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玥心中少了几分胆怯更多的是心驰神往,她缓缓走向爱慕的天子盈盈一拜,声音温柔异常:“王上万安,奴婢是赵王后的贴身侍女。”
闻言,阴高阳松了一口气, 只需咬定姜玥为侍女, 其他人又如何证实她为真为假。
芳华夫人不禁轻笑出声:“早该入宫的明珠王姬,现在却扮作侍女的模样来此, 究竟是阴谋还是……”
她本就长得貌美,生过孩子后,周身更增添丝韵味。
姜沛怔愣着看了许久,他倒是尝过不少人妇的滋味, 可旁人远没有芳华夫人这般勾人,不由得心驰神往……直到手臂被阴高阳揪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态, 连忙道:“芳华夫人这是说哪里话, 玥儿早就入了宫……”
他还想再说,却被商阙打断。
商阙眉尾轻挑,一双黑色的眸子深的看不清情绪:“芳华夫人既言之凿凿, 可有凭据?”
饶是阅人无数的芳华夫人也被这般风流的商阙迷了眼, 她踌躇了片刻:“臣妇未进楚宫前,曾无意间撞到明珠王姬换衣, 看到了她肩背之上有两只蝴蝶胎记,当时觉得奇特,故藏在心中多年,今日一见才想起这件陈年旧事。”
姜玥与阴高阳心口漏了几拍,身份可以作假胎记又如何作假,若真有人来验,当场便会露馅。
“芳华夫人记错了,臣妇女儿身上干干净净无半点胎记,王上若不信可派人去赵,问一问接生的老媪便知。”阴高阳垂下脑袋,眼睛转了几转,“臣妇的女儿已经掉入山崖,眼下还不知尸首在何处,还请王上怜惜臣妇的女儿,莫听他人胡言。”
当年接生的老媪是阴高阳父亲找的人,当年便年过五十,眼下怕是早已经入了黄土。
“哟!若想自证清白,可请几位侍女一同查看,赵后却百般推辞,还劳累王上派人去赵,莫不是心中有鬼!”
阴高阳一口银牙都要咬碎,恨不得当场打死眼前这个做作的芳华夫人,故作镇定道:“臣妇还有一法,便是命人将玥儿的尸首找到,如此一看便知。”
“可赵王姬已然跌入山崖,即便找到也是血肉模糊……”司徒钰一脸无辜之样:“眼下有活人又何必去寻死人作证?”
被牵扯的几人只想快些撇清干系,当场便呛出声。
一时间,如同闹市一般,吵的人头疼。
商阙嘴角噙着笑,声音却十足十的冰冷:“诸位以为这是在何处?”
几人吓得立即噤声。
商阙低头询问孔梵:“已死之人身上能否查出流沙的踪迹?”
孔梵沉思片刻,很快道:“流沙无色无味却怕一物,无论死人活人,都可验明。”
商阙捏了捏眉心,片刻才道:“备马!孤倒要看看落入山崖之人能不能当做证据,以此证明赵后的清白。”
一行人跟随着司徒钰来到崖边,崖岸之上的马蹄、鞋印痕迹异常明显,能清晰看到当时惨状。
孙炎武拱手行了一礼,沉声道:“山崖过高,亦不知崖低有何物,但臣观山崖上长有藤蔓,即刻派人顺着藤蔓往下,尽快寻找坠崖之人,还望王上耐心等候。”
今日的一场戏,长乐、孙炎武与孔梵皆是局中人,此番言论也是得了命令才敢开口。
商阙微微颔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臣明白!”
阴高阳朝姜玥使了个眼色:“不会有事。”
一到此处,姜玥便觉得心中不安,深不可见底的山崖,即便会功夫也尸骨无存,更何况姜姒那个病秧子。
如此一想,这才安心。
推姜姒下崖后司徒钰等了许久才走,姜姒绝无生还的希望,已经碎成渣的尸体,不仅不能为赵后作证还可能将其彻底打入谷底,云渺自然也深受其牵连,如此一来,她便再无对手。
山洞之内只有几块碎石以及洞口垂下的藤蔓,姜姒睡得并不踏实,她梦到了马被云渺射了一箭后失身掉入山崖,好在苍天垂怜,她抓住了藤蔓捡回了一条命,在山崖之上等到双臂察觉不到疼意时,商阙才派人找到她。
死里逃生后的她尽管将前因后果皆告知了商阙,商阙并未处罚云渺,反而斥责她谎话连篇,因此被禁足三月。
她不服又深知不会有人信她的解释,自此一病不起。
醒来之后的姜姒还记得梦里的自己有多绝望与无力。
“可是做了噩梦?”
