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微觉得既然他挑破说,那自己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我不想再在这个事情上争执了,善哥,如果你觉得这个事情是我们的障碍的话,那我们就解决问题。”
“怎么解决?”
孟知微第二口酒猛灌下去:“拿着你我的积蓄,去做生意吧。”
“做生意,做什么生意?”
“我一个学艺术的朋友叫菲菲,她说现在的外贸店很有市场,她有个朋友挣了不少钱,也有渠道,之前我老板也点过我,艺术和服装,很可能是个契机。”
“孟知微,你觉得你现在做决定理智吗?”何嘉善看着想一出是一出的孟知微,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说了:“然后呢,去哪进货,店面租金多少,大概挑选标准是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样的生活不是长事。何嘉善,今天的事情我相信不是第一次,你能忍一次,你能忍一辈子吗?”
“能忍,我认命了。”
桌上的酒杯被孟知微拿起一把扔在地上,碎得四处飞溅,声音拔高吼了起来:“你认了命!你如果认了命,你为什么买这么多书,为什么学英语,你不要告诉我兴趣爱好,既然有这份心,为什么你不迈出去?”
“孟知微,很多人能平静地活着,已经是幸运了。”
“然后呢,你平静吗?”
何嘉善看着孟知微,知道她的这些话应该是准备了很久了,说开了也好,他继续倒了杯酒喝干,声音带着哽咽说:“微微,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咄咄逼人呢?”
“我可以跟你一起创业的,之前我就有想辞职的心,这算顺水推舟了。你爸你妈下岗都能干成那样,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你刚毕业多久,你知道做生意意味什么吗,而且你一个大学毕业生去做生意,杜年芳知道得拿刀砍死我。”
“杜年芳没资格管我。”
何嘉善难得的怒气上来,孟知微知道他在气什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不自觉地想要带着他离开这个泥潭,哪怕自己能力不够,她也想试试。
孟知微笃定地说:“善哥,我的家人只有你了,所以我希望我们两个都好,这就是我的答案。”
情绪平静下来,何嘉善握着酒杯,眼睛却始终看着桌子不愿意看向孟知微:“你如果介意我送快递,我可以找份别的工作,网吧这些都可以,我……”
“何嘉善,我说过很多次,我真的不介意。如果我介意,从一开始我就会告诉你,我介意的是你今天的表现,你整个的状态都非常的被动,你并不喜欢这份工作,真的,何嘉善,你诚实地告诉我,你干这个有超过5年的决心吗?”
看何嘉善的表情变得难看,孟知微语气跟着软了下来:“你选择不动,是你没想好下一步,如果你不愿意面对,我可以成为那个陪伴你做错事的人,你觉得现在的企业傻逼,那我们就去创一个我们理想国的公司,这不是你教我的吗,喜欢什么不是成为它的奴隶去沉迷,是去做它的主人。”
“够了,”何嘉善直接打断她接下来的话:“孟知微,我说了,那个钱不能动,你的工作,不能辞,没什么讨论的必要了。”
说完摔门走了,孟知微坐在那里,深深叹口气。
她哪里不知道何嘉善是怕自己跟着他受苦,但她真的第一次如此清醒,一旦这次不逼他,他就更不会往前走了,从包里翻出自己的银行卡又拿出何嘉善给自己的银行卡,拿出纸和笔认真地盘算起来,看了眼钟表,像是想起来什么,就下了楼。
再回来时,何嘉善还没有回来。
又等了一个小时,男人还没回来,孟知微就打算出去看看他怎么回事了,没想到一把拉开门就看见捧着一小盆花的何嘉善呆呆地站在原地,想和解又不好意思说话。
每次吵架都送她一盆花,真是败给他了。
孟知微看着他这副模样差点笑出声,别人都是握着鲜花道歉,他是送盆栽。
“什么意思,进不进?”
“嗯。”男人说完,一把将盆栽递给她,孟知微给他侧身让出一个道,他就换鞋进了屋。
孟知微见他进屋也没说话,整个人笑眯眯的样子,何嘉善觉得孟知微真的变了很多,但他却又不知道如何处理与孟知微的新关系,以前的她像只猫,挠一下也就挠一下,现在的人像只狐狸,他甚至不知道挠哪里,滑的抓不住的样子。
总觉得有阴谋诡计。
闭塞的空间里餐桌和客厅连在一起,何嘉善洗漱必须再次穿过客厅。
拿着换洗衣物的何嘉善,忍不住又看了眼在阳台整理黄玫瑰花的女人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的不对劲,等再次走过时,才发现餐桌上还有一块布盖着个什么东西。
“那个是?”
孟知微换着土,装傻不知道他说的什么东西:“哪个?”
“别装傻了,红布下面。”
“红布肯定遮人民币,电视剧里,红布下面不都是银子吗?”
