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菱嗔了他一声:“少跟我贫嘴,当日说好送我的东西呢?”
她伸手向他讨要。
“放心吧,答应你的,都已经早早给你准备好了。”
王全一面嬉笑说着,一面拉起她娇嫩的手,趁机细细抚摸了两把,完了不紧不慢地将一副玉耳坠放到她的手上。
紫菱拿起来端看了一眼,见这对坠子色泽不错,勾了勾嘴角,心满意足地收到怀里:“还算上道。”
紫菱今年不过十七,模样生得娇俏,一双眼尾微微上挑,一颦一笑,一嗔一
怒间,恍若钩子一样勾魂摄魄,难掩妩媚。虽说算不上什么大美人,但放在人堆里也是出挑的。
王全早就瞧着这丫头生得水灵,漂亮可人,不过碍于是陈氏身边的人,所以从不敢打她的主意。
眼下对方帮了自己的大忙,他难出生出亲近之意,加上压抑内火许久,当前又是月黑风高,不禁有些心猿意马,凑近她耳边意有所指的道:“还有一样好东西,你想不想要?”
说到这里,戳了戳她的腰窝,故意露出袖口的半截镯身。
紫菱低眼一看,却见幽幽烛光下,那露在外面的半截翡翠镯子晶莹剔透,色泽上等,当即眼前一亮。
王全观察着她的神色,试探着将另一只手环上她的腰。她警惕心起,羞恼地推拒开去,低声怒骂:“你休想打我的主意!不过是只镯子,我还不至于为此失身。”
“好妹妹,”王全好声好气地哄她道,“你跟了夫人多年,什么好处都没落到,王某心中为你感到不值。你若跟了我,往后何苦跟着她受这窝囊气。”
紫菱不傻,知道王全这是在蛊惑自己,可是即便心中清明,他的话却也不是没有道理。
紫菱想到自己服侍陈氏多年,还没有一件像样的打赏,又联想自己成为大少爷的通房已经无望,不禁有些蠢蠢欲动。
“跟了我,莫说这镯子,往后想要什么,何愁得不到?”王全摩挲着她的后背,软声道。
紫菱杵在原地没动,陷入为难的境地。
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她幼时是大户人家出身,若不是没落了,何至于在这里伺候人。而她根本不想服侍人,只想过上被人伺候的生活,如今夫人对她失望,断了她的财路和美梦,也不知将来会被指配给什么清苦贫寒人家。
想到王全今后还有许多赚钱的路子,难保有朝一日飞黄腾达,紫菱与他僵持了一阵,最后,还是难抵诱惑,半推半就地随他将自己放倒在了榻上……
*
这夜之后,又过了几日,王全按先前的要求,补齐了克扣西院的所有月例物品。
而周怀安一日之间变得富庶了起来,成了府中人人艳羡的谈资。
敬安居书房中,屋内烧着暖烘烘的地龙,梨木架子上添了许多新书。
欢喜今日换上了一身新制的冬衣,站在周怀安身边,欢快地研磨。兴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人一脸的轻松和喜庆:“没想到这王全真能给您凑齐,咱们上次举报他行为不检点后,我听说他夫人将他的私房钱全部收走了,他手里所剩无几,也不知道这些是从哪里凑出来的。”
欢喜不过是随口一说,不料周怀安手中狼毫悄然一停,语气阴凉的道:“你去暗中查查。若不是他夫人相助,凭他自己,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钱。”
欢喜愣了愣,旋即迟滞地应了声“好”。
话音不过刚落,门外响起了丫鬟的通报声:“二少爷,小姐来了。”
周怀安让人请进屋。
今日周绮元给周怀安带了两盆兰花,淡黄色的小花,清新淡雅,倒是给这枯燥的书房增添了一分鲜活之气。
小桃与红杏各自手捧了一盆,进屋后,二人径自将其放到了墙边,完了跟着小姐走上前去。
周怀安脸上挂着笑意,看向周绮元。
欢喜在旁寒暄笑道:“小姐真是客气,每次过来都带东西。”
“倒也不是客气,”周绮元停在周怀安的书案前,表情欢快,笑起来时,眼睛弯成了月牙。她环顾着肃清的书房,坦白说道,“只是觉得哥哥这里孤单冷清了些。而兰花雅致,香气清淡,放屋中养着最适合不过。”
她头上扎着发带,转头说话间,脑袋两侧的粉色丝带盈盈飘荡,灵气十足,流露着这个年纪该有的纯真与活泼。
周怀安柔笑道:“谢谢,我很喜欢。等下我让欢喜放到卧房去,那边窗前正好空着,采光也好。”
周绮元自是没有意见。
而她心里还有许多想法没有实现,此时眼神澄澈地问周怀安:“那哥哥,你喜欢什么树?等明年春天,我可以让下人们栽在你的院里。”
周怀安容貌清俊,一脸温和之色:“你觉得我这里冷清孤单,那自然得选个看着热闹的了,”
说到这里,他思索了一下,转眼想到什么,嗓音清润地问,“石榴树如何?”