姜姒回过神来摇摇头:“哥哥身子怎么样?”
司徒越捂嘴轻咳了一声:“比方才好多了。”
观他面色依旧苍白,姜姒眉心微蹙:“可惜此处无水,我带的水又都在马背之上,眼下……”
姜姒垂眸看向他手边的锋利长剑心下有了主意,抿了抿唇,走上前直接拿了起来。
司徒越心中已经猜到她作何,却又忍不住问出声:“你是要……”
“……只在手臂割上一刀,你喝上几口缓一缓。”
果然如他所料。
司徒越也不知该作何表情,只觉得心口涨的浑身酥酥麻麻,导致他声音都轻快了几分:“姒姒,我身强力壮,要喝也该喝自己的血。”
他起身夺过长剑,顺手扔到一旁:“坐下再歇息片刻,等天黑我大抵便能恢复八分力气。”
姜姒狐疑的看向他,并不相信:“真的?”
“还能骗你不成,坐下与我说说这些年的趣事,我想听。”
见他执意如此,姜姒只好靠在他身边席地而坐。
突然崖边出现骚动,姜姒立即站起身挪到洞口往上看去,可惜周遭藤蔓过多,看不清上头是何人。
“莫要发声,待人离开再言。”
姜姒点了点头,谨慎的躲在密布的藤蔓之后。
心惊肉跳之间,突然有人滑了下来且动作不慢,姜姒捡起司徒越的那把长剑,背靠着崖壁,若发现进来乃歹人,直接给那人一剑。
“王姬!”
姜姒不敢置信的听着这道声音,直到那人又换了一句,她才开口:“上官将军,我在此。”
从赵国来大齐的路上,姜姒便听商阙说过不少商都城的奇闻轶事,尤其对上官敏女将军好奇的很,商阙特意将上官敏叫来宫中几次。
上官敏是个豪爽的人,姜姒与她相谈甚欢,此次狩猎,知晓上官敏也会来却没想到是她亲自营救。
藤蔓哗哗作响,不过片刻,上官敏便跃身跳了进来,见到洞内只余他们孤男寡女二人,心口不由得跳的飞快,若王上看到不知作何反应。
“王上在山崖之上等候,还望王姬随臣一同上去。”
商阙竟亲自来寻她了?
果然梦都是反的。
姜姒喜上眉梢:“长兄为救我受伤,劳烦将军将长兄一起带上可好……”
“这……”
山崖之上那么多耳目,只带王姬上崖定然无事,若再带上男子……怕那些人看到会浮想联翩,届时怕是将脏水都泼到王姬身上。
司徒越虚弱道:“上官将军将王姬带走即可,等入夜我再想法子上崖。”
还算大义。
上官敏拱了拱手:“越公子大义,待处理好事务,本将一定带人前来营救。”
“如此便好。”司徒越轻咳了一声,细声安抚姜姒:“有上官将军保证,姒姒可放心?”
听到他叫的如此亲密,上官敏不由得轻咳几声,挡住了他的视线:“王姬请随臣来。”
见上官敏如此,姜姒也猜到崖上的情况不妙:“我在崖上等着哥哥。”
上官敏从腰间拿出一道绳索,系在姜姒的腰间,手臂用力的往上一甩,绳索另一端的铁钩子瞬间插入崖壁,她不放心的又试了几次,这才带姜姒上崖。
身边还有其他侍卫护着,不到半个时辰,姜姒便毫不费力的到了山崖。
她一眼便看到人群中央的商阙,他面色冷峻,眸子里藏波涛翻涌,她想上前却又记得他的话,只好双眼含着泪,站在离他不远处盈盈一拜:“王上,妾……回来了。”
她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手臂上有血迹,手掌更是添了不少血痕,商阙瞳孔微缩,强忍住将她拥入怀内的冲动,喉结动了动:“身子可有大碍?”
姜姒脊背微颤,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妾无碍,只是……”
姜姒抬起眼,望向不远处瑟瑟发抖的司徒钰,声音清冷而响亮:“妾只想问,我好心救人,魏美人为何置我于死地。”
从她上来后,司徒钰便吓得六神无主,她哪里想到已经死了的人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目光躲闪,声音也飘忽不定:“妾……妾不知赵王姬在说什么?”