怪不得突然这么安静,何嘉善就知道她肯定又作妖了。
现在冷静了下来,何嘉善只觉得孟知微的把戏好笑,故意假装板着脸说:“你什么时候取的?”
“刚才。”
“银行不是都关门了吗?”
“自助取款机取得,限额2万,我就只取了部分,一人一张卡的两万。”
何嘉善倒没生气,反而欣赏地看向孟知微,说:“孟知微,我还小看你了。”
“我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时候,你对我的评价忘了吗?”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沾了血还能吃喝无忧,我的原话是这个。”
“差不多。”
“所以你一定要做这件事是吗,你想清楚了?”
“嗯。”
“行吧,那就试试吧。”
换着花盆的孟知微手停滞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何嘉善,惊喜地说:“何嘉善,你没骗我?”
“我出去散步时候也想明白了,本来咱俩就是空脚不怕穿鞋的,大不了都赔了,我再送四年快递这钱也就出来了,你想做,我们就做。”
“真的吗,我……”
“不要着急感动,不要给我下迷魂汤。三个月如果没有起色,哪怕钱全赔了,你也给我去大公司上班。”
“行。”孟知微听着何嘉善的话,再联想到何嘉善进门的样子才明白被他坑了,恨恨地说:“那你想清楚了,进来怎么还一脸这么生气的样子。”
“我不得留点面子,自己走出去,自己走回来,我记得你每次出去都是我去找你的,小姐,你就不能给我个台阶,去找找我。”
“我本来打算去的……”
“本来?把钱取了,事干了,想起来你男朋友离家出走了。”
孟知微知道自己理亏,飞奔向何嘉善朝着他的脸大声亲了一口,再恶作剧地抱住他将土抹在他的干净衬衫上,两人就这么闹着吻在一起。
很干净的吻,却很甜。
孟知微的性格就是说干就干型,急性子又喜欢新事物,既然说定了立马就开始干了起来。
办完离职将录音发到公司群里就迅速退群。
睚眦必报有时候也不是贬义词。
自己是学市场出身的,知道这年头做事情,肯定是得懂点如何吸引人群才能脱颖而出,审美上,家里有个长期蹭饭的搞设计的归国大神菲菲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物流的板块,何嘉善可以找最便宜的价格,现在就是解决店面的问题、进货渠道问题等,是最棘手的首要了。
心里面有了奔头,两个人难得的架都吵得少了,下班之后何嘉善要是有空,骑着小摩就带孟知微去看店铺,如果何嘉善没空,她就自己联系中介,晚上回去的时候,再拉Excel表格算成本。
本来以为很简单的事,没想到光注册公司就磨了两个人半死,从工商到税务,再到各个部门盖章,一圈交道跑下来大半年过去了。
本来孟知微都想放弃了,没想到何嘉善倒是异常的有耐性,孟知微天天发着脾气,何嘉善就天天地对着电脑查货源,查渠道。
孟知微本来是那个兴致勃勃的人,何嘉善是处于被动的位置,走到后面何嘉善反而拿出了充足的耐心。
三分钟热度遇到老头子性格的情人,事业倒是互补。
两个人难得进货渠道本来不是很顺利,没想到孟知微的一个大学同学就在增城新塘镇,家里有人就是做批发事业,基本上拿牛仔裤都是按斤称。
借着信息差,孟知微本能觉得他们的转机到了。
第九章 重启失败
那边意思可以由那边拿货,再由他们这边进行售卖,最多就是批发价给她少量发货。
款式方面,就由同学亲戚把货的照片QQ发给她,她再跟何嘉善商量。
因为喜爱摄影,何嘉善早就自学了平面设计所有课程的男人,提前把衣服裤子和人P在一起,看看效果,最后决定了再问问菲菲。
奔波了一个月的时间,终是敲定了一家也在杨浦的校门口社区店面,距离大学区不远,整条商业街的基础租金在3元/天/㎡,餐饮贵一点在4块左右,孟知微跟老板求爷爷告奶奶的磨了半天,好不容易降到了2、5,押一付一,屋里通水电燃气。
孟知微想着把房子做几个隔断,里屋留出个位置做茶歇,哪怕只有2个位置也给人留休息的地方。
跟装修师傅聊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外墙掏出两个大橱窗。
在不影响受力的前提下,能给她掏多大就掏多大,她要人一眼就能看到屋里面的样子。
装修师傅也给街上不少人干过活,这种要求还是第一次听到,而且一整面玻璃做下来远远比做墙花费高出几倍,可孟知微就是坚持无论多难都要这两块大橱窗,哪怕赔钱也要。
于是工期又无形多了几天。
除了要橱窗,孟知微还上网找了好几家灯饰,本来街上的店家都是用统一安装的灯,可孟知微就是要不一样,要用霓虹样式的新灯,要做这条街上一眼就能被吸引的店铺。
