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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大的雨，打车都不好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同事们讨论着，把办公室所有的灯都打开了。
电脑前正在做ppt的华霓也朝着窗外看过去，下雨天最容易发生交通事故，她车技一般，这么大的雨看起来总会心惊胆战。
很快到了下班的时间点，往日里早已经开始准备离开的同事们此刻却都坐在工位上。
开车和坐公共交通工具来的想着等雨势小一点后再走，骑行来的从刚才就在预约打车，可现在是下班高峰期原本就不好打车，现在还碰上这样的天气，排队都排到了五六十名开外，动作慢一点的都一百名开外了……
楚采薇端着咖啡从办公室出来，“看预报这雨一时半刻的也停不了，各位不如加会儿班，算加班费的。”
平时再和蔼可亲的楚总到底也是老板，有现成光明正大机会让员工加班的理由，自然是不能错过。
下班时间往后推迟了两个小时，时间越来越晚，可这雨势也没有小下来的意思，员工们便坐不住了，纷纷起身准备离开。
华霓瞥了眼还在办公室内打电话的楚采薇，两分钟后，楚采薇推门出来，“有位好心人给咱们公司没开车的员工们叫了车，开车来的叫了车技娴熟的代驾师傅，务必会把大家安全送回家，没开车的三个人一辆车，看看谁跟谁顺路，去王萍那里登记安排下。”
办公室内忽的响起一阵欢呼声，都以为这是楚总给安排的福利。
华霓也是这样认为的。
公司车库的每辆员工车前都站着一个代驾师傅，华霓走过来的时候，礼貌的跟人家道了声谢，把车钥匙给他。
男人带着口罩和鸭舌帽，挺高冷一个人，“嗯”了一声就打开了车门。
华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这人有些熟悉。
车子刚开出地下车库，天空就轰隆隆的响起了一道沉重的闷雷。
代驾的师傅打开了音乐，是一首节奏轻快的粤语歌。
前方能见度很低，车子走走停停，前方亮起的红灯在雨夜里像是模糊的被打上了光晕。
华霓事先不经意的扫过前方的后视镜，对上了代驾师傅的视线，她怔了一下，脑海里不期然的就回想起楚采薇口中的那个“好心人”……
华霓认出了他，对视的那一眼男人也猜到她认出了自己，但是两人谁都没有开口打破此刻沉默的宁静。
车子再过一个路口就该直接上高架了，通行状况会好很多。
但就在车子行驶到岔路时，驾驶座上的男人看到了漫过半截车身的积水，他眸光一顿，就准备掉头离开，可已经晚了，想要上高架的车子并不止他们一辆，后面的路被堵住了。
鸣笛声四起，却谁都走不了了。
华霓顿了顿，觉得一时半刻他们都要陷在这里面。
“我出去看看路况。”男人扯开安全带。
华霓看着前后左右都堵着的轿车：“别去了，古津，就算让你看清楚了路况，你还能给车子插上翅膀原地起飞么。”
被叫住的男人顿了顿，扯下口罩，“刚才就认出我了？”
华霓靠在椅背上，“我该一开始就猜到你。”
古津让她到副驾驶上来，他扭着头跟她说话不舒服。
华霓没理他，从旁边的储物柜里拿了盒口香糖慢慢的嚼着。
车外的雨“噼里啪啦”的砸向车身。
此时的四方城有好几处交通被堵，交警冒雨指挥，但是无奈雨势实在太大，两个小时后车流才能勉强挪动。
华霓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了。
而别墅内灯光也还暗着，顾淮之也没回来？
华霓打开灯，看了眼手机，手机上也没有顾淮之的任何信息和电话，她狐疑的打过去，接起来电话的是华蓝。
“……是我。”
华霓大概也能猜到华蓝接电话后会说些什么，她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觉得自己打着通电话有些多此一举。
可不消几秒钟的功夫，华蓝又把电话打来了，她说：“顾淮之出了很严重的车祸，死了。”
华霓愣住，像是大脑忽然之间就丧失了对于语言的处理能力，她呆呆的站在原地。
直到刚刚打开的电视机播放起了本地的最新资讯：“……花园路附近发生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造成一死三伤……下面是一段目击者提供的现场视频……”
抖动的视频中，华霓看到在雨水中被抬上担架的四人中，赫然出现了一道顾淮之的身影。
他浑身分不清楚是血多一点还是雨水多一点，顺着耷拉下来的手指滴落在地面。
第62章 顾淮之的死亡证明
华霓瘫坐在沙发上很久。
她喃喃着：“假的。”
顾淮之不可能就这样死了。
她还好好的活着，他怎么可能死了。
