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约上王萍,让她给王铎捎回去。”
很快,王萍就跑来了,一进门就长舒口气,“我正想找借口出门呢,可巧你的人就来了,哎呦呦,现在我家可是乌云密布,山雨欲来啊。”
苏宝珠奇道:“又发生什么事了?”
“你竟然不知道?”王萍惊讶地睁大眼睛,“寺院侵吞土地案终止了。缘觉殿下,啊不,七殿下还俗的消息逐渐传开,各处轰动,僧众信徒人心惶惶,有人担心引发乱子,劝皇上不要再刺激寺院,皇上准了。”
“大哥哥想不通,和那人在早朝上对骂半个时辰,回家就被大伯父骂了一顿,骂他无事生非,看不清局势。结果大哥哥又和大伯父吵起来,差点没把大伯父气背过去。”
苏宝珠揉揉额角,看来给王铎的谢礼必须翻两番了。
姐妹俩携手登上马车,东市西市逛下来,马车上的东西已是塞得满满当当。
看看天色,王萍央求她陪自己去一趟南郊的驿站。
苏宝珠好奇她去哪里干嘛,王萍扭捏一阵,还是贴着耳朵与她说:“祖母的侄孙约莫今日到,我想看看他。”
苏宝珠更奇怪了,“看他干嘛?”
“你别问了!”王萍涨红着脸,轻轻推了她一把,“就陪我去一趟好不好,他来京述职,本来祖母要他住家里来的,他偏不,如果肯住家里来,也省得我跑这一趟了。”
苏宝珠恍然大悟,自家小表妹情窦初开,这是要偷看意中人呐!
这个忙自是要帮的,立刻让车夫快马加鞭,直奔南郊驿站。
走到半路,前面有一辆马车横在路中间,车厢歪歪斜斜的,两个姑娘立在道旁,眉宇间都是后怕。
“是姜娘子和安若素。”王萍眼尖一眼认出来,探出车窗问,“你们车坏了吗?”
姜娘子语气还满是惊惧,“出门前没检查,车轴裂了条缝,走半截断了,差点没把我们甩出来。”
苏宝珠下车看看,“别的好说,车抽断了可修不了,你们打发人回家报信了没?”
“车夫回去了,让我们在这里等他。”安若素抱着肩膀,看着西坠的太阳,有点欲哭无泪。
深秋的天已经很冷了,寒风一股一股吹着,道旁衰草瑟瑟颤抖,光秃秃的树枝子摆动着,发出吱吱呀呀的微啸,没由来让人一阵心底发噤。
这里地处城外,来往行人稀少,两个姑娘等在这里,也不大安全。
因而苏宝珠道:“你们坐我们的马车回家好了。”
“不顺路。”姜娘子苦笑,“你们往城外走,我们却是要回城。”
那就一起回城?苏宝珠看看表妹。
王萍露出个乞求的表情。
苏宝珠皱着眉头打量一圈,忽一拍手笑道:“还好你们的马夫没把马骑走,这样好了,马车给你们用,我们俩骑马走,都不耽误事。”
眼见暮色四合,的确不是客气推辞的时候,姜娘子笑道:“多谢苏姑娘,可是解了我们燃眉之急,再等下去,我就要和妹妹抱头痛哭了。”
苏宝珠哈哈一笑,和车夫一起安好马鞍,吩咐道:“先送两位姑娘回家,叫吉祥把今天买的东西归置好,如果掌灯时分我还不回来,就去南郊驿站找我。”
说罢翻身上马,伸手把王萍也拉上来,马鞭轻挥,卷起一阵黄尘。
安若素目送她们远去,不乏羡慕,“真想成为苏姑娘那般自由洒脱的人。”
“你也有你的好,世间花儿千万朵,各有各的姿态。”姜娘子拉着她的手登上马车,“我看大皇子就待你不同,前后几次送药送东西,你却不搭理人家。”
安若素立时红了脸,“他是怜悯我,他那般尊贵无比的人,娶的妻子也必定出身高贵,我不过寒门之女,不敢肖想他。”
姜娘子叹息一声,出身是没办法改变的,偏偏皇室又喜欢与世家大族联姻,似安若素这样的出身,根本就不在上面的考虑之内。
马车吱扭吱扭走着,暮色越来越重了。
一处树林,三五人缩在暗处,紧张地盯着通向城门的黄土路。
“你确定她们从这里经过?等了这么就,还不回来。”
“确定,我亲眼看着她们的马车打这儿走的,回城的路就这一条,肯定不会错。”
“诶,你们看看,是不是那辆?”
