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哪儿的都有。年轻一点儿的孩子们都去了外地，没怎么回来过。”
“年纪大一点儿的都被安置在了南山，家家都给分配了房子呢！”
南山。
尹凝隐约记得，之前祥叔说过，林漾也去了南山。
回到车上，江伝琛主动问：“去不去南山？”
尹凝摇摇头，“回去吧。”
江伝琛没说话，把她想事情想得出神的模样记在了心里。
他握住她系安全带的手，“去看看吧，早晚都是要见的。”
尹凝身子顿住，艰难从喉咙里溢出一个好字。
到了南山，尹凝和江伝琛步行进入居民区，她凭着记忆，向过路人打听了几个熟人的名字。
最后在一栋单元楼门口，找到了以前开小卖部的奶奶。
但她老人家已经眼神不好，尹凝主动上前打招呼。
她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尹凝是谁。
“你......尹凝！”老奶奶激动地站起来，用来盖着腿的毛毯也掉落在地。
她凭着声音抓住尹凝的手，“真的是你？蓉蓉？”
许久没有人叫她这个名字了，尹凝心中五味杂陈，眼眶湿润。
“是我，奶奶，蓉蓉回来了。”
老奶奶抱着她大哭。
“太好了，你还活着！”
她抱着尹凝像个孩子一样呜咽，周围的人不理解，可老奶奶依旧哭得停不下来。
尹凝很理解她的心情，毕竟当时活下来的人不多，今日能相聚，乃是万幸。
许久，老奶奶的情绪平复了一些，江伝琛帮她把毛毯拾了起来。
“蓉蓉，这是你哥吗？”
尹凝轻声道：“不是，这是我男朋友。”
江伝琛看了尹凝一眼，眼里溢出来几分笑意。
“奶奶好。”他出声打了个招呼。
而尹凝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是想告诉老人家她现在过得很好，不想让老人家担心。
果然，老奶奶喜极而泣，轻轻拍着尹凝的手。
“好，好，你有归宿了，你妈在天之灵也就安心了。”
“奶奶，我想问一下，当时住在我们那一片的其他人都去哪儿了？”
老奶奶擦擦眼泪，在江伝琛和尹凝的搀扶下，扶着膝盖，缓缓坐了下来。
“好多人都去了外地，反正当年的事一出，咱们都对冬城死心了，那年冬天死了多少人都没人管。我能活下来那是老天爷有眼！”
想起过去，她还是恨得咬牙切齿，攥紧了拳头。
尹凝握住她的手，“奶奶，别生气，都过去了。”
“嗯。”老奶奶点点头，“蓉蓉，你可不能忘记，你妈就是被那个叫楚琼的逼死的，我们所有人，都是被楚琼害成这样的！”
“奶奶，我不会忘的。”
“你们是谁？”
三人正在交谈，一个穿着中学校服的女孩走到了老奶奶的身边。
“满满，你放学了？”
“嗯，我来换衣服，下午去球馆训练。”
她把老奶奶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尹凝和江伝琛。
“奶奶，他们是谁？”
老奶奶热情介绍，“满满，这是我跟你提过的，你蓉蓉姐姐，这是你蓉蓉姐姐的男朋友，快叫哥哥好。”
“哦。”满满聪明伶俐，明显有戒心，她并没有打招呼，而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尹凝，随即看向奶奶。
“奶奶，你是不是把我训练服洗了？我刚才看见那里晾着咱家的衣服。”
“对对对。”奶奶拍拍脑门，“我去给你拿。”
江伝琛想要陪她一起，被她拒绝了。
“没事，医生说我得多走几步路，你们就在这儿等着吧。”
老人蹒跚的背影渐行渐远，满满看向尹凝。
“姐姐，你真的是蓉蓉吗？”
尹凝点了下头，“有问题吗？”
满满摇了摇头，她身上有股韧劲，跟尹凝小时候很像。
“我听奶奶说过你的事，不光你的，还有很多人的。我知道你们当时被害的很惨。我很幸运，那个冬天过后一年，我才出生。”
尹凝微愣，苦笑。
“都过去了。”
“不。”满满坚定道：“我希望这件事能被全世界的人看见。楚琼害死了这么多人，她应该受到惩罚。”
尹凝和江伝琛对视了一眼，尹凝瞬间眉头皱起。
“满满，这很危险，你知道吗？”
“我知道。”
正说着，老奶奶抱着一堆洗好的衣服慢慢走了过来，凭借手感，找到了运动服交给满满。
满满一把挽着尹凝的胳膊，撒娇道：“奶奶，我能不能让哥哥姐姐送我去训练啊？”
“别给人家添麻烦。”
尹凝出声，“不碍事的。”
“那好吧。满满，不许给人家添麻烦啊。”
“奶奶放心吧，我知道啦！”
满满挽着尹凝走在中间，而江伝琛单肩扛着一个沉甸甸的粉色书包，手里抱着一颗脏兮兮的排球。