假的，又是他不肯离婚闹出来的诡计。
他那个人疯起来都敢冲到马路中间让车撞，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她不会再去看他粗劣的表演。
再等几天，离了婚，他就消停了。
华霓身体僵硬的走去浴室洗漱，任凭沙发上的手机不停歇的震动。
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是疯狂刷屏的未接来电和信息。
浴缸内的华霓静静靠坐着，温热的水将她整个身体浸泡，她身体却在不可控制的颤抖。
要开春的季节，这场大雨好像让整座城市一夜降温了，是吗？
她不知道是坐了多久，久到身体都被这忽然的降温冻麻木了，才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里回过神来。
杨秘书在门外不停的拿着门铃，搓着手走来走去，一向冷静的人现在直接在门口边拍门边喊了起来。
“太太！太太！”
浴缸里的水已经冰凉，华霓眼神僵直的看向门口的方向。
杨秘书担心这么长时间还没回应，是不是她受不了打击在里面出了事情，连忙给物业打电话，让他们过来破门。
物业还没到，华霓裹着浴袍出现在入户门前。
杨秘书看着她漆黑还在滴水的头发，一个大男人开口时眼睛都红了，“太太，顾总他……”
华霓卷长浓密的睫毛轻颤。
杨秘书有些于心不忍，可——
“太太，顾总他……遭遇了严重的车祸，人已经……去了。”
一秒。
两秒。
……十秒钟过去了。
华霓都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眼眸低垂，一句话没说。
杨秘书担心她这样子会出什么事情，“太太，节哀。”
节哀？
华霓笑了，僵硬的笑容不达眼底，在雨水冲刷城市的夜晚，温温柔柔的带着冰冷，“杨秘书烦劳你回去告诉顾淮之，别再玩这么无聊的游戏，我不会配合他，我困了，要休息，你让他演够了，就……滚回来。”
华霓抬手关上门，杨秘书急声：“太太，不是游戏，顾总真的去世了，遗体遗体就在省医院！”
华霓不信。
祸害遗千年，顾淮之那样满腹心机的，不可能是短命鬼。
她一个字不信。
也拒绝去医院认尸。
华霓把杨秘书赶走，自己安安静静的躺在卧室的床上，寂静的别墅内，楼下客厅的手机却好像有穿透的本事，让她一直能听到震动和响声。
华霓用枕头捂住耳朵，那声音却依旧无孔不入。
她一脸沉郁的坐起身，不明白为什么今天别墅里忽然变得那么安静，她赤脚下楼，把手机狠狠的从窗户里丢到外面。
手机很快被噼里啪啦倾泻而下的雨水打湿，像是连声音都远了一些。
华霓听不到手机接连不断的响动，心中烦郁的情绪却丝毫没有好转。
她裹着毯子，窝在沙发里出神。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身边坐了一个人。
她轻喊了一声：“顾淮之。”
来人应了一声，把她抱起来，言语责怪，“怎么又在沙发上睡觉？家里的床是不够你睡么？天还凉，病了谁还能替你难受不成？以后不许这样，听到没有了？”
华霓靠在他的肩上，睡意朦胧：“顾淮之，你真啰嗦。”
她耳边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华霓，我以后，再也不能对你啰嗦了。”
华霓：“嗯？”
顾淮之把她放到床上，低声问她：“华霓，你会忘记我吗？”
华霓在床上找了一个舒服的睡姿，懒洋洋的正困着连眼皮都睁不开，“我就算是忘了，你这样能折腾的人，不是也有本事让我一辈子都记住你么。”
顾淮之似乎吻了她，又似乎没有。
真奇怪，明明她此刻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却好像依旧能看到他落在自己身上那留恋不已的目光。
过了好久，等她睡熟，顾淮之给她掖了掖被子，“华霓，我要走了。”
已经睡着的华霓没有给他回应，顾淮之缓缓关上了门。
沙发上的华霓捏紧了被子，“顾淮之！”
她猛然睁开眼睛，环视自己周围的景物，她在客厅，没有被抱去卧室，刚才那是……梦？
华霓看着落地窗外朦胧的晨光，这场雨竟然下了一夜都没有停。
天亮了，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
顾淮之车祸去世的消息已经传开，华霓的手机无法接通，楚采薇担心她的情况，来到别墅门前时发现古津也在。
楚采薇听到他一直站在外面没进去过，眉头陡然皱起：“你在外面能知道什么？为什么不进去？”
古津拦住她要敲门的动作，“杨秘书走之前说她没办法接受顾淮之去世的消息，潜意识里认为这是顾淮之做的一场局……给她点时间吧。”