几人眯起眼睛仔细分辨,为首的面色一喜,“就是这辆,我记得车夫的模样。”
“她们买的东西还堆在马车后头呢。”
“啧,真是有钱的主儿,老大,除了劫色,我还能劫个财不?”
为首的狞笑道:“你眼皮子也太浅了,这点财算什么,那位给的足是这个的十倍百倍。”
“来了来了!”
为首的再次叮嘱手下,“两个女子,年纪小的是世家女,不要动,打晕了就成,那个最漂亮的是商户女,我们的目标是她。”
几人齐齐道声知道了,奸笑着,扯去包在头上的头巾,从暗影中慢慢走出来,竟是穿着僧衣剃着光头。
其中一人直挺挺躺在道旁,为首那人站在中央,冲苏宝珠的马车用力挥手,“救命,救命!”
姜娘子向外看了一眼,让车夫停下。
为首那人立刻跑过来道:“我师弟突发疾病,求施主发发善心,载他一程。”
车夫犹豫了下,道:“车上有女眷,恐怕不方便。”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施主……”为首那人可怜巴巴,几乎要哭出来了。
安若素不忍心,“让他们上来吧,我们坐到车辕。”
车夫回头,刚要说什么,突然小腹一痛,一把匕首赫然刺中他。
“快跑!”车夫大吼一声,拼死抱住为首那人。
与此同时,那几个“僧人”狼一样扑过来,把已然吓傻的姜娘子和安若素拽下马车,抓着头发就往树林里拖。
“救命!救命!”姜娘子拼命挣扎,抓她头发的人不耐烦,一拳把姜娘子砸得鲜血直流。
一人把安若素往地上一扔,拿匕首比比她的脸,“你敢叫,我就划花你的小脸。”
安若素吓的哭都不会哭了。
那人笑嘻嘻解自己的裤腰带,“等等。”为首的突然拦住他,盯着安若素瞧了一会儿,“好像错了。”
“错就错吧,只要有这么个事,管她是谁呢。”那人去扯安若素的衣裳。
安若素尖叫起来。
为首的给她后颈来了一记,安若素登时人事不省了。
“她不能动。”
“为什么?”
为首的道:“别问那么多,那不是还有一个了,也是上等姿色,搞她是一样的。”
那人骂骂咧咧朝姜娘子走去,“前面的,快点,老子等不及了。”
“这娘们太彪悍,我一个人摁不住她,快来帮忙。”
地上,姜娘子拼尽全力叫喊着、踢打着,如一匹不屈的野马。
可女孩子的力气比不过这些男人,很快,她的手脚都被摁住,只能绝望地喊着救命。
男人嬉笑着,“别喊了,这儿没人经过。”
为首的抓起一团破布堵住姜娘子的嘴。
乌鸦叫着飞出树林,在上空盘旋不定。
一人策马经过,突然勒住马,惊愕地看着道旁的马车。
树林里传来男人们的狞笑。
苏宝珠!
裴禛勃然变色,箭一样飞入树林,尚未落地便一脚踢出,那个正在撕扯女人衣服的男人竟直直向前飞出,脑袋砰一声撞在树干上,当场气绝身亡。
那几个男人惊呆了,傻掉了。
裴禛看一眼地上的女人,微微一怔,还是解下袍子盖在她身上。
转身冷冷看看那几人,“和尚?啊,本来和我没什么关系,但你们是和尚……和尚都该死。”
为首的一看不妙,呼哨一声,掉头就跑。
却是晚了,裴禛的满腔怒火,统统发泄在他们身上,不过片刻的功夫,这几个男人只剩出气了。
姜娘子惊魂未定,结结巴巴对裴禛道谢。
裴禛背对着她挥挥手,“用不着谢,我本意也不是救你,咱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姜娘子苦笑道:“多谢裴世子保全我的名声。”
林外突然一片喧哗,但听有人大喊,“快快快,此处发生和尚奸杀案啦!”