周绮元先是一诧,委实没有想到他会选这个,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旋即联想到什么,满脸喜悦地道:“石榴树确实不错,到了开花和丰收的季节,满树都是红彤彤的果子,像小灯笼一样挂满树梢,一定非常好看!”
小姑娘年纪不大,但口齿清晰,头脑灵活。
周怀安眉梢微微一挑,不掩赞许:“你这个比喻和想象力,也很不错。”
周绮元突然被夸,心里自是开心,笑眯眯地道:“那就说好了,到时候我叫人把树栽到你院里,你可不要嫌弃。”
“怎么会,”周怀安浅笑,乌润的清眸漾起一抹涟漪,话题一转道,“话说回来,今日你娘,又抽不出身来盯着你了?”
周绮元“嗯”了一声,不置可否。至于瞒着母亲偷跑出来找他,只字不提。
周怀安略一沉吟,抬眼问她:“还要看书吗?”
周绮元点点头。
周怀安屏退了屋里的下人,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周怀安面前的书案上铺着一张宣纸,纸上笔墨未干,画的是一幅壮丽的山水风景。
远山峻阔,大江急奔,不难看出笔触苍劲有力,似乎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这是你画的吗?”周绮元坐到他旁边,好奇地问道。
眼前这幅画卷与他温和的性子截然相反,很难想象到是出自他的手笔。
“是。”周怀安平声道。
少年容貌极好,白皙的脸庞上带着谦和的笑意。
周绮元看着他玉琢般的脸,眼里掩不住欣赏之意:“我只知你琴技高超,没想到你画功也是一绝。”
周怀安对上她热烈的目光,顿了顿:“你喜欢?”
第23章 求助
周绮元当即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正要开口询问时,下一瞬,他继续又道,“你若喜欢,我可以送你。”
回过味来,周绮元不确定地问:“可以吗?这幅画,看起来花费了你不少时间。”还怪不好意思拿走的。
“自然可以,”周怀安扬起唇角道,完了又对她补充说,“只是,这画还没有完成,少了几只鸿雁。你若有兴趣,可以试试自己画上去。”
周绮元轻轻“啊?”了一声:“可我不会画画。”
“无妨,我可以教你。”
话音犹落,他从案前起身,站到她的身后。
就在周绮元欲要回头看去之际,与此同时,少年已经压下身来,将手覆上了她的手背。
周绮元:“……”
她下意识看向两人叠在一起的手。
少年五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将她的小手完全覆盖,看起来既养眼,又不失力道,让人很有安全感。
周怀安一副为人师表的模样,执着周绮元的手作画。
他的呼吸轻缓,捎带着一股清浅的墨香之气,温温热热地扑在她的耳侧。
周绮元被他牵引着在纸上作画,忽然开口问:“哥哥,近来没人再找你麻烦了吧?”
清润悦耳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嗯,没了。”
她又问:“你的风寒好了吗?”
周怀安手中动作顿了顿,没去提醒她,之前已经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了,而是嘴角轻扬,染着笑意道:“已经好了。”
周绮元再道:“哥哥,我……”
周绮元想说什么,一时间又记不起来了,于是话到嘴边卡住了。
“嗯?”
周怀安偏了偏头,看着小姑娘粉嫩的脸,嗓音温和地问,“什么?”
二人贴的很近,少年吐纳的清幽之息,轻柔地扑在她的面颊上。
周绮元喉咙轻轻一滚,音调不自觉变弱了几分,低下头道:“没什么。”
她眼睛黑溜溜的,瞳孔清澈,敛在纤长睫羽下,空灵剔透。
“还有其他要问的吗?”
周怀安笑意温柔地看着她问,语气极有耐心。
周绮元摇摇头。
周怀安柔声提醒:“那就专心作画,等下你自己来。”
周绮元:“……”
……
两日后,欢喜从外面风尘仆仆地回来,
对周怀安禀报:“主子,之前您交给小的去查的事,果然有猫腻,”
说到这里,他迫不及待地道,“这王全胆大包天,竟敢窃取老丈人底下的货物,私下进行贩卖,也不怕被发现,打断他的狗腿。”
话音犹落,周怀安脸上露出一抹讥诮,未置一言。
“我们要去告发他吗?”欢喜问。
周怀安之前生活拮据,过得水深火热,处处捉襟见肘,从根源上讲,正是拜这王全所赐。
周怀安闲然拾起茶盏,抿了口清茶,漫不经心地道:“一个自寻死路的臭虫罢了,你寻个时机随便捏死了吧。”
欢喜应了一声。
正说着,门外响起了轻轻地敲门声。
“二少爷在吗?是我,绿珠。”
音落,周怀安神色凉薄地道:“让她进来。”
“是,”
欢喜前去开门,将绿珠带进屋内。
绿珠进了里屋,走到周怀安面前。
她神色略显拘谨,怯怯地看向面前坐于花梨木椅上的少年,对着他,恭恭敬敬的拂身行了一礼。
周怀安轻轻晃着手中的茶盏,目光落在盏中漂浮的青色茶叶上,眼皮未抬一下,表情淡淡地道:“你有何事?”