三人上了车，满满坐在后排。
“哥哥姐姐，我奶奶知道的事情基本都告诉我了，甚至有些事我奶奶也不清楚，你们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
尹凝笑笑，一边系安全带一边从后视镜里看她。
江伝琛扭身，“有什么是你知道，你奶奶不清楚的？”
“很多啊。”满满一边回想一边说：“比如奶奶以前的邻居们都住在哪里，我都知道。”
“你为什么会知道？”
满满骄傲道：“因为我打听了。”
“你为什么会打听这个？”
满满看着尹凝的背影，“因为之前有个姐姐，也找到了我奶奶，但是她先碰见了我。”
“谁？”
“舒婧姐姐，你认识吗？”
尹凝搭在方向盘的手顿住，神情一下子黯淡。
“认识。”
江伝琛看了眼尹凝，舒婧死的那天，尹凝在他怀里哭的样子这辈子他都忘不了。
“舒婧姐姐说，也许有一天，还会有人找到我奶奶。奶奶年纪大了，又受了这么多的苦，我不想再麻烦奶奶，所以蓉蓉姐姐，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我。”
“对了，舒婧姐姐怎么样？我已经好久没有跟她联系了。”
“她挺好的。”
安静几秒后，尹凝笑容如初。
“满满，把那些邻居们的地址都告诉我，接下来谁再问你当年的事情，你就说不知道，听见了吗？”
“为什么？”
第154章 震撼
尹凝严肃地告诉她：“因为这很危险。”
“我不怕！”满满不假思索地回过去，“这个世界上邪不压正，不是吗？”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尹凝想到曾经的自己，也以为这个世界黑白分明，可实际充满了灰色地带。
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她无法分辨。
江伝琛弹了下满满的脑门，“哪那么多废话？”
满满捂着脑门，“你们不给我一个理由，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我也要替那些人讨回公道！”
尹凝这时换了个话题，“你练的是排球？”
“对啊。”提到自己热爱的运动，满满瞬间充满元气。
到了球馆，尹凝和江伝琛也下车，陪着满满进去。
里面有训练排球的女初中生，都和满满差不多年纪。
满满拉着尹凝一起玩，尹凝笑着摆摆手，“我好久不打了，算了。”
“那哥哥呢？”
江伝琛扫了眼全场，清一色的小女生，他挑了下眉梢，“你让我跟她们打？”
他不得一球打倒一片？
“当然不是！”满满指着一个穿着灰色运动裤的女人，那人扎着马尾，戴着护腕和口哨，像是教练。
“那是我教练，她很厉害的，退役运动员！”
江伝琛不屑地切了一声。
满满直接把教练喊过来。
几个人一合计，决定来场友谊赛。
满满和几个同学跟着江伝琛，尹凝也自告奋勇，不放过这个明面上挫江伝琛的机会，选择跟教练一队。
女教练一声哨响，比赛拉开帷幕，江伝琛没打算拼尽全力，但教练发了个球，又稳又狠又准。
江伝琛一下就知道了这位曾经拿过世界冠军运动员的威力。
他朝后看了满满一眼，“别拖我后腿啊。”
满满惊呼，“哥哥！看球！”
话音刚落，排球砸到了江伝琛的脚边，就差一点打到他。
尹·罪魁祸首·凝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在一旁左顾右盼。
江伝琛隔着几米的距离直直地盯着她。
“尹凝，你早就想揍我了是吧？”
女教练性格豪爽，揽着尹凝的肩膀，“帅哥，玩不起啊？”
有专业运动员撑腰，尹凝瞬间有了底气，“技不如人直说，不要怪别人太厉害。”
“厉害，你在说你自己？”
江伝琛拾起球，对着尹凝的方向发了个球。
他只用了八成力，但尹凝接这一球，手疼得不行。
教练一个起跳，在拦网面前硬生生扣下这个球，一时间尹凝这边又得了一分。
满满朝江伝琛翻了个白眼，“哥哥，你要不行就下去吧？别拖我们后腿。”
“谁说的？”
江伝琛开始认真起来了，他脱掉外套，进入战斗状态，也幸好他今天穿了双球鞋出门。
尹凝说自己好久不打了，结果对着江伝琛每个球都发的准确无误。
到最后她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劲，而她的球也只有江伝琛敢接。
两个团队的较量硬生生变成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厮杀。