第51章
丛林外呼啦啦冲进一批人,服饰各异,有平头百姓,也有官府的差役。
他们叫着奸杀案,喊着抓和尚,然而一看到地上横七竖八的尸首,这些人立即卡了壳。
裴禛觉得好笑,人都没进来,就知道林子里正在发生“和尚奸杀案”,真真儿是未卜先知了!
“这位公子,”差役打量裴禛一眼,“这些和尚都是……”
裴禛轻飘飘道:“都是我杀的。”
差役看看披着男人衣袍缩成一团的姜娘子,又瞅瞅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安若素,忍不住挠头,“还请公子跟我们回一趟衙门,录个证词。”
裴禛啧了声,有点不耐烦,“我路过此地,发现道旁马车空无一人,林子里有人喊救命,进来就发现这群人意图不轨,然后我就杀了她们。剩下的你问这两位姑娘就好。”
说完抬腿就走。
差役拦他,“公子涉及命案,还是跟我们走一趟。”
裴禛冷冷道:“让你们大人去吴王别院找我。”
差役一怔,忽听姜娘子低低道“多谢裴世子救命之恩”,立时明白这位主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忙退后两步让开路。
裴禛只当这是个意外,丝毫没在意。
近日母亲身边的那个糙汉子总在他家门外晃来晃去,他担忧母亲有难事,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一趟牛头村。
他可没时间浪费在别人身上,如果不是认出那是苏宝珠的马车,他根本不会停下来。
但让裴禛所料不及的是,这桩案子竟然呈递御前,皇上大怒,交由三司会审,他不得不又去了趟大理寺。
苏宝珠也在这里。
应是刚问询完,她看起来有些疲倦,正坐在廊庑下倚着廊柱发呆。
裴禛慢慢踱到她身旁站定,微啸的寒风吹过庭院,碧色的袍角一下一下蹭着水红的裙摆,风停了,袍角也与裙摆分开了。
他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问:“她们怎的坐了你的马车?”
苏宝珠闷闷地说:“如果不是坐了我的马车,她们不会遭此劫难。”
裴禛的眼神立刻变得锐利,“此话怎讲?”
一阵风呼的刮过,满地干枯的落叶划拉着地面,发出哗嚓嚓刺耳的声响。
似是有些冷,苏宝珠肩膀塌了下来,抱着胳膊,“安姑娘说,有个和尚仔细看她一阵,说错了。”
错了?裴禛愕然,继而怒火烧到了脸上,浑身都散发着瘆人的杀意,“他们是冲你来的!”
“是……”苏宝珠憋得胸口疼,说不出的难受。
裴禛沉默一阵,缓缓道:“还好不是你。”语气淡淡的,尾音却微微发颤,很轻很轻,轻得苏宝珠都没听出来。
“还好你救了她们。”苏宝珠捂着脸,声音发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姜娘子,她差点就毁在那些人手里。”
裴禛不自然的偏过头,“想想你有哪些仇家。”
“我不知道,”苏宝珠疲惫地叹出口气,“我想不出谁能使出这下三滥的伎俩。”
忽心头一动,她头一次进宫时,被安阳公主下了春/药,差点身败名裂,这等坏女子名节的手法,简直如出一辙。
安阳恨她,是因为误会她纠缠裴禛。
她不由自由看向裴禛。
裴禛一怔,恼怒道:“你看我干什么,我又不会……”话音一顿,他的脸色已变得阴沉,显见也想到了安阳。
可为什么要用和尚行事?那几个路人差役也是满口的“和尚奸杀”。
裴禛眼神微眯,冷冷道:“谁能从这件事受益,谁就是幕后主事,咱们只要静静等着就好。”
苏宝珠叹息一声,疲惫地闭上眼睛。
阵阵异香飘过,怪好闻的。她问裴禛,“你用的什么香,好特别。”
好一会儿,旁边的人才答道:“催动蛊虫的香。”
苏宝珠大惊,刚要跑,肩膀一沉,已被他牢牢摁在原地。她忙屏住呼吸,然没坚持多长时间就忍不住吸了口气,顿时懊恼不已。
裴禛笑了下,笑意冰冷。
慢慢的,苏宝珠回过味儿来了——她体内的蛊虫居然没有反应!
裴禛俯身,轻轻地嗅,“你没有用解药,看来是他的功劳。苏宝珠啊苏宝珠,你终究是爱他呢,还是想他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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