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里,氤氲满泪水。
眼泪夺眶而出,扑簌簌滴落到地上。
看得北椋先帝先后一阵心疼。
他们愁眉苦脸看向纪殷乾,纪殷乾似是也在观察他们的神色,并不知晓他们在说什么。
“女儿求求你们了!”
纪嬿珺开始朝他们猛磕头,只两下,她娇嫩的肌肤上便见了血,糊在额面上。
“阿珺,不要这样。”
北椋先后赶忙制止,被她一把抓住双手含泪恳求她:“母后,您就告诉他吧,女儿的一生清誉都已经毁了,不想再受到世人的诟病。”
她哭得梨花带雨。
纪殷乾看不下去,也跪到地上朝他们俩人磕头,替纪嬿珺恳求他们:“父皇母后,你们就告诉陛下儿臣的身世吧,儿臣已经犯下太多错误,不想再眼睁睁看着阿珺受苦。”
北椋先帝先后仍旧闭口不提。
纪殷奕转动手中玉扳指,凉薄地笑了笑:“看来你们是铁了心要看着长姐死了。”
“你闭嘴!”
北椋先帝喝斥他。
然而这声喝斥却让纪嬿珺彻底绝望,她突然挣脱开北椋先后的钳制,往前猛地一头扎进冰冷的湖水里。
“阿珺!”
北椋先帝先后惊呼。
纪殷奕给赫敏使了个眼神,他当即跳入湖中救人,不一会儿,便将沉入湖中的纪嬿珺扑救上来。
她全身上下湿透了,冷冰冰躺在地上。
纪殷乾当即蹲到她身旁,使力给她按压,将她胸腔里的水按压出来。
“咳咳咳——”
经历过短暂的休克后,纪嬿珺苏醒过来。
北椋先后拿过忠邦递上来的毯子,盖到她身上,将人搂抱到怀里哭着责骂她:“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
“女儿不想再这样下去...”
她气息微弱,情绪不能自控。
北椋先帝叹了口气,见到自己的女儿要承受这样的痛苦终于愿意对纪殷奕松口,“你命人再去熬一晚滑胎药过来,等阿珺将滑胎药喝下,我自然会告诉你你皇兄的身世。”
见他终于松口,纪殷奕立刻吩咐下去。
一个时辰后,赫敏端着一碗滑胎药上来了。
在纪嬿珺喝下去之前,北椋先帝沉重地问她道:“阿珺,你皇兄与你并无血缘关系,这个孩子你还是决意要打掉吗?”
她是孩子的亲生母亲,他想让她做好抉择。
纪嬿珺盯着眼前这碗褐色的药汤,心头似有千头万绪在缠绕着,闹得她头疼,她想起过往种种,最终还是咬咬牙闷头将滑胎药喝下。
等咽下最后一口,她抬起悲痛欲绝的眸子道:“这个孩子我不能要,也不想要。”
北椋先帝点点头,他看到纪殷乾的脸上满是悲痛,但他还是一言不发。
“父皇的要求朕已做好,这回父皇可以说了吧?”纪殷奕迫不及待想知道那些事。
北椋先帝与北椋先后对视一眼,最后他才将眼神落到纪殷乾身上,沉声说道:“乾儿他是大楚淳元帝的亲生儿子,而大楚现今的太子殿下顾承乾,才是朕与皇后的儿子,也是陛下你的亲生哥哥。”
“其实当年乾儿他并没生病,心脏不好也是朕与皇后传出去的谣言,目的不过是让大楚太医钟骞带着大楚皇帝刚诞下的龙子到北椋皇庭来,将他与乾儿做交换,这是我与北椋皇帝当初的约定。”
这个约定在他们小辈看来似乎十分荒谬,毕竟将自己打下的江山亲手交到外人手中,是他们理解不了的。
可北椋先帝与大楚淳元帝曾经立下过盟约,要让北椋和大楚紧紧团结在一起,将中原大地治理成一个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
为了实现这个宏愿,他们付出了太多努力。
第一百一十八章 懂了没?
“那你当年欺压大楚,恨不得将大楚的城池吞噬殆尽,这一切也是你们计划的一部分?”
纪殷乾研究过北椋的史书,其中就有他说的这些,尽管他诞下后北椋已结束与大楚的纷争。
北椋先帝被他说得羞愧,但还是点了点头。
纪殷乾更是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竟然成了亲生父亲兑现盟约的一颗棋子。
纪殷奕皱了皱眉头,继续问他:“你们未将这个盟约告诉过别人,为何顾承乾会识破自己的身世,与瀛湛互相勾结,想要利用朕与顾衍之间的纷争来挑起战火,趁机吞并我北椋江山?”
“这一点我也觉得奇怪,按理说淳元帝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何况我们是立了盟约的,等我们的孩子都各自在异国他乡登上皇位后,再将这个盟约告诉他们,以此来促进两国的团结,共建出我们想要的太平盛世。”
瀛湛的事北椋先帝也有听说,只可惜他没有办法跟淳元帝通信。
纪殷乾气得身子微颤,攥紧拳头问眼前曾视为自己亲生父亲的北椋先帝:“既然你们想要共建太平盛世,你们俩人直接联手就行了,为何还要绕这么大一圈,不惜牺牲自己的子民,牺牲自己的孩子?”