绿珠舔了舔唇,道:“奴婢有要事相告。”
周怀安没什么耐心,吐出一个字:“说。”
绿珠不由攥紧了衣裙,慢吞吞地道:“奴婢近来发现,紫菱与王管家之间……有奸情。”
周怀安懒懒地掀起眼皮,扫向她:“你为何要告诉我?”
声音冷冽,眼神阴恻恻地,叫人不敢有半句假话。
绿珠咬了咬下唇,如实道:“事关紧要,奴婢不敢告诉夫人,我害怕紫菱若知道是我揭发的她,会恶意报复我。我……我不敢以身试险,”
说到这里,她扑通跪了下去,拉住他的衣角哀求道,“二少爷,求您帮帮奴婢吧,奴婢不想在紫菱手底下做事了,自上次我帮您转移赃物出卖她之后,她将我视作了眼中刺,肉中钉,动不动就对我又打又骂。奴婢整日过得提心吊胆,实在没办法了,才来寻求您的帮助。”
绿珠一口气将肚子里的苦水吐完,却见周怀安全程一个表情,只是淡淡睨着她。
倏然,周怀安抬脚蹬在绿珠胸口,足下微一用力,将她蹬开去。
雪白的衣角自绿珠手中脱落,她狼狈地跌坐在地,却没意识到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不容多问,连忙重新伏跪回地上,等候发落。
庆幸的是对方并没有发难自己,他掸了掸衣角,言简意赅:“二人一般何时,在何处私会?如何通信?”
“奴婢也是近来才发现他们苟且,具体的时间不明,只知道最近两次都是在夜里子时左右,私会地点是库房,以纸通信。”
绿珠战栗地交代完,周怀安又问,“上次之事,你可有透露过,是受我指使?”
绿珠抹着泪,连忙摇头:“没有。您放心,我未提过您半个字,只说是自己寻不到机会放到您房间栽赃您,不得已才放到她的被褥下。她事后打了奴婢两个耳光,也没怀疑什么,出了气便没再追究了。”
“知道了。你去吧。”
周怀安淡声说完,绿珠迟疑地问:“那您……”
绿珠不明对方的态度是何,欲问一嘴,结果却被对方一个凌厉的眼刀吓到,忙将话咽回,慌声改口道:“那奴婢便先回去了。”
绿珠正要伏身告退,这时,周怀安语气凉薄地开口:“回去后,记得把眼泪擦干净。”
她抿了抿唇,吸了吸鼻子:“是,多谢二少爷提醒。”
绿珠规规矩矩躬身退出去,关好门后,欢喜“啧啧”两声:“小的真没想到,那两条臭虫竟搞在了一起。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说到这里,转而问,“主子,我们现在怎么办?需要小地去揭发他们吗?这倒是个一箭双雕的好机会。”
于周怀安而言,这二人在他眼里不过是跳蚤蝼蚁,无关痛痒,并不值得他大费周折地去解决。
他关心的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是如何要让所有人臣服在他的脚下,仰望自己。
“一箭双雕吗?”
他似笑非笑,笑容不屑,看着有些许诡异,“既然自己送上门来,那便找个机会一道解决了吧。”
欢喜应了声“是”:“小的立刻就去着手此事。”
*
欢喜还算机灵,先是找到二人的笔迹,完了趁人不注意时,将模仿两人笔迹的稿纸悄悄放进二人房中。
彼时王全回房发现纸条,淫声一笑,暗道:这小sao货,短短几日,都已经这般主动了,看来是被我伺候舒坦了。今晚我得再努努力,让她哭着求饶才行。
王全这般想着,到了当夜子时,美滋滋去了库房。
这间库房位置偏僻,离住宅区域较远,平日里无人经过。
欢喜穿着黑色的夜行衣,将自己遮盖得严严实实,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藏身在暗处。待这狗、男女出现私会在一起,方才迅速赶去了前院。
陈氏已经躺下,此时正在睡梦当中。
他随地捡了石块朝窗上门上打去,声响很快惊醒了陈氏。
被吵到好眠,她一坐而起,怒声对外询问何人在此造次。
结果换来的只是变本加厉的砸门声。
陈氏恼火不已,立时起身喊人。
今日本该是紫菱守夜当值,结果这个时辰不知道去了何处,陈氏屋里屋外喊了个遍也没得到回应。
“夫人,”
恰时睡在隔壁耳房闻到动静的寅春披着衣服跑了过来,“发生何事了?奴婢方才听到好大一阵动静。”
话音犹落,一块石头抛到陈氏脚边,陈氏惊了一跳,顿时朝始作俑者看去。只见趴在墙上的黑色人影,转眼间翻下了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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