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谢不谢的，赶紧去。”
挂了电话又给李鸣打过去，对面一听孟知微出了事都没等何嘉善说话就让他抓紧去杭州，自己开始迅速安排着后续的公司事情。
何嘉善忽然觉得这次的广州之行也不算白来，还是认了好几个知心的兄弟姐妹。
处理好几件紧急的事情就抓着外套叫车往机场赶，一路马不停蹄地转机，转车，终于赶到了李小酥说的医院却听说两人已经回家了，连忙打车去了两人的出租屋。
看到何嘉善出现在卧室门口，孟知微倒是脸上完全没出现震惊的样子，朝李小酥使了个眼色就让她先出去逛逛，何嘉善都来了，李小酥也没什么担心的了，点点头说好。
李小酥走了，何嘉善才走到床边拉起孟知微冰凉的手心疼地说：“难受吗？”
“还好。”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没有，你吃东西了吗，要不要让小酥给你带点什么吃的。”
“不饿，你好好休息。”
“嗯。”
两人都强撑着情绪没有外泄丝毫，躺在床上的孟知微嘴皮白得发干，何嘉善就站起身说给她倒水，低头接水的时候孟知微看到一滴泪砸在了地上。
除了他妈的忌日，她几乎没见何嘉善哭过。
何嘉善将水递给她的时候，孟知微想笑笑让他放心，但是一笑咧着嘴就撕扯着嘴皮疼得不行，何嘉善带着哽咽声制止：“微微，别笑了。”
孟知微还是保持着微笑的动作，何嘉善的情绪已经快到崩溃的临界点了：“真的，别笑了。”
收起笑容的孟知微缩在床上跟个没人气的布偶娃娃一样，酝酿了几秒才咬着唇说：“善哥，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孟知微，是你受苦了。”
清宫的时候孟知微听到了医生们的话语，有些话她觉得不想瞒着何嘉善了，扭过头说：“医生说，我可能……”
深呼吸将哭腔压下去，孟知微才说完后半句：“后面很难再怀孕了。”
孟知微说的时候每个字都跟蹦出来的一样，何嘉善没理她的话只是将水递给孟知微，想想又找了把小勺舀着喂她。
“没事，我们有个芳芳当女儿，足够了。”
“善哥，”望着递到自己面前的勺子，孟知微终是没忍住哭了起来：“我知道，你最想要的不是挣几千万几亿，你就是想要个自己的小家，有个孩子。”
“我有自己的家，你和我的家。”
何嘉善说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眼角的泪水浇着孟知微干涸的心生出新的藤蔓。
她真的快忍不住了。
看着她难受的样子，何嘉善尽量转移着话题：“对了，微微，医生说过后续还有哪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吗？”
“他说我子宫壁薄，这一次受的损伤可能得养一阵子。可能是因为……”孟知微顿了顿才将话说完：“我之前来姨妈的时候经常被吴海泼凉水惩罚留了病，所以本身经期也一直有问题。”
又是吴海，何嘉善拳头再次捏紧又无奈放开。
是他以前没保护好孟知微，这个孩子没了，他也有罪。
孟知微没注意他的表情变化，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说：“这个孩子是老天给我的礼物，可惜善哥，我没有好好收藏起来，老天就开始惩罚我了，是老天故意要让我这辈子都活的辛苦，是老天爷见不得我好。”
“胡说什么！”何嘉善抱住半坐着孟知微，像安抚孩子一样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忍了一整天的女人终于忍不住在何嘉善的怀里大哭起来：“为什么，善哥，为什么老天什么都要抢我的，我哪里对不起他了，我从来没恶意害过任何一个人，为什么，为什么！”
哭喊声在整间屋子里回旋，何嘉善知道这个孩子对于孟知微的意义丝毫不亚于他，她只是太喜欢忍了，忍着让所有人都舒适，都开心，自己背着所有的苦吞进肚子。
两人就这么抱着坐了二十分钟，看眼表想起今天还有场直播， 孟知微身体也不舒服就说自己要先睡了。
“微微，今天休息吧。”
“善哥，都坚持这么久了，停了真的太可惜了。”
“但是……”
“要不你跟我一起播，你帮我说点话，我其实还好，就是坐着。”
答应直播，就一天都不能断，不然养成的用户习惯又要毁了。
本来不想出镜的何嘉善也不忍心拒绝坚持的孟知微，点头说好。
为了不让孟知微太辛苦，何嘉善买了一堆软靠、坐垫、毯子把之前二人简陋的直播间座椅重新布置了一番，等李小酥弄好直播的准备。
孟知微醒了强忍着疼痛，收拾好笑眯眯坐在椅子上点开开播键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今天本来要跟李小酥去取介绍样品的，临时出事也没有东西可以讲，讲了几句直播间的人反而越走越多 ，弹幕里对于孟知微的生病倒是没几个关心的，滚动的信息都在感叹哥哥好帅。
