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六公主拍手叫好:“这个主意好,我要她做我的伴读!”
林湘闻言脸色白了白。
兰贵妃见林湘性格稳重, 举止得体,不像那些娇生惯养的贵女,玩心重不堪重用,不由生出拉拢之心。
她定了定神,问向林湘:“你可愿意?”
林湘根本不想做什么伴读, 前世便是因为入宫做了这六公主的伴读,遇见了太子楚应辰, 后来被他蛊惑利用, 致使自己步步走错, 最后错失一切。是以,伴读简直就是她噩梦的开始, 她怎么可能再重蹈覆辙。
她面露为难之色,委婉拒绝道:“民女自然希望能够成为六公主的学伴, 只是,民女才疏学浅,无甚文采,只怕难当重任。”
“林姐姐你太谦虚了, ”
周绮元笑盈盈地吹捧她道,“前不久我可是才见过你所作的字画, 那一手字写的工整漂亮,画上的花鸟也是栩栩如生,别具一格,夸你是才女都不为过。”
不提那幅字画还好,一提这事林湘就觉得倍感憋屈。亏她绞尽脑汁辛苦画了三天三夜,想要博
得周怀安的青睐和好感。结果可好,周怀安看都没看一眼,转手就送给了周绮元。
周绮元这会儿心里正在偷笑,她犹记得当时林湘送来字画时,自己故意打开来看,接着对周怀安表示自己很喜欢。
周怀安当时说了一句:“正好,我一俗人,也不懂欣赏这些文雅之物,既然阿元喜欢,不如借花献佛,送与她吧。林姑娘意下如何?”
林湘当时的脸色青白相接,好不精彩。就这样,那字画落到了周绮元的手里。
兰贵妃一听这话,立时来了兴趣。她本来正想询问对方文采学识如何,正好借此机会可以探出一二。
她面带笑意地询问林湘:“那字画现在何处,能否拿给我瞧瞧?”
林湘不禁看向周绮元。
周绮元自动跳过周怀安不提,刻意夸赞林湘:“姑母,字画在我那里。林姐姐人美心善,出手大方,我当时只说了句喜欢那字画,她便二话不说送给了我。”
说到这里,一脸积极地为贵妃献宝道,“您稍等一下,我马上去拿过来。”
兰贵妃笑着应好。
不消一会儿,周绮元带着小桃折回来了。
小桃手上抱着画轴,进屋后,同寅春一起小心铺展在桌上。
众人围过去观看,很快,一个个面露赞许。
“别说,还真有两下子。”周承光端着下巴点评道。
周宜看向林湘,附和道:“我晓得你文采不错,没想到,居然藏得这么好,”他朗声一笑,“真是令我感到意外。”
陈氏:“湘儿各方面都很出色,不输其他贵女,进宫给六公主做伴读的话,确实再合适不过。”
周长庚向来寡言少语,矜持稳重,此时站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但眼里能看出认同之意。
兰贵妃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脸上露出欣赏之色:“确实是个才女,”她笑着看向林湘,“我见识过不少名门贵女们的文采,但你这幅画,是目前我觉得里面最出众的。你年纪不大,委实了得。”
林湘本就天生蕙质兰心,学东西很快,上辈子又在六公主身边做了几年伴读,受宫中教育熏陶,耳濡目染,自然是文采翩然,画功精湛。
而换作前世,这会儿被兰贵妃连连夸赞,她定会十分得意,可现在……
林湘心中只剩惶恐,哪敢炫耀自己的本事,连忙谦虚道:“贵妃娘娘过奖了,随便画的,上不得台面。”
“随便画的都能这样,那若是认真画的,岂不是更了不得?”周绮元添油加醋地夸她道。
林湘一噎,忍不住看了周绮元一眼。
然而对方从始至终都只是一味地夸赞她,推荐她,看起来是为她着想。她心里再多郁闷,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指摘不出什么。
“你就别谦虚了,”兰贵妃当她谦虚,一锤定音,“就这样定了,我回宫后,同圣上说一声,想必很快你就能入宫了。”
伴读本就是一件好事,能够见多识广,有利于前途。京城许多贵女挤破头都想跟着公主沾光,奈何选拔严苛,并非易事。
作为旁观者而言,能够被贵妃亲口点名,这确实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孟老夫人自然也是如此认为,她为林湘感到高兴:“湘儿,还不赶紧谢谢贵妃。”
林湘心里叫苦不迭,急得团团转。
短短一瞬,她心思百转,之后,面露感激地拂身道:“多谢贵妃娘娘的美意,只是……”
说到这里,面露犹豫之色。