“乾儿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北椋先帝先是朝纪殷乾道歉,紧接着才说道:“因为北椋与大楚由来的矛盾积累已久,在我们的先祖时代,两国就没有联盟的先例,加上当时朝中反对声音极大,若是我们冒然联手,必然会引起百官和百姓的不满,迫于无奈,我们唯有想出这个法子。”
“等你们俩人都各自登上皇位,我们再将这个消息你们,到时候朝臣和百姓们就算要反对也为时已晚。”
北椋先帝整个人陷入了沉思中,似是在回忆这一路来自己与淳元帝所做下的那些事,他继续道:“只是我没想到最终登上皇位的人是奕儿,你登上皇位后,打乱了我与淳元帝筹谋了多年的计划。”
“你们真是不可理喻!”
纪殷奕再也听不下去,他此刻要担忧的是顾承乾会如何反击,他不会像自己的父皇那样那么蠢,相信可以与他国共建乌托邦王国的不切实际的理想。
看着他挥袖离去,北椋先帝的眸子也跟着黯淡下来,他看向纪殷乾道:“乾儿,若是你想回大楚我不拦着你,只是你得小心顾承乾,他未必会让你活着回到大楚。”
这件事情早已不在北椋先帝和淳元帝的掌控之中,他们也无能为力。
“啊——啊——”
突然,纪嬿珺发出几声惨叫。
滑胎药起了作用,她脸色苍白,下体流出殷红的血色。
“快去叫太夫过来!”
纪殷乾从痛苦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从北椋先后怀里抱起纪嬿珺,朝忠邦吼道。
忠邦吓傻了,一个趔趄后匆匆跑出长公主府。
纪嬿珺痛苦的叫声在屋里持续长达了三个时辰,最后才渐渐平息下来。
她一身冷汗,身上流出来的血水被一盆盆端到屋外,纪殷乾看得心惊肉跳。
等北椋先后从屋里走出来,询问了她几句后,他才敢走进屋里去看她。
她面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阿珺,你要快点好起来,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也不会苟活在世上。”
纪殷乾很想拿起她的手,可刚想碰触,想到她之前对自己的厌恶,又默默将手收了回来。
她打掉这个孩子他不怪她,他想明白了一件事,只要她能好好活着,那就比什么都强。
纪殷奕遵守了承诺,没将他们俩人的事流传出宫外,宫里知道这件事的人,他都让赫敏秘密处决了。
纪殷乾何去何从他也不会管,反正他对他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
荆州城。
陆燃在荆州北门查探到,当晚确实有人从荆州回了汴京,而且是通过守卫的查验后便骑马一路狂奔。
是以,守城的士兵心里记得十分清楚。
“瀛湛逃回汴京,京中自会有人接应,到底是不是他呢?”
顾衍在心里想着,他想了许久还是想不通顾承乾有与瀛湛相互勾结的理由。
“夫君,该用晚膳了。不过用晚膳之前告诉你个好消息。”
他正冥思苦想之时,楚蘅着一身烟霞色宽袖长袍进来了,衬得她面颊似是晕染着一阵绯色。
“什么好消息?”他问,继而顺势将她人搂坐到自己大腿上。
楚蘅靠着他,柔声道:“方才我在书房外碰到陆燃,他说明日张铭魏冉就要到荆州了,明日我得吩咐下人们多准备些饭菜。不过酒就不要喝了,你们得养精蓄锐,不可沉迷酒色。”
“夫人说的是,不过为夫只沉迷于你的色相,其他人的我可从未多看一眼。”顾衍有些瞧着有些不乐意。
楚蘅笑了笑:“是是是,我知道我的夫君待我始终如一,但我还是得敲打敲打你,免得你得意忘形了。”
顾衍亲她一口,随即问道:“陆燃怎么不亲自过来告诉我?”
“我也不知道,我来的时候正好碰见他,他见到我就告诉我了,然后还红着脸走了。”
楚蘅也觉得奇怪。
不过听她一说,顾衍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顾衍眨眨眼,忽然生出一个主意来,问她:“那要不要为夫告诉你为什么?”
“为什么?”
楚蘅忽闪着杏眸,还真想不通。
“你过来。”
顾衍朝她勾勾手指头。
楚蘅听话的凑近。
他伸手将她脸颊转过来,对着她的唇吻了吻,过了许久才松开。
“懂了没?”他问她。
楚蘅顿时羞红了脸,索性从他大腿上下来,没好气地道:“叫你用膳呢,竟做这些不正经的事。”
“好,那先用膳,用完膳再做这些不正经的事。”顾衍笑嘻嘻揽上她腰身,走出书房。
楚蘅想挣脱开,却被他抱得更紧。
他哼声:“我抱自个媳妇呢,有什么不对?”
