？”穆璟泽骤然俯身，凑近她贴着她的唇轻哄，“就不能是我想来找你，只是正好遇见了不爽的一幕吗？”
撞见那猫眼里高涨的惊愕，人也像是炸了毛的猫，穆璟泽募得宠溺一笑。
“抬头看，今晚为你放的烟火。”
这是哪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他自以为是霸道军阀，萧沉鸢却觉得纯纯是大地主家的傻帽少爷，免不了唇角一抽。
她抬头，烟火很美，起初只有纯蓝色，后来变换成五彩斑斓，从单一的形状变幻成奇形怪状。
刘副官不知从哪个地方钻出来的，殷勤介绍，“这是少帅找的烟花工匠，专门为大小姐打造的，猜您会喜欢。”
萧沉鸢桃花眼灵动一笑，侧眸瞥刘副官一眼，“所以刘副官觉得美吗？”
“自然是美的。”刘副官一脸傻呵呵的意犹未尽。
萧沉鸢颔首，“直男的审美果真是一样的。”
穆璟泽眉宇微挑，“什么叫直男？”
“估计是在夸我们吧？”刘副官试探性一笑。
“我怎么看着不像？”穆璟泽蹙眉。
“不好，东南方向是不是有火灾？”萧沉鸢顺着烟花陨落的方向看去，拍刘副官一记，“有望远镜吗？快拿出来看看。”
刘副官后知后觉手忙脚乱地取出望远镜，看清方圆十里外的情形后，惊呼一声，“夫人目力真是绝了，我们行军打仗之人的眼神就够好了，也不能说看清十里外的情形，您轻而易举就发现了，怎么做到的？”
萧沉鸢看向穆璟泽，他已经变了脸色，指挥刘副官，“安排影虎队的人出来救火。”
刘副官敬礼回应，“是！”
人以离弦的箭的速度飞出去，萧沉鸢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脸色一垮。
“为什么叫影虎队？”
“因为其形如影，其速若虎。”穆璟泽眼神犀利，谈起这件事时神情肃穆，萧沉鸢可以清晰看到他眼里的杀气。
“既然你有任务，那我也不打扰你了。”萧沉鸢懒怠于与穆璟泽周旋，随口敷衍两句就要与他告别。
她还要去医院一趟。
穆璟泽拦住她，“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萧沉鸢似笑非笑睇他一眼，“你都说不知道感不感兴趣了，那我就是不感。”
“不感也要感，本少帅同你说的是家国大事。”萧沉鸢见过穆璟泽众多面孔，唯独就是没见过他这副义正词严的模样。
同样让她震惊的，还有他话里的内容。
何为家国大事？
从她的眼眸里读出疑惑，穆璟泽哼笑，“等你去了便知道了。”
萧沉鸢从来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她所见过的学堂，都是系统性的、寄宿制，从未见过这样一个“夜校”。
也不是说异样。
只是少见。
萧沉鸢顿在黑木无花纹的铜兽门环之前几步，竟被它的肃穆所震慑。
“我常为这个时代女性的愚昧而难过，也常常为她们的遭遇而潸然泪下，但从来都不知道，雁城居然有这样一个地方。”
“进去看看吧，你会发现有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打什么哑谜呢？
萧沉鸢感觉他在卖关子，却又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
深深看他一眼，萧沉鸢启步，慢慢走进木门之内。
这是一间三进三出的大宅子，数不清几间屋子，间间灯火通明，有女学生，也有男学生，不同于普通学堂，这里的学生教学十分宽泛，最重要的，还是重视全面发展。
“射击、绘画、音乐、数学、生物、化学、物理，这些是我们学堂必须要学习的基本科目。”
“其余的没有了？”萧沉鸢看到还有人在对月朗诵，是一对情意绵绵的小情侣。
穆璟泽负过手去，面色不自然地干咳一声，“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萧沉鸢煞有其事地颔首，“诗美人也美。”
穆璟泽脸色一沉，颇有些委屈的样子，“难道我们不适用吗？”
“我们不适用。”她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扫兴，“我看到有一个教堂，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当然。”穆璟泽过来牵她的手，萧沉鸢只略略皱皱眉，便由他去了。
绕过两个小型花坛和水池，两人靠近了一间几十平米的教堂，入目看到了坐在琥珀色座椅上的一排排修女。
她们头戴白色纱巾，虔诚祷告，不是那些熟悉的圣经誓词让她震撼，而是最上方的身影，她穿着牧师的长袍，胸口系着黑绳圈挂的十字项链。
神情认真，唇角含笑。
第66章 灵魂的出口
心灵的避风港和灵魂的出口。
萧沉鸢在她脸上看到了这些。
“她不是……”那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兰芝”已经在喉咙里迟缓游移，却迟迟未出口。
“是，却又不是。”
“这是什么意思？”
萧沉鸢蹙着细眉，双瞳里尽是冷意，“不是你绑架了她，她又为什么会在这？”
“兰芝的葬礼你也去参加了，明明见识到南温那么绝望，怎么还拘着兰芝不放？”萧沉鸢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碍于祷告还未结束，萧沉鸢与穆璟泽的争执也不敢太过大声。
“如果我说，是兰芝主动要我这样做的呢？”
一言落，两人俱都沉默。
萧沉鸢望着台上容颜恬静的兰芝，慢慢冷静下来，若真如南温所说，兰芝是穆璟泽的手下，他为了保全军事机密，逼不得已把兰芝杀了。
那是否也有另一种可能，兰芝的死本身就是一种伪装。
萧沉鸢看向穆璟泽，“理由，兰芝为什么会冒着和南温分离的痛苦，在婚礼前夕，离开南温？”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穆璟泽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把这个问题原封不动地抛给了她。
“什么？”
“如果是救死扶伤的萧医生，一边是爱人，一边是家国，你选谁？”
萧沉鸢听到这句话，才蓦然沉默下来，半晌后，她的选择无比坚定，“我选家国。”
“兰芝是位将要毕业的大学生，她的另一重身份，我相信你也听南温说过了，是我穆家军的一名间谍，我派她从此隐姓埋名做一个影子，她答应了。”
“可是南温不知道。”萧沉鸢冷冷睇着穆璟泽，冷笑道：“穆少帅还真是冷血，南温也是西中的精英，因为这件事他一度支撑不下去。”
“怎么支撑不下去？”他噙着冷漠的笑，“这个年代，有多少夫妻美满，大多不都是妻离子散，还是你想他们成亲后，南温被抓去充军，兰芝被外来军队抓去奸污？”
萧沉鸢闻声，又是一阵沉默。
24/38 首页 上一页 22 23 24 25 26 27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