“怎么了?”兰贵妃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兰贵妃问完,忽然,林湘努力挤出两滴泪,用素帕拭了拭脸上的泪珠,婉转地道:“祖母待我亲厚,我实在是舍不得离开她老人家……”
“傻孩子,”孟老夫人温声打断了她,怜爱地握住她的手,“祖母年事已高,你也总不能陪着我这个老太太,早晚要离开我身边,嫁作人妇。况且,事关你的前途,我怎能如此自私,强行把你拴在身边。”
周绮元一副善解人意道:“祖母希望为你谋个好去处,她老人家都这般说了,林姐姐你就别推拒了。我们都为你感到高兴呢。”
兰贵妃笑容和蔼:“我难得遇到一个让我这么欣赏和喜爱的人,林湘,你就别再婉拒了,此事就这么定了。往后跟在六公主身边,督促她学习,我会厚待你的。”
林湘百爪挠心,叫苦不迭。然而再找理由拒绝的话就过于明显了,难免让她对自己生厌,得罪到她。
她暗暗咬了咬后槽牙,想到来日方长,再做打算便是,于是她一副感激的样子对兰贵妃柔声道谢:“是。多谢贵妃娘娘厚爱,小女不胜感激,一定会悉心照料公主。”
林湘虽然同意了这件事,一来是因为躲不开去,二来则是,三年后,周家会生灾祸,离开了这里也好,省得被连累。
兰贵妃办事速度,离开后的第二日,一道圣旨便降到周府,命林湘三日后进宫做六公主的伴读。
林湘年方十二,这一趟进宫,期限为三年。也就是说,这三年内,除了特别的日子可以回家探亲之外,其余时间想要回去,得需兰贵妃的批准。
临走之前,林湘特意精心收拾了一番,去见周怀安一面。
“这双鞋垫,是我自己绣的,希望你别嫌弃,能够收下。”
林湘温婉笑道。
欢喜在旁边察言观色,悄悄看主子的脸色。
周怀安坐于茶水桌前,不紧不慢地饮了口茶,神色平静地看着莲儿捧过来的东西。
鞋垫绣工精美,花纹样式选得很有眼光,大方又不落俗,适合他这个年纪。
少顷,他淡淡启唇:“这又是何意?我记得上次你带过来一幅字画,说是让我品鉴品鉴,这次,莫非也是让我品鉴?”音落,嘴角勾起一丝讥诮。
欢喜没忍住“噗嗤”一笑,正心道主子一本正经地讲笑话时,还挺幽默的。不料下一瞬看到主子向自己投来一个冷冰冰的眼神,连忙封住自己的嘴。
林湘尴尬了一下,盈盈笑道:“自然不是,”旋即解释,“这双鞋垫原本是我做给伯父的,可是不小心,尺寸做得小了,我瞧着和你脚码差不多,心想应该能穿。”
“好一个不小心,”周怀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目光隐含审视的意味,“我和周承光的脚码应是差不多大,你怎么偏偏选择送我,不送他?”
这个问题,很容易惹人引发暧昧的联想。
林湘含羞低头:“没想那么多,不过是第一时间想到了你而已。”
这话配上这一副含羞带怯的颇有深意,表面看起来是让对方不要误会,实际却是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欢喜都快要看不下去了。
他虽然没喜欢过哪个小姑娘,不懂什么情情爱爱。可这林湘三番五次对主子献殷勤,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什么意思。
而主子究竟什么心思,他也摸不清,是没看上对方,还是压根在儿女私情上没开窍呢?否则好端端的一个美人儿主动对他暗送秋波,为何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周怀安神色寡淡,平静得过分,他看着林湘,表明自己的态度:“东西我不能收。我不想被人误会,有损我的名声。”
林湘眸色一颤。
“还有,”
周怀安语气微冷道,“我是不是告诉过你,我喜欢清静,不想被人打扰。你以后不要私下找我,否则,”说到这里一顿。
林湘错愕地直视着他冷峻的目光,脸上慌乱的表情险些失控。
不知道是不是产生了错觉,此刻,她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杀机。
“否则我会不高兴。”
转眼间,周怀安露出一个看似轻松,却隐含警告之意的微笑。
幸而只是不高兴,差一点,林湘就以为自己看到了前世那个弑父夺位、心狠手辣的周怀安。以为他要杀自己。
林湘紧紧捏着手里的绣帕,艰涩地问出
了一直来的疑问:“你是不是……讨厌我?”