何嘉善压根没理弹幕，看镜头只能看到桌子以上的位置，坐在一旁搓了搓就给孟知微捂着小腹，孟知微介绍的时候，又把热水袋放在她的肚子前。
开了播却没东西播，孟知微无奈地看向李小酥，忽然想起之前她和何嘉善做的一分钱公益捐献的大山给他们寄来了很多原生态的农产品作为感谢，何嘉善想着孟知微怀孕了就多吃些干净绿色的食物，直接就把东西又给她俩邮寄了过来。
望着空荡荡的桌子，孟知微总算知道要卖什么了。
拿起手机就悄悄给李小酥发微信让她把东西都搬过来，李小酥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立马站起来去搬那箱特产。
看到李小酥跌跌撞撞地抬着箱子跑过来，何嘉善连忙起身接过东西，李小酥就默契地给孟知微把特产一样样地排布在摄像头后面，用唇语说：“要哪个，发数字就行。”
“大家晚上好啊，今天呢我不给大家介绍我们家的衣服了，我给各位介绍一些绿色的农特产，作为助农直播，我们直播间发誓这一次的产品，我们不收一分钱的坑位费，全是实打实的产品介绍。首先我要介绍的就是我们东北的红松子，麻烦小酥给我拿下样品。”
李小酥递给她，孟知微就将热水袋贴紧自己的肚子开始介绍：“这个红松子跟咱们吃的其他的可不一样，纯正大兴安岭产的货，每一颗都无坏而且比市面上的松子都大很多，那宝宝们平时买的时候可能也不知道去哪里买，我让我们家小助理发两个平时我们买的链接，大家去买就行，我再重申一遍，现在我说的所有东西，都是纯公益，全淘宝平台就我们一家敢说一分钱不收的纯推荐，大家可以先试试再来骂我孟知微，好了，下一个。”
屏幕里大量出现《丑八怪》的歌词，孟知微也是笑着没理， 快下播的时候让李小酥拿手机外放着薛之谦的歌，拉着李小酥的手兴高采烈的唱完了丑八怪，才自信满满地对着镜头说再见。
何嘉善看着孟知微累的快摊在地上直接一把将孟知微横抱起往卧室走，惊得身后李小酥一段啊啊啊啊的怪叫，何嘉善完全没理就将孟知微放在床上，用手压住乱动的孟知微警告说：“现在不要管数据了！我会跟小酥处理后面的事情，现在！你就给我好好睡觉。”
“啊呀，咋现在这么梗呢，知道了知道了。善哥，明天能不能给我做个大丰收，我好馋啊。”
“你这身体吃不了。”
“那坛肉可以吗，拿点肉汤浇上面我能干三碗五常大米饭。”
“不行，你给我老老实实睡觉！”
“那，黄桃罐头可以吗，我一吃罐头病就好。”
何嘉善终于松动，点头说嗯。
她才乖乖睡觉。
那一晚孟知微的观看量达到了127万，创下她的直播观看量最高值。
仿佛那个离去的孩子送给孟知微的最后一个礼物。
播完第二天孟知微就发了高烧送去医院吊了两天水，何嘉善陪她折腾了两天直到退烧了才把她送回出租屋，望着瘦得脸颊都没肉的孟知微，听着她还在安排李小酥明天直播的事情，何嘉善忽然觉得这次的创业可能并不是个好事。
它太耗人了，孟知微的第三次创业跟之前的都不一样，她完全是用消耗自己的方式探索一个新行业和新赛道。
没人知道对与错，是与非的全新行业，甚至不知道有没有后天。所以她比任何时候都紧张、焦虑与加速，完全就是在燃烧她自己的健康去做事，那这份事业就没有意义了。
临走前何嘉善专门把李小酥支出去跟孟知微单独聊了一次。
两人坐在客厅里，才几个月不见，却好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时光了。
喝着茶的何嘉善开门见山地说：“微微，昨天有家MCN公司给我留言说想要买这个账户。”
“出多少？”
“60万。”
“疯了吧，”孟知微笑起来：“还没我们店的零头流水高。”
“但他教会了我一件事，我们可以签主播让主播当销售，你可以当幕后老板，”何嘉善顿了顿才接着说：“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善哥，现在直播刚开始，我不可能走的，而且我觉得这个公司的IP一定是我，然后再由我去分散开拓更多的主播，这种模式才是健康的。”
“你还是不想走。”
“嗯。”
“微微，你做的决定，我是不是从来没有拒绝过？”
孟知微不知道何嘉善为什么会这么说，诚恳地说：“是。”
“那这一次，你能不能为了我换一件事做，跟我回广州吧。”
第五十三章 你是想分开吗
“我的好哥哥，你就别逗我了。”孟知微看着何嘉善用玩笑的语气缓解着自己的局促：“你是不是在广州天天孤枕难眠想让我回去陪你。”
何嘉善神情落寞了几秒，伸手摸了摸孟知微的脸：“微微，你不愿意，是吗？”
“所有事情才刚刚有起色，怎么可能停，善哥，你可别瞎吓我了。”
“为了我也不可以？”
“现在，还不可以，等我结束了，我发誓，”孟知微举起手对着天比着发誓的样子：“这是我最后一次折腾了，这次创业成功我就跟你回四川，我们找片山头种粑粑柑。”
“微微，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这种强度对于现在的你太吃力了，我们停一停，哪怕停一个月，也……”
