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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上连灵堂都不能设，最后只给个全尸让江家人草草下葬。
“舟儿，我的舟儿...”
沈曼姝整日疯疯癫癫在栖云院里叫着，江万安原先还会过去看一眼，可日子久了便也生厌，只留绿春在里面照顾。
柳姨娘白日里在浣衣房做事，夜里便回到清秋院服侍江万安。
如今沈曼姝这副疯癫样子哪里还有以前半点温香软玉的模样，而柳姨娘风韵犹存，尤其是她外出的这三个月里，身子愈发的诱人。
渐渐地，栖云院里便日日都只有沈曼姝一人。
直到冬至这一日，护国公府回了人，一回来便径直往栖云院走去。
“母亲...”
见到屋内坐在椅凳上披头散发，满脸失魂的妇人，江雪仪摘下头上披着的斗篷帽檐，哽咽叫出声。
沈曼姝愣了一瞬，待看清来人后才抖唇道：“仪儿...”
江雪仪朝她奔来，跪到她面前低头痛哭。
“你怎回来了？”
沈曼姝捧起她的脸，满脸不安看着她。
第三十七章 休书
江雪仪从袖里拿出封书信，递到她手上。
沈曼姝盯着手里的书信，立刻察觉到不对劲，她慌忙打开，只见到上面赫然落着‘休书’两个字。
“方家把你休了？！”
沈曼姝满脸惊愕。
江雪嫣咬唇点头，“前些日子，方辞礼又娶了个小妾，那小妾是带了身孕过门的，我恼怒他在我郁疾期间还去外面沾花惹草，气不过找到那小妾院子里去，生生打得她落红，方辞礼一怒之下便把我休了...”
“方掌院和方夫人他们不管？”
沈曼姝问她。
“他们对我喝下避子汤一事耿耿于怀，便是让方辞礼借着这个由头将我休掉的...”
江雪仪哭得不成声。
沈曼姝面色僵了僵，手中休书落到地上，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害了她。
她抱着江雪仪，失声痛哭。
如今江雪仪被夫家所休，日后想再找门体面点的亲事几乎是不可能...
“哥哥的事我都听说了，如今母亲您孤苦无依的，怎也不见父亲来陪陪您？”
待情绪稳定下来后，江雪仪才反应过来，回来这么久竟没见到江万安的身影。
“哼。”
沈曼姝冷哼，“他如今日日宿在清秋院，早就忘了栖云院的路怎么走了！”
江雪仪面色颤动，“清秋院？柳氏她们母女回来了？！”
沈曼姝点点头，咬牙道：“一回来便被老太婆瞧上眼了，头先还假惺惺让她们在浣衣房洗衣，你哥哥出事没几日便让她们回清秋院了！”
江雪仪攥着十指，眼神里满是怒气。
沈曼姝裹住她的手，瞧着她这副消瘦样子心疼道：“不过你如今得先把身子养好，她们和江凝那个贱丫头的账，咱们再慢慢算！”
“嗯！”
在方家的那段日子宛若人间地狱般煎熬，如今虽被方家休了，可能待在沈曼姝身边，江雪仪却觉心安许多。
芙蓉院。
采荷端了碗冒着热气的汤圆走进屋子，搁到江凝面前，道：“姑娘快尝尝。”
往年的冬至，江老夫人都是招呼大房二房三房的人一块过，可今年江砚舟出了事，江砚柏又病恹恹的，江老夫人也没了那个兴致，干脆便各房各过各的。
江凝拿起勺子捞了颗圆润汤圆，象征性咬了一口。
“不错。”
她赞道，随即便搁下勺子，没有再动。
“姑娘可是又想老爷夫人了？”
采荷关切问她。
江凝抿抿唇，没有说话。
汤圆是在团圆的日子吃的，可每年都只有她一个人吃，心中难免失落。
见她兴致缺缺，采荷将方才在后厨里听到的消息告诉她：“今个儿大姑娘回来了，听说是被方家休掉的。”
江凝眼神露出快意，“方辞礼动作倒是快。”
“可奴婢怕...”