搞来搞去,连装修师傅都忍不住在抽烟的空档半真半假地跟何嘉善抱怨说他找的这个媳妇真的是作,何嘉善就适时地给师傅发几支烟安抚情绪。
他混底层的,怎么跟下面人打交道又保证质量,他可太清楚了。
两人红脸白脸弄了2个月,终于把这20平的店装了出来。
还没开业,之前那点钱基本差不多都花出去了。
后来实在没钱了,两人就买了几桶油漆,大半夜关起门自己刷,靠着屋里的沙发就睡三小时,天亮了就在卫生间里洗漱好各自去上班。
基于孟知微的好眼光,何嘉善开始去一些平面设计的小工作室兼职,周末做点服装首饰模特的活,赚点钱就干点工程。
何嘉善过去是按少爷的模子养,音乐绘画都学得门清,绘画的底子还在,装修得还挺像模像样。
第三个月快结束的时候,店铺总算是像个样子。
货架上的衣服都已经排好,孟知微还提前买了一大包一次性杯子,托东北的同学寄来大麦茶的原料。
为此何嘉善还问过为什么非得买大麦茶叶,后来才明白她心里打着的小九九,专门让他在设计的条幅上写着:“”开店前三天,进店免费喝韩国进口减肥大麦茶。
还一直给何嘉善洗脑,外贸店卖进口茶,谁能拒绝。
店收拾得差不多,总算可以开业了。
两个人辞职的事,何嘉善虽然提了,但老板的意思是还得再干一阵子找到人再说,不然东西堆着,他实在也忙不过来,后期进货走快递,他能给个便宜的价格。
想想老板待他还行,他也就答应了。
孟知微这边本来想提,但何嘉善劝她等开业试试再说,想着也不差这几天,于是两个人的开业就等到了周六。
为了开业的事,从周三开始孟知微就彻夜睡不着,何嘉善表面上是云淡风轻,但孟知微哪里不知道他的焦虑,家里的棒棒糖一周没了一盒,他只是不说而已。
周五晚上那天,孟知微终于忍不住了,怼了怼睡着的何嘉善,男人睡得正熟,没反应过来,她又怼了下,男人迷迷糊糊地直接拉过她的手,将人死死抱到怀里,孟知微还是不放弃地接着用手指怼他,何嘉善才哑着嗓子说:“怎么了?”
“你紧张吗?”
“睡吧。”
“你紧张得是吧,何嘉善,我好慌啊,慌得我都睡不着,你能陪我说说话吗?”
听见她这么说,男人猛地睁开眼轻轻拍了下女人后背,温柔地说:“怎么了?”
“你说,明天开门,一个人都不进来怎么办?”
“不会的,怎么可能一个人都不进来,为了喝减肥茶,明天人都不会少的。”
“但是,那不是我想要的客群。”
“笨兔子,”何嘉善拍拍孟知微的头,像很多年前一样喊她,倒是安抚了几分女人焦躁的情绪:“我们俩已经尽力了,现在的结果已经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
“你说,我们这么努力,应该会成功的吧。”
何嘉善简直要笑了,平时孟知微一副张牙舞爪好像社会磨砺多年,上刀山下火海的样子,没想到心里还是憋着怕的,男人伸手磨平眉间的皱褶,轻轻吻上去:“走到这一步了,只能说但愿成功了。”
孟知微心里平静了下来,趁机啄了何嘉善唇一下,闭眼说:“晚安。”
“晚安。”
怀里的人迅速睡着,想来忙了这么多天,她早该累了。
何嘉善爬起身,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拔之前拿了根棒棒糖塞嘴里,他怕他忍不住自己的情绪,嘟嘟嘟响了几声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你是?”
“何嘉善。”
“你怎么有我电话?”
“问的何龙云。”何嘉善顿了顿才轻声问:“他呢?”
“睡着了,我帮你叫醒他?”
“没有,我就是找你,想让你帮个忙。”
女人的语气从诧异变成了调侃:“我怕是没睡醒,你求人求到我头上了。”
“你是他的专属护工,我不问你问谁,看在过去我帮你忙的份上,把户口本给我偷偷寄过来。”
“你要户口本干什么?”
“结婚。”
“什么?”电话那头的人声音迅速放大,女人又连忙压下去声音:“真的假的?”
“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帮个忙。”
“他都这样了,你不打算回来看看?”
“有你在,我有什么担心的,你比我专业。”
“给你拿了户口本,他可能会杀了我的。”
“他要是听见我的名字,才有可能杀了你。”
“就说帮不帮吧。”
“不帮。”
“一点情面不讲?”
“不帮。”
何嘉善狠狠裹了口糖,淡漠地说:“我娶的孟知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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