场内球鞋和地板摩擦的声音不断回响。
上半场结束，打了个平局。
江伝琛咬牙切齿地问尹凝到底有多恨他。
尹凝一边喘一边回：“我在发挥竞技精神。”
这时女教练去一旁接了个电话。
“喂？柯磊，找我有事？”
正在喝水的尹凝差点被呛到，江伝琛也听见了那句柯磊，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教练。
下午，两人灰头土脸从球馆出来，都带着一身汗臭味上了车。
江伝琛接了个电话，随即看向尹凝。
“那个教练叫党君妍，柯磊女朋友，谈了好几年了。”
尹凝刚才就已经猜出来了，同名的人很多，但同名同姓的人不会这么巧就出现在他们身边，何况柯这个姓氏很少见。
“那会不会让柯磊发现咱俩的事？”
江伝琛无所谓道：“发现就发现，他是检察院的人，你脚踩两条船顶多在道德上谴责你一下，又不犯法。”
尹凝的好心情被他一句话整没。
江伝琛的脏手捏了下她的脸颊，尹凝的脸瞬间也灰溜溜的。
“又生气了？”
“你回了冬城以后脾气怎么这么大？”
尹凝瞥了他一眼，“我本来就这样。”
“好。”江伝琛好脾气道，“我本来就喜欢你这样。”
尹凝的心瞬间乱了，可随之而来的是无限的沉闷。
胸口像是堵了什么东西，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抿了抿唇，她无言地开着车。
车子停在了门口，她拔下车钥匙往里走，突然听见一声闷闷的惨叫。
她一顿，此时天色渐晚，院里的光线不是很好。
一颗老榆树后面站着两三个人，刚刚发出惨叫声的男人被另一个男人架着。
尹凝想看看是谁在打人，顺着看过去，便看见一道清瘦的黑色人影，穿着单薄，黑色的缎面衬衫随风飘荡，嘴里半含着一根烟，那点星火让这一幕黯然失色。
尹凝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男人察觉到了什么，朝她看过来的一瞬间，尹凝的视线被一双大手捂住。
随即江伝琛的胸膛贴着她，“走吧。”
尹凝机械地跟着他走进屋内，回了卧室，先后洗了澡。
再出来的时候，她裹着浴巾，无比麻木。
“刚才被打的那个人我认识，是一开始那个出租车司机。”
坐在阳台抽烟的江伝琛回头看了她一眼，他回头的时候，楼下的那名司机已经被人抬走。
“嗯。”
尹凝看着他，有很多话想问，江伝琛也在等着她问。
可是突然，尹凝就想通了。
当年家里苦，继父卖血，母亲卖身也养活不起两个孩子。正巧林漾被一个外地人看中，继父含泪把林漾卖了，尹凝知道，如果不这样，他们一家人谁也活不下来。
当时他还随继父姓，后来才改姓林。
好在那个外地人在冬城定居，住的不远，尹凝也偷偷找过几次林漾。
最后一次，她看见林漾拿着刀往一个小混混身上扎，林漾当时整个人周身的气场都变了。
他捅了人，他身边的那些人不仅不责怪他，反而帮他擦了擦沾到血的手。
当时的一幕给尹凝莫大的震撼，她一路跑回家，再也没有找过林漾。
第155章 抱歉
后来她从医，拿起手术刀的那一刻，她终于明白她跟林漾的不同。
他成了一方恶霸的少东家，她成了治病救人的医生。
他作孽，她赎罪。
江伝琛起身，身形笼罩着她，摸了摸她冰凉的手心。
“冷吗？”
尹凝被他抱入怀中。
他拿着毛巾给尹凝擦头发。
“怕什么？有我呢。”
吹好头发，换好衣服，她被江伝琛牵着下了楼。
林漾不在。
而祥叔系着围裙，他亲自掌勺，江伝柘在一旁打下手。
“阿琛，来，吃饭了！”
江伝琛拉开一把椅子坐下，随口问道：“漾哥呢？”
祥叔用围裙擦手。
“这臭小子有事又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你先吃着，我灶上还褒着汤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扯下一个鸡大腿递给江伝琛。
“给！吃！就你有，你哥哥们都没有呢！”
江伝琛笑笑，从小到大他走到哪里都是最小的，最小的好处就是所有人都惯着他，无论他闯什么祸，家里人都不会责骂他，还会排队给他收拾烂摊子。
等祥叔折回厨房，江伝琛把鸡腿放到了尹凝碗里。
这时，玄关的门打开，穿着一身黑的林漾走了进来。
经过餐桌的时候，他停下了，目光清冷，棱角分明。
69/125 首页 上一页 67 68 69 70 71 72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