第49章 偷听
周怀安面上一派悠然自若:“你若是这么理解, 那就当是吧。”
得到这个回答,林湘一颗心瞬间跌至谷底。
她强忍着心里的苦涩难过,满脸不甘地看着他, 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欢喜同情地看了林湘一眼, 完了又看向主子。
不得不说, 主子这张脸确实长得俊美, 很难不让女人喜欢。
而主子这几年来,不说其他地方, 就光是在国子监收到的情书,就已经两手数不过来了。所以即便林湘真的是在追求他,欢喜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没办法,谁让主子长了这么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呢。
“为什么?”
半天后,林湘终于开口, 声音有点压抑,“为什么讨厌我?”
“林姑娘, ”
周怀安神色阴郁地看着她,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 你再继续问下去,有什么意义呢?非要我说出更难听的话吗?”
欢喜为林湘的不识趣感到着急, 忍不住想劝她一句:赶紧走吧,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难道你一直缠着他他就能喜欢上你吗?
欢喜怎么会知道,林湘前世就是靠着纠缠不休和他走到一起的。周怀安越是疏离她拒绝她,她越是缠着不放。
因为她相信,再坚硬的冰, 也总有一天会被温暖融化。人性本质如此,没人能够一直拒绝善意。
眼下, 林湘固然难过,但还是极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自知今日想要博取他的好感是没戏了,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让对方更加厌烦自己,于是平复了一下心情,向他低落地告辞:“也罢,既然我惹你厌烦了,那你先忙,我回去了。”
临走之前,还不忘关怀他,“你保重,如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找我。”
说罢,恋恋不舍地看了他最后一眼,终于起步离去。
须臾。
周怀安垂着眸,淡声吩咐欢喜:“她以后再来,你直接说我不在。”
欢喜俯身应“是”。
*
林湘入宫后,周绮元总算不用再继续防备她接近周怀安,一时间轻松了许多,就连上课心情都变好了。直到下学时都春风满面,喜气洋洋的。
周怀安见她心情愉悦的样子,不由微笑地问:“什么事这么开心?莫不是课上被夫子夸奖了?”
一边说着,一边取出怀里的帕子,帮她细心擦额头上的汗。
天气渐渐热了,太阳还未下山。周绮元刚从教室一路小跑过来,身上微微出了些许薄汗。
周绮元到现在都不太适应被他这么照顾,小小别扭了一下,道:“怎么可能?我什么水平你还不了解吗?不骂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周怀安附声一笑。
这时,周绮元笑容一凝,视线不由落在了周怀安的身后。
周怀安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去,但见不远处的一棵桑树下,站了四个人。一个是周承光,一个是沈书礼,另外两个虽然也是他的同窗,但交集不多。
此时,几人聚在一处正在说话,因为有些距离,周绮元听不到他们说的什么。
周围来来往往的学子从两人身边经过,无人注意到她和周怀安这边。她瞧着这几人的神色一个个鬼鬼祟祟的,猜测聊的估计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心思一动,道:“我们悄悄绕到树后,听听他们在聊什么。”
周怀安眉梢一挑,没有异议,同她一道走了过去。
“魏淳武是谁,那可是国舅爷之子,皇后的亲侄子。我听闻因为这死因迟迟没有眉目,皇后三天两头地找圣上哭诉,圣上一筹莫展,只能将压力给到大理寺了。”
学生甲压低声音道。
学生乙道:“你们说,这都快一个月了,一点进展都没有,会不会和杨典被老虎袭击一案有关系?他们两人接连出事,又是一起玩到大的,有没有可能是他们得罪了什么人,仇家寻仇报复?”
“你可不要吓我,我也和他们两个一起长大的,还有承光兄,”沈书礼胆战心惊地看向周承光。
周承光闻言,莫名感到有点毛骨悚然,完了不知是安慰对方,还是安慰自己:“八字还没一撇,别杞人忧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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