“善哥，停不了了，真的，你就再让我任性一次吧。”
知道她意思的何嘉善没接话，笑笑说：“我已经买完票了，微微，你和我的。”
孟知微不知道何嘉善跟自己说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开玩笑问了句：“善哥，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何嘉善拿出手机给孟知微看他的购票APP，显示的确买了两张机票。
孟知微心里也有些不高兴，但语气还是笑着的样子缓解着气氛：“善哥，这个玩笑不好笑。”
“孟知微，我叫你的全名，你才会认真，对吗？”
演到这里孟知微也不想忍着情绪了，说话的嗓门也大了几分：“何嘉善，那你为什么突然这样呢？”
“这么多年了，我只想让你为我退一次，你都不愿意吗？”
“不是不愿意，是我……”
“是你觉得我的心情不重要对不对，没有你现在要做的事情重要，没有你命都不要的事业重要，甚至没有明天的样品重要。”
孟知微很少看到何嘉善发这么大的脾气，惊讶地看着何嘉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明明只是一件小事，她都不知道何嘉善生气的点在哪里。
“我爱你，孟知微，我他妈比爱我自己还爱你，但是你呢，你连你自己都不爱，我不想跟你分开，因为分开你连好好生活都做不到，就是这么简单。”
“你还在气那个孩子是不是？”
“我没有。”
“你说你不在意，但你还是在意，因为你觉得是我忙着工作，忙着直播没休息好才弄丢了那个孩子，是不是？”
“我说了，我没有，你还要我说几次。”
“善哥，我们之前不是约定好了吗，”孟知微说话强调里已经带着哭声了：“不是说了不互相欺骗吗，不是说了彼此没有秘密吗，现在算怎么回事，搁以前，你压根不会这么跟我发火，你到底是哪里想不明白了，你说啊，你说啊！你憋着算怎么回事，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猜！”
被她情绪一激，何嘉善眼睛也开始泛红，孟知微说的没错，那个孩子的事情他的确没有表面上展现的那么坦然和无所谓，他难过，伤心都只能躲着哭，因为怕孟知微觉得有压力，他总觉得两人今天的争吵不止是因为那个孩子，还因为很多事情堆积起来，所以爆发了。
他只是想让孟知微停一停，以牺牲健康为前提跟机器一样转动是没有好结果的。可孟知微太倔了，除了强求压根没办法说动她。
“微微，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你停一停，我们现在的钱已经挣得比当年我们想象中的多得多了，欲望是没有上限的，但是人有，我想要的东西一直很明确，是你。”
“我知道，但是善哥，我只是想再试一次，你就让我再试一次，可以吗？”
孟知微站起身走到何嘉善身后抱住他，撒娇着说：“真的，你就让让我吧。”
“你真的是，唉……”
“别生气了，我去给你倒杯我们的新样品，很好喝。”
“你别弄了，多休息，我自己……”
“你都不知道是什么，这点路算什么，没那么金贵，你等我会。”
何嘉善知道这是孟知微想补偿自己的方式，没再坚持就在卧室里坐着拿出本书打算看看消磨时间。
没想到打开的瞬间里面夹着一张病历单，是孟知微的孕检单。
赫然写着几个大字：胎儿疑似畸形。
等孟知微端着饮料进来的时候何嘉善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孟知微笑眯眯的放下玻璃杯走到何嘉善身边想牵他的手却被何嘉善甩开，男人的脸阴沉着没说话，孟知微不知道他怎么了，以为他还在生气之前的事，逗着他说：“怎么，还生气啊。”
“为什么瞒着我？”
“什么，善哥，我没有事情瞒着你啊。”
“孟知微，你是故意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熬夜加班的，是吗？”
“善哥，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
“孕检单，我刚看到了。”
话说到这里，孟知微也明白了，冷静地坐到何嘉善身边自言自语起来：“果然，我说我怎么找不到了，原来忘记在书里了。”
“是啊，你什么都能忘，连孩子畸形都能忘了告诉我。”
何嘉善的话里已经带着阴阳怪气了，孟知微想过何嘉善会知道这件事，所以对于他提起倒是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不是忘了，我故意没说的。”
“为什么，怕我坚持要这个孩子吗？”
“或许吧，善哥，我是不可能让一个有残缺可能的孩子出生的，这点在刚怀孕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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