“呵!”姜姒冷笑出声,直直望向她,“妾与韩七子等人一起狩猎,不料大风四起被马带到附近,便看到魏美人等三人失心疯一般直直往前走,不过瞬间便掉入山崖。
妾深知燕美人与魏美人斗的厉害,本不想沾惹是非,一走了之,却听到魏美人求救之声,妾曾数次言明叫人来救,不曾想魏美人坚决不肯,想着同为天子宫妃,妾便决定亲自救人。
哪知魏美人竟骗妾腿部受伤,让妾伸手拉她,刚将人拉到崖边,她却一把将妾推入悬崖。”
她的声音温柔却字字诛心。
以往以为她是个胆小的,现在才发觉竟如此牙尖嘴利,司徒钰不由得开口:“我何曾推过你?随意找个莫须有的罪名按在我身上便是我的过错?”
姜姒没有搭话,而是将绑在腰上的绳索解下扔在她的脚边。
司徒钰声音颤抖着:“这是何意?”
“魏美人即便要陷害,也该将自身收拾妥当,绳索之上的布料不正是你身上缺少的布料?”云渺心中有了底气,“此等重要证物,魏美人该不会还有其他说辞吧?”
第九十一章
只见绳索之上挂着一片绯色布料, 与司徒钰身上的衣衫如出一辙。
司徒钰原以为掉落山崖爬上来的时候被坚硬石头划破,没想到……她徒然面色苍白,神色慌乱往后退了一步, 但很快想好了对策, 不敢置信道:“赵王姬与燕美人为了陷害我,竟然想出这般对策。”
她弯下脊背,姣好而脏乱的脸颊之上满是泪痕:“妾今日刚狩猎不久,脑中便一片空白,随即被赵王姬推入山崖,这身衣衫正是慌乱中划破。
除了山崖之下, 想必树林中也有不少衣衫残留, 赵王姬随意捡了一片布料便栽赃陷害于我,说起来岂不可笑。”
商阙早就发现姜姒身子有恙, 缓声道:“今日事繁琐,涉事人员颇多,孔医师务必要保证赵王姬没有半分闪失。”
孔梵自知他所言的意思,连忙上前:“有臣在, 赵王姬不会有半点闪失。”
宫人已经为姜姒抬来矮塌。
姜姒怔怔的望着商阙,只她一人有,会不会显的……不合礼仪。
正犹豫间, 商阙嘴角噙着笑:“赵王姬归来, 赵王与赵后似乎对此无动于衷。”
众人这才发现,方才还如泣如诉为亲生女儿讨回公道,如今赵王姬已然归来, 他们二人不仅不欣喜反而慌乱不已。
只是王上此言倒像是……为这个赵女打抱不平。
姜姒吃惊的看向商阙, 只见他把玩着白玉扳指,目光扫过她一眼便彻底落在姜沛与阴高阳身上。
她虽被司徒越所救, 却被司徒钰推下山崖时撞到了肩膀,如今还火辣辣疼的厉害。
姜姒没再犹豫,安心坐下。
阴高阳哪里能想到姜姒还活着,即便他们身强体健之人吸入流沙身子也会受到影响,何况姜姒这个病秧子。
姜姒掉入万丈高崖不仅没死,还能得天子如此优待!
和她娘一样,都是狐媚子。
阴高阳拿着手帕遮挡住自己的面容,边哭喊边朝姜姒走来:“玥儿!我可怜的玥儿啊!快来母后身边,让母后好好看看。”
以往阴高阳见了她与母亲总是面带嫌恶,然后给出重罚。
姜姒锁着眉,不知道她演哪一出戏。
然阴高阳行至她面前两步之际,却被孙炎武拿剑阻挡。
“为何不让我见女儿?”
孙炎武没有理会她,面色冷然,丝毫不让她前进半步。
商阙缓步上前,定定望向姜姒:“你究竟是何人?”
姜姒早就察觉不对劲,从她上来之后,姜沛几人面色如见鬼一般,云渺等人面容更是诡异的兴奋,那时她便猜测身份极有可能暴露。
她并非傻子,知晓商阙这些时日对她有多好,虽不明白商阙此言何意,却知晓不会害她。
姜姒起身缓缓走上前跪在地上,声音不卑不亢:“妾乃赵王姬!”
虽不想承认,但她的的确确是姜沛的女儿。
“赵王姬……”
三字叫的缱绻异常,姜姒却听得面红耳赤,实则床榻之上,商阙便经常这般叫她,不仅如此,还曾用笔蘸上清酒在她身上缓慢书写,而后再一点点的吃入腹中。
商阙盯着她红透的耳垂,面上裹着笑意:“赵室王姬众多,你究竟是谁?”
姜姒抬起眼,双睫微颤:“妾乃……”
“她是臣妇的玥儿啊,王上!”
阴高阳不顾形象的高声喊道,望向姜姒的眼神更是充满了威胁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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