对于他每次耍这一招,楚蘅都没辙,只能顺从。
第一百一十九章 对不起
次日,张铭魏冉各领着三万大军浩浩荡荡进入荆州城。阵仗之大,引来许多百姓沿街观看。
张铭魏冉第一次被这么多人观瞻,心头都澎湃得很,能为这些大楚的百姓献出自己的绵薄之力,对他们来说是骄傲自豪的。
“任副将,你将张大人魏大人带来的兵马领去军营。”他们俩人各带着一面印有‘楚’字的军旗,来到荆州之后便并入荆州原来的兵力中,由顾衍来统一调遣。
此时此刻,张铭魏冉看到顾衍着一身银色铠甲,振振有词下令,他们俩人都觉得他变了不少,调兵遣将很有气魄。
“怎么,张大人魏大人不认得顾某了?”顾衍见他们俩人直愣愣盯着自己,调侃道。
“真要不认得了,顾大人的气魄越来越足了。”
见一路跟随的士兵们都被带了下去,他们俩人的身心明显变得轻松许多。
“别取笑我了。你们带那么多将士来到荆州不容易,比我守住荆州城还要难上百倍,来,先回去歇一歇。”
顾衍带着他们俩人,往顾府走。两间客房楚蘅前几日就收拾出来了,他们俩人来到荆州必然是要住在顾府里的。
楚蘅让下人给他们上菜,屋子里头一回变得这么热闹。
“夫人你也坐,这些活让下人们干就行了。”见她进进出出地,怕她累住,顾衍伸手将她人拉住。
“我不放心,等菜上完我再坐,你们先吃不必等我。”楚蘅招呼道。
“嫂子你就坐吧,不然顾兄该不放心你了。”张铭魏冉也叫住她,不然他们可不敢动筷。
如此,楚蘅只好坐下陪他们一道吃。
这顿饭大家都吃得感慨又欢乐,谁都没想到他们有朝一日会在荆州重逢。
吃饱后,楚蘅亲自给他们沏茶。
顾衍与他们俩人说起瀛湛逃回汴京的事,张铭魏冉都显得很吃惊。张铭问他:“那这么说来,瀛湛与朝中的人有勾结?”
顾衍沉眸,说出自己的推测:“我怀疑是顾承乾,可顾承乾为何会勾结他来对付自己人,这一点我还未想通。”
“太子殿下?!”
魏冉惊呼。
“他可是我们大楚的储君,就在两个月前刚刚治理青州水患,在朝堂和百姓中都赢得了好名声。若这件事真是他出谋划策,那他的狼子野心实在太过令人害怕。”
张铭唏嘘,一想到顾承乾会做出那样的事,他便觉得大楚堪忧。
顾衍点点头:“我的推测并不是空穴来风,我能察觉得到他是偏向北椋的,大楚不过是他的垫脚石,他不仅想吞并北椋,更想吞并大楚。”
魏冉也若有所思道:“真是令人发指。”
“这件事我会寻机会查探清楚,天色已晚你们赶紧回去歇息吧,陛下派你们过来确实是怕荆州守不住,纪殷奕那边估计很快会有新的动作,咱们得做好准备。”
想到日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顾衍不想再消耗他们的精力。
“好,咱们齐心协力,总能扛过去的。”他们俩人起身朝他道别后,跟着下人去了楚蘅给他们安排的客房。
楚蘅见他一个人坐着,仍在深究顾承乾的事,便替他捶肩捏背道:“但愿你的猜测是错的,不然与顾承乾对抗你会很辛苦。”
不仅要提防北椋,还要提防自己人,楚蘅很是心疼他。
顾衍回过神来,伸手覆上她手背拍拍道:“或许我天生就是要替大楚受苦的。”
楚蘅立刻反驳他:“不许胡说,没有人是天生要替谁受苦的,只是夫君你不愿看大楚陷入水深火热中,想替大楚的百姓办事,不然这镇北大将/军我还不想让你做呢。”
“好了,我知道你心疼我。我也心疼你啊,以后你别亲力亲为做这么多事了。好吗?”顾衍抓住她的手,摊开她手掌心,看到几道极细的伤痕。
“你,你都知道啦?”她想将手抽回去,被他抓得死死的。
“不然呢?给士兵的家属派发银钱的事,你让朱宴他们去做就行了,不必亲自去。”
这还是婉月今日寻机会偷偷告诉顾衍的,不然他还不知道她还亲自去乡下给士兵的家属派发银两,被路上的树丛刺到了好几回。
楚蘅笑了笑,安慰他道:“没事,我乐意做,这点小伤也不算什么。”
“可我看到会心疼。”顾衍将她搂到怀里,摸摸她的手跟她商量道:“这样吧,以后让朱宴跟你去,他在前面替你开路,这样你就不会被树丛给刺到了。”
“也行。”
知道他已经在让步,楚蘅便不再执拗。
在张铭魏冉抵达荆州后,楚若渝让人去查探钟骞存活下来的儿子的事也有了眉目。
得知他们一家被人控制着,他没让派去的人轻举妄动,而是先撤回汴京,后面再寻机会将他们解救出来。
如今朝中与顾衍走得近的人只剩他一人在汴京,顾承乾必定会将许多精力放在他身上,他不想自己的所作所为被他识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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