采荷担忧道。
江凝与二房结下这么深的仇怨，日后在这府里更得过得小心翼翼。
“自有柳姨娘对付她们。”
江凝抿下口茶水，眼中满是兴味。
冬至过后，便到了年节。
长街上人头攒动，各家各户都纷纷迎着大雪出门采买年节家中用的年货。
往年护国公府的年货都是沈曼姝置办的，今年却换成了柳姨娘。见她将府上布置得井井有条，江老夫人更是将府中中馈也交给她打理。
江雪柔江雪晴在府中各处露面的次数愈来愈多，反倒是被方家休回来的江雪仪，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一日，护国公府上来了一道帖子，是宫里遣人送来的。说是曹贵妃在宫中设宴，宴请各位官家尚未出阁的姑娘家们一块入宫。
二房中江雪仪自然是去不成了，柳姨娘便到江老夫人面前捶肩敲背献殷勤，想要让江雪柔江雪晴跟着江凝她们一块儿进宫。
江老夫人盯着垂首在自个儿面前水灵灵的姐妹俩，虽然这些年她们被沈曼姝压在清秋院里不常出门，可柳姨娘也没闲着，教了她们些名门闺秀该有的仪态礼制，加之这段日子她们也到了颐园里上课堂，规矩礼数是做得样样到位，倒是挑不出错处。
“瞧着倒是规矩可人儿。”
江老夫人心中自然是在斟酌着，若是她们能嫁到好一点的夫家，不仅聘金聘礼会得更多，对巩固江家在京中的地位也有益处。
曹贵妃设宴，宴上虽说没有京州公爵官家里的公子哥，可各宫娘娘和王爷夫人们都在，怎么着都先得让外人知道江雪柔江雪晴姐妹俩的存在，日后也好替她们说亲。
“那你们便随五丫头六丫头一块儿入宫罢。”
衡量了好一会儿，江老夫人终于松口。
“多谢老夫人。”
姐妹俩人紧忙垂首道谢。
她们没同江凝那般叫江老夫人‘祖母’，倒叫江老夫人心中愈发快意。
得了江老夫人应允，柳姨娘将她们带出福瑞堂后，立刻命下人出府去给江雪柔江雪晴置办衣裳首饰，她们自小到大便没几身好衣裳，好容易得进宫一回，自然要好好装扮一番。
栖云院。
听到这个消息，沈曼姝气急拍桌，故意朝院门口大声喊道：“如今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宫去了！”
在她的眼里，江雪柔江雪晴不过是主人家圈养起来的两只猫狗罢了，便是出了门，那也是提溜着脑袋到处晃悠，成不了什么气候。
“母亲，不必同她们置气，进了宫也未必就飞黄腾达了。”
回府里养了些日子，江雪仪的脸色比刚回来时红润许多，眉眼间又恢复几分以前在江家养出来的高傲气度。
“可毕竟是曹贵妃设宴，去的都是各位王爷公爵的夫人。”
如今曹贵妃正得圣宠，那些王爷公爵夫人都想攀附她，自然是不会错过这次进宫的机会，谁知竟被江雪柔江雪晴那两个贱丫头捡了便宜，还有那江凝！自己的女儿却要被困在这里，连门都不敢出，叫沈曼姝如何甘心？！
江雪仪却是莞尔一笑，“她们有六妹妹相帮，咱们不是也有人么？”
沈曼姝面色一沉，随即双眼露出精光，低声道：“你是说五丫头？”
第三十八章 你看中她了？
三房的江万彦日日与私宅里养的青衣厮混，何婉芸又寸步不离照顾江砚柏，江雪嫣自来不愿与江凝交好，又瞧不上江雪柔江雪晴那俩个庶女，如今倒是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
江雪仪唤来凝香，吩咐道：“你去告诉五妹妹，我这儿有些金钗玉簪，明儿个进宫她会用得到。”
“是。”
凝香颔首应下，很快往怡香院而去。
怡香院里江雪嫣正为明日进宫的装扮烦恼，从妆屉里挑来挑去竟没几样能拿得出手的首饰。
听完凝香的话，她迫不及待起身，与她一同来到栖云院。
“五妹妹。”
见到她，江雪仪极为热络的叫她。
江雪嫣怔怔神，神情间闪过丝愧色，自江雪仪在赏月楼上出事后，她便没再同她来往。
江雪仪却当做看不见她羞愧的神色，拉过她的手挤眉道：“喏，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妆屉里，装了好几支华丽的金钗玉簪，与宫里贵人们戴的成色不相上下。
早年间何婉芸是把江雪仪当京州城的娇娇贵女来培养的，用江家的钱财给江雪仪置办了不少好的金银首饰，这些都不过是冰山一角，却是江雪嫣难以拥有的。
“大姐姐，这些，都是给我的？...”
她眼中难掩喜色。
“我如今不常出门，留着也用不到，倒是你，日后用到的地方还多着。”
江雪仪说这话时，面上到底还是露出丝失落之色。
“大姐姐...”