楚采薇：“……华霓是最了解顾淮之的人，你说顾淮之会不会真的……没死？”
古津狠狠的抽了一口烟，摇头：“警方那边已经开了死亡证明。”
楚采薇闻言沉默了好久：“……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就……说没就没了。”
在两人凝重的氛围里，华霓打开了门，她一脸平静的看着两人：“你们怎么来了？”
楚采薇：“……我们来看看你，你这是要去哪儿？我们陪你一起过去吧。”
古津担忧的看着她。
华霓眼眸依旧波澜不惊，她看了腕上的女士手表，“这个时间点我不去上班还能去哪儿？”
第63章 他没死
楚采薇微顿：“……上班？”
古津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一脸担忧的望着她。
华霓笑容浅浅，与平常别无二致：“要不然呢？”
楚采薇觉得她这状态不太对，“华霓啊，如果你……”
“楚总。”古津打断她没说完的话，低声，“我……正好也有个项目要跟你谈，正好跟你们一起去公司，我开车跟在你们后面。”
楚采薇收到他的眼神示意，“……好。”
车上，华霓坐在楚采薇的副驾驶上。
楚采薇时不时借着看右后视镜的时间观察她的神色，但华霓的表现始终都……太正常了。
正常到了一种诡异的程度。
就算仅仅是身边一个相熟的人忽然离世，都少不了要感叹生命的无常，现在华霓可是死了老公，曾经那么深爱过的一个人，就算是走到了要离婚的地步，也无可避免的要难过叹气。
可华霓全然没有。
她直到公司都没有提及顾淮之的任何字眼。
整整三天，华霓都是照常的上班回家，两点一线。
就是本就话不多的人，变得更安静了一些。
办公室内，楚采薇透过百叶窗看着从茶水间端出杯咖啡走向工位正常工作的华霓，皱眉，“她这种状态很不对劲。”
古津也在看着华霓，满眼复杂，华霓对于顾淮之的感情也许便是这样的错综复杂。
想要逃离，想要分开，可那么多年的荣辱与共，顾淮之早就已经成了华霓生命里难以割舍的一部分，他的乍然离世，让拼命想要从他身边逃离的华霓整个人一下子就……空了。
那种虚无感，不真实的剥离感，让人茫然又无力。
是夜。
公司的人都走光了，华霓留到了最后。
她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工位上，茫然的看着两个小时前还热闹的办公室，现在留下的只有她面前的一盏灯。
她没带手机，再没收到关于顾淮之的任何消息。
古津轻轻敲了敲她的桌子，笑着问：“要不要去喝一杯？我请客。”
华霓掀起眼眸，看到是他，又缓缓垂下。
古津刚才的那漫不经心的口吻，像极了很多很多年前的顾淮之。
古津拉了把椅子坐在她的不远处：“……如果觉得难受，就哭一场。哭过以后，把他的后事办了，以后，去过你想过的生活。”
华霓蓦然笑了声，“连你也被他骗了？”
古津：“什么？”
华霓笑声敛起，淡声告诉古津：“他没死。”
古津轻叹一口气，觉得她没能接受这个事实。
古津没告诉华霓的是，事情被报道出来后，他去过医院，亲眼看到了躺在停尸房的顾淮之的尸体。
虽然车祸后面部有些变形，但还能让熟悉的人一眼认出身份。
华霓离开公司的时候，已经要凌晨了。
公司楼下静静的站着一个女人，是华蓝。
华蓝一脸憔悴的走到华霓身边，“去看看他吧，他……死前，还在喊着你的名字。”
古津站在华霓的身后，什么都没开口。
“啪。”
谁都没想到华霓会忽然动手打人。
古津愣了下。
被打的华蓝捂着脸，还没反应过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华霓打了人，转身就走，华蓝气恼的按住她的胳膊，“你什么意思？”
华霓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回去告诉顾淮之，过了十二点了，我们的一月之期到时间了。”
华蓝试图从她的神情里找到一丝一毫的痛苦和难过，可……什么都没有。
“华霓，一个跟你朝夕相处那么多年的人死了，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华霓没有回答她，转身朝着自己的车子走去。
华蓝愤怒的拦下她：“华霓，你老公死了，你连去看一眼都不肯！”
华霓眼神轻飘飘的落在她的身上，像是在看一团引不起情绪波动的空气，“一月之期已到，我们的婚姻关系按照签署的合同已经解除了。”
华蓝不敢置信，“华霓，你怎么配他到底都记挂着你。”
华霓上车离开。
华蓝气的甩手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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