江雪嫣抿抿唇，心疼地看她。
“无妨，你我情同姐妹，你去了便同我去是一样的。”
她眼圈红了红。
“大姐姐，本来进宫的该是你我姐妹两个，都怪江凝那个小贱人，如今还有江雪柔江雪晴那两个贱丫头，竟也配同咱们平起平坐！”
江雪嫣眼中狠光毕现。
“你这话，真真说到我心坎上了，可我如今这副样子，便是连那清秋院那庶出的姐妹俩都比不上。”
江雪仪说完，终于哽咽哭出声，与以前那个端庄强势的样子大相径庭，倒叫江雪嫣愣了愣。
可一想到她的遭遇，江雪嫣便也理解了。
江雪仪悄悄抬眼看她的神色，见她眼神微动，趁热打铁道：“咱们姐妹两个，可真真是同根连枝儿的。”
言外之意便是，我能沦落到今日这番境地，日后也会轮到你，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
江雪嫣指尖微凉，连忙道：“如今大姐姐回来，我便找到了说体己话的人，咱们姐妹两个，还怕斗不过她们么？！”
“嗯！”
江雪仪紧咬唇齿，眼底满是快意。
离开时，江雪嫣的手里多了条帕子，她紧紧攥在手里，快步走出栖云院。
隔日一早，进宫的马车便候在府门口，江凝和江雪嫣早早都到了，江雪柔江雪晴姐妹俩却晚了半个多时辰才到。
姐妹俩人打扮得皆是花枝招展的，身上是织了金丝线的绫罗绸缎，绾起的发髻上簪了珠花和金钗，衬得俩人既水灵又光彩照人。
可见昨日柳姨娘给她们花了不少银两，江雪嫣的眼里闪过一丝妒意，她开口咒骂道：“庶女而已，竟敢如此抛头露面！”
闻言，江雪晴冷眼道：“五妹妹在颐园里上了那么多年课堂，竟是连话都没学会说么？”
“狗仗人势！”
江雪嫣素来不将她们放在眼里，骂完便挽起衣裙上了马车。
江雪晴狠狠瞪着她背影，在江雪柔的安抚下方缓下心绪。
一旁的江凝静静看着剑拔弩张的三人，神情微动。
马车往皇宫驶去，车厢内江雪嫣依旧端着副高姿态，江雪柔不想再生事端，眼神里对江雪晴满是警告，俩人倒是没有再吵起来。
到了宫门口，已经有许多贵女的马车停在外边。皇宫气派，江雪嫣也不由看傻了眼，但她谨记自己是正室出身，将惊诧的神情收起来，并未流露太多。
她悄悄瞥一眼江雪晴，她手里也端着个四四方方的小锦盒，那是一会儿在宴会上要给曹贵妃的新岁礼，大多是贵女们自个儿绣的帕子荷包，算是种祝福。
到了福宁宫，贵女们各自按位子坐下，江凝身为护国公府嫡女，自然是坐在第一个，紧接着是江雪嫣，江雪柔和江雪晴。
裴清眉今日也来了，见到江凝，她本想同她打声招呼，可见到她身边的那几位姐妹，顿时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江砚舟的事刚过去没多久，若是被江家的人发现她们俩人私下有交情，难保不会生疑。
江凝见到她神情，朝她露出个称赞的眼神，裴清眉眼含笑意承下。
午时刚过，福宁宫里已逐渐热闹起来，来的俱是京州城名门世家的贵女们，还有各王爷公爵府上的女眷，真真是幅贵气妍丽的仕女图。
只是不知为何，贵女们和各位王爷公爵夫人都到了，独独不见曹贵妃的身影。
“宁儿，你可有挑中的？”
不远处的楼宇里，曹贵妃坐在高位上，开口问赵启宁。
赵启宁巡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到那娴静坐着，身穿苏绣月华如意锦衫，头梳芙蓉髻簪紫珠银钗，耳戴芙蓉玉环的少女身上。
“那女子是？”
他凤眸轻抬，伸手指了指。
曹贵妃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脸上神色一动，道：“你看中她了？”
“瞧着不错。”
他眸底已隐隐燃起丝欲望。
“我来瞧一瞧！”
赵玉瓒从曹贵妃身旁站起来，顺着母妃和皇兄的目光看去，眸色顿时一变，娥眉微微蹙起，“那女子，好生眼熟！”
“哦？妹妹认得她？”
赵启宁来了兴致。
“她...”
赵玉瓒仔细回想，眼眸瞬间亮起来，亮声道：“我认得她，她是护国公府嫡女，江凝！”
“皇兄，她可不简单。”
想起那回在福瑞堂里，江凝抖露出江砚舟和沈青窈的事，赵玉瓒记忆犹深。
曹贵妃笑了笑，“倒是连阿瓒都瞧出来了。”
虽只见过江凝一回，可她那副荣辱不惊的模样，却让曹贵妃印象深刻。
“皇兄，你想娶她？”
赵玉瓒回头问他，头上珠翠作响。
第三十九章 一片娇软
赵启宁手指头轻敲膝盖关节，却是没有说话。
曹贵妃自然也瞧出他忧虑，宽慰道：“她身边坐着的那几个，也都是护国公府上的姑娘。”
赵启宁还未仔细瞧，已然兴致缺缺。
“护国公府自江砚舟死后，更是落败，她也不过是一徒有虚名的嫡女罢了，皇兄如何就娶不得？！”
赵玉瓒娥眉紧蹙，骄横模样溢于神色之间。
“若是没年关前闹出的那件事还好说，如今你父皇对你皇兄起了警惕之心，自然不会再让他娶名门世家的嫡女做侧妃。”
曹贵妃沉眸道。
说到这出事，赵启宁神色也沉下来，事到如今他尚不清楚是谁将他送妓子到九王爷赵廉府上的消息捅到了靖桓帝面前，靖桓帝得知他在拉拢九王爷，这段日子都未让他参与朝政，更是将他手中掌管上驷院的权力收了回去。
他已经赋闲在宁王府好几日，曹贵妃才借着今日设宴，让他来挑选侧妃。
假以时日若是得以开枝散叶，说不定能讨回靖桓帝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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